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骄傲-第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从家到学校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大多数孩子由家长接送,他在其中埋头走着显得有些扎眼。
“安世!”
听到有人喊名字,赖安世停下回头到处找。
“赖安世!这里这里!”是徐汇泽在招手。不管怎样,在这样的情境下有个认识的人总归好过孤零零。
可是徐汇泽身边站着他爸。
赖安世点头继续往前走。
到了校门口。徐汇泽一个飞扑,揽住他肩膀:“赖安世!你都几天不见我了!”
赖安世还没习惯与人这般亲近,平时两个人顶多是脑袋挨着脑袋玩儿,他别扭地推开徐汇泽的手:“才两天而已。”
“什么而已哦!不是有句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嗯,你还懂成语。”
两个人并肩走着,双肩书包有些沉,再沉也比不过徐汇泽的,他的侧袋里放着牛奶和水杯。
“昨天问我妈现学的!你等下,我请你帮个忙!”徐汇泽神秘兮兮道,明亮的眼睛眨呀眨。
两个人走到树荫下,离上课时间还有十多分钟,第一天上课的孩子们很快就玩开了,有的跑操场闹了。
徐汇泽把书包脱下,揉着肩膀叹气:“重死了。赖安世,你帮我喝牛奶嘛,我每天喝很多很多,要吐了。”
“这不好。”赖安世摇头。
“怎么不好,要不,你帮我喝一半,求你了,不然我全部扔了,不过你不许和我家人说。”
徐汇泽拿着牛奶往垃圾桶那边走。
“回来。”赖安世道,“一人一半。”
徐汇泽脸上有奸计得逞的得意感,约好课后一起喝。
“可是你在几班,你下课来找我?”赖安世问。
“你不知道吗,我们同班呢。”徐汇泽一脸兴奋。
第三章
“那挺好。”赖安世心里不由得轻松,晨风吹着徐汇泽的脸,由于逆风,他微微皱着鼻子,催赖安世去班上。
学校翻修不久,有个三米高的校徽,是个托起火炬的女性雕像,裙摆下站着俩少先队员。
“我们也是少先队员啦。”赖安世有些向往道。
“嗯,我前几天就在校门口买了红领巾,你看。”拉链打开一点,露出红领巾一角。
赖安世摸了摸,一切都是崭新的,他仿佛感觉到血液都换了新的。
徐汇泽找到了班级,指着教室门口道:“安世快来!我们先占个位置!”
徐汇泽的大书包遮住了他全部的背,赖安世看着前面男孩的后脑勺以及附在上面柔软的头发,笑了笑,脚步跟上。
仿佛命运安排好了,两个人同班又同桌。班里的大多数小孩在家都学过一些基础,少数的比如赖安世,对知识空白的像一张纸。
徐汇泽安慰道:“我可以教你!我以前看的书也借你,你别急。”
也不是着急,赖安世只是觉得老师那诧异又转为看不起人的眼神深深刺伤了他。
着急的只有徐汇泽,他看同桌眼神黯淡了就不知所措,他多想同桌淡笑地与他说说话。
大概是赖安世有文化人爸爸的基因,他学东西很快。第二年,程度就追上徐汇泽了。
“当不了你的小老师了,我失业了。”小孩儿学着大人唉声叹气。
赖安世觉得好笑,拿手指戳戳小孩儿的脸蛋:“那以后我教你嘛。”
“不好不好,我想教你。”
“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你看,我教你,是你听我话。”
“以后我还听你话的。”赖安世道。
徐汇泽惊喜:“真的?!”
赖安世点点头。
赖妈妈开始夜不归宿了。家里装了木门,因为有一次老鼠把赖妈妈的包包咬坏了。没东西吃只有啃包包。
早起穿衣服的时候,赖安世发现袖子短了,裤子遮不到脚踝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秀气的脚踝去换一双长袜子。
大概没有人会注意自己开始蹿个子了吧。
这时候他妈回来了,门嗙的一声压到墙壁上,是他妈整个人靠在门板上。
“看什么看,不懂的过来扶你妈?”他妈眼睛布满狰狞的血丝,在宣告着这身体的主人连日来的夜夜笙歌。
赖安世也不皱眉,抿着嘴唇上去扶。
“要不是我你哪有可能读书?”他妈又推开他,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像打量一个稀世珍品,露出了得意和欣慰的目光。那一瞬间,赖安世以为自己看错了。
醉酒的女人自己走回房间,突然哭了起来。
赖安世跑回厨房,就站在厨房把饭吃完了。
半年前他不再买油条豆浆,因为听老师说油条吃多了会变傻,虽然老师口中的化学成分他一个也听不懂,但他只记得老师的话要听,要坚定不移地贯彻执行,于是他就攒着钱,买了米,每天一小把一小把地在铁锅里煮。五点起床把铁锅架在煤球上,一边看着锅一边看书。
“给你。”徐汇泽到班级后往他抽屉塞牛奶。
“我好像长高了。”赖安世看着课本说。
“起来我看看。”徐汇泽拉他。
两个人背靠背站着,徐汇泽拿手摸摸身后男孩的头顶,惊呼:“哟!安世,你比我高了!”
赖安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想这里面大概有徐汇泽牛奶的功劳。
小学五年级那年,这个城市第一次下雪,不过是薄雪,未到地面就化了。但孩子们是最开心的,操场虽然打不了雪仗,却不影响他们大呼小叫的兴致。
“安世安世!我们也去看看!”徐汇泽穿着羽绒服,鼓囊囊的。他的皮肤白净,透着干净清新的气质,眼睛又黑又亮,鼻尖冻红了,看过去像雪人。
赖安世本在打瞌睡,额前的头发因为趴睡的姿势翘起几根,他摇摇头,换个方向继续睡。
“扫兴。不过你不去我一个人也没意思。”徐汇泽坐下来道。
就着那姿势,赖安世道:“你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朋友。”
“我就你一个啊。就你一个朋友啊。”徐汇泽急的舌头打结。
“你这么受欢迎怎么会。”赖安世懒懒道。
徐汇泽在男女生中都特别受欢迎。他性格活泼成绩不错,人也大方跟什么学生都玩得开。这样一对比,赖安世倒显得过于冷漠有意疏远班集体了。
徐汇泽伸手摸摸同桌翘起来的头发,发现了冻红的耳朵,习惯揉着,蹙眉道:“安世,你是不是长冻疮了?”
“是挺痒的。”赖安世这才把脸抬起来,伸了个懒腰。
“今晚我拿药过去。”徐汇泽又心疼地摸着。
“别摸了烫着呢。火辣辣的。”赖安世拿手挡开。
瞿麦走过来瞧见两人,哟了一声道:“老夫老妻还打情骂俏呢!”
瞿麦是徐汇泽朋友,半年前“空降”在徐赖之间的一个富二代。不怪赖安世觉得他是空降而来的,赖安世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样子,生活只有学校,醉酒的妈和徐汇泽,哪还记得住别人?说起瞿麦,有一次徐汇泽就洋洋道:“他可比你好多了,记得我说过的模型和新出的游戏。”
那你就去找他玩啊。赖安世当时截口堵了徐汇泽。那一次两人第一次冷战,祸从口出,徐汇泽为那句话付出了赖安世一个礼拜不理他的代价。
徐汇泽从此对瞿麦敬谢不敏,他可记得自己抓心挠肝求赖安世看他一眼的凄惨经历。
没心没肺如赖安世,他忘得彻彻底底,连瞿麦也只是“他是同班的”印象。
“滚你的,乱说什么呢。”徐汇泽骂,又关心去检查赖安世另一边耳朵。
“你之前说的机器人,我伯父从英国给我邮了。”瞿麦不死心道。
“哦,我爸也买了,你自个儿玩吧。”徐汇泽不咸不淡道。
“那一起玩儿,可以组装成大机器人!”
赖安世惊讶他这个同学的耐心,抬头看了看。眼神里流过一丝冰冷的情绪,让瞿麦住了嘴。
嘁,有什么了不起。瞿麦讨了没趣,又不想示弱,没事找事丢了一个冷哼给赖安世:“婊`子的儿子。”
第四章
这是不能提及的秘密。
在赖安世心里,这是愤怒的底线,也是他避之又避的事实。他小心地藏着事实,不让它公之于众。它只能存在于心里最阴暗的角落,惶恐躲匿了很多年,可是今天被瞿麦揪出来,扔在阳光下暴晒。
瞿麦的声音不大,可以说是很小,小到徐汇泽都没听清楚,可是赖安世听清楚了,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字字割心,万箭齐发般射在心口。
赖安世眼前是白花花的世界,耳朵听不见声音,他站起来,一拳打在瞿麦脸上。
下课时间,同学基本都去看雪了,留在班级的同学不过五六个,全部呆了,不知道怎么办。
两个人打开了。有人喊了句,找老师!
徐汇泽拦住,吼道:“今天谁把这事说出去就是和我为敌!”他去拉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
赖安世身子瘦,瞿麦人高马大的,很快压制住赖安世,拳头招呼回去了。
“都他妈给我住手!谁再打一下绝交!”
“绝交”两个字起了威力,双方停手,瞿麦站起来整了整衣服,瞪一眼地上的赖安世,想骂一句,嘴角疼得他嘶嘶叫。
徐汇泽去拉赖安世,看他眼角红了起来,难说要肿。这要是回去被他那醉酒的妈看见指不定又要挨揍。徐汇泽又心疼了。
“我带你去医务室,下节课请假吧。”徐汇泽扶他。
赖安世推开徐汇泽,自己走了出去。
瞿麦道:“我也被打了,你他妈不会送我去!”
“你家里有司机,让他来接你吧。”徐汇泽追了出去。
瞿麦的眼睛里冒着两团火,全投在赖安世的后背。
他也有些后悔,心里知道要讨好徐汇泽,不能动赖安世,可刚才就是气不过徐汇泽讨好赖安世的模样,更来气的是赖安世还不领情的样子,他一动气就把他知道的事说了。
赖安世何止是妓`女的儿子,他的户口不在这里能顺利进来读书,是他妈给校长免费睡了几年。
“我能进来读书,是因为我妈让校长睡了。”赖安世很平静道:“你不用这表情,我没事。我那天从喝醉酒的她嘴里听到的。她边哭边骂,以前生活多好啊,要不然也不会买那个小区的房。她还说,我要读书,她就去给校长睡,以后我还要读初中高中,她还能给人睡几年。谁都嫌她脏。她要不是被骗了钱怎么会这样。”
徐汇泽不敢看赖安世的眼神,低眼看着两人的鞋尖。赖安世的鞋面刷破皮了。
“我想她大概在等那个男人回来所以一直没搬家。”赖安世叹气,“也不用同情可怜我,我都习惯了。今天谢谢你阻止他们找老师,要是她知道后……”
徐汇泽揽过赖安世的肩膀,棉服不厚,一点体温也没有。他两只手抱住了赖安世,自己流泪了。他想以后他要一直对赖安世好,谁也不能欺负赖安世,一下也不行。
物业看见两个小孩放学回来,赶紧把一些单子塞给赖安世:“两个月咯,让你家大人交下钱。”
赖安世平静地点头。
徐汇泽已经不要家长接送了,所以拉着赖安世往另一个方向走。
“你干吗啊,我还要回去煮饭。”赖安世莫名其妙。
“你要一直这样下去吗?读一次书然后……”徐汇泽似乎在注意措辞,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这岁数的孩子没半点人生阅历,社会经验几乎为零,自保都成问题,更遑论与生活的问题对抗。
“你别管了,我想我妈大概准备卖房子然后搬到便宜点的地方,先租……”赖安世第一次说话有些犹豫,他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这问题扔给半点大的孩子实在残忍。
他眼圈红了,他没有办法没有办法,生活要继续,每天睁开眼睛,生活就在等他了,没有香喷喷的早饭,没有保暖干燥的衣服,没有学校要求的课外书和习题卷。好在最后的问题可以解决,徐汇泽总是很快做完借他抄题目。
“你走了我怎么办?万一初中我们不同校?”徐汇泽眼泪汪汪。
最后先搬走的是徐汇泽。他爸在单位升了两次,搬了更大更好的小区。徐汇泽闹,这样大的事为什么不问问他意见。
他爸妈的看法是这么大的事你是个小孩子能做什么主。
徐汇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他奶奶进去,看着躲被子里哭的宝贝孙子,摸着那拱起的位置,一下下摸:“阿泽,你是舍不得对面那小孩儿?”
“奶奶,他叫安世。”徐汇泽这才露出脸。眼泪还挂在上面,鼻头都哭红了。
“奶奶这记性,奶奶知道你和他好。那孩子怪可怜的,他妈妈还是……奶奶看他是好孩子,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们来往。”老人家叹气。
徐汇泽抱着奶奶的腰,后来几年,他奶奶早上给他做点心吃也会多给赖安世准备一份,所以徐汇泽和奶奶更亲了,这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我不敢和他提,他在这里只有我了。”
“傻孩子,真在的朋友不会因为分开就断了。而且你们不是还有一年毕业吗?”
徐汇泽没勇气和赖安世说,看家里人兴高采烈地收拾打包,谈论新小区的条件设施,他又哭了一整晚。
“哭包,看看你眼睛。”第二天赖安世拿水煮蛋压他眼睛上。
“安世,我们要读六年级了。”徐汇泽抽了抽鼻子。
“提这干吗。你昨晚怎么哭了,这次没考好被批评了?”
“不是。安世,她没看见你脸吗?”徐汇泽随赖安世,赖安世后来喊他妈为“她”,所以徐汇泽也这么称呼。
“没,她昨晚没回来。早上我躲厨房吃饭,她回来直接在房间睡觉。”
徐汇泽点头,在考虑怎么开口,心烦意乱地过了一天也说不出口。
经过昨天那一战,赖安世对瞿麦有了印象,才注意到那人落在徐汇泽身上的眼神很怪异,他无法形容。后来,是很久以后,他才福至心灵般领悟,原来那眼神和徐汇泽看他的时候很像,渴望靠近又担心被发现那渴望的心情。
昨天发生的事,让赖徐两个人感情更深了些。或者说更淡了也合适。赖安世觉得他和徐汇泽有点像亲人,任何时候徐汇泽都陪着他,有他在不得不说很安心很舒心,徐汇泽于他而言像风暴里的一艘木舟,也许救不了他,陪不到他靠岸,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