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篇-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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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语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整个暑假,成天跟着他泡在图书馆这么个浓墨的染缸里,我也慢慢地从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摇身变成勤学好问的学生。
新学期开学,我们都各自忙着自己的学业,但铁一般的规律一成不变,每逢周末我们都会泡在图书馆里。也会有他不能如约而至的时候,不过他都会在头一天晚上打电话跟我说明缘由。
11月初的期中考试,数学成绩不负众望地爬到了80分,而立之年的数学老师还开我玩笑说:“我终于不被你气得变丑而找不到媳妇儿了。”还给班主任建议把我从倒数第二排调换到第一排,以便于监督我认真上课,那“望子成龙”、“殷殷期盼”的苦心表现得太过于明显。我跟他说:“这次我终于坐了一回第一排,不过这功劳和荣耀是你的。”他一如既往不邀功。
学期结束,我早已完了期末考试,数学终于赶上了语文的步伐。我打电话给他,这个时候他还在备考他的期末考。后来,他回了老家,整个寒假我们没再见面。但他会几天、十天地给我打电话,草草地说上几句话。
他说他家住的镇上还没富裕到家家安得有座机,他家住的那条街的人要打电话都得走到街口来,花钱使用小卖部的公用电话,
每一次通完电话,我都有点失落,有点心不在焉,有点想他,这时候的思念还无关风花雪月的爱情。
大年三十儿,我跟院长他们一起包饺子,准备年夜饭。我“人在曹营心在汉”地竖起两只耳朵听电话机会不会有响声,生怕会漏掉了什么似的。吃过年饭,就一直坐在电话机旁等待着,电视机里的春节联欢晚会都开始了,电话机仍旧没响起。原先坐在院长旁边的王阿姨过来打趣我说:“安倾,没座机费了,你平思哥打不进来的,要不你用压岁钱先垫付座机费?”
“休想骗我的压岁钱,哼。”我边说边用手把自己的衣兜捂紧。逗得她们哈哈大笑。
在春晚快接近尾声的时候,他终于打电话过来了,我激动得接起来,本来很高兴的,但也不知为什么又觉得委屈起来,便一开口就质问他为什么一整天都没打电话给我说过年好之类的祝福语,他在那头笑着道歉。其实我并未生气,听到他连连说对不起,哪还舍得怄气。我祝福他新年好,又给他拜年。在要挂断的当口,他如同之前一样口不改字地说“你要认真地做寒假作业。”
这年的公历3月开学日,在农历元宵节后的三四天。他大二第二学期,我五年级第二学期。
这个学期他要备考英语四级,他的学业比上个学期更繁重了很多。周末我们仍旧泡在图书馆,不同的是,他只能给我辅导一天,另一天他要复习英语和专业课程。看到他从一串鬼画符的英语资料里抬起脑袋来,取下眼镜的时候,我习惯性地拿起他的水瓶去给他倒水。
6月,英语考级的前几天,我哥再也没心思复习了,在图书馆里走来走去,我被他晃得头晕。问他:“哥,你怎么了?”
他答说:“我有点怯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顺其自然的好”我安慰道。
“这个理儿我知道,但是我一大考就紧张,当年中考和高考前夕就是这样子的,食之无味通宵失眠。”
听他这么说,我也跟着他紧张兮兮起来。
他考四级这天,我坐立不安了一天。
第二天礼拜天,我一看到他就连着问他:“考得怎么样?有没有很难?那些个鬼画符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把握过关?”
我一连串的问题,他就用了“还行”两个字就算是给我了回复。
7月份成绩出来了,事实证明我哥是块读书的好料子。
我哥说他只是考前怯场,但并不代表一定考不过。我嘀咕道:“其实我知道你很厉害,可我还是为你寝食难安。”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再“你”啊“你”的叫他,我开始喊他“哥”。
这年冬天,我哥大三,他从学校宿舍搬了出来,在外面租了个小屋子,他给我辅导的地点从图书馆转战到他的出租屋。虽然气温直线下降到零度以下,但我的成绩持缓速地向上攀升。到了三九隆冬时节,晚上更是格外的冷得不像话,我开始在他那里留宿,一回、两回、三回……
这一年的寒假他没回家去。
农历腊月二十三,这天过小年,按着习俗我一大早起来就帮着院长扫尘和祭灶,要虔心地把灶王爷送上天宫去。
一切收拾妥当后,院长开始忙前忙后地张罗着要做一顿小年饭,要邀我哥一起过小年夜,还说是无论如何要好好答谢我哥一番。我泼她冷水,跟她说:“院长,你啊就别忙活了,就我哥那一贯不邀功的脾气,估计这次你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喽!”
她拿眼横我,就着一双刚从锅里出来的油筷子朝我脑袋上打来。“你个小兔崽子,还没打电话给平思呢,你就这儿胡说八道。”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再耸耸肩,一副“不信,咱们走着瞧的架势。”
其实,并不是我诚心和院长唱反调,而是我了解我哥的性格。他属于37度温开水的那种人,虽然看着没冒烟,但很温暖,不扎眼,话也不多,做什么都无谓功名与利禄。
院长从客厅挂断电话回到厨房来,我问道:“怎么样?”
“约好了下午四点。”
“你跟他怎么说的?”我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我说我有事相求于他。”
“啊……这也行……”我诧异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等等,院长你说啥,你有事求他?你能有啥事求他?你这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压根儿没安好心啊。”
“啪”,这次我的脑袋受到挂彩的攻击力比刚才那次重了许多。
下午三点开始,下起了大雪,纷纷扬扬地洒满了一地。我透过玻璃窗看到外面去,一心巴巴地期盼着那个人的到来。
三点四十五分,他踏着雪而来,雪花垫了他满身。我欢喜地跑出去迎接,拉起他的手,感觉凉透了,径自握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唇畔,一路给他哈暖气。
进屋来,院长高兴地说:“平思你来啦。”
“院长您好。”
他刚和院长互相问候完,我便急冲冲拉着他朝火炉旁的沙发上坐下。又起身去给他倒水,热水冷水各自一半兑成温水递给他,顺便把另一杯热水端给院长。我看到院长见到我哥的那表情,好似见到了自己的亲儿子一样。
其实年过半百的院长,确实有个儿子,但我从未见过,院长平时也不怎么提起。只是有几次无意间听到其他几个女护工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才得知还有这么一个事儿。院长曾有过一段婚姻,生了一个儿子,离婚的时候,儿子判给了对方。院长未再婚,只知道她那儿子去了香港,其他的再不得而知。
饭毕,我陪我哥坐在火炉边的沙发上,院长和其他的女护工在照顾其他的孤儿吃饭。
“平思啊,你才吃那么一点,吃饱了吗?” 等那些孤儿都吃完了饭,被护工们领回房去了,院长才笑着朝我们这边走过来,用手颠了颠我哥那细长的胳膊又道:“这么大个人,饭量还没我这半百的老婆子吃得多。”
“我习惯了少吃多餐。”
“少吃那怎么行?你身子这么单薄,要多补充营养才好。”
我哥笑着点头,说:“多谢您的关心。”顿了顿,接着又说:“院长,您方才电话里说有事情跟我说,不知道是什么事?”
“呃……这个……”院长欲说又止,以端起水杯喝水来掩饰自己不知怎么开口的不自然。
我在边上好奇地问道:“院长,到底什么事?”
“院长,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帮到的,您不妨直说。”我哥也有点着急了。
良久,院长才接着道:“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平思,我想让安倾搬过去和你一起住,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
我和我哥都是一脸愕然。
“这里……刚才你也看到了,这里的孩子正常的没几个,一个是安倾,还有一个上高一,另外两个上初中,他们平时住校不回来。其他的孩子不是聋哑就是手残腿瘸的,还有的就是患有各种疾病的。”院长看着我慈怜地说道。“这里长大的孩子,就算身体心智天生是正常的,但也没几个的心理是健康的。安倾就是个例子,安倾从来都是自尊心最强的那个,性格也很古怪,在认识你以前,他的学习成绩很不好,常在学校惹事儿,被老师叫着请家长。其实,我也知道这些事儿都不是他主动闹的,但是这样特殊的身世,总有同学会捡来说三道四。”院长停了停,叹口气又继续道:“我知道这个请求实在是太过冒昧,并且我也不知道你大学毕业以后,是继续留在这个城市?还是会想回家去或去别的地方?但我想着你还有一年多才毕业,而且如果你也愿意的话,安倾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住一年多的时间。等你毕业了,真要离开这里,那到时候安倾也上初中了,他可以去住校,这样子的话,他不用再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 院长看了我一眼,又转头去看我哥:“至于安倾生活开支的费用,都由院里承担,我会每个月按时把钱交给你。平思……我只想安倾能在一个健康正常的环境下平安长大,其他的都不奢求了。”
一时间气氛凝固了,谁都不再说话,火炉上水壶里的水,在要开又未开之际,咚咚地发响。
“院长,谢谢您的信任!和安倾相识以来,我发现其实安倾很聪明,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还会举一反三。”最终还是我哥开口打破了沉默,这也是他第一次当我的面夸我,夸得我心花怒放。
“那……”
“我愿意带安倾过去同住。毕业后,十有八九决定会留下来。”
“平思……谢谢你!”院长说着说着地掉下泪来,我连忙给她递纸巾。
“那安倾,你愿意跟我同住吗?”我哥转过来问我。
我立马小鸡啄米式点头。
院长破涕而笑。
“其实,不知道……方不方便?我……想问一个关于安倾的……隐私问题?”我哥仔细斟酌措辞。
“你想知道什么?”
“安倾,是什么时候、怎么来的这里?”
院长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看了我很久,才慢慢开口说一些关于我的事情。“安倾是我在马路边捡回来的,那个时候只有两个多月大,被一件破布包着的,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纸上写着他的名字和生日。
“好狠心的父母。”我哥一脸的怨愤。“那安倾的名字?”
“你等等,我去拿样东西来给你看。”院长起身就离开,
不大一会儿拿着个布袋又回来,坐再刚才坐的地方,她把布袋拉开,从里面拿出一曲破布和一张已经泛黄的纸出来。
她把思绪拉到遥远的年代回忆着。
“当初刚看到他的时候,就是这曲布包着的,衣服裤子也没穿,幸好是夏天,不然就这么没衣蔽体哪还能活下来。”说着又把纸递给我哥,说:“这张纸上写的名字是何安青,边儿上的是生日,当时我看他面黄肌瘦,双目无神,还以为也和其他孩子一样患有疾病什么的。幸好最后检查结果一切正常,真是菩萨保佑。但是我又想着男孩子应要顶天立地的才行,要‘安得住天下,守得住倾塌’,哪能像小草那样青涩柔嫩,所以私自将这‘青’字改成了倾塌的‘倾’,”
“院长真是一番苦心,安倾也不会在意名字里有字被改动的。”我哥宽她心道。
我附和着说:“我不在意。”
“那年头啊比不得现在,抛弃孩子的太多了,总有些身不由己或无法言说的无奈。”院长叹息。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关于身世的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表达内心的想法。因为我对父母或爸爸妈妈这样的称呼,从小就没概念,比所有陌生的事物还要陌生。我把这里当成家,把院长当成最亲的长辈,可从未向别的孩子那样喊她“院长妈妈”。但不管怎样,人心都是肉长的,听到自己被父母抛弃的事实,忍不住一阵心酸,眼睛涨得有点生疼。我抬眼看外面,此刻,天早已一片黑暗,就着路灯的灯光,看到外面的雪下得更放肆了不少,风刮得呼呼炸响。
院长拉起我的双手,递到了我哥的手里,“平思,今天我……把安倾就交给你了。”
我哥承诺道:“您只管放心!”
连夜收拾行李,迎着风雪,我离开了生活11年的福利院。
自此,我和我哥开始生活在一起,一直到现在。
这年除夕,我哥做了一顿家常便饭,饭后由我收拾洗碗,算是过了我们的第一个新年。这时候我们之间还没有情感烘托,还没有伤春悲秋,纯粹的兄弟情谊。
日子过得平淡无奇,时间从我们身边无痕的擦过,一晃就是一两年。我们像是几何三角形一样,固定了框架和线条,学校、教室、出租屋,定时定点定线。
小升初考试,我语数两科加起来考了个不错的成绩。我哥买了两本书送给我,白话文的《红楼梦》和《上下五千年》。
我现在回想起来,笑着转过头去问他:“你当初怎么不送我四书五经、《左传》或《战国策》?我现在就学古典文学的。”
他正经问道:“你能看懂?”
我只是想打趣他,哪里晓得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以为就我们两个一起生活,“坐小轩窗、闲话家常、学海无涯苦作舟”的日子会一直这样细水长流,直到我哥带了另一个人回来,两个人的生活变成了三个人。
他叫晋朝,和我哥是同校同级不同系,死缠烂打追了我哥半年。他和我们住在一起后,和我哥是同桌吃同床睡。晋朝是属于天生有各种人缘的人,无论男女。他能说会道、察言观色的本事更是不在话下。晋朝这个人,现在我不再我哥面前提起。不管他做了什么,我哥不会怪他、怨他。我哥爱上他需要时间,恨他却没勇气。
不染纤尘、温文尔雅的周平思,也会难逃一个“情”字。
03。
由于我的户口属于福利院,我只能就读所属地的初中。好在的是,小升初的成绩考得较好,我被分进了尖子班里。
上了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