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茧-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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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我去福利院应聘清洁工,可能是因为我年龄小,办事处的阿姨对我格外和蔼,她说我腿脚不便,做清洁工作可能太吃力,但可以试试做护理员,本来招聘要求已婚女性,看在我态度诚恳的份上给我个机会,试用期三个月,食宿免费,我欣然接受,千恩万谢的拉着阿姨的手,回出租房的路上就在想赶紧找房东退租,搬去福利院宿舍住,那儿人多,热闹。
租房合同上写着押一付三,房东不愿意把钱退给我,还把我拉黑了,我只得硬着头皮抗下这四个月的租金,东西也便不急着搬走,只带着一些随身的东西去福利院上班,九月初我还在为能自力更生而欣喜,十月中旬我爸就找到了我。
那天周末,降温了,我跟主管报备调休半天,下午去街上买长袖衣服,顺便回出租房把一件外套拿上,那件衣服是秦岳朝给我坐飞机时御寒的,冲锋衣,很暖和,本来我是不想看见有关他的东西,但如今我自己能省就省了,纠结了几天还是决定把它拿来穿,不然多浪费啊,我劝自己别矫情,不然搞得好像我忘不掉他似的。
我踏上出租房五楼的拐角,我爸就坐在门口,我下意识想跑,谁知他捂着脸大哭,哭我奶奶,我拿不准他的心思,远远的站着观望。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楼上有一户人家开门大骂:“家里死人啦?号什么丧。”他跟人吵了起来,还要上去打架,我赶忙拦住他,不想生事。
我没让他进门,就在楼道里没好气的问他:“奶奶已经死了,你现在假惺惺做给谁看?早干嘛去了?”
他被我拆穿,忽然变了脸:“小兔崽子,我可找着你了,你奶奶留下的东西呢?给我。”
我一头雾水:“什么东西?”
“钱!”
“没有!她哪来的钱?”我登时气得发抖:“她的房子都被你卖了,连她丧礼都不来还好意思要钱,滚!”
他给了我一巴掌,就在楼道口拳打脚踢,我想跑,奈何瘸腿跑不掉,他把我裤兜翻了出来,几张纸币,两把钥匙,工作证,还有秦岳朝的卡。
我抱着他的腿求他把卡还给我,这张卡承载着我活下去的理由,我得还钱,除此以外,我实在找不到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他问我密码是多少,我怎么可能告诉他,他急了,用力把我推开,我的脑袋撞到扶手上晕了过去,卡被他拿走了。楼上那户人家看热闹看了全程,最后竟还好心送我去医院。
我身上一毛钱也没有,医药费是找福利院同事借的,医生让我住院拍个脑部CT,我拒绝了。
我走出医院很平静的跟同事说:“你回去再帮我请两天假,我休息一下。”
他善解人意的答应了。
我回到出租房,把所有衣服的口袋都掏了个遍,在冲锋衣口袋里找出三百块钱,外面两个兜,还有胸口的一个内兜,每个兜里一张毛爷爷,我傻愣了半天,握着这三张钞票蜷在木板床上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我去福利院找同事,还了他二百八医药费,还剩二十块。
十月十六日,阴。我买了一瓶敌敌畏,三根香蕉,想给自己一个痛快,活着太痛苦了。
我为什么要买三根香蕉呢?因为听说农药很苦,我怕苦。
我就要死了,但我心里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坦然轻快,妈的这狗屁世界,小爷我不伺候了,我拎着东西往出租屋走,低着头上楼梯,手里举着一根香蕉在吃。
冷不丁一双鞋出现在视线里,五楼楼梯口跟我八字不合,总有不速之客在等我。
秦岳朝手插裤兜,笔直的站在那儿,像一棵挺拔的松树。
第34章
我扭头就跑,举着半根香蕉一瘸一拐的,连楼下玩皮球的小孩都指着我呵呵直笑,我跑了好久也没跑出多远,实在是身体素质太差,加上饿了两天头晕眼花,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秦岳朝不疾不徐的停下脚步,把我拽起来,四处张望了一下,随即拉着我往一排小吃店走。
我上气不接下气,埋头把半根香蕉吃完,差点没噎死。
我甩开他的手,晃了晃香蕉皮:“等一下,我扔个垃圾。”
秦岳朝说:“好。”
扔完香蕉皮,我回头把冲锋衣脱下来扔他身上:“别跟着我。”
说实话一场秋雨一场寒,我穿个短袖冷得够呛,我往回走,秦岳朝远远的像背后灵一样跟着我,我知道他这人最是不要脸,倘若一时目的达不到,他便变本加厉,这一次来找我又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左不过是他宝贝弟弟的那些狗屁倒灶事。
他把我的自杀计划打乱令我很不爽,我都要死了他还不放过我。
我进门坐下,他也坐下,我掰了一根香蕉,本着主人招待客人的礼仪问他:“吃吗?”
他摇摇头,看向敌敌畏:“那瓶是什么?”
我就笑了,城里人不认识农药吧?孤陋寡闻。我说:“饮料。”
他想拿,我一把夺了过来藏到身后:“想喝自己买。”
“齐淇。”他冷着脸。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我有点慌了,我只想静静的死去,不想有人打扰,秦岳朝好像察觉了什么,皱着眉看我,我真讨厌他这幅道貌岸然的样子,好像很关心我似的,曾经几次三番我沉沦在他的眼神里,被他骗得好惨。
“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身体好吗?”
“好啊,”我语气很冲:“你没看见我四肢健全吗?离开你我样样都好,每天做梦都笑醒,走路都蹦……”
“我很想你。”他猝然打断我的话。
我愣了一秒,一巴掌就打了过去,气得浑身发抖:“滚,快滚!”
敌敌畏掉到了地上,“滋溜滋溜”的从红色包装袋里滚了出来,秦岳朝的目光停在上面,瓶身印着骷髅头标志,再没常识也知道那不是人能喝的。
秦岳朝捡起来细看,目光如炬的瞪着我:“你买这个干什么用。”
“你管我?”我使劲推他出去:“我种菜不行吗?你快滚,滚啊,我真的不想看见你。”
他被我扇了一巴掌竟没发火,不要脸的境界更上一层楼了,野蛮的抱住我:“跟我回去吧。”
“滚。”
“让我照顾你。”
“不要!”
“你在这儿我不放心,听话,跟我回去,我们还和之前一样,让金毛和周盼娣陪着你,好不好?”
他自顾自的说,我却越发恐惧,我说:“你是不是知道卡丢了所以才来找我麻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真的努力还钱给你了,我每个月工资只留三百块自己用,其他都打进卡里了,卡是我爸拿走的,你要算账找他去啊,别来找我…”
“我知道…”他抱着我:“不关你的事。”
“冲锋衣里有三百块,”我老老实实交代:“是你的钱,我用了,对不起…”
“没关系,就是给你应急的。”
我濒临崩溃,他越是说不要我还钱,我越觉得他要我用情偿,可我的心已经死在跳楼那日。
我哭得像个傻/逼,毫无尊严的求他放过我,还神智失常的问他:“我出生的时候奶奶说保小不保大,那我妈怎么办?为什么没人管她…岳哥,你教教我,被放弃掉的那个人要怎么办?”秦岳朝心狠,到底是不肯放过我,在我脖子上扎了一针,把我弄回了他家。
我醒过来的时候金毛犬的脑袋伏在胸口,一见我睁眼便激动的爬上床舔我,狗尾巴快甩出花来了。
我还以为在做梦,高兴得抱着它一顿捋,门外有人说话,我依稀听见“最好还是住院检查…”另一个人说:“好,稍等…”
周盼娣开门进来,笑得朴实,嗓门一如既往的洪亮:“弟弟醒啦?”
我恍惚以为回到了过去,试探的问她:“我哥呢?”
周盼娣:“你肯见他啦?他怕你生气都不敢进来。”
我顿时心沉了下去,哦,原来不是梦。
我抱着金毛,冷淡道:“别进来,确实不想看见他。”
第35章
我被秦岳朝绑回来是临时发生的,老家那儿一堆事儿也没交代,我手机还摔坏了,气得捶床,借了周盼娣手机给福利院打电话,主管问我发生什么事了要辞职?我心里把秦岳朝骂个狗血淋头,却又不能明说绑架,只说身体不好,看病去了。
周盼娣见我不理秦岳朝,便忧心忡忡,借着吃饭的空闲跟我唠嗑,说自打我去了疗养院,秦岳朝一直没回来住过,但是也没辞退她,就是为了等我有朝一日回来。
我说:“这是你猜的还是他说的?”
周盼娣支支吾吾:“虽然没明说,但他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哼了一声:“他也可能是人傻钱多,再说了你不还替他养狗狗了吗?别把他的事跟我扯一块儿,我才不稀罕。”
周盼娣:“啊呀你这孩子,轴得很。那狗不也是替你养的,你可见过他喜欢过狗吗?那是你喜欢他才喜欢,叫什么?爱屋及乌…”
我眯起眼:“周姨,你是不是收他钱了?你要是跟他一伙,我就不理你了。”
周盼娣无语的一抬手:“我说不过你,快吃…多吃点,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还是回来好吧?”
“谁说的?我自己一个人也挺好的,自由!”我犟嘴完大口吃肉:“这个鸡腿真好吃。”
周盼娣:“……”
我们说着话,秦岳朝走进房间来,站在门口嘱咐周盼娣:“把东西给他收拾一下,晚上住院,吃过午饭别吃东西了,明天早上做检查。”
我还以为他进来是命令我吃饭别说话,谁知他看了我一眼就出去了,根本不给我吵架的机会,我问周盼娣:“为什么又要做检查啊?我都烦死医院了。”
周盼娣低着头收拾餐具:“就是…随便查一查嘛,你不要想太多。”
我本来没想多,她如此顾左右而言他,反倒让我觉得有蹊跷,仔细想来我最近脑袋确实经常疼,疼过还流鼻血,该不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病吧?那可太巧了,我自杀他能拦着,我病了他未必治得好。
不过我暂时还不清楚他把我绑回来的真实目的,我猜大概率是岳夕又整幺蛾子,秦岳朝听命办事。他以前就是这么干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很难相信他会真的良心发现,单纯想弥补我。
我赶紧打住这个念头,正经的该盘算盘算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偷跑,难度系数太高,我无能狂怒,哀嚎一声使劲踢了踢被子,窝在床边的金毛昂起脑袋,冲我:“汪汪?”
我赶忙翻身坐起安抚它,挠挠头顶又挠下巴,冷不丁门被打开,秦岳朝探身,盯着我:“怎么了?”
我:“啊?”
我和他干瞪眼,反应过来没好气的扭过头:“没怎么,心情不好喊两嗓子出出气。”
“嗯,”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快要关上的时候,他说:“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喊我。”
我没回答他,真讨厌,好像我在欺负他似的。
第36章
我也算医院的常客了,住院部大楼熟得很,只要秦岳朝不在跟前,我就可以从安全通道上顶楼太平间,然后走太平间专用电梯下到负一层,当然,这只是我的预想,我没去过太平间,因为不敢,如果我敢,那秦岳朝应该猜不到我敢。
然而这个计划直接被扼杀在摇篮里,计划施行的前提是秦岳朝不在我身边,以前他是不耐烦陪我做检查的,一到医院就把我扔给医院护士,他只管听诊断结果和付钱。哪成想这回破天荒全程跟着,连我去厕所他都要一起。
我站着撒尿,秦岳朝和我并排,他尿完我还没尿出来,他不动声色朝我下面瞥了一眼,被我抓个正着。
我:“看什么看?比你大。”
秦岳朝:“这么长时间尿不出来,有障碍?”
我踏马的真想尿他脚上,烦死了,斗嘴我永远斗不过他,我从昨天下午就没吃东西了,出门前刚尿过,这么短时间哪有尿啊?我不过是想甩开他而已,鬼知道他会跟着来。
“我先出去,你再酝酿一会儿,别急。”
“滚!”
秦岳朝出去以后,我磨磨蹭蹭了好半天,想着他应该不会一直等我,结果不仅他还在,连岳夕也来了,还有驰垣和一大帮子打手,这么多人等我小解真是不好意思,我跟在一个老大爷后面走了出去,淡定的朝着反方向,秦岳朝背对我在和岳夕吵架,岳夕说:“是哥你先破坏约定的,说好了谁都不去找他,你先食言,我为什么不能来?”
“七七!你去哪!”岳夕大声喊我。
我已经走到了楼梯口,扬起头长长的叹了口气,算了,跑肯定是跑不掉的,这兄弟俩一对儿神经病,我回过头平静道:“你们继续,我回病房了。”
岳夕推动轮椅,神色焦急:“不准走。”
秦岳朝拽住轮椅背,眉头拧得死紧,是想发火却克制的模样:“他只是回病房,你冷静一点。”
岳夕却执拗的盯着我:“七七,你能过来吗?”
我站着不动,觉得很好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岳夕惊诧的看着我,又看向秦岳朝,漂亮的面孔上满是不可思议,委屈得要哭了:“你以前不会这样跟我说话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说过只跟我做朋友的,为什么你要移情别恋?”
驰垣上前摁住他的肩膀:“岳夕,别这样。”
岳夕瞬间将怒火转向他:“你懂什么?是我先认识他的!”
驰垣本就是个急脾气,听他这样说也恼火起来:“要论先后,是我先认识你了,你怎么不喜欢我?”
岳夕说:“因为我从来没喜欢你啊,可是七七是喜欢我的!”
驰垣:“…他不喜欢你。”
岳夕:“你胡说!”
我听他们吵得头晕,靠在墙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连医护人员都出来看热闹,只是因为那些打手在,他们都不敢上来劝阻。
秦岳朝走过来搀住我:“不舒服?”
我推开他,自己扶住墙:“没有,”顿了顿又说:“你还是去照顾你弟弟吧,犯不着管我这个外人。”话刚说完就觉得脑中一阵刺痛,晕得想吐,浑身冒出冷汗来。
秦岳朝没搭理我的嘲讽,也没顾上身后大哭大闹的岳夕,扶着我往病房走,走了没几步我就不行了,就好像失去了平衡感,秦岳朝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