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一十二-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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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在我以为他其实问不出什么来了的时候,张天乐还是出了声:“你现在,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我滞了滞,一瞬间有种天旋地转的恍惚。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我知道什么样的回答才最妥当,可脑内天人交战,嘴里仿佛有人追赶似的,非要我铤而走险一回。
“是啊。”
“是谁?”张天乐盯着我,好奇得恰到好处,眼中是明亮和坦荡,看不出有别的什么。
这真是个危险的话题,这个聪明的人,一定是猜到了什么。
任何感情的产生都该有个由头,无论这个由头是被刻意隐藏还是被无意忽略,它总归是客观存在的,可唯独我对张天乐这桩,来得莫名其妙又无迹可寻,当我意识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存在很久了。
我突然平静了下来,堵在心头的一口气也散了,同样磊落地看向张天乐,不想再估量他的思量了。
我知道怎么回答能完美避开危险,可我偏要走那钢索,既然张天乐想知道,那我告诉他就是了——
“你。”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乐乐他喜欢你啊!!!
☆、第十四章 By张天乐
“你。”
吴浩宇一个字把整个房间炸得寂静无声。
其实这答案没有太出乎我意料,它微乎甚微,却在全部我有所察觉的蛛丝马迹里,占了最大比重。
可一切还有余地。
“靠,别开玩笑,我问你正经的。”我装作若无其事,语气轻松,一心只希望吴浩宇能下了这台阶。
“没开玩笑,是你。”
我哑然,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我有些怕了,却仍旧希望只是会错了意,于是磕磕绊绊地问:“什、什么意思?”
“就是……”吴浩宇顿了顿,仿佛经过了巨大的挣扎,才慢慢地说:“喜欢你的意思。”
即便我神经再粗,我想我此时也明白他究竟在说什么。这一个晚上的两份心意,全都被我自己问了出来。
吴浩宇没再出声,半晌,我才重新开了口:“你是不是疯了。”
“没有。”
眼下对话似乎变得尤为困难,一问一答间形成的破坏力让我没法好好思考,我沉默了好一会,突然问:“你是同性恋?”
吴浩宇微微蹙紧了眉头,显得有些茫然,像是自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最终还是说了“不是”,可他沉静平和的样子让我分辨不出他话里的真假,于是我又问:“多久了?”
吴浩宇摇摇头,答:“不知道。”
我盯着他,无言以对,无话可说。无力感从头到脚把我全身浇了个透,脑子里乱得很,一万种感受混在一起,反而像没了感受。
可我还是希望他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我也想给他找一个难言的苦衷,只要他配合,随便什么样的理由我都可以接受。
还能挽回,还有余地。
我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继续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浩宇望着我的眼睛里深不见底,“需要这么明确,通过一些什么才能知道吗?”他一字一句砸向我:“我一直都知道。”
我闭上眼,心情直线下坠触了底。
人类的情绪大概都是物极必反,糟糕到了极点反而轻松,我笑了出来,我看重的好哥们说喜欢我,还能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吗。
我换了个姿势,往床上一坐,歪着头看吴浩宇,用费解的语气调笑着问他:“吴浩宇,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告白吗?”
吴浩宇抿着嘴,移开视线,重重呼出一口气后却什么也没说。
我把笑收了,转了转脖子,也不再看他。吴浩宇的不解释不作为勾起我一股无名火,我沉下声音冷笑一声,“真恶心。”
我把脖子上搭着的毛巾扔到一边,背对吴浩宇躺下,把被子盖过头顶。
吴浩宇也没再出过声,当晚他复习到深夜,屋里静得只剩呼吸声。我一直背对着他,没有换过姿势,只是我也始终睁着眼盯着墙壁,没有丝毫困意。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又或者说是彻夜未眠,可能顶多迷迷糊糊睡了两个小时。我套上衣服,快速刷了个牙洗了把脸,背上包就走了,我不知道吴浩宇睡了没有醒了没有,从起床到出门我都不想看他一眼。
寒假正式开始了,可高三的补课还在继续。吴浩宇跟平时一样踩着点姗姗来迟,我把桌子往后拉了拉,给他留出充分的位置,以便各自相安无事地上课,我不去找他说话,他也不再转过身来。
中午一放学我就从后门先行出了教室,吃完饭却不想回去午休,也不让在校园里游荡,我穿着一身校服,连网吧也进不了,可无论去哪,总比跟吴浩宇一起待在安静的教室里要强。
我很久没有喝过碳酸饮料了,这天特地给自己破了个例,买了一罐冰可乐,握在手里冻得指头发红。我在公交站的座椅上坐了一中午,一口一口地喝那罐冰可乐,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在我眼前吵闹,可乐喝完了,可它一点用都没有。
除了高三级文化课的任课老师,其余老师全都与学生一同放假了,所以田径队自然也停止了训练,自习课我就只能待在教室里。我心不在焉地写着作业,浑浑噩噩间终于抬头盯着前面人的后脑勺出了神。
吴浩宇说他一直都知道。
昨晚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看起来似乎很难过。
我暗骂自己一声,使劲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份莫名其妙的忧心甩出去。
他说他一直都知道,那我该怎么理解,他抱着一份在男人间不常见的心思跟我待在一起,却收敛得恰到好处吗?我把他当好哥们,为的可不是让他产生误解产生错觉。
他难过,他有什么好难过的,他有什么立场难过,我都还没难过,他又能难过什么,理直气壮摊牌的人不是他吗,对兄弟动心思的人不是他吗,退一万步说,他既然原来能收敛得恰到好处,为什么不接着收敛下去,何必要说出来把关系搞得这么尴尬。
可我搞不懂吴浩宇的同时,我也搞不懂我自己,我莫名其妙有过的念头、产生的联想、终于问出口的疑惑,其实我没有什么非要知道不可的,现在这样就挺好,可我偏偏自己挖坑自己跳,跟吴浩宇先后一人伸了一只手,把巴掌拍了个响。
我想了一晚上,什么都没想明白,只把气给消了,剩下的全是无可奈何,怎么想都觉得懊恼,明明是我最不希望发展的方向,可千绕万绕,绕到最后还是往我最不想去的方向去了。
对于吴浩宇的摊牌,我没什么可说的,甚至都不知道需不需要跟他知会一声拒绝。
前面的人一手扶着脑袋,一手不间断写写画画,始终直着腰板,自若得不费功夫,似乎昨晚说过的一切都不曾与他有关,与我的关系变成什么样也对他影响不大,到头来只有我一个人郁闷,怕也怕了,气也气了,可他还是什么都不解释。
所以说难过都是假的,吴浩宇怎么会难过。
周日一整天的时间被我安排得满满当当,早上没命似的跑了三十公里,接着去爷爷奶奶家吃饭,下午又去我妈那待了一会,吃完一顿又一顿,晚上回了家我爸问我吃了没,我特意说没有,好让他带我出去再吃点什么,即便我已经撑得快吐了。
教练要是知道我这一天是怎么练的,或者说是怎么吃过来的,非得罚死我不可,但我没办法,我不能一个人呆着,我只要有点跟自己相处的时间,就会想到吴浩宇,好几次我都想给他发条消息,像平时一样问他在干嘛,每次我也都生生忍住了,关系搞成现在这样,我不想当那个先开口的人。
一分一秒挨到周一早上,我比往常起得更早,按捺不住地想去上学,直到我期待害怕紧张焦躁地见到了吴浩宇,而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却没说话后,我又被浇了个透心凉,整个人瞬间阴沉到极点。
就这样,我跟吴浩宇在近在迟尺的距离内失联了。我们各上各的学,各回各的家,再也没什么互动交集,几天下来,明眼人都看出我们之间的不对劲。
我课间出去一趟,回来总能见有人扒着吴浩宇说话,看我进了教室,都是同个反应——下意识地闭上嘴,讪讪地回自己位置去。而吴浩宇往往没什么反应,不慌不忙不小心地看我一眼,再不慌不忙不小心地移开视线。
每每见到这样的场景,我心里沉积的阴郁都要再加深一点,我真是小瞧了这个人独善其身的功力,他随手丢出一个炸弹,把我们之间的平衡炸碎了,自己却不善后,连一点愧疚的样子也不肯装。
假前最后一轮考试,吴浩宇因为英语答题卡学号一栏填涂错位,导致整个答题卡成绩无效,接连导致英语这科班平均分跌至年级倒数第四,老师痛心疾首,同学嘘声一片,话里话外都带着点责怪,吴浩宇主动提议取消他的成绩,得到老师否定的答复后,班里又是第二轮的嘘声。
我在最后头冷眼看着这一幕,没打算做什么反应,反正英语这科我从来不是拖后腿的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吴浩宇能,我就也能。吴浩宇不断地跟老师和周围人打哈哈说抱歉,似乎没什么自己正在被千夫所指的觉悟。我死盯着他的后脑勺,几乎想把它盯穿了,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构造,看看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转过来的脸太多了,闹哄哄的课堂实在是让人心烦,我把目光从吴浩宇身上移开,扫了其中一人一眼,那边即刻就噤了声。
也是,大概是我阴沉的样子太唬人,这要换做是平时,管他老师还是同学,我哪能忍得了吴浩宇这样没完没了受责难,可现在他自己跟我还不尴不尬着,又凭什么值得我再去为他出一次头。
再后来,就连其他班的人也来我这头旁敲侧击,好奇我跟吴浩宇之间出的问题。
周一那天放学后我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觉得经过周末的冷静,吴浩宇应该也意识到了不妥,只是碍于面子早上没敢跟我说话,下午的跑步训练是个好契机,他哪怕只要跟我服个软,这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揭过去也未尝不可,我边跑边等,注意力多半集中在操场边来来往往的学生当中,可由始至终没一个是吴浩宇。
于是这整整一周,每一天我都是自己跑、自己计时、自己录像。到了周四这天,晚自习前我被叫去一块打球,换人休息的间隙,身旁有人特意问我:“你那朋友呢?最近都没见到他。”
我一愣,不知他在说谁,下一秒即刻反应过来,索然无味地故意反问:“谁啊。”
“哇,不是吧,你们真掰了?”
我没吭声。
“昨天我们班还有人问我,你跟他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班?”我微微皱眉,这人也是田径队的,与我关系还不错,只不过他在文科班,跟我隔了两层楼,平时除了训练也没什么机会接触,现在竟然来给他们班的人打听我跟吴浩宇的八卦。
“岂止我们班,这几天人人不都在说你俩嘛。”
“……神经病吧我操。”我大吃一惊,没想到我跟吴浩宇的一点别扭竟能搞到如此人尽皆知,人为什么会无聊到这种地步。
“那所以呢,你们真掰了?为什么啊?他把你墙角挖了?”
我眉头皱得更深了些,瞥他一眼,“你们都他妈哪听来的谣言啊。”
“现在学校里就这么点人,你们平时不是干什么都一块吗,结果这几天有你没他有他没你,太明显了,全级都差不多传遍啦,那所以你们到底掰没掰啊?”
我不耐地把头转到另一边,不想再跟他废话,越扯越离谱,“没掰,好着呢。”我犹豫了一下,眯了眯眼,又补了一句解释:“最近吵了个架,没什么事。”
高一高二放了假,平时人来人往的校园里虽不至于空空荡荡,但也确实冷清,以往打球都得抢球场,现在却是好几个球场空着任选,每天都像周六才有的待遇。
天已经黑透了,球场没有灯,只能靠周围步道和教学楼那头的灯光来照明,场上的人都宁可抹黑继续打球,也不愿回去上晚自习。我回头看了眼教室方向,整个教学楼灯火通明,每一层的走廊上都聚着一群一群相互嬉闹的学生,热闹得很。球场上一共十来个人,也热闹,但跟教学楼里比起来,只感觉冷清无比。
这里冬季的气温愈发让我吃不消,阴冷又刮风的时候,光是呼吸都使鼻腔和气管生疼。我心里压了千斤重的铁,堵着推不开搬不走的大石头,光是呼吸都费力气。
我究竟该拿吴浩宇怎么办。
教学楼里影影绰绰,他扎在人堆里,我随便望一眼却总是首先认出他来。他趴在栏杆上,面对着操场方向,看不真切模样,只觉得在跟人笑着说话。
我打了没两分钟,就把球扔回给他们,又下到场边喝水了,边喝边盯着远处楼上的身影。
可能吴浩宇从来都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他受得了在露天的走廊上吹冷风,也能大大方方面对着有我的操场,该笑笑该闹闹,一副金刚不坏之身。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这人真是神奇,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什么都没做,也能让我的心情一团糟。
如果视线有温度,吴浩宇大概早就被我盯出了一个窟窿,他像是迟迟地感应到了什么,终于侧过了头看向我,按理说我隐在篮球架下的绝对阴影里,黑之又黑,他若是没戴眼镜,根本不可能看得清这么远,可我就是笃定他看见了我,也知道我正在看着他。
这么些天了,我终于放心大胆地跟吴浩宇对视了一次,互相坦然磊落,谁都不尴尬不闪躲。如果真要算,我跟他的直线距离之间只隔了空气,可这稀薄的空气却仿佛难以跨越的大山大河和人海,我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无论我有多抵触,在重新看见这个人的一瞬间,我知道我还是在意他的。
而且简直是太在意了。
我也一瞬间想通了,我想我跟吴浩宇可能是太过亲密,导致对彼此的过分习惯和依赖,我分得清,所以我明白我跟他之间就只是哥们,吴浩宇分不清,所以他才会觉得这是别样的感情。这么一想其实也可以理解,虽然还是挺尴尬的,但只要说清楚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