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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最佳契合[ABO]-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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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算什么操作?
  何岸咬紧了一口白牙,将身份证推回去,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不。”
  郑飞鸾问:“为什么不?”
  他问得云淡风轻,但那种压迫的气场又回来了。
  何岸于是抬高了下巴,一字一字清晰又坚决地说:“因为我不愿意让你住,因为青果客栈不欢迎你。”
  郑飞鸾低头笑了笑:“这不是一个合格的理由。”
  “客栈归我管,我说不欢迎,就是不欢迎。”
  何岸握紧了拳头。
  “不,我的意思是:对于OTA平台的违约判决来说,这不是一个合格的理由。”郑飞鸾看着他,镇定自若地解释。
  “你……”
  何岸的面色霎时白了一分。
  郑飞鸾道:“我是一个资深的酒店业从业者,你能看到的所有OTA平台都是我的合作方。关于违约赔付条款,每一条我都可以倒背如流。可以肯定的是,客栈基本上没有挑选客人的权利,尤其是在客人并无过错的前提下。如果单方面撕毁合同,依据实际情况,需要赔付交易金额一至三倍的罚款——容我提醒一句,我支付的不是订金,是全款。”
  全款,三倍,算下来足有三十万。就算把青果客栈未来几年的利润都赔进去,也填不满这个深坑!
  柜台底下,何岸用力攥住了抽屉把手,肩膀止不住颤栗起来——
  郑飞鸾,你还是人吗?
  明面上甜言蜜语,暗地里却布下阴险的圈套,见我不肯跟你回家,就拿戴逍的客栈威胁我,想把我平静的生活付之一炬!
  你还有哪怕一点点良心吗?
  郑飞鸾没察觉他的愤怒,仍在说话:“……别忘了,我背后有一个专业的律师团队,他们打了十几年旅店业官司,处理这种标准的单方面违约驾轻就熟。我相信,只要我开口,他们不光可以为我拿到一笔赔款,还可以争取更多……”
  啪!
  响亮干脆的一巴掌。
  郑飞鸾措手不及间歪了头,左脸火辣辣烧了起来。
  他捂住脸,惊愕地转过头去——只见一大把五彩缤纷的棒棒糖雨点般迎面飞来,连筐带盖,噼里啪啦砸了他一脸。
  “你给我滚!”
  伴随着一声尖利的斥骂,何岸一改往日温顺的Omega形象,抄起柜台上的千佛手花盆就冲了出去。
  程修叫了声“卧槽”,闪开半个身位。下一秒,手中也多了一根结实的花羽鸡毛掸子。
  “何岸,你别这样,你等等……”
  郑飞鸾自小含着金汤匙出生,是真正意义上的养尊处优,从没挨过揍。他穷尽了想象力也料不到何岸会跟他动真格的,又不敢抵抗,怕出手过重弄伤了自家Omega,只好到处逃窜,倨傲的精英气质全散了架。
  Omega追,Alpha躲,Beta趁乱补几掸子。
  空中鸡毛飞舞,地上全是棒棒糖。
  客厅里一片狼藉。
  “何岸!”
  郑飞鸾逮住机会,终于把人推进墙壁与柜台的夹角里,握住了他挥舞的手腕。
  何岸受制于人,努力挣扎了几次,到底力量悬殊,敌不过Alpha天生异于常人的可怕体格,被卡在角落动弹不得。
  他不甘心,仰着头,胸膛剧烈起伏着,愤怒地瞪着郑飞鸾。
  Omega的眼眸是潮湿的,情绪在里头波涛翻涌,满到快要溢出来。过去的日子它从未那么鲜活过,映着一点光,像一簇揉碎了的亮玻璃,尖锐地扎在Alpha心上。
  很疼。
  疼得足以让人清醒。
  直到这一秒郑飞鸾才彻底清醒过来,甩了甩脑袋,怎么都不相信刚才那个盛气凌人的、谈论着赔偿与律师的人是自己。
  他太想留在何岸身边了,而这又实在太不容易——被拒绝了那么多次,连通融的可能性都已经不存在。于是,他只能习惯性地使用高压手段,那是他作为Alpha一直以来最舒服、最自如的状态,战无不胜。
  但他忘记了,何岸不是他的竞争对手,而是他的Omega。
  蠢透了。
  面前的每一条路,无论险径、窄道或通途,都被他亲手堵死了。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对不起……”
  ??郑飞鸾轻轻摸着何岸的脸,一遍一遍地道歉:“我的本意不是为了威胁,也不是为了勒索,不是那样的……我只想留下来,住在这家你亲自打理的小客栈里……何岸,刚才那些话我全部收回,你忘了它们,都忘掉,我重新对你说一遍,好不好?”
  何岸咬着牙,一声不吭,就那么清明而含恨地望着他,眼底蓄起了一汪水。
  郑飞鸾的心口越来越烫。
  “你想把这家小客栈经营好,当成一份自己的事业,对吗?我可以帮你。别的我也许不擅长,但酒店业我做了十二年,该懂的我都懂。你让我住在这儿,以后有不明白的就问我,要是遇上了麻烦,再复杂我也会替你解决。”
  “我不要。”
  何岸摇了摇头。
  “那……我请我最优秀的管理层来教你。他们每一个都是业务出身,比渊大的老师懂得更透彻。他们会教你怎么把基础服务做到尽善尽美,把附加服务做到与众不同,还会教你开源节流,在残酷的竞争中脱颖而出。你从前没学到的课,今后都可以补上。”
  “我也不要。”
  何岸依然摇头。
  曾经温柔可人的Omega,现在生了两片坚硬的蚌壳,睡在泥沙粗砺的海床上,固执地闭壳自保,不肯松开一丝缝隙。
  郑飞鸾没有办法了。
  “那么,如果……”他低下头,恳求地看着何岸,“如果我被久盛开除了,无家可归,你愿意给我一个栖身的地方吗?”


第四十三章 
  何岸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我不愿意。”
  “什……什么?”
  郑飞鸾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何岸于是把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重复了一遍:“我不愿意。”
  郑飞鸾顿时就一口气噎在了那里。
  怎么会呢?
  他的何岸是多么善良热忱的一个Omega,心软起来还有点犯傻,怎么会见人落难而不救?郑飞鸾甚至以为无论之前失败了多少次,这么一示弱,也总该成功了。
  他只当何岸不信他说的,急忙掏出了手机。
  久盛的CEO变更不是小新闻,一输关键词,跳出来上百篇新闻报道,图文并茂,浅论深析,清一色出自正规的商业媒体。
  他想这总能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了,便将手机拿给何岸看。谁知何岸只是古怪地笑了笑:“你觉得我很好骗吗?”
  “这些……这些都是真的。”
  “我不是指久盛的事,你当然不至于撒这种一戳就穿的谎,我指的是——无家可归这件事。”
  何岸按住他的手机,一把推了回去:“你有存款,有在渊江的房产和投资,你还姓郑,谁都艳羡你的社会地位。说真的,你现在拥有的东西,已经比许多人几辈子加起来还要多了,就算一直不工作,也沦落不到无家可归的地步吧?”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你真的什么都没了,总还有十二年的酒店业经验。杂志上都说你是渊江商界的传奇,在久盛,你是郑少爷,离开久盛,你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职业经理人。我想,只要你愿意,应该会有很多人排着队请你出山的。”
  “我……”
  郑飞鸾被驳得无言以对。
  身后“噗哧”一声笑,他扭头看去,只见程修努力憋着笑,朝他露出了满怀同情的神色,那意思明显是:对不起啊,郑总,何岸真没你想的那么笨。
  郑飞鸾胸闷气短,又转头看向何岸。
  Omega比他矮一头,与他对视时需要微微仰起下巴,但那一点身高劣势没能削弱Omega的气场,反倒是郑飞鸾自己,似乎才成了矮一头的那个。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包围了他。
  是啊。
  威胁、利诱、示弱……这些通通都没用。
  他的Omega生了一双清明的眼睛,从前爱情云遮雾罩,他才总是被无条件信任着,现在爱情散了,一束审视的强光直直打到他身上,拙劣的谎言便顷刻暴露无遗。
  趁他这一恍神的功夫,何岸猛地推开他,窄腰一扭,从两人之间的狭缝中闪了出来。
  程修反应也快,迅速将人扯到身后,自己大步挡在前头,双手高高举起鸡毛掸子,居然还是一个标准的高尔夫挥杆动作。
  “郑、郑总,您看都这样了,能不能麻烦您挪、挪个步……”
  掸子一歪,抖着毛指向了客栈小院。
  这就是撵人的意思了。
  郑飞鸾望着面若冰霜、不为所动的何岸,终于相信对方是铁了心要和他割裂关系,再怎么交涉下去都不可能松口了。
  节节败退,到此为止。
  “好,我知道了。”他一步一步朝后退去,对何岸说道,“你,还有铃兰,你们……保重。”
  庭中一树金桂,枝叶叠翠,花簇明黄。
  郑飞鸾拉着行李箱从树下经过,正巧遇着风起,衬衣上落了一肩碎香。
  他停下脚步,环顾了一周:折廊、木梁、秋千、花荫……幽宁雅致的一间小客栈,偏僻而不破陋,冷清而不敷衍,位置上多多少少有些不足,却被珍爱它的主人用心维护着。有幸住在这里的人,想必会获得一段美好的回忆。
  但他必须离开了。
  该谈的都已经谈过,他发自肺腑地忏悔了,也使了不太光彩的伎俩,无一起效。
  他当然可以继续纠缠下去——作为一个以手腕强硬著称的Alpha,他有足够的能力逼何岸就范。心再狠一点,甚至可以把人活生生绑回渊江去做逆向置换术,做完了,何岸又会化作一丛无骨菟丝,像从前一样爱他,缠络他,再也不会言辞尖锐地说“不愿意”。
  可这有什么意义?
  除了一个挖空了灵魂的伴侣,他什么也得不到,包括那个他寻觅已久的答案:他心里那一枚尺标,始终在爱情与理智之间不安地拉锯,游弋迄今,也还未找到正确的刻度。
  郑飞鸾提着行李箱走出了青果客栈,站在门口的石桥上给俞乐打了个电话,要她订一张下午飞渊江的机票。
  俞乐职位没变,还是久盛CEO的私人助理,换了个通情达理的好上司以后,她的工作效率突飞猛进。不过今天公司临时出了状况,她忙得不可开交,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前任上司的这一通电话也算凑巧,卡着十几通电话的间隙插了进来。
  郑飞鸾一句话吩咐完,正准备挂机,俞乐一声高喊把他拉了回来:“等、等一下!”
  “怎么了?”
  俞乐急匆匆道:“郑总,您今天恐怕是回不来了。三刻钟以前,渊江的四个机场全关了,说是最早也得明天出了太阳才能开。”
  “为什么?”郑飞鸾问。
  “今晚渊江要刮一场暴风雪,从傍晚开始刮一整夜,所有起降航班都临时取消了。”
  郑飞鸾面色一沉:“多大的暴风雪?没有一家能飞的吗?”
  “没有,一家都没有。”俞乐那边也愁得不行,工作记事本上全是刚画上去的叉,“这次是紧急红色预警,气象局刚发布的,据说积雪有二十厘米厚,能见度为零。不光渊江,连周边城市的机场都关门了。我这儿还有十几项行程要改呢,明天的会议全得推迟,郑总……就是您哥哥,他现在也挺犯愁的。”
  “行,我懂了,你先忙吧。”
  屋漏偏逢连夜雨,郑飞鸾不得不接受“无机可飞”的现实,挂掉了电话。
  他又核实了一遍最新的航班信息,果然,但凡起降一方有“渊江”的,航班状态一律变成了鲜红的“取消”。
  渊江今冬极寒,落雪也比往年频密一些,不过大多阵势温柔,鲜少席卷烈风而来,对飞机起降的影响一直不大,像这么猛烈的封城暴雪还是头一遭。
  真是祸不单行。
  郑飞鸾扶着桥栏,搭在行李箱拉杆上的那只手不由紧了紧。
  看样子,还得想办法凑合一晚。
  他收好手机,拖着行李箱往对岸走去。走到桥头时,脚步似乎像被什么力量拉扯着,稍稍一顿,下意识就回头望了一眼。
  红灯笼,碧藤枝。
  隔着一绫青川,在浅木色的牌匾底下,何岸正踏着半尺高的门槛望着他,臂弯上挂了一只空篮子,看着像是打算出门去。
  Omega眼神沉静,没有露出讶异的神色。郑飞鸾便知道,刚才他说的话何岸都听见了。
  那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极其强烈的直觉——
  他能留下来了。
  “一天,就一天。不,就一晚上,天亮我就走,可以吗?”他抓住最后一次机会讨价还价。
  “……暴风雪?”
  “对。”
  郑飞鸾松开行李箱,穿过石桥来到何岸面前,把那一屏幕鲜红的航班状态拿给他看:“傍晚有场暴风雪,红色预警,要持续一整夜,全市的航班都取消了。”
  何岸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手机,一页一页慢慢往下拉。
  醒目、整齐划一的大红色,十几家航空公司,百余架飞机,果真没有一架正常起降。
  郑飞鸾趁热打铁:“渊江的雪……你也是知道的,一下起来就收不住,有时候下狠了,大白天都看不清路。今晚红色预警,还不知道要弄成什么样子。何岸,我真的走不了了,我订的那间房要是没别人住,能不能让我……”
  他尽力恳求着:“将就一晚。”
  “……”
  何岸盯着屏幕,默不作声。
  “就一晚,真的,就一晚。我保证什么都不做,天亮就走,一天也不多留。”这是天赐的机会,郑飞鸾好不容易才抓在手里,如何肯轻易松口。
  “何岸,求你了……”
  他深深望着何岸,期盼对方能在对他的厌恶中生起一丝恻隐之心。
  渊江的暴风雪,是一种足以令人恐惧的天气。
  何岸怎么会不记得?
  狂风尖啸,大雪雱霏。他一个人住在冰窖似的出租屋里,听着外头彻夜不歇的巨大风鸣,一颗心整夜整夜地悬着,手指一靠近窗户缝,就被冻得几乎丧失了知觉。一夜风雪肆虐过去,天亮起来,沿街到处都是倾倒的树木、吹飞的招牌、垮塌的棚屋……
  算了。
  做人不必赶尽杀绝。
  出于私因,他不能容忍郑飞鸾长住,但出于道义,他可以留郑飞鸾住一晚。
  有戴逍和程修在,应该不会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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