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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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城带两人在外面找了个不大的餐厅,吃过饭后又去了附近的一个大型超市,一站买齐了两人需要的竹席,脸盆,饭盆,以及各种洗漱洗涤用品。
最后打车把两人分别送到学校才离开,他回程的车票已订好,就是凌晨的车次,慕文一个人在家他不太放心。
第41章 博文
41、博文
慕辰就这样开始了他的大学生活,因为地域原因,他进班的成绩只能算垫底——比南方的同学要低上好几十分。但他学习习惯很好,基础又扎实,这些全新的学科都接受良好,一学期下来,他还是拿到了三等奖学金。
只有两百块,可也让他小欣喜了一下,虽然他假期也在工厂打过工,可他心里明白:那是他爸在成全他帮助余勇。这次的钱不多,但意义不同。
在商场逛了很久,最后给慕文和姜城一人买了一只钢笔,那两人不是写处方就是签字报销,反正用得着。给慕爷爷买了二两装的一小盒茶叶,然后,然后就只剩下八块钱了。
最后还是在一个景区的小摊上买了一个绿中带黄的石头吊坠:绿是莹莹的嫩绿,黄是鹅黄,颜色很鲜亮。而让慕辰一眼看中的,是这抹黄细看像一只行走的老虎。
余勇属虎,慕辰觉得这礼物虽然有点取巧,可他也用心了,嗯,于是他用心地和要价二十的摊主讲到了八块。完美。
丁博文和慕辰一样,高考成绩在班里垫底,但这个真的学霸期中考试就拿到了班里的第一名,期末考试就是年级第一,让一众高考大省出来的同学惊掉了一地眼镜。
顾宁是慕辰这学期除学业外最大的收获。本以为不会再有交集,但因为顾宁的导师陈教授带慕辰他们细胞生物学这门课,而顾宁在帮老师打杂的时候两人慢慢熟悉起来。
顾宁是十分温和的人,相处之后慕辰更是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慕文的影子——勤奋,博学,大气,洒脱,善良宽容却进退有度,恩怨分明。
慕辰见过顾宁的超好人缘,也见过他很干脆地拒绝不想帮的忙,包括面对女孩,面对老师,这让不善拒绝的他很是佩服。
而顾宁也觉得慕辰是个让人感觉很舒服的人:知礼守礼,不逾距,不肤浅。虽然两人相差六岁,却十分聊得来,他们对很多事物的看法和定位相似,喜欢的书爱听的歌多有重叠,这让两人的关系越发亲厚。
相处日久,慕辰发觉顾宁应该出身条件很优渥的家庭,无论是他用的手机,笔记本,开的那台白色普桑,还是穿衣打扮日常消费。
但从未听他提起家人,而他自小深受慕文尊重他人私人空间的影响,所以一次也没有问过,他不知道这让顾宁也高看他一眼。
当然对于他深爱的家和家人他是从不讳言的,不仅如此还经常挂在嘴上。时间久了,顾宁对他的家人也能如数家珍,在放寒假时顾宁开车送他和丁博文去车站,还给他的家人带了一大包特产。
慕辰的大学生活平淡又充实,临床医学的课程是很紧张的,他又从小深知生命的不可逆,治疗的不能失误,这让他对待学习十分认真。
不过再怎么忙碌,他的每个寒暑假都会按时回家,除了陪伴家人和余勇,他自第一个假期开始就在自家的医院实习,从写病案,配药,观察回访一点点学起。
到大三时自家的小医院已不能满足慕辰的学习要求,姜城托了自己的关系让他去了Y市二院实习,做了一名没有工资的假期工。
事实证明这种学习是很有效的,慕辰自问自己没有多高的智商,但他的勤奋还是有了回报——到2001年大四毕业时,他虽然没能保研,却也顺利地考上了本院的研究生。
真的学霸是丁博文,大三考取了赴法国的交换生,今年本科毕业,因为成绩优异已经保送了本校的研究生。
对此他的妈妈胡老师很不满意。她认为凭丁博文的成绩应该能考上清大的水利水电专业,即使不是她盼望的土木工程,那也是清大呀!
对她的嫌弃丁博文是愈发不在意的,虽然他确实能考上,但他对丁老师解释过——胡老师是听不进去的,他压根没有和她沟通的想法——在中国最专业的水利学校就是海大,他是不会为了名声去选择另一所学校的。
而胡老师的习惯性指责让他烦不胜烦,他已经准备提前返校了。
事实上,出国两年不算,就是在国内的前两年里,丁博文也只在第一年寒假回家过了年。大二连过年都没有回家,只说是打工,实习,没时间。第二次回家还是临行法国,但也只在家住了几晚。
对此丁老师是难过的,但他理解儿子逃离的心情。一个内敛到沉默的男人,也说不出想念儿子让他多回家的话。相反事业型的胡老师,倒是支持的态度。
算起来,自九七年上大学起,这还是儿子第三次回家,更是四年里第一次准时在放假回来,在又一次丁博文面对胡老师的抱怨摔门而去时,丁老师难得地发了火,“你要闹到什么时候?你是想让儿子彻底不愿回家才甘心!你怎么虚容到这种地步!”
胡老师震惊之后例行大哭大闹,只是这一次继儿子之后,丈夫也选择了逃离。
老师们都有假期,丁老师索性打了个包硬拉着儿子出去玩了一大圈。坐火车汽车,住青年旅社,徒步。
没有很确切的计划,随心而行,看了苍山洱海,去了天涯海角,登了黄山,最后在神农架的山民家里住了二十天。
每一天行走在满目碧色中,让父子俩的情绪得到极大释放,也让两父子的关系前所未有的融洽亲近。
终于,在假期结束前丁老师鼓足勇气向儿子道了歉,为自己的懦弱——他以为他的退让能让儿子成长在安稳,至少安静的环境里,却没料到妻子会得寸进尺,并用更大的掌控欲让儿子彻底失去了童年。
丁博文也第一次向这个一直寡言的父亲坦承了自己成长的困扰,无法抑制的焦虑,和内心深处对自己总是负面的评价。
而听到这一切的父亲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两父子都是克制的,羞涩的,从不曾肝胆相见。但这一刻丁博文终究还是迟疑地伸出双臂抱住了父亲。
回到家里时胡老师没有再闹,而是不言不语对两人的全然无视。
丁老师两次提出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谈谈,也表示作为父母,他们都要反思自己对孩子的伤害,但胡老师始终面无表情毫无反应,并且在睡觉时照例把丁老师赶出了卧室。
学校的家属楼面积都不大,这不过是个两室一厅六十几平米的房子,从一开始只要有争吵胡老师就会把人往小卧室赶。
丁老师也曾经有过想好好沟通的想法,但胡老师除了指责和冷战外没有第三个选项,他也就只能选择冷战,两人可以一个月不说话——在家。在外时,胡老师还是一副家庭美满的样子。
晚上两父子挤在丁博文的床上聊天。其实丁博文从上高中住校起两口子就已分房而居,丁老师也很有远见地把丁博文屋里的小床换成了一米五的大床,只不过每年孩子假期回来时,两人会很默契地搬到一起。
四十多天的相处让两父子没了隔阂,丁博文难得地问起他们的从前,丁老师现在只怕刚刚焐热的儿子再寒心,也顾不得丢脸,一一说出。
两人是同事,年龄相貌相当,于是被同事介绍撮合:都上进,工作都不错,同行能相互理解体谅,两家人也都是普通的能过日子的老实人家等等。这是那个年代很常态的婚姻。
他们没有恋爱就结婚了,当然即使有恋爱的过程,丁老师也不会发现胡老师性格的种种缺陷——胡老师对外一直另有面貌。
太年轻了。为结婚而结婚的婚姻。
等他发现不对想离婚了,不名誉,外人对胡老师的评价很好,他的性格不合的理由别说同事,就是家人也不认可——过日子嘛哪有那么多说道。。。。。。
后来,就是有了孩子。为了孩子有个健全的家庭他终于放弃了自己的抽离。。。。。。为了儿子,可是儿子得到了什么?
丁博文很认真地劝,“爸,不行就离婚吧,我妈不是坏人,可她这种病态的性格相处太难受了。我也大了,我能理解,你们不用考虑我。”
丁老师,“算了吧,她这样的性格谁受得了?除了在家耍耍威风,谁吃她这套?”
丁博文?
丁老师,“可笑她还看不明白,也不想想这么多年无论是评职称,还是升职她哪次不是最后那批?真离了婚她又觉得丢了面子别再气出个好歹,你也大了,只要她不祸祸你,我就忍着吧。”
丁博文,所以,从来没有他以为的因为爱而包容,相反是因为怜悯才容忍。
不知道他那虚容自大的母亲,觉得完全是因为她的付出他们家才有今天的母亲听到这些会怎么想?
丁博文还是提前走了。
他觉得即使他可怜妈妈的不自知,也还是无法相处了。只是临行前再一次劝自己的爸爸,如果妈妈还是拒绝沟通,拒绝改变就算了吧,谁的人生不是人生呢。
第42章 伤逝
42、伤逝
慕辰没有和丁博文一起走,而且他也不打算读研了,因为这次回来他得知慕爷爷不久前确诊了肺癌。
家里的事慕文是不太瞒孩子的,这次也是,而看到病历,好几年没掉过眼泪的慕辰一下子就不行了。
发现的有点晚,慕爷爷一直是支气管炎,到了冬天也常咳嗽。这里的老人大多如此,老工业区空气质量差,大部分人又是老烟枪,所以还是大意了。
而对此最自责的莫过于慕文和姜城,他们都觉得老爷子生活规律,身体也还不错,虽然有时候也会提议让老人做个体检,但被无视后也不再坚持。
相反慕爷爷倒很看得开,看过各项检查结果和拍的片子后,他拒绝了手术,甚至放化疗。因为还没什么痛感,他几乎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只是在发低烧时输些药。
但他不再接待新来的病人,而是全部转给姜城负责。这些年来姜城一直在他身边,他的那些医术也早就倾囊相授,只不过在他的盛名之下姜城还不出彩罢了。几个配方也一直是姜城和慕文在调配,姜城还做得更多些。
这几年医院的发展越来越好,相对于大医院为了一些不会公开的指标而导致的治疗费用节节攀升,慕爷爷这里看病的费用要少很多。
这里的大夫开出的处方中,新药贵药用得少,就是用也会给病人专门说明一下。并且一般是只要可以肌注的情况都不会选择挂水,除非病人自己要求。
这是慕爷爷一直坚持的原则,外聘的医生只拿固定工资和年底红包,没有奖金,也没有创收要求,都能很好地遵守这个规定。医院的收入更多的在药房和对胃病的中药治疗上。
这么多年口口相传,慕爷爷已经是这一带很有名气的专治胃病的老中医了,他的病人还有很多是从外省慕名而来的。
现在他把姜城一一介绍给了这些原本只固执地认定他的病人,如果病人实在有疑义,他也如实相告自已不会再接诊。
他的镇定和坦然很大程度地影响了慕文和姜城,让这两个内疚慌乱的大夫平静了下来。他们还试图劝说让慕爷爷先做一些化放疗,至少缩小病灶缓解症状,但被慕爷爷很坚定地拒绝了。
慕爷爷认为,这种西医的治疗是把身体内好的坏的细胞一起杀死,而他已年过七十,身体修复能力是远不及癌细胞的发展速度,这种治疗等于是先一步把他困死在病床上了。与其这样还不如顺其自然,安静地等待最后那天的来临。
只是现在慕辰完全无法接受这种现实,他不能面对他的爷爷已经只有几个月生命这件事,他搬出了很多的理论,试图劝说爷爷采取一些治疗手段。
慕爷爷都只笑笑,“爷老了,这一辈子该受的苦都受完了,这是到走的时候了。”
最终还是慕文把明显被吓坏的儿子拉走。他讲着慕爷爷的详细情况以及老人的想法,一遍遍地说服着儿子,也说服着自己。
“辰辰,你爷虽然只上过个高小,但他是有大智大勇的人,他对待生死的态度值得我们尊重。一个人应该可以选择怎么生,选择怎么体面的走。”
几天后慕辰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但他也提出了他要一直在家陪着爷爷,他的研究生先不打算上了。
慕文也不反对,他和姜城都忙,并不能一直守着老人。于是慕辰联系了学校,但因为不是他本人得病,学校在保留学籍方面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说要先上报才能答复。慕辰又联系了顾宁,在顾宁的周旋下顺利保留了两年的学籍。
顾宁当年就是本校的硕博连读生,但医学系要读六年,其间他还去法国学习了一年,到2001年的时候恰好和慕辰一起毕业。现在已经考入了N市一院,也就是省第一医院,进入的门槛非常高。
顾宁在学校的人脉很广,给慕辰保留下学籍并没有费什么劲,办好这些事情后又和同事调了休,凑了几天假专程到石城看望慕爷爷。
看着大包小包的顾宁,慕辰非常感激。而他对慕辰几年的关照慕家人早有耳闻,这一次见面家里人都非常客气,只有余勇很审视地对他看了又看。
余勇今年该升初三了,已经是一个一米七三的帅小伙儿了。他知道慕辰放假的时间,在家属院没见到人就找到了村里。
一听说慕爷爷的病情也吓了一跳。这么多年他来村里慕家的时候可不少,慕爷爷对他也一直很慈爱很怜惜,只要见面都会温言问问他的情况,还一定要给他塞些零钱,让他一度都不好意思过来玩。
现在看到老人依旧慈祥的脸非常心酸,再看到慕辰恨不得时刻粘在老人身边,连晚上都要睡在爷爷炕上时,他也回家拿了书包过来说要和他哥一起陪爷爷。
好在农村的土炕面积都不小,三个人睡绰绰有余,只是让大家在欣慰之余都更难过了。
这是余勇第一次见顾宁,对于这个对哥哥关照良多的顾师兄他是闻名许久,看到人时还是忍不住发酸。
这个人看上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