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说-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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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出手,空出的左手向后肘击过去,和一片坚实的胸膛相撞,发出一声闷响。
齐屿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有些意外,讶色转瞬即逝。
他受了那颇重的一击也没什么反应,连一丝疼痛的表情也没有,只是在西野的第二次袭击到来时微微后撤抵挡,西野趁这一个空隙挣脱了被禁锢的境地,出拳直冲齐屿的脸而去。
齐屿的眼睛微微眯起,西野的这一拳下了十成十的狠劲,是真的被激怒了。
他偏侧下头,压低身子躲过,趁势捞住西野的腰往地上摔去,背上立马按上两只手,把他同样往下拉去,俩人摔在地上,又各自利索地站起来再次缠成一团。
任奔奔咬着吸管,坐在角落里,有点震惊场面是怎么发展起来的。这西野莫不是个疯子吧,说翻脸就翻脸,比他还要大哥。
他看着西野朝向他这边的空门,搓了搓手有点跃跃欲试,想趁乱摸鱼上去踢两脚解一解气。他的身子刚起了一半,齐屿的眼神就在缠斗的间隙扫了过来,就一眼,任奔奔的屁股已经再次挨上了凳子。
不想在这了,不想看见齐屿那贱人了!吸管被任奔奔咬得劈开。
齐屿手上其实一直留着劲,但他有点惊讶西野的状态,像一只愤怒又恐惧的小兽,所有的忍耐与沉默终于到了头,一旦倾泻便没了控制的理智,炸起了浑身的毛,用尽全力又毫无章法地攻击着,完全不顾及自己会不会受伤。
齐屿一边抵挡着,一边顺应着他的攻击,倒也算得上一场酣畅淋漓的架,只是他不得不分出一些心神来顾着西野别伤到自己。
“咚!”
一声巨响。
西野的动作太过用力,在一脚侧踹过去后,身子失去平衡,头直接磕在了地板上。齐屿伸手过去想为他挡一下,也没来得及。他立马跟着蹲下去,捞起西野的头轻轻揉着:“没事吧?”
西野刚摔下的时候还下意识抚了抚被摔得闷痛眩晕的地方,等齐屿的手过来了,他却好似完全忘了疼痛,动作仍旧很大,用力地想挣开。齐屿这会儿被他不听话的动作弄得也有了点火气,手上不再留力,牢牢锢住他的身体,不让他乱动。
挣不开,挣不开,光,还有什么……
西野的眼睛烧红一片,唇死死抿着,整个人紧绷到极致。在耳侧轻轻揉弄的手被他大力拽过来,在牙齿即将触及皮肤的时候,一道狭长的浅肉色疤痕从白色中显现出来,越来越明显,渐渐地视线中是一只完整的手掌了。
那是齐屿的手,曾经为他受过伤,刚刚还在为他缓解疼痛的手。
齐屿的眼睛里晦暗一片,任凭西野拿着自己的手,看着他整个人渐渐从狂怒的状态中平静下来。他示意任奔奔先出去,早就不想多呆的任奔奔咬着劈开的吸管震惊地飘出了门。
门锁关上发出咔嗒一声响,西野的身子颤了一下,齐屿把他扶坐起来,手却没从他身上离开。
“还疼不疼?”
西野抬起眼看他,眼里有之前过于激动逼出来的一点点水光,残余着情绪释放之后的茫然,与宣泄后的疲累。不止是眼神,他觉得自己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疲倦。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没事了。”
齐屿的左手从他肩后绕过去,再次轻轻揉着他被磕到的那块地方。西野的头发都被汗浸透了,发丝潮乎乎地打着细绺。齐屿眉间轻轻皱起来,手下摸到一块凸起,应该是被磕出了包。
西野没再躲,任他动作着,手还抓着齐屿的右手,眼中的情绪慢慢退去,跟面无表情的脸达成一致。但显然,他那常年裹在身周的坚冰利壳还未来得及完全重塑。
静了半晌,他忽然顺着齐屿揉他脑袋的动作往前靠了靠,额头碰到了齐屿的肩膀。
那看起来就像一个拥抱。齐屿手下的动作顿住了。
汗水从额头上流下来,打湿了眼睫流进眼睛里,又从里面流出来,好像就成了眼泪,只是带来一片火辣辣的疼与涩。
“齐屿……”
“嗯。”
齐屿觉得肩膀上的人好像是笑了一下,但他没有见过西野的笑,不知道那是什么模样。
他第一次见到西野时便对他感到好奇,直觉地嗅到一丝故事与秘密的气息,让他想扒开西野那人为裹上的表层窥探一番内里。
但实际上,他向来不是爱打探别人隐私的人,尤其对八卦闲谈一类敬而远之,这是第一次。他第一次对一个人隐藏的东西感兴趣。
当看到西野的资料的时候,他有点失望,不过如此,还是那些平常人的平常事,每天都在这世上各个角落里上演,有什么意思呢?有多少人愿意给予关注呢?
但那天伴着车窗外飞快移动的城市光影,他看着在那绚丽背景中闭着眼靠在车窗上的西野,那份欲望再次隐隐浮现。或者说,对别人的生活感兴趣的自己比西野本身更加让他觉得怪异。他好奇的其实是他自己。
他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句诗——“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关心你。”
看,多奇怪。
空调温度打得太高,汗水源源不断地从毛孔里面渗出来,齐屿感觉自己的脖颈被蹭出了一片湿润。
肩上的人好像睡着了,呼吸清浅,只能感觉到一片湿意。齐屿的手放在西野背上,轻轻抚着有些凸起的肩胛骨。窗外的雪簌簌而下,屋内是一片融融暖意,窗里窗外的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沉寂,岁月无边。
他笑起来,抱怨似的加了些力道,拍了下西野的肩膀:“反复无常就是你了吧,那时候不都答应当朋友了吗?”
西野撤回了身子,齐屿看过去,发现他只是整个人有一点狼狈,脸色微微发白,其他都还正常。
西野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不会了。”
他说得认真,齐屿却忍不住笑出声来,故意说道:“什么不会了?不会跟我做朋友?”
西野没理他,站起了身去捡打架过程中掉在一边被揉搓成一团的外套,好像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齐屿坐在地上不起来,面对西野有点疑惑的眼神,坦然地望回去:“你揍得我太疼了,站不起来。”
一只手伸到眼前来,齐屿反而被他的配合搞得一时怔住了,然后抓住了那只手,借力站了起来。
不经意间一抬眼,旁边那人微微勾起的唇角撞入眼中,惯常的冷冽因为那一点笑意消融出一小块水波,轻轻地在薄冰下漾着,隐约又清晰。
第12章 雪球
任奔奔还在外面,旁边站了一个人,西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是那天在餐厅的那个。
“我说要草莓味的你是不是没听到啊!去重买!”
任奔奔说着剥开了手里的香橙味棒棒糖,颇为嫌弃地塞进了嘴里,吮得不亦乐乎。江收连声应了,一转身正好碰见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西野和齐屿。他的表情有些僵,冲齐屿一点头,小跑着出去给任奔奔买草莓味棒棒糖了。
齐屿走过去戳任奔奔鼓起来的一侧脸颊:“还吃?不是牙疼的时候了?”
任奔奔被戳中惨烈的回忆,想起前段时间那尖锐绵长完全无法缓解的疼痛,嘴里的糖也少了几分甜味。
齐屿看他这模样,仿佛想起了什么,笑道:“从小在甜食上管得那么严,管出来一嘴蛀牙,从小轮番给你灌输五讲四美,灌出来一个社会蛀虫。”
任奔奔不乐意了,虽然齐屿平时也没少埋汰他,但这回当着他的死对头西野的面,他怎么都觉得丢面子,闹腾着要去捂齐屿的嘴。
西野安静地立在一边,看他们两个人闹,竟然也没表现出不耐烦。
最后仍旧以任奔奔的惨败告终,嚎叫着被齐屿压在墙上:“疼疼疼!哥!亲哥!我错了!”
齐屿不松手,任奔奔也不顾在西野面前要保持自己高冷的大哥风范了,开始软着声撒娇:“好哥哥!我错了,原谅我一回……”
西野扭过头去,脸冲向另一边,齐屿抬头看他,心里动了一下。
他松开任奔奔,呼噜了一把人的头发,冲西野道:“要不要一块去吃点东西?”
任奔奔只敢在心里冷哼,西野回过头来,他脸上没什么情绪,但齐屿就是觉得他整个人软化得像最松软的雪,捏不成个,甚至让人不舍得把呼吸放重,担心给吹跑了,或者热气给暖化了。
西野摇了摇头:“我回宿舍,五点多要去餐厅。”
齐屿也不勉强他,点了点头,多问了一句:“你知道回去的路吧?”
西野转身走了,没理他这个无聊的问题。
任奔奔揉着胳膊看着他俩,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同了,碰了碰正在穿外套的齐屿的胳膊:“诶?哥,你俩谁赢了?”
齐屿就着走廊里的一块镜面玻璃整了整衣服,闻言看向任奔奔,笑得颇有深意:“你觉得呢?”
任奔奔心有余悸,立马狂拍他哥马屁:“那还用说吗!我哥是谁啊,揍西野那小子不跟玩似的!”
齐屿往外走:“那小子也是你叫的?他比你大一岁呢。”
任奔奔上学早了一年,比同级的都要小一岁,也是因为这,家里人老担心他在外面受人欺负。
任奔奔怪异地看了齐屿一眼:“哥,我觉得你和西野都有点不对劲。”
齐屿随口问道:“哪里不对劲?”
“你看刚刚西野竟然说了两句话,按他以前的性子,顶多说个“不去”,贼招人烦,这次竟然跟我们解释他为什么不去,虽然仍旧招人烦吧,但……”
任奔奔挺认真地在那思考,一抬头正好看到齐屿脸上的表情,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快活的笑意,眉目舒展开来,好看得扎人眼。
任奔奔打了个哆嗦,还是决定闭口不言,当个吃瓜群众,以免被齐屿暴力波及。
西野回到宿舍先去洗了一个澡,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被他直接扔进了洗衣盆里。身上之前出的汗在回来的一路上已经被冷风吹散完了,触到浴室的冷空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热水浇到身上是正常的温度,手指却因为太凉被烫得生疼,半天才好起来。
西野仿佛还能闻到下午萦绕在鼻尖的香气,淡淡的很干净的香气,从齐屿身上传来,带着汗水蒸腾的热气,闻着让人的心都跟着静下来。一两个小时之前体育馆里那个疯子一样的自己跳入脑海,他抹了一把脸,有点想不下去了,但意识却自顾自地往下走,柔弱的一丝,断断续续的不是很连贯。
他厌恶那样的自己,毫无理智,甚至,没有人性。那是那个人在他身上留下的影子,这么多年了,仍旧不放过他。齐屿会怎么想他呢?
西野的思绪戛然而止,他有点震惊地睁开眼。齐屿、齐屿……他为什么要在乎齐屿怎么想他?他就这样的一个人,撕开扒烂了也寻不到一点好处,还想让别人怎么看?
他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扒着墙壁稳住身体,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打得眼睫一时都睁不开。
西野有点恶狠狠地想,是他自己要这样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所以就算哪一天他意识到了,也只能怪他自己曾经瞎了眼。
雪是一个带给人的感情十分矛盾的东西,每年雪初下的时候就是整个学校最欢腾的时候,一二十的人好像一瞬间全拾拣回了童心,像孩子似的在外面使劲撒欢。
下雪的确是美的,飘飘扬扬把这个世界上见得人的、见不得人的全都覆盖,不偏不倚,给了它们一个一样的洁白表象。但雪又是极其恼人的,化雪的时候,它同样不偏不倚,把原本脏乱的东西变得更加脏乱,原本美的东西也被沾染得满是污渍。
那些鲜有人涉足的小径还好,可以任由雪一点点地自行消失,偶有残余也无甚影响;人流量大的路则从早就开始撒盐铲雪,在旁边堆出一个个黑灰的雪堆;不大不小的街道则由人力、车轮碾压成水,再结成冰,走上去咯吱咯吱的,鞋底都快要被扎穿。化雪对于西野从小长大的那个小镇更不是什么好事,雪后若天气再一晴好,院子里几乎无法下脚,一步一脚泥。后来西守培运来几车细碎的小石子,把院子垫了垫才好了一些。
但即使是以前,即使下雪有万般不好,西野仍旧是喜欢雪的。他也喜欢雨。他喜欢在夜里听它们打在屋瓦上、顶棚上、地面上的细碎声响,这些声响让他觉得安心。
西野走进店里的时候,两只脚被冻得发麻,鞋底有点渗水,脚仿佛被泡在冰水里,令人难受。店门前被清出一片空地,在两边堆得高高的,不知哪家的小孩,或者是大人,还堆了一个雪人,长得非常歪瓜裂枣有碍观瞻,用来当围巾的蓝色塑料袋被风刮破了几个洞,看起来煞是可怜。
西野想不明白老板为什么会允许让人在门前堆这么个东西,直到老板面带嘚瑟地前来问他,自己堆的雪人好不好看,西野选择用一贯的沉默相对。
他不懂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去折腾雪,让它在那里好好待着不行吗,自然地被阳光照射,重新回到天上,可世事由不得人更由不得雪,它没有任何自主权,只能任人搓圆揉扁,改换成各种模样。
齐屿和任奔奔从外面走进来,西野一怔,俩人坐到了最后面的一个位置。任奔奔戴一双厚手套,手里捧着一个挺大的雪球,很圆,白得耀眼。
西野走过去还没开口,任奔奔先嚷开了,吩咐道:“你把这个给我放到你们冰柜里去,我走的时候拿着!”
顾客是上帝,西野面无表情地接过来。任奔奔事儿极多:“你小心点拿,别磕了角!放到单独的冷冻柜里,别沾了你们那肉的味儿。”
齐屿适时开口:“你行了啊,再不让西野去放就要化了。”
任奔奔摆摆手,这才不唠叨了,转而继续向齐屿讨教:“为什么你能捏那么圆,我的都不行,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咱们再捏几个,我就不信了……”
雪球的凉意渗进手指,西野把它放进冷冻柜里,盯着看了一会儿,之前的那些若有似无的不平都被抹净了。他的手指在上面轻轻地摸了一遭,雪球被压得紧实而光滑,很干净,被柜顶的灯光照着,竟显出几分圣洁。
西野觉得不太妙,同一个事儿因人而异不是好现象。
第13章 回家
寒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