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云梦谭-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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葆青春,再过几十年你的同龄人都变得又老又丑时,你依然这么英俊健壮,这不是比劳累痛苦地活在这世上,慢慢忍受衰老强多了吗?你现在或许会恨我,等到了那个时候就会感谢我啦,好好享受最后的仪式吧,我们待会儿见。”
那变态走后,水流突然加速了,看来想在孟想体力尚未耗尽前尽快淹死他。不一会儿脚尖已踩不着地,幸亏他水性不错,还能借由浮力漂出水面,可是玻璃缸里的剩余空间已不多了,最多再过一小时就会被水填满,到时他必死无疑。
完了完了,这次大概真的死定了,难道是我前世造孽太多,罪债没有还清,今天到了恶贯满盈的时刻?都说一失足成千古恨,我就是现当当的例子啊!
死神的黑斗篷兜头罩下来,他即使有千万把刀也割不破这样沉重巨大的黑影,绝望早已潜伏在水里,此时无处不在,挤压撕扯着将他推向生命的终点。危亡之际思绪雪片般飞舞,他想起年迈的父母,想起未竞的愿望,想起生活中那些一直忽略了的美好,眼泪被悔恨拧出来,忍不住要放声大哭,预感将会死在自己的泪海里,做一个流落他乡的冤鬼。
离天花板仅剩一肘宽的缝隙时,他几乎打算放弃挣扎,早早结束这惨酷的折磨。地下室的门突然峰回路转地弹开,一个人影撞进来,竟是顾翼。
“孟桑!”
孟想这会儿见了谁都像救星,赶紧游到缸壁前,比手画脚求救。那变态老男人也追进来,顾翼转身狠狠一拳击中他的鼻梁,打得他掩面倒地,然后飞奔离开地下室,孟想以为他出去求救,看看水势,怕自己支撑不了多久,正是五内如焚,又见他提着一把装饰品模样的斧头跑回来,冲到玻璃前对着缸壁左下角狠命狂砸。
那是钢化玻璃最脆弱的部分,砸了两下,第一层玻璃已冰裂出深长的创口,顾翼正要转到右下角开砸,那变态起身偷偷靠近,从衣兜里掏出电、击、枪。孟想知道自己就是着了那玩意的道,见状拼命踢打玻璃示警,顾翼救人心切没能注意,被他偷袭得手。蓝光一闪,他的身体扑向缸壁,软软地倒在地上。
孟想魂不附体,潜到水下,隔着缸壁焦急察看,顾翼尚未完全丧失知觉,正紧紧咬住嘴唇,努力想要架起眼皮。变态已拾起斧头,高高举起,准备瞄准他的胸部砍杀,孟想惊恐万状,霎时间忘却生死,只想冲出缸壁去替他挡这一击。
寒光闪过,玻璃上的雾状裂痕遮蔽了他的视野,没看到血色,可见顾翼及时躲过了致命攻击,他飞快游到水面,从上方观看缸外的动向,只见顾翼正和变态近身搏斗。那变态身高体型都占优势,又有武器傍身,怎么看都是杀人越货的好手,不料顾翼战斗力也不弱,动作敏捷出拳迅猛,赤手空拳也能跟对方打成平手。可能是急于救人,有些沉不住气,中途脚下失滑,被变态踢中小腹,着地打了两个滚。
孟想看得忘却恐惧,死神的镰刀也不能压制住他的杀气和怒意,他用脑袋撞击缸壁,呛着水大骂:“狗、日的!有种来杀我!老子不弄死你就不姓孟!”
顾翼又一次顽强地躲开杀招,奋不顾身地一头撞到变态胸前将他仰面扑倒,利用这股势头挥舞双拳,把他的脸当成练习拳击的沙袋疾风横雨似的一顿狂扁,打得那人血花四溅,不久软成一滩烂泥。
制服歹徒后顾翼也是伤痕累累体力难支,颤巍巍起身提起斧头跌跌撞撞赶到玻璃缸前,拼尽最后的力气奋勇砸打,第二层玻璃也严重开裂,很快承受不住巨大的水压轰然崩溃,水墙倒塌,砸垮了他的身体,把他像枯枝败叶一样推出去老远。孟想终于脱困,摸爬着站起来,第一时间冲向墙角,将他从浅水中抱起。
“喂!你怎么样!快醒醒!醒醒啊!”
他扯着破布般的嗓音嘶喊,轻轻拍打顾翼的脸颊,顾翼睫毛抖动着缓缓睁开,看清眼前的人脸后,欣然而笑。
“孟桑,你没事,太好了……”
他嘴角带着伤,模样虚弱疲惫,但这一笑仍艳若桃李,孟想心潮起伏感慨万端,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埋下头用力吻他的嘴,吻得热烈激动却不含情、欲,类似二战结束时广为流传的美国水兵与女护士的拥吻,都只为庆祝重获新生的喜悦。
相对这险象环生的刺激经历,后续的事情就比较乏味了,警方接到报警后逮捕了嫌疑人,在他家查获了多名受害者的遗骨和一系列作案凶器,两位幸存者也被带到警局配合调查。这时孟想才知道他已被变态囚禁了整整两天,顾翼就是因为他无故缺席周末的拍摄才起了疑心,去交番报案后,再独立四处寻找,总算及时救下他一条命。
离开警局后,他们找了家速食店吃饭,镇压方便面未能充分扑灭的饥火,孟想很好奇顾翼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匆匆塞了两个炸鸡腿便开始急不可耐地询问。顾翼懒洋洋挑着碗里的面条,笑道:“刚刚才跟警察说得口干舌燥,你又要我重新说一遍,好累人呀。”
孟想提起茶壶给他的杯子蓄水,兴冲冲催促:“你就说说嘛,不然我还以为你有特意功能呢。”
顾翼抬起眼帘轻笑:“你怎么不想想这也许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孟想脸上像被火柴擦了一下,泛起热辣,憨憨地笑了笑,用喝汤掩饰心慌。顾翼点到为止,挺直腰背,驱散薄薄的暧昧气氛,进而正经答问。
原来他这两天各处寻人落空后,找田田要了孟想的邮箱号,用黑科技破译邮箱密码,发现那变态是最后一个和他通信的人。于是假装求职者联系对方,比照孟想的回信内容同他周旋,变态以为找到新目标,约顾翼见面,把他领回家里,企图如法炮制。顾翼时刻保持警惕,不给他下手的机会,还抢先找到地下室实施营救。
“你第一次去他家,怎么知道地下室在哪儿?”
“你忘了我是学建筑的?不管是藏尸还是监押活人,都得有密室暗格,我进门就借口参观,把他家里逛了个遍,一眼找到地下室的入口,立刻闯进去,他想拦我没拦住,当时兴许吓得都快尿裤子了。”
“我才被你吓死了,那变态那么凶残,看他拿斧头对着你乱砍,我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
“呵呵,那样就没人救你了是吗?”
“不,我是真的担心你……”
孟想一个嘴快说漏嘴,在明快的空气里搅出一团粉红,顾翼平静的眼波宛如春风吹皱的湖面,美丽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似笑非笑问:“你,担心我什么?”
一只顽皮的兔子在孟想胸口乱蹦,他抓耳挠腮搪塞:“哦,没、没什么,我、我就是想说,我很感激你救了我,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就死定了。现在我能好端端坐在这里吃饭聊天,都是托你的福,你是我的大恩人。以后……”
他觉得“以后”两个字音调太高,急忙顿句,降调后接着说:“以后你有任何需要都只管告诉我,就算我能力不足也会竭尽可能地帮助你。”
“这么说,你是要报恩了?”
顾翼低头摆弄茶杯,笑意和茶水一样淡。
孟想不知道他为什么变得落寞,重新郑重起誓:“我说真的,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说到做到。”
顾翼依然垂着头,安静得像一朵迟开的花,许久,才舒展出一片花瓣,幽幽说道:
“如果我想让你以身相许呢?你肯不肯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弥补昨日断更,今天双更,以后还是每天早上8点更新,有肉就推迟一小时9点更~谢谢大家~
第23章 模特
东京的秋天温润如玉, 温带海洋性气候滋润了一方水土, 潮湿这点和老家成都颇为相似,也每每勾起孟想的乡愁。周末真身演绎了魔窟脱险计, 回到莉莉家,阿橘等相熟的老街坊纷纷赶来慰问, 第二天特意为他举办了一个小型宴会压惊。他体会着再世为人的侥幸,思亲之感倍加强烈, 晚上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但不敢把这段死里逃生的险情告诉父母,假装平常地和他们聊了聊天,从二老的慈爱体贴中摄取安稳。
之后学校教务处的老师也前来慰问,孟想知道他们已得到警方发出的消息,不愿因这一事件引起舆论关注, 请求校方替自己保密,老师很体谅他的心情, 承诺若有记者上门采访, 学校会一律回绝,不会向媒体透露有关他的任何信息。
可惜他的离奇遭遇已引发多方关注,不止学校,奥斯卡也代表剧组来电关切, 顺便就东京的治安问题来了场口若悬河的大批判,让他的耳朵疼了老久。
下午他又接到田田的邮件,这妹子一改委婉在信中措辞强烈地批评他轻率冒失,缺乏安全意识, 把他当成小学生来教训。
“孟想,东京的犯罪率比别的大城市低,但你也不能因此掉以轻心,像高薪喂金鱼这种漏洞百出的假招聘怎么能轻易相信呢?幸亏这次运气好,只是虚惊一场,可是假如你不及时改正这种马虎盲目的交际态度,难保不会遭遇其他危险。你是家里的独生子,个人的安危和整个家庭息息相关,试想万一有个好歹,你的父母该多伤心绝望?他们千辛万苦送你来日本留学,指望你能有个好的前途,绝不想看你落入虎口。请你把对他们的感激孝心转化成对自己的珍重爱护,今后遇事多思考,千万别再重蹈覆辙。”
孟想见信羞愧难当,这件事上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智障,得亏命大逃出来,若真是两腿一伸去了,新闻发回国内,铁定要被网络上的键盘手们嘲得多死几百次,田田这番苦口婆心的教导也是金玉良言不用修饰,值得他拳拳服膺。
“田田,你的话我都记住了,这次是我太蠢,以后一定改正。你也要以我为鉴,出门在外多注意安全,女孩子比男的风险大多了。”
“好,我会注意的,孟想,顾翼黑了你的邮箱,你不会怪他吧?”
“当然不会,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谢他还来不及呢。”
孟想写到这里停住,犹豫片刻,继续打出真实想法:“以前我对他印象差,在你面前说了他很多坏话,如今看确实是误会。他人真的很不错,脑袋瓜聪明,遇事果敢机智,是个难得的人才,这么优秀的青年假如不是父亲身负巨债,好好在东大完成学业,人生该多么光明美好啊。我现在很为他惋惜,想帮助他又苦于没有能力,你如果有机会,多替我安慰他吧。”
田田回信的语气恢复一贯的温婉:“孟想,你能解开对顾翼的心结我很高兴,也代表他谢谢你,不过他远比你想象的坚强,不需要人安慰。你要是对他有好感,以后见面时和气一点就好啦。”
“我会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对他发脾气了,一定客客气气,像对恩人一样对待他。”
“哈哈哈,好吧,能和睦相处也不错,我去写论文了,你好好休息,再见。”
看到“再见”二字,孟想破天荒地没感到失落不舍,他想可能是自己这几天心态疲倦,需要一段时间休养才能缓过劲儿,在图书馆看了一会儿书,不断受一种莫可名状的倾诉欲打扰,胸口像塞了团棉花,不上不下堵得难受,便早早收拾书包回家,找熊胖一吐为快。
听说自己险些和老友天人永隔,熊胖惊得大呼小叫,接连追问若干细节,如同在做纪实采访,探究半晌才意犹未尽地盖棺定论:“孟瓜娃子,你娃娃命太大了,换成我像你那个样子早都遭弄下课了,不,如果我是你肯定不得上这种瓜当,打手虫喂金鱼,这种悬龙门阵在文殊院的茶铺头都听不到,也只有你个胎宝会相信。但这恰恰说明你命大,咋个造都没把自己造死,以前青城后山那个老道士果然没说错,你娃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孟想听他时褒时贬东拉西扯乱说一气,不知道是夸是嘲,先问老道士是怎么回事。
熊胖说:“就是高一我去青城山上耍,遇到个道士说他会算命,我就先拿你的八字去试了一下。”
“锤子,你自己要算命,为啥子拿老子的八字去试?”
“就是试一下准不准嘛,那个道士收费贵得很,500块钱一个人,免费帮你算一下还不对唆?”
“那你算了咋不跟我说呢?藏到这阵才露风。”
“我搞忘了嘛,哎呀,不说这些,我问你……”
熊胖明显是在转移话题,思索几秒钟才开出问题:“你跟那个叫顾翼的娃儿到底咋回事?我看他拼起命地来救你,说明真的很喜欢你,你还是要知恩图报哦,不说答应跟他耍朋友,起码的面子还是要给人家,不然太说不过去了。”
这正是孟想今天真正想聊的主题,踌躇再三,到底拐卖抹角坦白了自己和顾翼上床的事,又激起熊胖惊天动地的喧哗,逼他说完起因说经过,说完经过说细节,孟想不耐呵斥:“你个人在床上各种姿势都耍遍了,我一个初学者会有好多花样?有啥子问头嘛!”
熊胖方才不甘不愿打住,转而淫笑:“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哈哈哈,这下子有个人陪我弯,老子回去看到妈老汉也有说的了。你不晓得我们妈一直觉得同性恋都是烂眼儿,说我搞基就是不学好,二天她再骂我我就说,看,连孟想那么老实的三好学生都跑去搞基了,我为啥子就搞不得,哈哈哈,我们妈肯定只有鼓起眼睛把我盯到,一句话都说不来。”
孟想早料到他会是这种黄鹤楼上看翻船的乐祸架势,骂道:“你莫在那儿得意哈,老子还没有弯!”
熊胖啧嘴:“你都把人家日来爬起了还说没弯?豁(骗)鬼哦!”
“我现在还是喜欢女的,看艾薇还是可以硬。”
“那也只能说明你是双性恋撒,不是我说的话,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的那么多直男,你看古代为啥子有那么多男的一边在外头尽情搞基,一边在家头妻妾成群,就因为古代不禁同性恋,双性恋都可以大方出柜,到了近代社会同性恋受迫害,把你们这些双性恋也压抑到了,但是一旦遇到合适的契机,个人还是会觉醒,就比如你遇到顾翼,被他一撩就硬了,日了。”
熊胖做为民间性学大师,在这方面著作等身,话匣子一开整个太平洋都不够装,孟想不跟他理论,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