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别着急-第7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三月春雨贵如油,伴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等候多时的三太太终于姗姗来迟。
待客的花厅里遣了闲杂的丫头,苏可坐在正位上喝茶,几日不见,三太太愈发显老,被重芳扶着进来,看见苏可的瞬间,眼睛里冒出腾腾的怒火。
不知哪冒出来的力气,明明瘦的枯槁,却脚底生风,甩开重芳就朝苏可扑了过去。
五六步的距离,苏可看着长牙五爪的三太太,将挡在身前的凉儿剥开,抬手的时候,三太太正好到了眼前。
“啪”的一巴掌下去,三太太失了心魂,捂着脸跌坐到了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帮着恶人逞威风,却对我们死抓不放?你帮老夫人却不帮我,你也是一丘之貉,你以为你比我高贵多少……许妈妈的冤魂不会放过你的……”
苏可揉着手腕子坐下来,眉眼间有淡淡笑意,即便坐着,也是居高临下看着三太太,倾身问她:“瞧三太太这意思,也想三爷的冤魂来找我索命不成?”
三太太哭着望向苏可,抽噎的同时,半哭半笑地指着她,“恶鬼,你才是真正的恶鬼……”
☆、96。096 皆是提线木偶
听着三太太叫她恶鬼,苏可嘴角的笑容倒真的往狰狞上靠了几分。
回想这半年多来发生的事,因着她自己的小聪明,惹了多少事,成了多少事。或许她不来,许多秘密就还是大雪冬藏,可她进来一搅合,如今便春暖花开,处处都是盎然的生机。
她是恶鬼吗?是的。她如今真的是为了谁而做什么吗?不尽然。
更多的,她只是想弥补,想修正因为她的出现而带来的种种伤心伤心的结果。老话总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她现在深有体会。京城就是她的梦魇,在秦淮多腌啧的地方,却并没有如今这百般烦恼。能得一人心是她的福气,可她并不认为邵令航遇到她,是他的福气。
现在事情到了眼跟前儿,她终于一环套着一环的将三太太圈进来了,可她的狰狞是装的,她的心狠也是装的。她有同情和喟叹,也理解三爷和三太太多年被压制的不甘。
可是啊,她不能让他们伤害到邵令航一丝一毫。
犹记得那日,老夫人说:“……老三比令航大了十岁,你明白这十岁意味着什么吗?整整十年,我的孩子怀了就掉,怀了就掉,可这个孩子五岁背诗,七岁出口成章,十岁的时候已有下场的决心。你觉得我该不该害怕,该不该担心。我嫁过来的时候,侯府因为新皇登基而岌岌可危,若不是我唐家奋力保住这份荣耀,现在哪还有宣平侯这个爵位。我们辛辛苦苦保下的荣耀,让我拱手让人,我做不到,任谁也做不到。
“你们觉得我心狠手辣,是,我若早些年有如今的狠绝,这府里早太平了,还有老三老四在府里四处蹦跶?为什么我的孩子生不下来,老三老四却都平安长大?我糊涂了十年,也该有清醒的时候。她们算计我的时候,有想过报应吗?有想过我的感受吗?她们的孩子是一条命,我的孩子就不是命了?
“你在宫里待了那么多年,你应该明白,行房后一碗汤药,什么后顾之忧都没有了。彩蝶(田太姨娘)这么多年来始终听我的安排,可是郑妩双(郑太姨娘)呢,背着我偷偷停了药,生下老三后哄着老侯爷连孩子的面都不让我看一眼,生怕我将她的孩子抢走。她以为有了老三就能一世无忧了,可我将高氏送到老侯爷身边,老侯爷可还去过她的屋一回?她以为回来认个错,到我身边做低伏小就行了,真是痴人说梦。
“但我到底还是小瞧了她,高氏生下老四之后,她慌了,慌不择路找到了许竹月(许妈妈),背着我给彩蝶调养身子。我好不容易怀上孩子,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又保不住。她们呢,拿着彩蝶有孕的消息来刺激我。
“我的孩子生下来还没有一个时辰啊,就这么弃我而去了。当时我伴有血崩,太医忙得手忙脚乱,不告诉我孩子的事。是我听着没有了哭声,逼问她们才知道孩子去了。我的眼泪都来得及掉下来,彩蝶那边就发动了身子。孩子生下来才七个月大,月份不足,可是健健康康,哭声震天。我的孩子怀了十个月,精心调养,可生下来的婴啼还不如一只猫的声音大。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是我身边的人在算计我,是我最信任的人在算计我。
“是,我抢了彩蝶的孩子,那又怎样,连老侯爷都是默许的,这个侯府终究要有一个嫡子。可彩蝶双子的夭折也还是要算在我的头上,那时候的世家夫人哪个不在背后议论我。二十六年,令航建功立业了,我还是脱不掉这个骂名。
“都觉得我歹毒,现在你知道了,明白了,你觉得我不该歹毒吗?我压着老三,那是他们欠我的。我还让老三娶妻生子,让他有功名有官位,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还要我怎样?”
——所以这世道悲凉,都是人心害的。
苏可看着老夫人瞪得猩红的眼睛,蓄着泪,却强忍着不肯掉。这些年来的秘辛藏在她自己个儿的心里,一年一月,面上一世太平,却抬头低头都是这些杂碎在跟前晃眼。她不会是一开始就想明白的,否则许妈妈早被处置了。
是苏可,引着线将许妈妈钓了出来,又去告诉了老夫人。那时候老夫人病着,怎么挣扎着将身子养好,心底里攒着多大一股劲儿,无人知晓。
面对老夫人的质问,苏可觉得很难受。
一人一面,秘辛即便揭了底,也还是都逃避着自己的责任,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可逐一铺陈开,苏可大约是这二十多年来唯一一个听了所有人说辞的。她静静坐在炕沿上捣鼓着这团乱麻,恩怨纠葛,荆棘密布,可还是理出了头绪。
大家都是受害者,却又都是罪魁祸首。
老夫人怀大姑奶奶的时候,将田太姨娘开了脸送到老侯爷身边。凭老侯爷在积旧库房为田太姨娘做的那些灯笼和木工,足以见得老侯爷对田太姨娘的喜欢。
都是陪嫁过来的大丫鬟,一个抬了姨娘成为半个主子,老侯爷喜欢,老夫人也没拦着。那么剩下的陪嫁丫鬟呢?郑太姨娘起了心思,多年的经营,在老夫人生下二姑奶奶也就是宫里的贵妃后,她也被送去了老侯爷的身边。
郑太姨娘私下里停了药,怀上三爷,又平安生下三爷,继而又哄着老侯爷不让老夫人去亲近三爷。
老夫人看着三爷一日日长大,聪明又伶俐,只怕早晚有一天要将家交出去。所以干脆又买了高氏,因为田太姨娘多年服药,很难再有孩子,所以高氏进门便没有服药。可是托了多年,才终于怀上了四爷。
如果四爷争气,孩子迟早过继到老夫人名下。只是老天又转了个心思,两年后老夫人居然又有了身孕。不仅如此,连田太姨娘都紧随其后有了身子。
府里有三爷有四爷,老夫人会生气田太姨娘停了药,却不会真的去动她的孩子。可是这边发动了,那边就紧着喝下了催生的药。老夫人的孩子没活过一个时辰,大人也伴着血崩,生命岌岌可危。而田太姨娘的孩子生下来,健健康康,又是儿子。
如果,如果这是个不着边际的大胆的猜测。
是不是老夫人那时一命呜呼,即便孩子没有死,也活不到老侯爷回来。
侯府要的是嫡子,这只是一个身份,却不代表这个孩子是出生在谁的肚子里。老侯爷对田太姨娘疼爱有加,回来后,老夫人和孩子都没保住,田太姨娘同时生下了儿子,可以瞒天过海,说是老夫人生下的。那么以后呢,作为嫡子真正的母亲,会不会有朝一日扶正成为继室?
可是谁都没有料到,谁也没能将算盘打得那么好。
老夫人的血崩没夺走她的性命,而另一边田太姨娘却怀了双子,一时的怔愣和延误,带着私心,带着事出突然的慌乱,第二个孩子就胎死腹中了。
于是老夫人有了嫡子,田太姨娘因为失去了双子,人登时就疯了。
这么多年,府里讳莫如深,邵令航说田太姨娘是因为没有孩子而疯的——是,她没有孩子,可不代表她没有怀过孩子。
秘辛存了二十六年,宫里的贵妃如日中天,邵令航继承了爵位,带兵打仗又挣了军功。侯府稳若金汤,于是那些没能得逞的伎俩,换了招数,变了心思,却仍旧紧锣密鼓地安排着。
谁是导~火~索?
是苏可。
……
看着三太太坐在地上痛哭流涕,苦心经营的一切,到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难受,她可怜,可是苏可不会怜悯她。
“黄家我救不了,那是你父亲自己做下的祸事,我无能为力。至于三爷,我可以坦然地告诉你,是我做的手脚。甚至你的铺子,你的粮食生意,也是我暗地里着人商议好的。我等着你来,想要挟你的目的你心里很明白。你若收手,你失去的,我可以如数奉还。”
三太太双手撑着地面,身子打着晃,目光中的怨恨和愤怒毫不掩饰地投向苏可。
她还未答,苏可再次开口,“我和三太太说过,让你把我的话如数带给郑太姨娘,不知三太太带到了没有?你不知道的,她知道。你不甘心的,她会帮你甘心。人心不足蛇吞象,她做下的恶果如今都让你担着,哄着你的野心,撺掇着你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你来找我是解决问题的,但你想要的答案却不在我这里。我讥讽你傻,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文淇文洐两兄弟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有他们,你和三爷往后的日子会蒸蒸日上。凭着自己的能力登上权利的高峰,那种荣耀和满足,会比你费尽心机让他们不劳而获,要强上百倍千倍。我同你说的都是我的真心话,我希望你看清本质,收手撤出这趟浑水。”
三太太听着这长篇大论,突然咯咯地笑出声来,疯癫地看着苏可,摇头晃脑说道:“真心话?你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你能明白我多少的隐忍。别拿着文淇和文洐来要挟我,现在你们能治了三爷,往后也会治文淇文洐。我不会让你们有这种机会的。”
“只要你收手,对侯爷的事守口如瓶,我保证文淇和文洐兄弟的今后,不会有旁人的插手。”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
苏可仰头吸了口气,目光复又垂下来,沉声道:“思栋,我拿梁思栋保证。听说文洐虽然功课很好,但一心想要学功夫。他只比思栋大三岁,不如两个孩子结伴,大了也互相有个照应。还有文淇的婚事,三太太托了史夫人,但是不是到现在都没有答复呢?我也可以帮着促成。”
道理讲了,今后的路也给铺了,三太太能不能想通,就看她心里还有没有一点清明。
最后,苏可站起身将三太太连拉带拽扶了起来,“三太太,我再告诉你一声,你来,是求我的。我给了你这么多好处,你不应该再犯傻了。”
三太太的心神乱得很,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样做。来时候的冲动现在散得一干二净,她溃不成军,在苏可打下那个巴掌开始,她就已经是输家。
“来人呐,将三太太好生送出去。”唤了人进来,苏可对三太太莞尔一笑,“明日傍晚之前,我等着三太太的答复。”
……
三太太落魄而去,身影荒凉,没了提线的木偶,还不如一个摆件。
转天一早,重芳肿着双眼来了梁府。
三月十八,黄道吉日,宜出行,宜动土。苏可命人备了两辆马车,亲自去了宣平侯府。
凉儿有些不解,“既然不带着大爷,姑小姐怎么备两辆马车?”
苏可展展衣角,神色坚定,“去侯府接人……”
☆、97。097 是否苦尽甘来
虽然一直派人盯着侯府的动静,但真进了侯府,苏可才知道自己派错了人。
梁府里能用的人很少,人心隔肚皮,苏可是后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就算管家对她恭敬,那也是梁府里的事,对外,都是能躲就躲。她没有特别能干的人使唤,所以对侯府里发生的事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来了才发现,这短短数日,侯府也算闹得翻了天。
三爷入了大狱,三太太哭着喊着去求邵令航。如果不是苏可插手其中,邵令航不会不管。可明知苏可是为了拿捏三嫂才出此一策,他怎么也不能拆台。况且因为他在,苏可不会真的对三哥怎样,索性就躲了。
而邵令航撒手不管,三太太就坐不住了。
娘家已经倒了,自己的夫君如果也赔进去,往后的日子还如何过下去。她去求老夫人,明知是自己往刀口上送,也得心甘情愿地割肉卖血。但老夫人到底还是没如想象中挺起个儿来,或者她干脆就当起了甩手掌柜,恶鬼这差事直接推给了苏可。
三太太终于悟出苏可的能耐,派人来找,结果连身边的丫头都见不到。最后没办法亲自前来,才有了这场交易。
苏可是早就打算亲自拿捏三太太的,不过老夫人这么“坐视不理”,她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如果她真的打消了念头,抽身而出,你也真的将钱财和人都给她捞出来?”
苏可吹着茶盏里的浮叶,慢悠悠喝了一口,是上好的龙井,清明前的茶口感重些,不是老夫人平日里常饮的。苏可又抿了口,口中清香,情绪也跟着平缓下来。
“老夫人,得饶人处且饶人,有了这档子事,往后她不会再逞强了。”苏可放下茶盏,瞧着老夫人欲言又止,她摇摇头,“焉知不是老夫人从前的时候压得太过?倘若一击致命也还好,半伤不伤的才落个今日局面。三爷致仕,三太太的铺子我给她捞回来,往后就等着文淇文洐两兄弟自己造化吧。”
老夫人似乎还有些不甘心,苏可冷眼瞧着,心里倒是不由呲哒。
这么不甘心,你倒是自己动手啊。我帮你料理完了,你又觉得不过瘾。你怎么这么会贪便宜。
苏可兀自吐了口气,想着事情已经算是说清楚了,陈了陈,开始表明来此行的真实目的,“我要见见两位太姨娘。”
老夫人早瞧出苏可不可能只是为了来告诉她老三媳妇是怎么服软的,能亲自来,估计就是还有事要办。这个家倒是比她那个梁府还出入自如。
可到底还是承着情,这里外里没有苏可在中间周旋,凭她这个被架空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