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之雪藏花(子不语系列)-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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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声,星库尔仍不打算放手,反倒更欺了上去,显然将老人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你想要这牛和羊是吗?”星库尔看了眼鄂多海前一刻还在端详的那张布告。只是,他虽问了话,鄂多海却没有想要回复,于是他一张脸凑到她面前,几乎将鼻息喷在她脸上,这才接着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嫁给我,以后想要什么都有,你知道我给得起。”
这细致美丽的鄂多海啊,自他十多岁时望进第一眼,便像着了魔似地恋慕上她,而她越是长大,就越是令人心动。掐指算个岁数,若今年他三十,她也有二十有二三了,可模样却依旧停留在十五六岁的粉嫩模样;较之可惜的是,如此活脱脱的一名不凋美人,却有着令人难以亲近的烈性儿。
她那青春洋溢的胴体裹覆着的,是如同随时会喷发的热泉的脾气,她就像开在山头,带了刺的美绝香花,想摘,必得被它的刺划伤,不过这反倒激起了他那属于男人的征服欲/望。
凭他是星家继承者,想要什么都易如反掌,可就怎么想摘下这一朵花,却是如此之难?
虽然她家的那老婆子有着妖女之名,连带着让她也染上了妖气,可越是人人忌惮,他越是想要染指。她绝对会是他的!
“我再说一次,放开。”
星库尔眼中喷发的色欲之气,令鄂多海十分不适,她半挣扎着,人走到了店门口,手腕却还是被他紧紧扣住。
不耐的她另外一只手已然摸上了腰间短刀,心想着这男人再不放手,她刀子口便不留情了,这时却见一道人影快速迎了上来,顺手拽起星库尔直缠住鄂多海的那条手臂,跟着一扭。
“可恶!这羔子……谁啊?!”被一股强大力气硬是将手给扭了,星库尔几乎痛到跪地,他瞟了眼那高大的身影。
鄂多海看着萨遥青,他换上了她刚刚买给他的衣物,瞧起来是顺眼了些,但一脸胡髭半掩着他此刻板起来的表情,颇是骇人。
“你还没走?”她道。
“我没说我要走。”将星库尔顺势一推,全然不理他在身后的嚷叫,萨遥青只是跟在鄂多海身后,走出药铺。“那男人就像头发情的兽。”看他缠着鄂多海,他就一肚子不悦。
待出了店门,鄂多海却忽然停住,琢磨着刚刚的一个想法,于是回身再进入店内,在那见人回头又要发难的星库尔面前撕了那张悬赏布告,走出门塞给了萨遥青。
“这什么?”
“谈笔生意。白银和牛归你,羊归我。”鄂多海对萨遥青说。
店里头,那望住前一刻才扭了自己胳膊的男人的星库尔,虽然满肚子蒸腾怒气,可畏惧于适才那一扭有别于常人的巨大力量,便只能干瞪着眼,将一脸恶气向着柜台后头的老人发泄。
“那羔子是谁?!”他一拳击在木柜上,老木柜因而咚地发出沉沉的哀号声。
“谁是谁?”
“就刚刚那扭住我的家伙!”星库尔啐道。虽是对着自己的爹说话,却是一点敬意也无;一方面是仗着自己年轻,一方面是从小就被娘亲给惯坏。
个性懦弱的星霄明着虽然是这星家的主子,却已经早早让气焰极盛的星库尔他娘给压制;自十几年前星库尔他娘去世之后,他这独子的跋扈丑态也就与日俱增,他是全然管束不住的。
眼下他瞧着自己老了也颓了,未来星家肯定是星库尔的,所以只要他不太过分,他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没见过,许是外地人。”老眼睇住门外那和鄂多海一同离去的魁梧背影,星霄心里盘算着。半晌,他提醒星库尔:“这人不似路过咱村的一般行旅,不日离去便罢,你可别去招惹。”
“瞧他跟鄂多海熟和的模样,我看了就有气!我的女人他敢碰,呸!”
看着自己嚣张的儿子,这时星霄注意到他的一条手臂上带着伤,于是问:“你的胳膊怎着?山上的活儿给弄的?我给你上点药。”
“甭了,这点小伤不用。”
“你要女人,这村头多得是可以匹配的,不合意我也可以从其它村去帮你物色,就别去招惹鄂多海,她不是你能碰的,她那一户两人都是。”
“就因为众人都说她们不祥?”星霄虽然难得如此沉声说话,但星库尔自然不会当一回事。
星霄闻言,低眸沉吟了下,末了他问:“对了,你是不是有动过我药草柜里的东西?”刚刚那要给鄂多海的药丸应该不会自己长脚换位置。
“没有。那些不值钱的花花草草我连闻都头痛,怎会去动。”星库尔回头睨了老人一眼,便转身往店外去。
一边看住那走远的星库尔,一边揉搓着自己多年来没有病症却极度沉乏,服了药又贴了药膏都枉然的肩头,星霄长长地叹了口气。
是啊,他四十之龄才得星库尔这独子,但他却从未想要继承他的衣钵,想来等他百年之后,这老店头大概就会跟着没落了吧。
第3章(1)
更新时间:2015…11…20 12:00:03 字数:4200
“人是这世上最贪婪且自私的,食物下腹不吐骨,心的外头包覆着数层皮,有时看来越是良善的,便越是阴狠,难辨真假,悲喜嗔痴全能伪装。虎毒不食子,但人却可为一己之私残害手足骨肉,如斯恶毒之物,避之能保千万年之身。”
“人果真这么险毒?我道是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东西会比这高山上的风雪还要多变且险恶的了!不过人的力气微弱如蚍蜉,血肉之躯大爪一挥,就要散裂成数段,那样不堪一击,没必要避吧。”
“要避的不是看得见的肉体,而是看不见的人心。你知道,倘若将人所无法驾驭的能力给予人,他们不会珍惜,更不会用那能力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反而只会更索求无度、不知足。在你和我之前,有多少机会都在试验着人,但结果都是如我先前所说的,人是如此不可取。所以你这夭真小儿,毫无防人之心,又爱逞强,迟早会被人给生吞入腹。”
“我被生吞入腹?哈哈哈——相反了吧!是我一口将人给吞进肚子才对。人一向惧怕他们所不了解的事物,所以应该也要惧怕咱们才是。但如此听来,我是不是该去见识见识那所谓的人,瞧他们是不是如您所说的,那么险恶习钻。”
嶙峋的高山,一株树形奇异如蟠龙的老松下,一长一幼,两道悠哉伏卧在树下大石上的身影,侃侃谈着那个他们印象中及所见过的人。
长者边抚着那人类在自己身上所留下、从胸前一直爬到腰间,老早淡了伤疤、却无事仍感到疼痛的伤处,一边脸带严肃地说着他所曾经历过的往事。
只是他所说的,听在那幼者的耳里,却有如无稽之谈。
因为在幼者心中,他们这一族是强而有力,无人可比拟的。
“你熬了几百年才化作于今的模样,虽然只有一半,但也不容易;若要因为一时的好奇毁了这努力,怕是不值啊。不过也罢,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你要去就去吧,别说我未给忠告。还有,你仅是半妖,血月之日必得离人远一点,若否必招灾。”
说罢,长者便从石上站起,化作一条白影,往石下半夭高的悬崖纵身而去;接着年岁较幼的黑影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望住脚下那从巨石边飘过的渺渺白雾,怔愣一会纪,再懒揪地细队了下来,并开始打盹。
人哪,吵吵嚷嚷地在山下也住了几百几千年了,从来就只有数量越来越多,也不见消失过,所以待他先睡上一觉,等睡饱了再走也不迟。
“起来。”
“别吵。”抓抓有点痒的肩头。
“起来,萨遥青。”
“爷在睡觉,去,去旁边!”他耳边拂过的本应是清风和阵阵悦耳的鸟鸣,怎么这会儿却多了只聒噪的雀,真扰人!两只眼睛仍闭着,但他手上的尖爪却忍不住伸出来狠狠刮了地板一下,试图发出尖锐的声响,用以吓走那近在咫尺的噪音来源。
“吓!”她有没有看错?!刚刚那一刹那,她是不是瞧见萨遥青的指甲报地伸长了?
本来鄂多海还拿弓箭的顶端顶着萨遥青的肩头,哪晓得却见他用像刀片一样的爪子抓地板,发出令她起疙瘩的尖锐声音。
爪子会像刀片?不会,应该是她眼花吧。揉揉还带睡意的眼睛,她蹲地,看住那确实留有清晰抓痕的地板,旋即缓缓伸出手去碰萨遥青搁在一旁的那条手臂。
她抓起他像蒲扇一样大的手掌,开始端详他修长却脏污的五根手指头,那指甲缝里头嵌着的除了泥巴就是油垢,哪来尖锐的指甲?真的是她看错吗?可刚那一瞬间……
“你在做什么?”
感觉自己的手被抓着,萨遥青最后很不耐烦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当他瞧见那正抓着自己的手瞪大眼睛仔细瞧的鄂多海,不禁有些失笑。
“没做什么,只是发现你身上长虫子。”像扔火热木炭似地扔掉他的手,她急忙起身。“猎人没有睡懒觉的权利,你银两和牛还要不要?”
“现在是什么时候?”听完,他坐起身,瞄了眼外头又已翻了鱼肚白的天色。
“天快亮。”
“天快亮狼都回去睡大觉了,还抓什么抓。”脑子里尽是浓浓睡意,他砰地一声又躺了回去。
“就是要等他们回去睡觉,才好找狼窝。”
狼窝?这小女子的野心可不是普通大。一窝狼少说六七头,多则可以到数十头,这样单枪匹马去撩狼窝,不是白送命,是什么来着?“不用这么麻烦,我有更好的方法。”以棉被盖头,他在被里头咕哝着。
“什么办法?”
“让我睡足了再说。”
“起来。”
“这世上,除了吃东西,就只有睡觉好。”他咕哝。
听他这么说,她不留情地就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臀,可那动作却只换来他的一个翻身。
“唼。”不由得拧着两道眉,鄂多海登时有些后悔将萨遥青留下,因为依目前看来,他也许根本帮不上忙,反倒成了累赘。
罢了,不如先去探探,她一个人也可以成。
于是撇下那贪睡的萨遥青,鄂多海收拾了些打猎和设陷阱需要的猎具,打着便出了门。
依着先前从村人那里打探来的消息,和她近日循着狼只留下的足迹分析结果,她推敲那偷食家畜的狼窝,应该是藏在崁儿村后头数里远的山间树林里。
因而她抄了快捷方式,不走进村的路,绕了村外围的便道,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便到了入山口的小径前。
这路径她曾走过,所以只要不偏差太多,便不会有迷途疑虑。
但为求谨慎,她仍是望住天,记住了日头上升的方向后,再沿着小径进了山。
山中小径蜿蜒曲折,周遭树林紧密且树干高耸,若不是今日秋高气爽,门光普照林间,不熟地形的人很可能轻易就迷失在这丛林之中。
又走了一刻钟,她来到一处分岔路,一条看来是猎户会走的路,路面虽窄但清晰,一路蜿蜒上山;另一条则是路迹被荒草掩去了一半,几棵腐木横倒,应是条荒废了的便道。
动物们灵精,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危险,所以筑窝时自然会挑在离人越远的位置,因此她舍了那条路迹清晰的小径,转进那条必须突破层层阻碍才能继续前行的荒径。
只是,当她走了半刻钟之后,眼前所见却让她感到意外。
脚下的路径,说来应该要因为越深入林间而越荒芜才是,怎么路面反而越来越平稳,连原本及膝的乱草都像是曾被人踏过般地平整,并微微干枯了。
她往前眺望,不远处的前头,隐在树丛中似乎出现了一条不在她印象中的山路,那路像是一端往下溪流处,一端往上朝山后方而去。
那山后面……
恍然间,她想起那个将女子献祭给山神雪妖的传说,山后的方向似乎就是那传说中有着祭祀台与供屋的地方,一个常人勿入的禁区。
一股好奇心驱使,她以弓拨草,继续往那山路的方向去;只是,才走了几步,脚下忽地传来啪擦声响,她心头一缩,虽然反应极快地想往一旁避开,但终究还是慢了一些,人跟着就被铺在地面上但掩蔽得极好的陷阱吊网给包覆住,下一刻即被吊离了地面。
待她回过神,人已悬挂在离地数尺的半空中,像只被蜘蛛困住的猎物,随着她的挣扎而摇晃不止。
可恶!是捕兽网!
她努力静下心,因为发现越是挣动,那韧度极高的网绳便束缚得她越紧:她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从腰间摸出那把惯用短刃,开始在有限的空间里割锯那看来不寻常的捕兽网。
这高度,摔下去可能会受伤,但若不割破网子,在这偏离人迹的地方,应不会有人前来搭救,所以她只能自救。
割着网绳的同时,她的视线越过绳索落在远远的树林间,也就那么一瞬,她似乎看到那里也悬吊着另一个捕兽网,且网里似有着猎人忘了回收的猎物。
那猎物挣脱不了陷阱,最后死在里头,时间一久,便只剩下一副骨豁……
当她眯眼再仔细看时,却不禁骇然。
陷阱里头的骨骸……是兽吗?瞧那头颅的形状更像是人!而除了那具吓人的骨骼,网子里还看得见像是猎户使用的猎具。
在这处处隐伏凶险的山头,不说兽类横行,也常常听说猎户失足坠崖或被猛兽袭击死亡的事,但这种误踩陷阱而死的,该说是运气背吗?还是有其它原因?
“滋!”
一时分心,她那正切锯着绳索的小刀,竟就划伤了指头,她下意识地将手指放进嘴里吸吮,当一股苦涩味从嘴里泛开,她定睛一瞧,这才发现刚刚抓在网绳上的手指早让不知名的污物给染上了一层青黑。
当下她并不以为然,想着应只是长时间沉积留下来的脏,然而一会儿之后,当一阵晕眩袭上脑门,且舌间逐渐麻痹,她就也怀疑起那层青黑并非只是污尘。
是毒吗?还是企图麻痹猎物的药物?但依她多年狩猎的经验,一般如这样的猎网是不需要涂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