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梦-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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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从容,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爱管闲事呢?”
“上次要不是费承把你拉过来,你根本不会过来。”
“虽然来了也没什么用。”
楚文冷笑一声。
“我们两年的朋友,虽说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但你贺从容就算替我说一句话,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毕竟他父亲是学校的大股东,如果当时贺从容在邢主任面前说两句话,楚文也不会背处分。
眼见两个人要吵起来,费承冲了过来,横亘在两人中间,先把楚文拉来,而后站在贺从容的面前,言语诚恳:
“老贺,我跟楚文没有让你为难的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两人双眼交汇在一处,像金甲对铁戟,砰砰框框地扭打在一处,隐藏于平静外表下的汹涌波涛随时吞没三人摇摇欲坠的友情。
费承折中了个想法,他没有让贺从容作出选择,几个人不过几年同学,没必要闹得那么不愉快,贺从容什么样的为人他心里清楚,至于楚文,更没有什么坏心眼,崇外校规一向严格,不会出现什么校内斗殴的情况,只是这个黎峥,实在不得不让人在意。
“也不是想让你证明什么。”
“这么着吧,你让他今天在uh广场门口等你,要背书包穿校服,你不去赴约,就让他在那里一直等你,看他会不会恨你。”
“既然你这么维护他,他应该不会怪你开个小玩笑。”
见贺从容双眉紧蹙,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费承不说话了,估计这事没戏,贺从容这次,也跟他俩闹掰了。
楚文不会看眼色,还嫌这把火不够旺,从费承背后窜出来,直往他面前去,恨不得用拳头直接砸在他那张任何时候都没有表情的脸上,幸好费承死死地按住了他的胳膊,却捂不住楚文的嘴:
“怎么,不敢啊?”
“我无所谓。”
贺从容侧身离开他们两人的身边,连头都没有回,把挂在脖子上的耳机戴上,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费承跟楚文两人站在天台上,相对无言。
天气越来越冷了,今天周五,据天气预报报告,晚些时分,会有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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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黎峥收到了贺从容给他发的信息,那个时候他正准备乘车归家。
“uh广场门口等我。”
寥寥几字,黎峥站在车站,回头望向身后的校园大门,熙熙攘攘的放学队伍里没有一张熟识的脸庞,他握紧手机,心中莫名雀跃的情绪快要从头顶溢出,贺从容没有给他发过信息,两个人交换过手机号码、社交账号以后,并无任何联系,贺从容很少发动态,黎峥自己那点乏善可陈的日常也不足挂齿。
两人的交流只在学校中发生,而这是贺从容第一次给他发消息,不论有什么事,他都得去赴约,更何况,他能有什么事,黎峥先给妈妈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今天不回来了,跟同学一起出去玩。
白日晴空万里,时针指向7,夜色忽临,冷风萧瑟,天边化不开的云团跃跃欲试占领主场,黎峥率先抵达uh广场,他已经站在大门口等了贺从容一个半小时,始终未见他人影,打了两个电话没有接通,信息没回,黎峥心里没有任何疑惑,只是这么等着,他双手有些冷,放在校服口袋里取暖,路过的行人频频朝他投来探究的目光,他朝侧边站了些,穿堂而过的风几乎把他吹翻,他能做什么呢,只有在原地等待而已。
立过秋了,天气变幻无常,站在ktv包间角落的贺从容端着一杯茶,望向窗外飘洒的雪,越来越大,手机仍旧在震,来电显示“黎峥”两个字,他关了铃声,站在原地,内心五味杂陈,他为什么要听从费承的话,这样做。
身边好几个朋友,除了费承楚文,更多是8班那几个之前在欺负黎峥的同学,贺从容连眼神都吝啬给他们,手机上的时间是“9:50”,他在疑惑,为什么黎峥给他打了这么多电话还不回去,他应该知道自己在耍他了,为什么还不走。
这世间上真存在这么傻的人吗,他不信。
费承走过来,瞄了眼在桌上不停震动的手机,满意地笑了,给贺从容递了一听啤酒:
“唱首歌?”
过了十分钟,手机终于不震动了,贺从容从ktv包间冲了出去,他边围围巾,边往外走,握着手机的手指渐渐收紧,他不顾身后人的叫喊,火速跑到街边拦了一辆的士,绝尘而去。
他坐在车后座,车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鹅毛般的大雪漂浮在半空,贺从容今天衣服也穿少了,冻得有些发抖,黎峥一定……他不敢想黎峥以后会怎么看他,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乎黎峥的看法,内心半是期盼半是绝望,黎峥估计已经走了,他现在再赶去,恐怕于事无补。
他心不忍,黎峥对他那么好,或者说,他对每个人都很好,可其他人领不领这份情就另说,他会把自己的笔记借给班上成绩不够好的同学,冒雨替月季盖上塑料布,主动喂流浪猫吃饼干,一切的一切,贺从容都看在眼里,黎峥像是躺在地面小动物,翻滚着把身上最柔软的肚皮都露给了他,毫无防备、毫无芥蒂,而此时此刻他手里握着一把匕首,随时随地都可以扎向他,可能现在,这刀已经插在了黎峥的身上。
匆匆扔了一百块钱就夺车而出的贺从容奔跑起来,纯白冷雪落在他的头顶、双肩上,他来不及掸,奋不顾身地朝前奔跑,uh广场是一家商场,十点打烊,原本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广场早已熄灭所有喧嚣。
周边还有稀少的人群,三三两两的年轻情侣打着伞,时而伸手接雪。
贺从容无暇关注他人,然而每个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去看他。他本身长得就引人注目,又在雪中奔跑,如同电影中的画面,却无人知道他内心多么焦灼,他从来没有如此挂心过一个人。
站在uh门口的黑胖小点不停地搓手跺脚,在距离他三四米时,贺从容停下了脚步,头一次,他内心激烈的情绪犹如火焰在胸口炸开。直等视线对视,贺从容才发现黎峥的身上也落了白雪,那张憨厚天真的面庞露出微笑,那纯真信任的微笑像一把钝刀,深深刺入了他的内心最深处。
深刻的愧疚与痛苦淹没贺从容,他怎么能,这样对黎峥。
他,没有走,一直在这里等他。
黎峥看见了他,脸上忽然绽放出如春花灿烂的笑容,那一刻,消融了所有的冰冷与寒霜,他似乎跨越一切难以逾越的障碍,来到了贺从容的身边。
黎峥主动跑向自己,挥手时还在喊他的名字:
“容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贺从容心虚地别开眼,轻叹一声:“怎么会。”
“咕咕。”
黎峥不好意思地挠头,抬眸看向贺从容:“我没吃晚饭,你一定吃过了吧。”
“走,去吃饭。”
下一秒,黎峥以为自己在做梦,他不敢置信地望着贺从容紧紧牵着他的手,一冷一热,一大一小,他抬头,只能看见贺从容俊俏的后脑勺,他牵着自己的手,心口的咚咚声在这个雪夜听得格外清晰,两人在一层薄薄积雪的地面留下脚印,雪天路滑,每一步都走得慎重小心,手掌传来的温度炙热,黎峥跟在贺从容的身后,踩在他走过的脚印上,内心的喜悦蔓延至唇角。
贺从容醒了,身边空无一人,温泉会所的单独房间布置得很别致,黎峥扶他进了房间,后面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他想起两人难以自已的吻,黎峥手指游走过的地方,心底那团火又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贺从容低头望向手掌,缓缓收紧。他侧首看向桌上的手机,刚拿起,上面显示“3:44”,他掀开薄被,下‘身只穿了一条平角短裤,他走向浴室,站在镜子前,颈脖上有几处明显的吻痕,他手指抚上那殷红的印记,仿佛有电流走过。
真心换真心。
在遇到黎峥之前,贺从容不相信这句话,如今,他信了。曾经那些他失之交臂的时光追溯不回,那么就趁现在,让他跟黎峥好好地重拾过往,走向未来。这个世界上,只有黎峥是特殊的,其他人,在贺从容这里不值一提。
夜寒露重,贺从容披了件外套,刚拉开推拉门,只见长走廊的对面站着个男人,日式庭院中央是修剪整齐的松柏,这一夜,与多年前的某夜一样,下起了雪。
男人手间忽明忽灭的火光照亮他轮廓分明的脸,贺从容光脚站在地板上,冰凉的雪落在他的脚背上,他却不瑟缩,与他隔雪相望,两人福至心灵地对视在一处。
黎峥没有笑,表情严肃,在沉思些什么,他指尖落下的烟灰与白雪混作一团,烟气漂浮,他没有惊诧贺从容醒了,反而早就预料到般,缓缓踱步绕过方形的长廊,慢慢地走到贺从容不远处。
贺从容也没有走过去,两个人保持一定的距离,黎峥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贺从容。
两个人心里都清楚一些事情,十年过去,总有什么不一样了,贺从容不是曾经的贺从容,黎峥更不是过去的黎峥,没让贺从容看见的手机信息悄然躲在口袋里。
黎峥站在贺从容面前,月光下、雪下的贺从容美得像下凡的神仙,白得煞气的面庞被黑发衬得胜雪,裸露在空气中的颈脖、锁骨,随着呼吸颤颤地抖动着,上面还有几处他留下的痕迹,红唇紧闭,冻得发红的赤裸双足仍旧贴在冰冷的地上。
贺从容什么都不知道,也很好。
黎峥又走了上去,伸出两手抓住贺从容的衣领,将衣领朝里合拢地拉上,替他穿好衣服。
贺从容却一把抓住他的手,与他对视。黎峥一双眼眸灿若寒星,紧蹙的眉头总是舒展不开,他指缝间的烟尘气味与清香裹作一团,两种味道单独闻,都不怎么迷人,可一旦混合在一处,清苦,醇厚又孤傲阴郁。
可能自己早就喜欢上他了,无关外表,只是喜欢这样的黎峥,真挚、纯粹,这在贺从容的世界里是鲜少的存在,他是如此独特,多年过后,仍旧无法忘怀。
正当贺从容想要拥抱黎峥时,他很快拉开与自己的距离,那张薄唇轻启,比天地间的寒雪还要冰冷:
“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
贺从容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面上仍旧没有触动,内心“咣当”一声坠入崖底,黎峥那双眼眸如同黑水扩散把他淹没,张口呼喊不得,挣扎不得,他们两个人分明都有感觉,为什么黎峥偏要把他推开?
“我想了很久,分开,对于你我而言,都好。”
黎峥心想,我们,不能再错下去了。
这句话,他没说出口,到嘴边,变成:
“快回去吧,不要站在这儿受凉了。”
贺从容望向黎峥的脸,见他不愿跟自己对视,轻笑一声:
“你在关心我?”
黎峥没说话,转身正要走,身后“咚咚咚”的声音响起,贺从容跑到他身后,拉住了他,指尖冰凉,连声音都在颤,黎峥不相信,心目中触不可及的贺从容,居然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
“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黎峥喉头一哽,想抽回手发现自己根本使不出力气,贺从容的手臂像是蔓延而至的藤蔓,从他的腰际生长开,收拢时,紧得快要让黎峥呼吸停滞。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尖上,黎峥浑身一激灵,狠狠地扯开贺从容的手,头也不回地阔步离去,这一次,他没有回头。
他也没有追上来。
徒留一地银雪,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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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黎峥一大早就走了,其实他根本没睡。
满脑子都是贺从容的脸,他双手搭在自己的肩上,眉眼如画,主动昂首送吻。
如果那一刻他没及时刹住,可能剧情要往未知的深渊坠落,手上抓着风筝线的人是他,不能急,不能乱,他要让风筝自由翱翔在空中,而不是把他禁锢在自己身边。
如果他们俩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不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在一起又如何,没有人会阻挠他们两人。
黎峥早就预见了,这层纸迟早有一天会捅破。他只是想在这段关系被揭示前,尽量与贺从容保持关系,可是他……忍不住,他忍不住去想贺从容,他一颦一笑,一回眸,都让他思念成疾。他们两人是兄弟,他每一次这样暗示自己,却让事态一次次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峥峥,明天你来医院一趟,过段时间,该让你和容容见面了。”
父亲沧桑嘶哑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短信也发了不少,黎峥都只回了个不冷不淡的“知道了”。
贺海峰还不知道自己与贺从容认识多年,而且他俩并不是简单的同学关系,黎峥不敢想象,贺从容看见他站在面前,会是怎样的反应。
温泉会所的人还未散,正在道别,席洲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一道跑车犹如魅影降临,敞篷车,炫丽的正红,驾驶座上的男人摘下墨镜,朝席洲招手:
“我们先走了。”
“费先生。这,恐怕不好……”
席洲还没反应过来,楚文就站在他身后狠狠推了一把:“别愣着了,赶紧走,不然费承还不知道要在这儿碍多久的眼。”
话音刚落,贺从容正走到大门口,他脸色不太好看,眼下一片青黑,楚文走到他面前摆了摆手:“从容,昨晚没睡好?”
“嗯。”
“那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大罗正好要去XX区办事,路过你家。”
贺从容没什么劲头,点头表示同意,费承坐在车内,望了一眼贺从容没说话,等席洲上了车,一脚油门便窜了出去。
没什么人能抗拒金钱诱惑,尤其像席洲从乡下小城来大城市打工的年轻男孩,他遇上费承,简直像被一块馅饼砸中了脑袋。
周末,今天席洲不上班,他本以为费承会把他放在公司附近,没想到他直奔市中心的百货商场,径直把他带上了男装层。席洲来这座城市许久,还未逛过商场,而且这家商场居然没有人,他惊诧于处在这样热闹非凡地段的商场,在黄金时间居然空无一人,挂在橱窗内、悬在衣架上的精美华服每一样都奢华昂贵,不是他能买得起的衣服。
“费先生。”
“嗯?”
费承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