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式长棍-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护士接过名片微微哂了哂,她显然知道富春江南,只对孟凉道:“那可能你们有什么误会,我先去下一床看看。”
孟凉知道赶不走人,把被子扯起来盖住头。
聂钧平道:“我的妹妹喜欢调酒,我希望你有时间可以帮忙教教她。”
孟凉在被子里听着。
聂钧平道:“报酬我不会吝啬的。”
依旧没有反应,仍然道:“我妹妹15岁,她叫聂钧珩。她腿脚不是太好,所以难得有感兴趣的事情,作为哥哥我很希望帮助她。”
孟凉忽而道:“你给多少?”
聂钧平嘴角的笑意透出来,他道:“月薪两万,教学时间每周一次。怎么样?”
孟凉没有吱声,一会儿道:“行吧你回去吧,我想想。”
聂钧平道:“那我公司里还有忙的,你好好休息。我很希望你可以来。”
法式长棍…08
聂钧平并不是常来。据说他很忙。但是再忙总会让助理过来点他的酒。
程靖有生意不会不做。孟凉也是。
聂钧平自己来的时候,便开始问孟凉对教学考虑得怎么样。
孟凉委婉地表示酒吧的工作已经很忙了,他可以帮忙介绍其他的调酒师。
聂钧平捏着酒杯就开始笑,道:“你这么防备,我觉得很难办。那一起吃个饭罢,我觉得这个时间你应该有。”
孟凉道:“没有。”
聂钧平嘴角的笑容收住了。他倒是没有料到孟凉这么不留情面。他将酒杯往吧台放了,道:“你老板太剥削员工,我得和他说说让他给你放个假。”便离开了吧台了。
孟凉突然觉得,聂钧平的耐心也许要用尽了。棘手的感觉升腾起来。聂钧平应当不会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但是这很像一枚定时炸弹。
程靖真的准了假。孟凉不得不和聂钧平一起离开魑魅魍魉。
聂钧平打开车门。孟凉说:“我们就在这里吃。麻鸭馆。”
聂钧平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吃了那么久麻鸭馆,还没有吃厌啊?”
孟凉一本正经道:“嗯。他家菜色挺多的。”说完就听聂钧平笑出了声来。
聂钧平道:“你吃完了可不能打人。”
孟凉知道聂钧平说他醉酒打人那次,没说话。
聂钧平关上车门,道:“那就在这里。”径自先走了过去。
孟凉跟在他后面进了店门。
孟凉想着怎么才能叫聂钧平厌烦。酒吧来来去去的消息很多,葛锦生家里养着的人又换了一个。聂钧平倒是非得吊死在他这课歪脖子树上。也许是因为他还没有得逞罢。
但是孟凉心道,叫他得逞可就完了。
两人进了包厢,孟凉一下便盘腿坐到了沙发上。聂钧平便坐到他对面,眼睛微微眯起来,看了看孟凉留到沙发上的鞋印子,并没有说什么。
酒最先上来,聂钧平开了酒,替自己和孟凉都倒上了。
孟凉拿起酒杯,道:“谢谢老板。”
聂钧平道:“很好奇为什么你会做调酒师,是因为喜欢吗?”
孟凉道:“当时有个师傅愿意教,和别人一块学的。”
“但是钧珩是真的对调酒感兴趣。”
孟凉道:“我给你介绍我师傅罢。他一直说感兴趣才能学好。你妹妹那么聪明,保证一教就会。”
聂钧平笑了笑,没有讲话。
随即便上了几个菜,孟凉便顾自己吃起来。他用筷子使劲地翻搅那些炒菜,翻半天才夹一筷子。
聂钧平在那些孟凉还没有动过的菜上象征性地动了几筷子,只是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时而挑几个话头来讲。
孟凉倒是也随口搭两句。
“你前段时间进医院,也是因为打架?”
孟凉道:“嗯。我天天打架。”
聂钧平道:“我怎么听说不是打架?”
孟凉道:“被打进医院不叫打架?”
聂钧平笑道:“就你那不要命的劲儿,谁还敢打你?”
孟凉道:“所以通常叫上人才敢来找我。”他爸也是叫上他哥一起过来揍的他。
聂钧平哈哈笑了声,道:“那你怎么不叫上人?”
孟凉努努嘴,道:“我又不想打架。”
聂钧平一面给自己倒了酒,道:“你这句话不可信啊。”
孟凉盯着聂钧平道:“怎么不可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聂钧平没有说话,端起酒杯向他示意一下算是敬酒,一仰头便干了,孟凉便也端起来示意了一下。
聂钧平的嘴唇很薄,抿着酒的时候嘴角微微向下撇。他的眉毛又很英挺,整个人在不苟言笑的时候看起来总是威严甚至不可接近的。
孟凉也低头喝酒。
最后上了一道汤来,孟凉给两人都呈了,便开始砸吧砸吧喝汤。
聂钧平一面喝了两口碗里的汤,一面看着孟凉,眼睛里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一直到孟凉都开始为自己发出来的喝汤声感到尴尬。但是他硬撑着保持同样大的声音喝完了。
聂钧平简直想为他鼓掌。
他道:“你吃饱了?”
孟凉嗯了声,关心道:“老板你都没怎么吃。”
聂钧平道:“我吃过饭了,不饿。”
孟凉哦了声,道:“谢谢请我吃饭。”
聂钧平微微笑起来,点点头:“很荣幸。希望以后也有机会一起吃饭。”
孟凉笑了笑:“那老板下次记得不要吃了晚饭再过来啊。”
法式长棍…09
孟炎打电话给他说,他家萌萌被高利贷扣下了。
萌萌是他哥闺女,才一岁多。孟凉从来没有见过他哥这么颓丧的时候。
孟凉问:“你借了多少?”
孟炎终于肯说了:“十多万,现在利滚利,已经快三十万了。”
孟凉说:“你报警罢,这算绑架,我没有那么多钱。”
孟炎说:“不能报警,把人逼急了可不行。孟凉你向你那个姓程的朋友借着试试。”
孟凉听得一肚子火气,问道:“你什么时候借的,那笔钱拿去干什么了?”
孟炎道:“是给莎莎家的彩礼。”
“你不是说她家后来不要彩礼了吗?这爸妈才答应的。”
孟炎道:“这怎么可能,而且这也不能怪莎莎呀。”
“谁怪嫂子了!”又道,“那你他妈…和人要回来啊!”
“这没法要,孟凉你帮帮你哥。我老丈人本来就不满意我,这我再和他要回来,他稳定得让莎莎跟我离婚。”
孟凉道:“程靖不会借的,你别想了。你赶快报警罢。我这边的钱上回也都给你了。其他的朋友基本没什么钱。”
他哥还要讲话,孟凉把电话挂了。
吧台里有新的单子。孟凉拿出一只新的玻璃杯。
程靖正晃荡过来。孟凉想了想还是道:“程靖我这边最近有点难处,你那儿能借我点钱缓一阵吗?”
程靖转头向他,眨眨眼道:“我程靖在这儿混着,能混到现在就靠了一条,不借钱。我和你说过吧?”
孟凉道:“说过是说过,所以我要是真有别的地方借,也不会上您这儿碰运气。”
程靖道:“我真没有。我连我爸我都不借的。不是说我们关系还不够铁,这是我的原则。”
孟凉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低头往杯口滚糖边。一会儿道:“你这儿要还没有,我可能就得去卖肾了。”
程靖被这句话惊了惊,道:“一个肾才五千块,你这得多缺钱?”又道,“孟凉我和你说,我是真拿你当朋友的,但我这原则破不了,不然谁都找我借钱了。你这口子听起来也不大,我给你预支半年的薪水,这成么?”
孟凉道:“一年的成么?”
程靖道:“成是成,那你往后一年的提成我得少算一个点。”
孟凉道:“好,谢谢老板。”
程靖笑了,道:“你和我客气什么。好好工作回报我。你急罢?我去外面ATM给你打到你卡里。”
孟凉看程靖出了门去,微微叹了口气。他的电话又开始响,孟凉一看果然是他哥的,一点都不想接。按了拒接,回了一条短信过去道:“我过会给你打过去几万。但是不是程靖给借的,是预支的工资。”
他哥果然没有再打电话过来。到了晚上快十点,他爸来电话了。高利贷要到家里,他妈知道萌萌被抱走,一下子就不行了,送到医院了。他爸问他有没有钱可以付医药费。
孟凉道:“我钱都给我哥了。我妈在哪个医院。我请假过去。”
他爸说你别过来了,你过来有个什么用,赶紧想想办法借钱。
程靖就在不远处看着他。孟凉把电话挂掉,程靖便走过来道:“你还要预支工资吗?”
程靖面上带着一些说不清的表情。但这人生来就是喜笑神色,永远是笑眯眯的。
孟凉道:“你还能预支多少。”
程靖道:“我已经给你预支过了,孟凉。”
孟凉没有讲话,他现在心情说不出来。这晚上的事情太应接不暇了。
程靖对他道:“你歇歇罢,我来调。”便也走进吧台。
孟凉只是有点出神地看着程靖的动作。他太了解程靖。程靖这人没什么朋友。给他预支工资已经是格外的松口了。
程靖一边调着酒一边看着他说:“孟凉,吧里的事情你多少知道的。这里多得是没有钱的小男孩等着有人可以领他们走。你可以想着去依靠别人。”
“你走到人群里去,不要躲在吧台后边,你就可以拿到钱。”
孟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程靖还是那副喜笑神色,然后孟凉的电话又响的时候,程靖往杯口插上了柠檬。
孟凉接起来,他爸道:“孟凉,你妈等着做手术,我求求你了想想办法…”后面却骂起来,“都是不争气的玩意儿!我怎么生了你们这两个东西…”
孟凉道:“爸你再等等,我想想办法。”就挂掉了电话。
程靖给了他两张名片,一张葛锦生,一张聂钧平。
孟凉盯了那两张名片很久,他觉得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一直知道,程靖暗里就是个拉皮条的,但是聂钧平居然在他这里也有名片。
法式长棍…10
聂钧平接到电话的时候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面说:“聂老板,我方便请你吃顿饭吗?”
聂钧平听了出来,他道:“孟凉?”
孟凉说:“是我,您上次说希望我可以教你妹妹调酒,还算数吗?”
聂钧平走到沙发边坐下,道:“作数。”
孟凉道:“那你可以预支一下工资吗?”
聂钧平笑了出来,道:“孟凉,你在我这儿可是信用不足啊。”
孟凉道:“我母亲今天急做手术,所以我才想预支…”
聂钧平道:“你需要预支多少?”
孟凉道:“一个月的就可以。”
聂钧平道:“好,但是我希望今天就能见到你,我们可以吃个饭,签个合同。”
孟凉道:“你能不能现在就将钱打过来?”
聂钧平道:“好。”
两人在一家西餐馆见面。
孟凉很拘谨。聂钧平只是翘着腿,点着烟,一面问他道:“不吃吗?”
虽然gay吧里常年有人抽烟,他自己也抽,但是孟凉还是不习惯二手烟。
孟凉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块牛排。
聂钧平又从包里抽出两张纸给他,让他签字。孟凉大致看了两眼,条款很简单,就是说调酒教学的事,便把刀叉放到一边,开始拿着笔签字。
这时侍应过来,收走了孟凉的餐盘。
孟凉顿时有些愣,道:“你好我还没有吃好。”
侍应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将餐盘放回桌子道:“非常抱歉先生,下回请您没有吃好的时候把刀叉八字摆放。”
孟凉有些面热。侍应走后,聂钧平便笑了出来。
这大约是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了。聂钧平显然早就知道,但是并不提醒。
这真实的难堪比在麻鸭馆的做作难忍了不知几倍。
聂钧平玩笑的心思愈加膨胀,他道:“你脸红的样子真可爱,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孟凉猛地看向他。他从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聂钧平的目的,只是后来聂钧平的耐心使他有些放松警惕。从程靖那边接过名片的时候他才重新确信。
但是孟凉是宁愿撕破脸皮看里子的那类人。他突然认识到,他坐在这里,无论表面上有多好看,都已经输了。
孟凉估计了下他哥那边的缺口,和脑中风往后的治疗费,就道:“可以。你给我三十万,我们还可以上床。”
轮到聂钧平愣住了。他一下子不确信孟凉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持久的沉默愈加凸显难堪。孟凉觉得自己不忍再直视聂钧平,终于还是掩饰地把目光移开了。
聂钧平看着孟凉的侧脸,棱角分明,依旧十分帅气。
他突然对孟凉失去了兴趣。每个人在意气昂扬的时候都那么夺目,在低下头颅的时候都那么卑微。
聂钧平道:“孟先生似乎高看了自己。我不需要。”
孟凉突然便站起来跑了出去。
法式长棍…11
孟凉没有回去任何地方,他沿着街一直走。深夜两点的时候,他哥哥又来了电话。孟凉挂掉三回后终于接了。
他哥在电话里讲:“孟凉,我也是没有办法,萌萌一直哭一直哭,嗓子都哭哑了。萌萌不是七八岁,她才一岁多啊。小孩子很脆弱,你没有养过孩子,你不知道…我已经打电话我丈人那边了,我丈人骂了我个狗血淋头。但是丈人那边的彩礼钱做生意赔了,早没多少了,就拿来了一点点,我这儿还差十几万。对面不拿到全款就不肯放人。我求求你…”
孟凉差点想说你不然就去卖罢,求我有个破用。
但是他知道他哥没有这种可能,嫂子一定会和他离婚。这是一条死路。
他一点都不想理他哥的事,一点都不想理。这都是个什么事儿啊。
孟凉踢了一脚垃圾箱。路灯的灯杆很高,灯渺远而昏暗。时而有车飞驰而过,声音由远及近,又绝尘远去,将他单单留在桥面上。跨江大桥上吹来夜风,却也没有把孟凉从噩梦中吹醒。
他和他哥都挺不争气的,他爸骂得挺对。他妈如果不是被他哥气的,要是被他不喜欢女人这事气一气,也得是这个结果。这担子对他来说可就太沉了。
而且今天过去了,脑中风后续的治疗费还是钱。还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