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童言兮-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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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连兮根本不吃这一套，他生气的说着，无论如何都会和我哥说，要我自己做好准备。
我可能是被吓到了，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等到我哥哭着跑到我房间的时候，我还想向我哥解释，结果再醒来的时候就在医院了。
我爸我妈也来了。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
但是我醒来的第一句话还是提醒他们：“不要告诉我师父。”
我不知道师父你会不会伤心，但是我不想冒这个险，我要在临走之前一直看着师父开心的样子。
也正是因为心里的这份执着，我才会有勇气抵抗我哥，抵抗给我下跪的父母。
我也求了他们好长时间，我不要化疗，我不要住院。我不想每天被冰冷的机器插在身上，我不想承受化疗的痛苦和副作用。
到头来不是都会死的吗？
为什么还要浪费那么钱，浪费我那么多的精力，来换取你们内心的安慰呢！
我并不是一心求死，我只是想把剩下的日子活成我自己想要的日子，所以我当初才会毅然决然辍学来到这里，你们为什么就是不懂我呢？师父，你能懂我吗？
我想在我所剩不多的时日里，做我认为开心的事情，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而不是整天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
当然自从遇到师父你后，我的剩余日子里又多了一个奔头。那就和师父学习技艺，陪师父吃遍山珍，天天都能看到师父微笑。
我哭的眼睛都干了，嗓子也都喊哑了，最后还是我妈太心疼我了，所以是第一个妥协的。
那几天我爸抽了好多烟，我哥喝了好多酒。但是最后他们还是都被我说服了，我厉害吧师父？
可是我想的貌似真的太简单了，只靠吃药和简单的注射真的起不到作用呢，这才刚过去一个月的时间，各种病症反应就迎上来了，尽管我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时，我竟然退缩了，我竟然冒出了直接死掉算了的想法。师父，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鼻血就不要说了，这个我拿纸堵住就行了，堵不住就让它流呗，反正胳膊上还输着血呢。但是间歇性全身的骨头都像被人打了一样的疼痛我真的扛不住，疼的我直想在地上打滚。而且最近我有一阵特别恶心，去卫生间一吐就突然吐出了一个大血块，我当时真的害怕了，死神离我越来越近了。
所以我想尽办法给自己制造一些留在这个世上的记忆。最终我发现日记本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当我最后看了一眼笔记本的时候我发现，每一张上面都有你。
2016年5月21号：
师父，你狠，你一顿日料竟吃了我将近1000块！呜呜，我的工资都被你吃没了。
而且看你吃的那么香，我也真的想吃，可是由于太难受了吃不下去，中途我还去卫生间吐了一阵，你不会怪我没有礼貌吧……
2016年5月30号：
师父，你说我是不是太不孝了，我整天和你泡在诊所，都没想到去看我爸妈，我哥还能给他们租个房子安顿一下他们呢，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反而整天惹他们生气，让他们伤心。
直到今天我看到我爸妈头发白了好多，我才发现，他们为我操了这么多心，而我却没有多长时间尽孝了……
2016年6月15号：
师父，我今天超级难受，我哥拉着我去了一趟医院，大夫说了什么乱起八糟的我都听不懂，反正我哥的表情特别严肃，然后紧紧抱着我也不说话，所以一整天我就被命令呆在家里不要乱动，我就连想吃一个苹果都要征求他们同意，他们还担心苹果太硬了，会导致我牙龈出血。
师父，我悄悄跟你说，你说我哥和连兮大哥在一起之后怎么事越来越多了，嘻嘻。
2016年7月25号：
再有几天就是我生日了，哈哈，好开心啊，我马上就是18岁了，虽然个子一直没有长，不如今年的愿望就许让我长到一米八吧。
师父，你会送我什么礼物呢，好期待啊！
2016年7月27号：
……
“童话……他回乡下了，以后……应该不会回来了。”
真好笑，焦童言，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子嘛？你在说谎话之前先把你眼角的泪水擦干净好吗？
还有童话，师父是兽医没错，但是师父不是庸医啊！
你以为你把药瓶藏起来，那瓶钙片里的药我就不知道是什么嘛？你以为看你发病时的各种反应我不能推测出你是什么病吗？
既然你不想告诉我，我就陪你演到底呗。
起初看到你莫名吃那么多药的时候我就猜测你可能是生了什么病，直到我看到有一个药片上的英文缩写，然后查了查它的主要用途，我才知道原来你患的是白血病。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震惊，比你问我两个男人接吻是什么意思时都要震惊，你这么小小的年纪为什么要背负这么多，你这豆蔻年华为什么会遇此磨难！
你知道我看到你被小门楼咬伤的时候有多着急吗？你可知道，你这个病只要是一个细小的伤口都可能引发感染。所以我当时也没顾上焦童言的伤心，认真的给你清理伤口。
看着你哭的跟个泪人似的，然后焦童言还无动于衷的样子我真的想抽他一顿！
小门楼死了你哭成这样，如果你弟弟因为这次感染致死我看你还哭成什么样！
索性，伤口没几天就好了，你也开心了不少。而我竟然不知为什么也跟着你开心了起来。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更开心，我知道你喜欢吃东西，尤其是肯德基，所以我就想法设法带你去吃，有几次小雨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做手术我都跟她说让那些家属转院。
我在给你讲生命多么脆弱的时候，不小心说出的白血病是不治之症让我真想抽自己一巴掌，我他妈真不是个人，这不是在你伤口上撒盐吗？！
所以我就故作镇静转移话题。
然后谈到你还想吃什么，结果听你说你竟然连西餐都没有吃过。然后我就自作主张想带你去吃烧烤。
你非说牛肉串比羊肉串好吃，我尝着那牛肉都咯牙了你还嚼的挺带劲儿。
你哥和连兮的事情你早知道了是不，他们两个真是的，竟然光明正大的住一起了，还敢再高调点吗？
不过那时我的心里竟然还有一丝丝的羡慕。
哎，没想到你哥他们还敢再高调点，连情侣衫都穿上了。不过听到你说去游乐园玩的时候我恍然大悟，你说我整天就知道带你吃吃喝喝，都没想到过要带你去玩。
正好趁着这机会陪你好好玩玩。我的妈呀，幸亏我提前吃了晕车药，要不然那些游戏我都玩不来啊！
那天见到你笑的脸都开成一朵花了，和那消瘦单薄的身体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我的心里既心疼又难过。
你过后的几天都没有来把我都吓坏了，我不敢给你打电话，也不敢问焦童言。
作为一名医生，分分合合，生生死死见得多了去了。可是想到你最终也会离开我，我竟然有些不能接受。
以后谁还能陪我去吃好吃的？
话儿，其实我不是想让你请我吃日料，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我想能有更多的时间给你在一起的心情。看着你费劲的咽下那些生冷的食物，然后去了几次卫生间，我知道你是去吐了。
病理反应越来越明显了。
我的心也随着你逐渐间断的工作而疼了起来。
话儿，你的生日礼物我都选好了，是一张动物园的门票，我还说想那天带你去动物园呢，当然也少不了请你顿西餐，庆祝你18岁生日。
可是，焦童言却说你再也不回来了。
我几乎每天都会想到你突然消失在我生活中的那天我会是怎么个反应。
这一天终于到了。
我没有哭，我只是点了点说了声：“嗯，我知道了”。
然后我就每天都怅然若失的，失去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耳边也总传来你清脆的声音，一声一声的喊着：“师父，师父……”哎，这么年轻我就幻听了。
现在诊所里都是你的身影了，我真的待不下去了，我担心某一天我把小猫小狗的病情都给耽误了。于是我果断把诊所托付给之前一起学医的一个朋友就走了。
你问我要去哪里？
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大概是想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吧……
第117章 番外三
“小言，药片成分检测报告出来了。”小言，你不知道我是鼓了多大的勇气才能跟你道出实情，我不想让刚从失去小门楼的痛苦中走出来的你再踏进另一个痛苦的深渊。
但是我知道如果你知道的再晚些，对你的伤害会更大，所以我犹豫了一整个晚上还是选择了如实禀告。
看着你冲进童话的房间我也赶紧奔过去，眼前的这副场面都由不得童话解释了。当时我还想跟你说，你都不知道这个臭小子表面看起来老实巴交，其实内心鬼精鬼精的，他早就发现咱们的事情了，咱们根本就不用在他面前遮遮掩掩了，而且他还昨天还想用这件事威胁我来着……但是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童话和床前声嘶力竭哭喊的你，这些话我都咽了回去。
看着你哭着给叔婶打电话的样子，还有你婶子打在你身上的每一拳，口中说的每一句污蔑和辱骂你的话，我的心在滴血。
“扫把星？”我客气的称呼你们一声叔婶你们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小言是多么特别的一个存在，你们为什么，你们凭什么要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他？！
我当时也是太着急了，没有注意力道一下子就把婶子推在地上了，你还转身抽了我一巴掌，不过根本没用力。我就知道你是心疼我的。
接下来的几天看着你每天痛不欲生的哭喊，还有不断的用酒精麻醉你自己时候，我恨不得自己成为你，替你承担那些悲伤还有痛苦，替童话承担那些病痛和折磨也是可以的，只要你能开心，只要你能善待自己。我发现自己有时候真的挺无能的，除了陪着你哭，陪着你喝酒，搂着你，拍着你，我真的想不出其他能让你舒服些的方法。
你说的每一句：“童话哥对不起你……”我都会跟一句“小言你做的已经够好了”，真的，我不是恭维和奉承。如果我是你，我根本做不到对一个非同胞的弟弟投入如此之多的关爱，能给他好脸色看就是我的极限了。
小言，你这个哥哥当之无愧。而我却愧为你的男朋友。
尽管婶子那样责备你，甚至骂你是灾星，你都忍着不反抗，还嘱咐我给他们安排住处和日用品。
你不仅要安慰童话，还要考虑到你叔婶的感受，甚至还吩咐我按时吃饭，却唯独忘了自己。
小言，我其他的本事真的没有了，除了力气我就只剩下这副皮囊了，我可以给你坚实的肩膀让你依靠。你哭吧，大声的哭出来吧，不管童话做什么样的决定，你都是清醒的活着并且承担痛苦的那一个。
“小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一定我们认为的就都是正确的，童话他这么做何尝不是有自己的理由呢？况且，人这一辈子谁都有个死，只不过有的人早，有的人晚而已。既然我们都是向死而生，你希望童话是在漫长的痛苦中度过，还是想让他享受那短暂的快乐呢？”
我舌头都打结了，自己都快把自己绕蒙了，但是最终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你，希望童话，都能想开点不再这么痛苦。
没想到我的话起作用了，你和叔最终也妥协了。童话那小子的诡计又得逞了。
但是我知道，你嘴上应了童话，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他，一□□白晓峰诊所打好几遍电话问他感觉怎么样，都快把童话问烦了。说实在的，我看着都有点烦了。
有一天你还把他关在家里不让他出门，童话无聊透顶就只能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然后你就蹲在他床边看他睡觉，我要是不去拉你你估计得不吃不喝的蹲着看他一晚上。
该来的还是来了，童话最后几天内脏功能都衰竭了，大口大口的吐着血，我盖住你的眼睛不敢让你看，但是透过你湿润的脸颊和颤抖的肩膀，还是感觉到了你的无助和绝望。
距离8月8号就还有这么几天了……我是既希望童话能坚持下来，又希望他不要再坚持了……人，终究是矛盾综合体。
童话最终还是没有熬到他的18岁生日。
那个整天嚷着吃肯德基，嚷着要长个子的童话就这么没了。那个整天抱着个钙片罐子围着你团团转的童话就这么走了。不知道白晓峰耳边少了一个人整天“师父，师父”的喊，会不会很寂寞。
你从病房哭到太平间，又从天平间哭到火化场，然后抱着骨灰盒又哭到墓地，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你到了乡下，看着你也哭了一路，心里空空的，那种生离死别的滋味我是头一次如此真实的体会到。幸亏当初自己在手腕上割的这一刀比较轻。
“话儿，你睡在这不会冷吗？”你摸着地上的黄土呆呆的说着。
小言这大夏天的，地里又有虫子叫又有小鸟飞的，多热闹啊。再说我把日记本烧给童话了，也烧了好多衣服，他不会寂寞，也不会冷了，绝对捂的他长痱子，过两天呀你还得求我买点痱子粉烧给他。
“话儿，你要是有什么未了的就给我托梦，哥替你办。”你神神叨叨的说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小言，童话他没有什么遗憾，估计现在唯一所愿就是希望你不要再难过了吧。
……
小言，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这句话我又说了一遍，但是我真的不想再说第三遍了。
回城的车上，你靠在我的肩膀睡着了，看着你红红的眼眶和一脸倦容，我突然也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
耳边传来稚嫩的童声，仔细听才知道是出自《诗经》的一段：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我望着窗外欣欣向荣的一片，眼角竟不知不觉有泪滑落。转过头看着你熟睡的面庞，许久我才缓过神来。我咬着紧握的拳头，争取不让自己哭出声音，这副懦弱无能的样子要是让你看到，还不被你笑掉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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