俗艳人生-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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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满腔疑惑,可此刻,不容我多想。
我推开林展,我看向林朝堂,拉着他的胳膊,我焦急道,赵珏就在里面。
林朝堂安抚式的拍拍我的手,他对我说,医护人员已经进去了,来这边的路上,医生和我说,依照赵珏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移动,所以我们把一些医疗设备也都运了过来,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我缓缓吸气,他松开我的手,林展走到我身旁,他小声问我,小然,你怎么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我没理他,林展抿着嘴,闷闷的低下头,踢开地上的石子。
林朝堂看着我们,突然笑了笑,我疑惑的看着他,我问,你在笑什么?
林展与我齐刷刷看向他,他嘴角轻轻抿着扬起,他对我说,小展只有在你面前是这样的。
我与林展对视,林展朝我露齿一笑。
医生们都在卫生诊所那间小屋内,房间太小了,他们进进出出,本就拥挤,我们便只能站在等着。
等待间隙,我问起林展,你不是去英国了吗?
林展点点头,他说,的确是去了,不过在那边呆了几天就回来了。
我问,为什么回来?
发病了,被送回来的。
林展轻声说着,我一愣,下意识的看向林朝堂。
林朝堂的目光深邃,他看向我,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对我说,这个混小子自杀未遂,弄出了很大的动静,没办法,林家只能让我去把他接回来,他现在和我住在一起。
你……
我吐出一个字,突然滞住,我的目光死锁在林展的手腕上,是左手手腕,被雪白的纱布包裹缠绕,被长袖遮挡,却还是遮不住那让人胆颤的白。
林展应该是察觉到我的视线,他先上前一步,用没有受伤的手小心翼翼牵着我的袖子,他轻声道,没事的,不怎么疼。
我看着他,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恶心。
我什么好事都没做成,我一直在伤害他们。
就在此刻,有医生走了出来,他朝我们走来,额面上都是汗,他叹了口气,对我们说,已经没事了,就是伤口都发炎了,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修养,得好好照顾着。
我立刻松了一口气,却听他说,但是……他的左脚骨头断裂时间太久,愈合很困难,就算治愈了,却只能使用一部分力气,不可能恢复如从前了。
赵珏是一个多爱户外运动的人,我看过他放出来的照片,他爬山攀岩潜水徒步行走过整片戈壁,他骑机车,穿梭过某个不为人知的荒野,去找星河,去寻自由。
可现在,他却再也不能如从前那般肆意挥洒笑容了。
他的飞驰人生,在这里断了。
我不能接受。
第57章
台风过后带来的一片狼藉在慢慢修缮,没有生命的墙体能重新被堆砌,拦腰折断高树也能再次被栽种,日后也能长成密林,坍塌的大楼、淹没的土地又或者是被摧毁的港口,这些全部都能重新推倒重来,可……赵珏的人生降落了。
我去看他,他还在昏睡,手术后的麻药未消退,他整个人都显得格外孱弱,像是白白的一张纸片,沉在黯淡无光的阴霾里。
我安静地等着,坐在靠墙的冷椅上,林展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杯水,纸杯温着热度,我接过,和他轻声道谢。
他侧过身,站在我身旁,靠在墙壁上,长腿微屈,他自己也喝了一口,而后对我说,别担心了,会没事的,他的腿……这里到底是医疗条件不够,回去后好好治疗,就会好的。
我摇摇头,我垂下眼,两手捧着纸杯,看着里头泛着波纹的水,我说,我好害怕……我怕他醒来会接受不了。
毕竟,是连我都接受不了的事,赵珏又该怎么办?
林展没说话,我听到他长长叹了口气,他抬起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他和我说,那要不就先不要告诉他,和他说会治好的,然后慢慢接受治疗。
我微微震动,侧头看他,他蹙着眉,一脸伤神,挠了挠眉梢,他想了想,说,这个主意是不是不大好,要不去问问大哥吧。
我……我不想麻烦他了。
我撇开眼,林展放在我背上的手沉了沉,他惊讶道,为什么?你不喜欢他了?
是他不喜欢我了。
我艰难开口道,他对我说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而我这次还来麻烦他,很无耻对不对?
林展有几秒没说话,我扣着纸杯边沿,隔了片刻,他在我身前蹲下,仰着头看着我,像只乖顺的大型犬。
他伸出手,把自己缠着纱布的手腕递给我,我怔怔的看着他,放下纸杯,两只手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手腕。
很疼吧。
我问他。
当然是疼的,那种疼我也曾经历过,当初被囚禁时,曾因为忍受不了终日的虐待,我偷偷拿了牙刷,掰开后撕成了一段尖利,沿着手腕筋络一寸寸的刺入割开,只是方法不恰当,划开了一道横口,没死成。
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展把脸轻轻磕在我的膝盖上,他整个人都似驯服在我身前,他闷着声音,说,因为很难受,吃了很多药还是很难受,想着你,又不想去想你,知道你和大哥分开,又看到你和赵珏在一起,想了很多,觉得你好坏,为什么能那么快变心,可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想,反反复复,想了很多很多。
后来忍不住,就不想活了,可真的快死的时候,我又开始害怕,怕再也见不到你,怕那条短信真的就成了永别,还是想和你说话,还是想像现在这样靠在你身上。
小然,我好喜欢你,原来在生死面前,我所有的不愿不甘都能放下,我来找你,是因为我还爱你,我不想离开你。
你能不能……别让我走了,别丢下我了,我会乖一些,不再……不会再闹你了。
我睁大眼,我停顿了很久,直到林展的腿蹲麻了,索性跪在了地上,他把手圈在我的腰上。
我感觉到他的体温,热热的暖暖的,我艰难的开口,我问他,那赵珏呢,他该怎么办?
我不介意,你和他在一起。
林展朝我笑了笑。
你在说笑话吗?
我猛地站起来,把他推开,我后退两步,腿抵在身后的椅子上,林展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若是以前,他定然会大闹一番,过来和我撒娇撒痴,可现在他站在原处,胸膛起伏了好几下,没有发作。
他似乎是真的长大了一些,比之前沉静了许多,他对我说,我没说笑话,我是认真的。
便在这时,虚掩的门缓缓推开,林朝堂从门外进来,我看向他,他看着林展,他走到林展跟前,低声问他,药吃了吗?
林展一顿,撇开脸,在林朝堂的注视下,不耐道,知道了,现在就去吃。
他说着,挪动脚步,从我身边经过,突然抓住我的肩膀,我被拉到他的臂弯里,他低头在我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像只突然发疯的大狗。
我挣扎两下,他就放开了我,得逞般笑了笑,刚才那柔弱温顺的姿态全无,我一阵气闷,忍不住用腿踹他,他则一溜烟的跑到了门外。
等他走后,林朝堂便也要出去,他与我擦肩而过,我还能嗅到他身上的熟悉的气味。
我小声叫住他,心想着他要是没听见也就算了,可那如蚊蝇般的唤声,他竟然驻足停下了。
他转身询问看着我,我微微颤动嘴唇,我说,谢谢你。
他的眼睛以缓慢的速度眨动了两下,脸部的表情在某个瞬间,或者说在那半秒之内变得很复杂,是一闪而过的情绪波动,但我察觉到了。
可很快,也许都不能说很快,是迅速即刻被他压制下去,一个刹那的失序之后,他又恢复平常。
他对我说,不客气。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刚才在脑袋里组织的片刻语言全都成了一声埋入肺腑里的叹息。
我点点头,尴尬的笑,我说,真的麻烦你了。
之前他与我短暂的温柔,好似我在做梦。
他说,不要害怕了,放心吧,有我在。
那样的话也许只是为了安慰我,不作数的。
两个小时后,赵珏的麻药退了,没过多久,便醒了过来。
他醒来后隔了一段时间还不能说话,只是转动眼球看着我,我凑过去,我说,你好好休息,医生说没事的,很快就会好了。
赵珏朝我眨眨眼,轻轻扯动嘴角,竟露出一个笑。
林朝堂和林展来到灰洲岛的事,我没有向赵珏隐瞒,我提起林朝堂,说是他帮了大忙。
赵珏靠在软枕里,纸白色的脸微微撇向一侧。
当日从林朝堂他们来到灰洲岛直到赵珏醒来,一切尘埃落定时,已经是夜深,整个医疗队住进了岛上的旅馆内,房间简陋,又是台风刚过,一些房子都处在摇摇欲坠不安稳的状态,有些热心的岛民便接纳医疗队住进他们的家里。
林朝堂和林展也在某个岛民家中留宿一晚,而我则在卫生所里守着赵珏。
隔日,赵珏的精神好些了,能开口说话了。
当日支教队都过来看望赵珏,唐果的眼睛都哭红了,说很担心他。
赵珏安慰似地笑了笑,让他们不要担忧。
几人说着话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我连忙说,我去开门。
我走到门口,打开门,便见是林展他们,林展先走了进来,朝着房间内的一干人等通通打了招呼,末了,他指着外头,说,你们老师来了。
林朝堂推着轮椅走进来,我看着轮椅上的人,林朝堂对我说,我们来的时候碰巧看到这位李先生,他想进来,但轮椅不方便,他说他是你们过来支教的学校老师,当时台风是赵珏救了他,他想来见见赵珏。
我脸色变了变,挡在门口不愿动,还是赵珏叫了我一声,我吸了口气,侧过身,让他们进来。
李老师进来后,我便沉着脸,坐在角落里。
林展溜达到我身边,他没说话,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也没管他,我看着李老师的轮椅滑到赵珏床边,他佝偻着背,整个人看着都瘦小了不少,缩在轮椅里,他对赵珏说谢谢,谢他救了他一命。
之后又说起这个学校,提到台风把学校吹断层了,墙都塌了,要是重建也不可能了,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带着遗憾失落。
他说,这学校是他和妻子一同看着建起来的,是他们所有回忆的地方,所以台风来时,他放不下,结果没想到会出这事,他说着深深叹了口气。
我很讨厌李老师。
他把自己封闭在这个灰洲岛,在这段所谓的慈善情节里,他自持清高,为了教学为了学生未来,可以献上自己的半生,可这是他的执念,这无关他人。
我一点都不善良,我甚至是自私,我只想自己活的开心明白,我只想爱的人健康平安,我从来不想去顾虑无关人等的感受,而此刻,我却看着赵珏被生生连累。
我们只是过来支教,短短一月就要走。
而他呢,把自己半生没在这里,这是他的大义,可关我们什么事。
台风来了不避开,却在危难关头还要人去救?
那个刹那,我觉得我心里憋闷的火一下子蹿到了天灵盖。
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疯了,我冲上前去,身旁的林展都拉不住我。
我朝着李老师怒吼,我指着他,我质问他。
我说,你有你的亡妻,你所谓的梦想,你要回忆,你要做就自己去做啊!
可凭什么……凭什么你的这些执念,要让赵珏来承受。
你要死就死了,为什么还要……
愤怒把我的心淬烂,我什么也管不了了,诛心的话出口,无法收回。
他为了救你,他为了救你……他……的腿……
我没说下去,泼出口的话被林朝堂捂住。
他的手掌贴在我的嘴唇上,我什么都没想,我只觉得愤怒,我呜咽着,一口咬下,牙齿没入掌侧软肉,他闷哼一声,手掌微松。
林展急急忙忙过来,揽住我的肩膀,顺势蒙住我,他说,小然有些不舒服,我……我先带他出去。
我被拖到房间外,我僵硬着耿着头,我让林展把我放开,林展犹豫着问我,小然,你还好吗?
我摇头,我说,不好。
我觉得自己像是坏了,我开始哭,林展手足无措,他用手揩去我脸上的眼泪,可眼泪是不停歇的,我哭到喘不过气来,心里只有狠狠地恼怒和对自己的厌恶。
便在这时,肩膀被拦住,佛手柑沁入鼻尖,抱着我的手那么沉那么重,似乎要把我揉碎,他对我说,赵珏没听出来,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立然,别害怕,别再害怕了。
是林朝堂,还是林朝堂,是他,是他来了。
我像是捞到了浮板,我在冰川的冷流里不在下沉,我抓着他的胳膊,紧紧的揪着,缩在林朝堂怀里闷声大哭,而林展则在旁静静看着。
我知道这不公平,可我顾及不了这些,我被眼泪给淹没了,被自己的反感给吞噬了。
如果,我当时再厚颜无耻一些,也许……
我会对他说,有你在,我才会不害怕。
所以,求你别离开我,待在我身边。
可我不敢,我是卑微懦弱的徐立然,我不敢的。
第58章
就很多事情,都在慢慢变得复杂起来。
该怎么形容,好像是都在失控。
林朝堂是在当天暮霞时离开的,他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去处理,他独自离开,把林展和医疗团队留在了这里。
我看着他登上直升飞机,螺旋桨快速旋转,掀起了零星的草皮木屑,空气里卷着旋,我站在底下,看他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我收回了视线,林展对我说,大哥走之前,嘱咐我好好照顾你。
我一愣,低着声音对他说,我没事。
自我向李老师发了一通火之后,支教队的人见到我都会言辞闪烁。
我知道,我那样做是不对的,李老师是长辈,是师长,就算有过错,我也该去尊重他理解他,而不是说出那番诛心的话,让他难受。
但我却是办不到。
这几日,林展陪我一同照看赵珏,他和赵珏的关系就像是被破冰船铲开的南极冰川,冰层一寸寸裂开,冷到谷底的川水缓缓淌下,坚固不可摧的棱角冰面总算是破开了些许,可供人吸一段冰冷空气了。
只是虽如此,他依旧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