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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民国纪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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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歌词!”有人插嘴。
  孟希声没停,继续往下唱,大家给他打节拍。他想起当年方无隅在除夕夜唱过太平歌词里著名的《福禄寿喜》,便依样画葫芦,就连当年方无隅现编在歌词里的笑料他都记得,一字不差地唱出,笑倒面前的大家。
  “聚宝盆内插金花,富贵荣华是一家。发财啊,各位!平安啊,各位!”
  正巧12点,大家互相道贺,新年好,平安发财。孟希声还是笑着,低下头,如这些年养成的习惯,轻轻说一句:“生日快乐。”
  话音方落,却听病房里的欢闹声戛然而止。大家一窝蜂地做鸟兽散,孟希声听到他们说“查房啦!”“叫你笑那么大声!”。他也连忙站起来用手去摸床沿,这群没良心地各自跳上了床,捂进被窝,把他丢在原地不管。
  孟希声看不见,行动缓慢,中途略带磕碰,撞到了不知是谁的身上,顿听有人深吸了口气,他便知苗头不好,连声道:“我马上上床、马上睡觉!”
  他在一片黑暗的世界里拼命摸索,手腕突然被人扣住。他打个激灵,对方摸到了他腕子上的表。手掌宽大,并不如何沉厚,却意外紧实。孟希声不胜其力地挣扎了两下,却听到对方呼吸紊乱。
  “表都停了。为什么不换电池。”声音低沉得不像话,但每个字都很清晰。
  孟希声怔住。
  世界突然安静,明明窗外还响着大年夜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可这间病房却拨冗出尘,自成一国。
  方无隅身上带着消毒水味和刚救回来的那条性命的血味,还有一星半点的烟味,现在一股脑地往孟希声鼻子里钻。他在方无隅的怀里停住不动,紧紧攥住对方白大褂的衣襟。
  “12点09分。”很久,孟希声才开口,幽深的眼睛在一点点漫上来的光泽中竟宛如恢复了神采,“是那天我在船上醒来时看到的时间。”他像是要站不住,借着方无隅支撑,“醒来后,没看见你。所以我不想让它再走下去了。”
  他被方无隅狠狠抱进了胸怀,在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之后。
  很奇怪,这一生他和方无隅再亲密的事也做过了,可孟希声最不能抵抗的,反倒是方无隅一个简单的拥抱,以及亲吻,像是化繁为简,或者返璞归真,让他身心颤栗,难以拒绝。
  孟希声把泪水砸在方无隅肩头,慢慢哭得越来越大声,惊讶了所有旁观者。
  1944年大年初一,孟希声重遇方无隅。他抱着这肩膀比从前更为坚实的男子,哭得一塌糊涂。


第26章 烽火天
  赫连说过孟希声像竹子,也对方无隅说过,他像飞鸟,注定要迁徙一辈子。不过好在方无隅并不害怕,因为他骨子里就不受束缚,偶尔累了暂做休息,然后继续扑向天空。方无隅听完之后,就觉得赫连是个缺心眼,动植物让他比了一堆,他很想给和赫连看看眼科,是不是他眼里就看不进人。
  现在方无隅想想,赫连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但不尽然,因为他这只鸟不愿意停下来只因为看不上其他树枝,若是孟希声这一根秀竹,他愿意栖一辈子。
  1944年1月,八路军、新四军相继发起猛攻,方无隅在报纸上看到赫连统领的那支军队的捷报,拿来和孟希声共享。
  1944年4月,国军在豫湘桂战役中溃败,孟希声得知了他的上峰虞师座在战争中牺牲献国,方无隅对孟希声说,当年不告而别,他偷了虞师座一辆卡车,看来是再没机会还了。
  1944年5月,中国远征军强渡怒江,发起了滇西反攻,孟希声告诉方无隅,在滇西的古树林里,曾有人救过他一条命,不然他早已丧命在毒气缭绕的怒江之畔。
  方无隅不走了,辞职书信最终被主任留在了锁起的抽屉里,想以此来威胁方无隅再敢瞎搞就把他辞了,方无隅甚为无辜,我瞎搞什么了?主任和他辨了二十多分钟,最后气得差点要脱鞋扔他。
  大家都知道方无隅不走了,依然说不上欣喜还是遗憾,倒是看到性情古怪的方医生开始抽了空就往疗养区跑,去看那个瞎了眼损了脸的年轻人,那年轻人性格清冷,但不至于冻人,像化了冰的湖水,波光潋滟,触手微凉。医院公认方医生是个神经病,可这神经病碰到了那一池清湖,神奇地化作绕指柔,竟露出旁人从未见过的温柔来。
  当然神经病永远是神经病,哪怕是那年轻人,也有经不住这神经病的时候,摸着黑在病房追打方医生,方医生欺他看不见,故意绕着他跑,年轻人气得喊,你敢欺负瞎子?方医生大大方方地说,为啥不敢?
  而每次那年轻人追累了,或者绊跤了,方医生总能第一时间就接住他。
  医院公认方医生长得好看,而那年轻人,若是没有脸上的伤,若是视力恢复,应当也是好看的,大家这样说着,遗憾地叹气。
  下半年,孟希声出院,住进了方无隅租的那间房子里。
  每天方无隅给他准备好饭食出门,下班归家时带着从医院刮来的伙食当晚饭,省一顿饭钱。他领一个人的工资,每天多带一个人的饭,不要脸地光明正大。两人围桌吃饭,方无隅给他讲医院的趣事,孟希声就和他谈论国事。
  孟希声竟有些想念在医院的时光,毕竟那时有人与他聊天说话,方无隅也能来看他,好过现在一个人待在家里,生活全被方无隅安排妥当,他只需要负责吃喝拉撒,闲暇时听广播和音乐,或者伏案写点文章。
  方无隅给他买了一台留声机,和好几张黑胶唱片。他手把手教会孟希声使用,孟希声第一次放下唱针,方无隅拉着他跳了支乱七八糟的舞。
  一个月后,方无隅某天下班,没看见孟希声,他对着空落落的房间茫然了那么几秒,心头不安冲上顶峰,转身狂奔下楼。
  那天方无隅找孟希声找到晚上九点多,回家时他看见门缝底下漏出的光,抖着手用钥匙开门,竟然转了好几下都不得章法,倒是里面的孟希声听到动静,摸索着来给他开门。
  方无隅抱着他差点崩溃,孟希声茫然地在他怀里因为过于勒紧的身躯而呼吸困难。
  孟希声是去了一家报社,他欣喜地告诉方无隅,他把自己这些日子写的文稿拿给报社,报社征用了其中两篇,并愿意和他达成合作关系,以后他要是有什么好文章,随时可以来投稿。
  他摸出口袋里的稿费,指指桌子上的几个油纸包:“还热乎,一起吃。”
  方无隅慢慢平息了燥火,啃起香喷喷的糖糕来。他看着孟希声脸上的光芒,说着下一篇文章预备写什么。
  方无隅总是很怕孟希声会出事,他怕看不见的他无力在这世道里行走。
  有一种人天生带着光明,不要说眼睛看不见,就算瘸腿断手,生命走到终点,他也不会失掉方向,他的光明能一剑劈开阴霾天空,再黑的命运也能被他照亮。
  方无隅就曾经被孟希声照亮过,他差点忘了,孟希声是这样的人,他没有多么强壮的身躯,却比很多人都要坚强,他可以凭自己的力量活着,而不是依赖于他。
  孟希声开始沉浸在文字里,他摸着纸和笔,因为看不见便拿一把尺子抵住,使字行工整。他写自己熟知的戏曲,把京剧的起源和历史剖析得头头是道。方无隅夸他文笔好,孟希声看的书其实不多,也因此他的文字干净流畅,简朴实在。
  方无隅倒是个肚子里有墨水的人,他看过很多书,只不过他看书只为打发时光,以及吐槽书中人物的个性和行为,看完便丢在一旁,这让他始终也没能成为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那类人,倒是读出了一肚子的鸡零狗碎,一嘴的鼓唇弄舌。
  方无隅眼界高,孟希声听出他的夸奖出自腹诽,非常高兴。
  后来孟希声逐渐开始写散文和小说,为了寻找灵感,买了一大堆的书,等着方无隅下班后抽空给他念。
  从鲁迅到郁达夫,从林语堂到梁实秋,论语,诗经,莎士比亚全集,拜伦诗集……很快书桌被堆满,两人买了一张书柜回来,绞尽脑汁地把它塞进了并不怎么宽裕的房子里。
  方无隅和孟希声对书籍的见解都很鲜明,不过总是截然不同,彼此无法说服,甚至经常为此争吵。方无隅无赖得很,吵输了便去吻孟希声,不让他再开口,吵赢了也照样去吻孟希声,不让他再跳脚。
  不仅无赖,还会即兴创造,欺孟希声看不见,给他念书的时候念着念着,自己发挥。他嫌郁达夫太过阴柔造作,把《沉沦》的结局改成男主角富有四海,家缠万贯,走上人生巅峰。嫌《狂人日记》太压抑憋屈,让男主角大杀四方,一夜砍八百鬼子,把所有封建余孽吊在树上打。有趣的是方无隅伶牙俐齿,编起故事竟然不打磕巴,还能照着原作者的文风说得有模有样,要不是故事走向太过离奇,孟希声都要上了他的当。
  孟希声以为方无隅不喜欢这些书,大概因为方无隅是少爷出身,又过于有主见,无论后来他经历过多少磨难,但他对那些封建底层始终瞧不上,也没兴趣像作家那样去痛骂他们叫醒他们,他觉得这些人活得辛苦是自作自受。
  直到有一天方无隅陪他去一间书坊里淘书,碰到几个附庸风雅又自吹自擂的假文青,挨个把名人名家拉出来鞭挞,一通笑话。方无隅原本不爱搭理,谁叫他们声音越来越大,故意要吸引别人的目光来彰显自己存在似的,让方无隅的心情顿时变差。
  方无隅一把接住对方正往空中抛的书,对方一愣,方无隅头也不抬,看是鲁迅的《华盖集》,笑道:“好书。里面写‘丑态倒还没有什么丢人,丑态而蒙着公正的皮,这才催人呕吐。’写得好,写得正对你们,”他把书拍到那人胸膛,“你们就该看这书。”
  对方火大,和方无隅辩了几回,没讨到便宜,也不怕辱没斯文了,卷起袖子就要打人。谁知三两下被方无隅撂倒,方无隅从小打惯了架,又在军营里生活了这几年,闲暇时和士兵们学过一招半式的近身搏击,虽说是花拳绣腿,但打打这些绵软无力的假斯文还不在话下。
  把对方唬住之后,方无隅冷笑:“学几句油腔滑调,就敢拿他们开刀?”他在书坊里用手指环顾一圈,“国家存亡之际,要么当一个武人,征战沙场,要么当一个文人,文墨翰章,以笔做盾,好过你们只会在这里耍嘴皮子,我看你们也是学过礼义廉耻的,怎么,是不小心烂在了肚肠,搞得满肚子污秽么。”
  他说着,牵过一旁孟希声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书坊:“就凭你们,也敢非议鲁迅!”
  孟希声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也感受到了方无隅的气势,他怔住了好一会儿,忍不住笑起来,方无隅回头看他。
  “方二少爷,”他故意叫出这个久不称呼的四个字,笑道:“大义凛然啊。”
  方无隅轻轻一哼。
  后来方无隅开自己玩笑,说自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看过的那些书,议论过的那些作家们,不喜欢别人乱说,只能他说。
  孟希声觉得方无隅不过是死鸭子嘴硬,就好比他不想被人拖累却还是会去救一卡车的人,好比他一边嫌弃那些作家们写得太憋屈,一边又深知他们有心无力的困顿感。
  方无隅听完,很开心,因为他觉得孟希声把自己解读得过好了,他自己是并不这样认为的,但孟希声觉得他好,那也不错。
  1944年的除夕夜,方无隅下了两碗长寿命,做了两个简单的菜,又从外面店铺买来几样小吃,凑了一桌。这是两人相逢后的第一顿年夜饭,就这样过去了一年的时间。孟希声在这一年里成了云城当地一个小有名气的作者,还收到了好几封读者来信。方无隅还是在医院里忙碌着,依然不改本色地把方医生这三个字在众口相传里变得更加多姿多彩。
  两人守岁到12点,在1945的第一天吻住了对方的唇,触到一片温热。
  1945年1月,中国远征军收复滇西失地。
  1945年3月,湘西会战,日军溃败。
  1945年4月,德国法西斯无条件投降,欧洲战争结束。
  这一年8月,美军在日本广岛、长崎投下□□。
  8月15日正午,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
  那天方无隅在医院的过道被主任拉住,主任把三台收音机搬到医护台,大家团团围拢,听收音机里播报日本投降的新闻。孟希声也在家里开着收音机,医院的欢呼声响起的时候,他和方无隅虽在两地,但同一时间露出了笑意。
  可惜的是战争也并未结束,46年内战,中国依然燃烧着熊熊战火。
  46年方无隅和孟希声存够了钱,买下一栋二十多平的房子,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新家入住,方无隅抱着孟希声在床上折腾了一宿。视力受损之下其他感官被放大数倍,孟希声嗓子发颤,哽咽地喊他的名字。方无隅在幽暗里看着他,眼底烧着明亮的火。他把内心难以言喻的心情都转化成欲望,一边柔声说着情话一边把自己埋得更深。孟希声心软,没有叫停,任凭他予取予求,为所欲为。
  他知道方无隅嘴硬,这辈子也不会承认他失去亲人的心酸。这十年来方无隅都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他也没给他讨厌的父亲去上过一炷香,他也无法收回他唯一尊敬过的大哥的骨灰。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孟希声便把方无隅抱得更紧,让两人的心跳只传递给对方。
  他们像磁极的两端,浑然忘我地吸引碰撞,然后契合成一个完美的形状,成为彼此的唯一。


第27章 莫须有
  1949年10月,新中国成立。
  孟希声这一年胃病复发,住进了医院。他的情况比预想的复杂,因为方无隅的关系,医院最精良的外科医生还对他的病症进行了一次会诊,方无隅自然也参与旁听。几个医生都建议,保守治疗无效,要进行手术。可云城毕竟是个小地方,大型手术做得少,不敢轻易下刀。
  方无隅考虑过后,请了假,带孟希声到上海去看病。
  孟希声疼痛难忍,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实在难熬的时候,方无隅会给他打一支镇定剂,看着他不再痛苦地抽搐,像要把心肺都呕出来的模样。
  主任亲自帮方无隅联系了上海的一家大医院,孟希声入院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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