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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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占不知想到什么,忽然侧眼看了看桑书南。
她对着话筒说:“没关系。”
张姐显然为自己的临时脱岗感到不好意思,在电话那头多说了一句:“菜我都已经洗好切好了,鸡翅也腌上了,放在冰箱的冷藏室。您要是愿意做,直接下锅就行。”
桑书南一直在旁安静地听,此刻发现,郁占微微蹙起了眉。
他多数时候见她都是笑着的。
浅浅的、微微的笑,令人如沐春风。
她蹙眉的模样,于他而言,是陌生的。
桑书南想,她难道,生气了?
一个念头在心里刚刚生起来,她却又已舒展了眉,恢复平和镇定的模样。
郁占对着手机说:“好的,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事,不用担心我这边。”
挂断电话,她问:“怎么办?”
车子里只他们两人。
所以,这句话只可能是问他的。
桑书南怔住。
她眉目间表情淡淡,难辨喜怒。
他并不太知道怎么说会比较符合她的心意,只好把脑子里想到的话,耿直地说出来:“她说菜都已经洗好切好了。这个天气,蔬菜放到明天只能扔掉了。”
郁占又皱了皱眉。
桑书南把她皱眉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他说错了什么?
郁占说:“那我们还是直接回家去?”
桑书南仍然在纠结她为什么皱眉头这件事,口里习惯性地“嗯”了一声。
郁占没再说话,只微微地点了点头。
一路上,他们再没有过交谈。
车子开进社区,停稳。
他们下车去。桑书南还记得把那两瓶矿泉水提下来。
上了电梯,她说:“一会儿我做饭,你去忙你的。饭好了我来叫你。”
这方案合情合理,桑书南想不出理由拒绝,只能点点头:“好。”
电梯到了二十七层,他们各自打开门进屋。
关上门之前,桑书南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需要我帮忙吗?”
郁占愣了一下,笑笑:“不用。你好好学习。”
也是,做饭嘛,多大点事。
他点头:“哦。”
桑书南在书桌前坐了一个小时,站起身来。
郁占接他的时候给他买了瓶矿泉水,现在已经喝完了。
他其实不渴。
他只是有点饿。
张姐不是说菜都已经准备好,只需要下锅就可以了?
她做饭真是好慢。
桑书南拉开冰箱来看了一圈。
里面有三明治。
不多不少,正好两个。
那应该是明天早上的口粮。
桑书南吞了一口口水,忍住诱惑,从放三明治的格子上方拿了一瓶椰奶,站在冰箱前喝下去。
心里想什么来什么。
椰奶刚下了肚,门铃就响起来了。
郁占站在门外,居然换了件衣服。
白天穿的蓝色连衣裙变成了黑色连衣裙。
她站在那里,脸上没有笑容,淡淡地说:“我们出去吃饭。”
桑书南愣在那里。
郁占吸了口气,看着他,说:“菜做的不好,我还忘记按电饭锅的按钮,现在米还是生的。”
她的解释通俗易懂,但桑书南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他想笑,一下没忍住,还真笑出来了。
清晰的“哈哈”两声,在安静的楼道里听起来格外刺耳。
她微微蹙起眉头。
见她皱眉,桑书南忽然把所有的事都想明白了。
郁占不会做饭。
她在车上的时候,就开始担心这件事了。
桑书南笑了两声,没笑了。
他望着她,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说完,郁占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了。
桑书南心底“咯噔”一下。
他真后悔。
起初就不该笑,笑了停下来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特地道歉?
真是弄巧成拙。
她一定是觉得很尴尬了。
桑书南垂下眼,拼命思考补救方法。
实际上,除了皱皱眉外,郁占并没有别的表示。
她也没法真的发火。
但被桑书南这个高中生嘲笑,对一个“家长”来说,毕竟是件很没有面子的事情。
郁占觉得头疼,竭力想尽快解决这件事:“你爱吃什么?我带你去。”
桑书南站在那里,微微地弯起唇角。
这个笑很浅,没有声音。
他轻声地问:“菜已经做好了吧?”
她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十分明确,没想到桑书南还在说菜的事。
郁占愣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想尝尝你的手艺。”他一边轻声细语地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脸色,“可以吗?”
郁占又愣了一下。
桑书南脸上含着浅浅的笑,目光里有很明显的期待神色。
这种期待神色,令郁占犹豫起来。
硬邦邦的一句“不可以”明明就要溜出嘴边,但郁占刹住了车。
她付上难得的耐心,慢慢吐出一口气,好言好语地说:“没什么不可以的。但是饭还没煮。”
她是在委婉地拒绝。
可看着桑书南脸上放大的笑容,郁占就知道他根本只听见了前半句。
可她的重点明明在后头那句“饭还没煮”上。
郁占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
她十分苦恼,想,如果一开始就不回家,直接带他在外头吃完回来多好。
桑书南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问:“有面条吗?”
她看着他,没说话。
桑书南伸手,在空气里比划了一下:“就是那种挂面,有圆筒用纸包着的,还有塑料袋装着的。”
郁占有点无语。
她不会做饭,不代表不知道“挂面”是什么。
她打断桑书南:“有面条,但我不会煮。”
郁占已经完全放弃治疗了。
不会就是不会,还是早早承认了好。
刚刚在厨房里,对着手机上查阅到的菜谱忙活一小时后,郁占已经开始反省。
作为上任不久的“家长”,她只是不想在桑书南面前显得太不称职。
但事实证明,虚荣心真是要不得。
她不打算再伪装。她要给小孩子做个好榜样。
桑书南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平淡地点了点头。
她那句“我不会煮”,并没有在他那里引起任何波澜。
郁占不知道,这个答案是桑书南已经猜到的。
他竭力表现得平淡,但心里有点窃喜。
桑书南看着郁占的眼睛,轻声地说:“没关系,我会。我来煮。”
☆、第6章 煮面
在奋力争取后,桑书南如愿以偿地走进了郁占的公寓。
她的公寓跟他住的那间的装修风格完全一致,就是白墙、木地板、布艺沙发的样板间。
干净大方,却似乎少了一点点烟火气。
少了一点点他希望窥探的,她的秘密。
桑书南很高兴,但又有一些失望。
他往厨房方向走,经过饭厅。
方形的白色餐桌上,摆着三个整整齐齐的白瓷盘子。
一盘酱红色的烧鸡翅,一盘绿色的炒小白菜,还有一盘色彩斑斓的宫保鸡丁。
乍一看不错,仔细一瞧便能发现问题。
鸡翅红得发黑,炒小白菜菜汤多得过分,只有那盘宫保鸡丁看起来比较正常。
桑书南看得很清楚。
郁占跟过来,在他身后问:“害怕了?”
桑书南侧头看她,摇摇头:“没有。”
她没笑,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是你要尝的,一会儿都要吃完。”
回答之前,桑书南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三道菜的分量很足,而根据上次观察的情况来看,郁占饭量不大。
考虑到这三道菜可能味道不佳,她只会吃得更少。
所以,面前的三个盘子,都是他的任务。
他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好。”
少煮一点面就是了。
郁占看着他。
她有点看不透他。
她说:“不要说大话。我尝过了,不好吃。”
桑书南答:“没事。”
能难吃到哪去呢?绝不至于咽不下去。
郁占微微弯起了唇角,露出一个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笑。
他不知道这个笑,是代表愉快,还是相反。
桑书南有些忐忑,却听见她又问:“你不怕吃了拉肚子?”
他愣了一瞬。
而后答:“大概不会。”
郁占抓住了他的话尾,穷追猛打:“为什么是‘大概’?”
这句追问,让桑书南有些意外。
他沉默下去。
桑书南望着她,深黑的眼睛里没流露太多情绪。
他很安静,也很平静。
郁占觉得,他的眼睛太干净了。
不像人,像动物。
有灵气,也有傻气。
令她捉摸不透。
令她焦躁不安。
但郁占瞥见桑书南校服胸口上印着的校徽,忽然清醒过来。
她这是在干嘛呢?
她在跟一个高三的孩子赌气。
只是因为他不但害她出糗,还非得不给她收拾残局的机会。
她可真是个好“家长”。
只半秒钟的功夫,郁占就被一股深深的挫败感淹没。
心头袭上一阵疲惫。
这次的对视中,变成是她先投降。
郁占垂下眼,避开了他的眼光。
这个动作,给桑书南造成了误解。
他认为,她是因为他的迟疑不答,而丧失耐心。
桑书南有点慌。
他不说话,是因为要解释起来,实在有点复杂。
言多必失,他不习惯一次性说那么多话。
可她似乎因此而生了气。
他很困惑,她为什么会因为这个生气?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惹她生气。
俗话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桑书南决定补救。
他开口仔仔细细地解释:“吃坏肚子,可能是因为吃了不好的东西,也可能是因为吃的太多。张姐准备的应该都是新鲜食材,不会让人拉肚子。我平时胃口就很好,很能吃,但最近都没试过一下子吃这么多,所以我说,‘大概’不会吃坏肚子。”
他刻意咬重了“大概”两个字的发音。
桑书南说话的时候很认真,很小心。
他只字不提菜做得好不好的事,竭力替她撇清干系。
总结起来就是,就算他拉了肚子,那也绝不是因为菜没做好。
绝不会是她的错。
一番长篇大论从寡言少语的桑书南口里说出来,郁占完全听呆了。
少年的心思缜密绵长,换做另一人,或许不会意识到他的良苦用心。
但她明白过来了。
他处处为她着想。
郁占心里本已复杂的情绪里,又添了歉疚与惭愧。
她有心跟他道歉,看着他稚气未脱的脸,却又说不出口去。
郁占想,她大概,比他更像个小孩子。
这个认知,令她感觉沮丧。
她决定及时止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于是说一句:“我饿了,煮面吧。”
桑书南如临大赦,立刻点点头,说:“好。”
厨房宽阔敞亮,站两个人完全不会觉得拥挤。
厨房的水池里有一只大铁锅,上面布满可疑的污渍。
铁锅里有水,水面厚厚一层油。
桑书南准备去洗锅。
郁占阻止他:“都粘上面了,不好洗,先泡着吧。还有锅。”
他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
刚刚的事让他心有余悸,现在他一点都不想忤逆她的意见。
她从柜子里找出挂面和一只小一些的锅出来。
他在另一边的水池里,用清水把小锅冲洗一遍,盛上水,放到灶上去。
桑书南想问她有没有葱,目光瞥见地上一只鼓鼓囊囊的垃圾袋,把话吞回去了。
他点火烧水。
碗就放在案板的架子上,桑书南拿了两只碗出来,同样习惯性地用清水冲了冲,而后摆在案板上,往里面放了盐和油。
郁占一直站在一边沉默地看着他动作。
桑书南问她:“你吃酱油和醋吗?”
郁占点了一下头,想了想,补充说:“我比较爱吃醋。”
这句话有双关意义。
桑书南转过身去拿酱油瓶和醋瓶,分别往两只碗里倒。
他的心情渐渐又愉快起来,背对着她,偷偷弯起唇角来。
她那只碗里,他多放了一点醋。
水开了。他把挂面分散着放进入,用筷子搅动。
侧头见她还站在那。
厨房温度高,他见到她额前冒了汗。
桑书南微微迟疑,说:“很快就好,你出去等一会儿吧。”
郁占说:“我学习一下。”
她其实是怕他烫着了。
虽然这概率不太大就是了。
清汤寡水的面条终于进了碗,上了桌。
她那碗多,他那碗少。
郁占问:“你怎么吃这么一点?”
桑书南答:“我吃菜。”
郁占迟疑一会儿,终于说:“我刚刚吓唬你的。菜没做好,多吃点面吧。”
他愣了一瞬,笑了起来。
桑书南说:“没事。”
他坐下来,夹了一块鸡翅放到口里。
郁占隔着桌子站在他对面看他,神情里流露出一丝紧张。
他脸色平淡,大口地咬鸡翅,动作生猛地将一只鸡翅啃得干干净净。
郁占看呆了。
她到底忍不住,问:“怎么样?”
桑书南抬头看她一眼,态度淡定,说:“还行啊。”
郁占:“……”
她自己是吃过的,到底行不行,她当然知道。
她看着坐在那里狼吞虎咽的桑书南,心里生出难以言述的感受。
他吐出一块鸡骨头,看着她,说:“面泡久了会坨的。”
郁占笑了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终于坐下来,拿起筷子,搅了搅面前的面条。
汤汁清亮,面汤分离。
尝一口,面软硬适度,汤不咸不淡,一点点酸味,吊起她的胃口来。
味道真的不错。
他还真是能干。
郁占忙了半天,其实也饿得很。
她不再客气,埋头吃面。
平时郁占吃得很少,但这次,一大碗面被她吃得干干净净。
她连汤都喝完了。
至于她自己做的那三盘菜……
郁占一点也没吃。
她放下碗的时候,三盘菜已经被他吃得差不多了。
鸡翅已经吃完,宫保鸡丁也差不多了,小白菜还剩了半盘。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