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篇-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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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思!……小叔为了你和那何安倾的事情已经气没了,你却还把他带过来,你是存心给他不痛快?还是存心想让他不安生?何安倾到底有什么好?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双亲,你到底清不清楚明不明白如今的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
周伯母已经知道了我在门外,她转过眼睛朝我看过来,我完全没勇气和她对视,缓缓把头埋了下来,盯着自己前方的那块白地砖,地砖上映着我孱弱的影子。
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很明白事情已经越来越坏了。
周伯母一声痛哭传了出来,“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生下你这个混账东西。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倒不如直接杀了我好了。”
……
“欧家闺女到底哪里配不上你?又哪点比不上他?还是你爸的死你觉得还不够?要连我一起死了你才高兴是不是?现在都这样子了,你还跟他纠缠在一起,居然还把他带了回来,到底他有什么好?他给你吃了什么迷魂东西?你就这么离不得他?你看看……看看我们家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看看你又变成了什么样子?你滚……你滚……就当我这三十年养了个没良心的东西……”
……
我把背抵在墙上,靠着墙无力地蹲了下来,把脸使劲埋进手掌里,墙上的寒凉透过我的衣服一点一点的浸入到了心里。
病房里,周伯母已经椎心泣血、悲痛欲绝。
他从里面走出来,影子在地上和我的纠缠在一起,我从地上慢慢地重新站起来,满脸泪痕,对着他笑,笑得很难看。
颤着手想去牵他的手,可在半路上还是又向上抬起了几许,转着去拉他的手臂,把他带到楼梯间,自始至终他都没看我一眼。
黑压压的天空,半晦半明的灯光,不明亮的眼睛,我知道我们要分开了……
沉默良久,他抬起一双满是氤氲的眼,终于舍得看我了,困难地开口:“安倾……我……我们……”
但我很清楚他根本就开不了口。
“我们……分开吧。”
都到了这般地步,总不能还要勉强他先说出来,他本就善良,这对他来说在是太过残忍,要做“坏人”那也只能是我做的啊。
“安倾……”
“以前是我太自私,总舍不得放手,现在……害得你父亡母病,欠你的……恐怕还不了了。”
“……你没错……”
“哥……对不起,我终究……还是负了你。”
这年他30岁,我20岁。
自那天分开后,我们不再联系也不再见面。
他过后回来辞了工作,还回过家里。晚上回到家,看到房间里他最喜欢的几个小物件儿已经不见了,再拉开衣柜看到里面也少了几件衣物,才知道他回来了,但……又走了。
难过和寂寞把一颗心挤得满满当当的,除了失声痛哭,我已经找不到其他宣泄的方式了。
他只是收走了几件厚衣服,大多都没带走,还留在家里,北方的冬天比南方要寒冷很多。我去超市买回来几个大行李袋,从衣柜里把他所有的衣物都拿出来,再把他的鞋子又从鞋柜里拿出来,衣物装一袋,鞋子再装一袋。转身回到卧室去找书桌抽屉里的那张绢帕,里面还包着那两截红线,颤抖着手展开,看到两截红艳艳的红线,眼睛被刺得痛起来,我犹豫……要不要给他汇过去一截。
最终还是拿了一截出来,包在他平日用的那小小的杂物盒里,放进衣服的行李袋,打包封好,贴上地址和名字,拿到邮局去,全部给他汇过去。
做完这些,再回到家里,蒙着被子睡一觉,转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
起身去厨房随便煮好一碗面条,端到客厅的小茶几上,开着头顶那盏小小的白炽灯,面条难吃到极点。
习惯性地抬起头来,想喊某人给我重新煮一碗,可是……哪还有他的身影?家里什么都没有了,才发现整个屋子空空荡荡的静悄悄的,只要是他的东西,无论是牙刷还是袜子,都给他打包寄了过去。
我听见了心在慢慢破碎的声音,再也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眼泪顺着脸颊流了出来,滴到了手背上,滴到了筷子上,滴到了面碗里……深吸一口气,忍着心里的难受,把那碗早已凉透的面条吃完。
自己造的孽,自己来赎罪。
裹紧衣服,开门走到街上去,看看雪吹吹风,兴许能好一点,马路上有工人在加班把红灯笼挂在两边的玉兰灯杆上。
原来,一年轮回到终点,这么快又要过年了。
这里的房租他当初交了一年的,我还能再占他一次便宜,继续住在这个房子里,住到明年夏天,如果现在搬出去,我也没地方可以住,学校也分配不出宿舍来,只有等到明年新学年报到的时候,再交上住宿费,住到学校去。
然后,把房子退了,彻底搬出去。
过年前的两三天,古文来找我,要我跟一起他回苏州过年,我知道他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宽他心说:“还有大人在呢?”
其实我哪里都不想去,什么也不想吃,本来自己的情绪就不好,何苦去了还要在人前强颜欢笑。
24。
大年三十,下午时分,整个住房区到处都飘着饭菜香。
许是味觉被勾引了起来,我也趁着这过年的气氛,给自己做了一顿饭,三菜一汤,还去超市买了两瓶鸡尾酒回来,这是我这些日子以来,吃得最像样的一顿饭。
自己一个人吃饭,确实没有味道,就去厨房又拿出一副碗筷来,空摆在自己的对面,幻想着那个人还在。回忆着我们往年一起过年吃年夜饭的画面,这样强行要自己相信对面还坐着那个人,他还是会给我夹菜,帮我盛汤,如果汤太烫的话,他还会特意提醒我小心别烫伤了嘴,然后我幸福的翘起唇角来,埋着头往嘴巴里扒拉饭进去,自言自语的说:“我的手艺没你好,你将就些多吃点,都说了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怎么还是让你这么瘦,我太不是个合格的爱人。”
然后明明没有任何回应,还是会幻想着他坐在对面温柔的对着我笑。继续埋着头不敢抬起来,夹着一箸青菜到对面的碗里去,又说:“自从知道自己的名字里曾有一个‘青’字,也不知怎么的就喜欢吃青菜了,也给你多吃些好补充维生素叶绿素。”
一直这样,夹着一箸又一箸的菜到那个碗里,撬开鸡尾酒的盖子,倒上一杯,自己喝下去,知道他不怎么喝酒,所以跟那个不存在的他说:“酒呢,就没你的份了,你可别生我的气也别不理我。”
喝得太急太猛,弯下腰一阵咳嗽起来,咳得眼睛冒着水花,等好些了才直起身来,手撑着饭桌,再也不能装看不见,终于还是把目光放在了对面的那个碗里,不知不觉的夹满了整整一碗菜,筷子还是刚才自己摆的那个样子,根本没人动过,一阵心酸心揪,再也忍不住委屈地哭了出来。
我只不过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为什么……就那么难?
太无聊,怕自己承受不住,便出门又到超市里买了一副扑克牌回来。
自己一个人盘着腿坐在床上,把扑克牌打乱重洗又打乱,然后想象着电视里那些赌神帅帅的发牌动作,又是跟着学靠手摸就知道牌底是什么的技巧。玩了一会儿,不得要领,觉得无趣,便开始玩起小时候和院长一起玩的堆拖拉机的小游戏。
“小时候我只会玩这个,明明很简单的,但是院长还是夸我很聪明,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聪明?好像你以前也这样夸过我的,今天过年能不能再夸我一次?”我用手抚上眉心处,闭着眼睛思索着:“呃……你就夸我长得好看,行吗?”
……
一室寂静,毫无人声。
想起生母在丹青方面技艺精湛,那基因遗传是不是自己也可能会无师自通?拿笔在纸上想画他的肖像,可是除了会写“周平思”三个字以外,我根本就绘不出他的任何样貌和□□来。
躺在床上,缩成一团,以前两个人一起睡的时候,老是觉得床太窄,不够宽。
如今自己一个人睡,空出太多的地方,摸到哪里都是冰冰的凉凉的,叹道:“原来这床竟这么宽的。”滚来滚去的也不怕滚下床去,起身从柜子里把他曾经睡的枕头拿出来,和自己的并排着放在一起。又继续躺下去翻来翻去,翻到他的枕头上,鼻子埋在里面,深深吸,上面还残留得有他头发上洗发水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伸手上去,把他的枕头使劲的箍在脸上,这是唯一还能闻到他的味道的东西了。
说好的玩扑克牌守岁,说好的翻来滚去的翻累了就好好睡觉。可是,睹物思人,闻味想人,我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全都白费了,相思一点一点的漫了上来,像潮水一样漫过了心坎。
我真的很想他。
哭哭嗒嗒着拿出手机,翻到他的电话,那个号码看来看去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始终不敢拨过去。
睡得朦朦胧胧的,被枕头下的电话铃声吵醒,伸手下去拿出来。
“对不起,吵醒你了……”他说。
“我还没睡,你呢?”我问。
“也没有。”
“周伯母还好吗……”
“还好,她已经睡了。”
“那……你还好吗?”
“安倾……”
“哥……”
两厢沉默,拿着手机听彼此的呼吸和哽咽,一直这样通着不说话,很久了直到手机没电了才自动挂断。
明明这么温柔的一个人,也舍得又让我被万箭穿心一次。
虚脱得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倒在床上,手里紧紧攥紧那根红线,天……怎么还不亮?
想起了那句诗:“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阳春二三月,草与水同色。
尚书一家四口,还有我和古文,难得的聚在一起,春游去香山寺。
跟他们在一起,多多少少还是轻松很多,逗着两个咿咿呀呀的双胞胎更是添了不少的乐趣。
一路上古文都在说打死他也不回苏州了,回去过个年也被父母逼婚,真是闹心。
尚书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少不得的开死他的玩笑。
一行人各有各的心事,也有说不完的话,他们问起我过年是怎么过的,我一五一十说了出来,不遮不掩不避讳。
“曾经以为我们这桌‘麻将’再也不会三缺一了,竟不成想……”
尚书还没感慨完,古文就拿手肘拐了他一下,抬起眼神来冲我这边看了一眼,斥责尚书道:“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嫌不够乱是吧?”
我装作没听见没看见,假装无视他们。
回程的路上,尚书问我大四将作何打算,我想也不想就回他说走一步算一步。
尚书说如果我不想去学校安排的公司实习,他可以托关系找家好点的单位让我去实习,我实在是无心想这些,便婉拒了他的好意,反正都是要活下去的,既然无心去做打算,就先念完大三再说吧。
古文看我无心计划工作的事,便说:“要不你考研吧,现在开始可以专心复习了,若是考上了,明年大学毕业了又继续上研一去。”
古文的这个提议我略有心动,我并不在意上不上研究生,只是想找个自己稍喜欢的事情来做,让自己忙起来,这样就会腾不出多余的心思挂在相思上。
古文问我打算考哪里,我说考本校的,他和尚书脸色变得都不太好,我也笑得很无可奈何。
突然想起以前我哥说的:“是我把你困在了这方圆几十里内。”
看来是被困住了。
25。
今年高考又出了一篇奇葩作文,通篇用文言文写成,将两人的感情和亲密行为写得细腻生动,可惜的是考生不太会收敛,活脱脱地写成了另一版本的《金瓶梅》,所以这个考生也就没我幸运了,就算文笔再好,评卷人也毫不留情的评了零分。
各家媒体报社又争先恐后地刊登报道做采访,一时哗然。
竟不知是谁又炒起了三年前我的那篇作文来,还有人找出了我当时的原文,拿来和今年的那个被称为新版的“金瓶梅”作比较,真没把我气死在课堂上。
班级里有外地来的同窗,他们对那件事是不知情的,在这个这里听一点实情,在那个那里得到一点夸大其词的谣言,实难分辨孰真孰假,便好奇的都逮来着我要打听详实。
事情过去了三年,当年我都不愿意“抛头露面”将他推至风口浪尖上,现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伊人不在,更不可能把涉及到他的事情又重新展现出来,所以都闭口不说作文的事情,仍凭不知情的同窗如何恩威并济软硬兼施都不会说出一个字来。
想起那时候他还披着小马甲混进帖子里跟着其他人一起追风,想着他回复的“三千青束一滴血,寸寸缕缕长相思。”除了只能无声的叹息,其他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何日再见难期许,南北千里两分离。
同班里有个女生最近跟我表白想要在一起,只是还没让她开始幻想,我就一瓢冷水泼醒了她。
她拿着我的原文来图书馆找我,我跟她说:“你别想问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既然你都已经看到了我三年前的这篇文章,那么你别把青春浪费在我这种人身上,我心里早已有了人,是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她问我那个人长得怎么样。
我回道:“斯文儒雅,温润如玉。”
她一脸错愕,这能理解,毕竟学古文学的,都明白这两个词大多时候形容的都是男子。
不知道她听明白了后会怎样,不过都已经无所谓了。
幸好后来没听见什么不好的传言传出来,许是她和别人不一样,不搬弄是非,这点我倒是很欣赏她,也对她稍微心怀了一丁点歉疚。
其他的也无心多想,只希望作文的事情尽快翻篇,我不想被人扒出什么隐私来,毕竟比起三年前,网络又发达了很多,社会也复杂了很多。
房租到期,我联系了房东,把房子退还给了他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先暂时搬过去和古文住。大四报到的时候,交了住宿费,突然要住校,倒是为难了学院一回,最后在软件工程学院里查询到有一小部分大四的实习生已经搬到了实习的地方去了,这才终于给我腾出一张床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