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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科举之男装大佬 完结+番外-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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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平是宅得不能再宅的性子,摆摆手,“你们去吧,我可不去找罪受,这冷风朔气的,”程平看看外面的天,“保不齐会下雪呢。”
  杨、周二人看劝不动他,又不好让别的士子等着,便与程平作别,自去了。
  士子们不在,旅社里一下子清净不少。程平刚考完,也懒得温书,便回房睡了个回笼觉,一觉醒来,天色晦暗,有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推开一点窗往外看,竟然下小雪了,地上一层细细的白,还不曾完全遮住地皮。
  略收拾收拾,出门来看漏刻,竟然已经申时了,哈,睡了一天!
  程平没吃午饭,有点饿,打着伞出门找食儿。
  时间还有点早,又下雪,便是胡姬酒肆也还没开张。好不容易在犄角旮旯找到一家开张的小店,烟囱已经冒起了烟,酒幌也挂了出来,程平大喜过望,兴冲冲地走进去,喊道:“店家——”然后便看到陆允明一手执杯、悠然独酌的身影。
  程平没说完的话憋在嘴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愣在那里。
  陆允明侧头看程平一眼,冲她招手。
  程平只好恭敬地上前叉手行礼。
  “坐。”陆允明指指自己对面的位置。
  程平把伞立在旁边,端正跪坐。
  陆允明垂着眼,并不看程平,只温声道:“别拘着了。”
  程平腼腆一笑,改正坐为趺坐1。
  店家很有眼色地添了一副杯筷。
  “再加一道羊肉羹,并两样小菜。”仿佛知道程平一定会假客气,陆允明直接吩咐店家。
  程平便继续装老实。
  陆允明给程平倒一杯酒,程平立刻做惶恐状。
  陆允明静静地看她一眼,程平觉得这一眼如有实质,刺得自己惺惺作态的壳子哗啦啦粉碎,不由得摸摸鼻子,讪讪的,低下头。
  陆允明嘴角微翘,“喝两口,暖暖身子。”
  程平松口气,“是。”果真端起杯子,小小喝了一口,这时的酒度数低,一般人,喝三五杯没什么要紧的。
  对着陌生的帅哥吃饭,那是艳遇,对着陌生的主考吃饭,那是受罪。
  程平满脑子搜话题,这要是对着周通,俩人唠唠家常,若是对着杨华,就可以聊八卦,若是别的士子,可以胡扯点风物典故,但对着眼前这位,家常,不适合唠,八卦,不敢聊,风物典故——怕说错了。
  程平转念又一想,对方对着自己一个乡下小子吃饭,也挺郁闷的,风月管弦,诗词歌赋,士族风尚……哪个都聊不起来。
  看着程平微垂的脑袋和无意识画圈的手指,陆允明眼中笑意更多了些,嘴上的话题却很严肃,“赵原也是晏河县人?”
  “是。”程平微怔,抬眼,恰与陆允明的目光对上,忙垂目答道。
  “怎么?替赵原委屈?”陆允明呷口酒,淡然地问。
  程平正待找点两面光的词糊弄过去,却听陆允明道,“说实话无妨。”
  又沉吟了片刻,程平轻声道:“陆侍郎与我等便如鸿鹄之于燕雀,燕雀固然不知鸿鹄之志,鸿鹄也无法体会燕雀的艰难。”
  陆允明夹了一块鱼鲊放在程平的碗里,神色不变地说:“哦?说说,燕雀有什么艰难。”
  既然已经开了头,程平干脆把赵原的身世说了。
  陆允明的神色也肃穆起来,等程平说完,点点头,“其情确实可悯——”
  程平跟程大伯说话习惯了,一听这就是要转折。
  果然,“但赵原确是不适合为官。”
  程平叉手,“请侍郎赐教。”
  “勾践、孙膑、刘邦、韩信……‘政’之一字,从来不是直心直肠、不能忍耐、不知变通之人写的。”
  程平哑然。
  陆允明突然轻笑道:“从这点说,你倒是合适。”
  程平抿抿嘴,这是说我奸猾吗?
  陆允明看程平一双总是弯着的月牙眼严肃地垂着,不由得又笑了。
  “若是府试不中,你有什么打算?”
  程平心里打个突,所以我被黜落了?
  陆允明自顾自地吃菜,全不管程平脸色风云变幻。
  “大约还是回乡读书,明年再考吧。”程平故作云淡风轻地说。
  “嗯,努力吧,少年。”
  陪着陆主考吃了一顿虽没吃几口,但肯定堵在胃里不消化的饭,程平终于可以在门口对他叉手行礼作别了。
  雪夜中,陆允明举着青色纸伞,回头对程平粲然一笑:“别担心,我说的是‘若是’。”
  程平咬咬嘴唇,绷出个假笑:“多谢,侍郎好走。”


第12章 府试第三榜
  程平让陆允明这么虚虚实实的一敲打,心里不确定起来。
  本来分析着,以周望川庶族出身、明经及第、一步一步爬上来的背景,第一道策问题,自己答得即便不是完全合他的意,至少也没触他的霉头,后两道又是精心准备的答案,心里还是有点底的。如今听陆允明这么一说,心里敲起鼓来,当时周刺史态度咄咄,确实不像对自己满意的样子……
  程平举着伞,踏着薄雪,一边在心里“左右互搏”,一边慢慢地往回走。
  街上一片幽静,屋舍灯火点点,两耳时闻犬吠,有点像前世奶奶家所在的乡村。当时哪会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穿越回唐朝,前途渺渺,道路艰辛,在这风雪夜里踽踽独行?
  回到旅社,还没进门,先听见堂内笑语喧哗。程平一笑,想来是拜佛求中的考生们回来了。收了伞,掀开门帘,温暖之气扑到身上,程平不禁打个颤。
  “悦安——”周通先看见程平,笑着冲她招手。
  大堂里面聚了些拜佛回来的士子,正在吃饭。
  程平走过去与众人行礼,又笑问:“拜菩萨拜得可好?”
  周通笑道:“好,南山寺做的好素斋,可惜你没去。”
  程平哑然失笑,感情真是郊区一日游,连吃带玩。
  “不只做的好素斋,还求的好签呢。先达也替你求了签。”一个容长脸丘县的士子笑道。这个士子考试时就坐在程平前面,却始终未通姓名,这是第一次说上话,但他这看好戏的神色……
  程平看周通:“果真吗?先谢谢先达兄了。”
  周通抓抓头,尴尬笑道:“有什么值当一谢的,抽签这种事不过是个游戏。”
  程平猜,大约帮自己求的签不大好,故而周通才这么说。
  杨华打圆场:“你这是出去了?一起吃一杯水酒,暖一暖吧。”
  容长脸士子唇边带笑,低头饮一口酒。
  程平笑道:“适才已经吃过了,晕得很,我还是去躺躺吧。”又与众人团团地作揖道了别,程平回去自己屋。
  回到屋里,程平挂下脸来,兆头也实在不好,莫非真的会被黜落吗?不能抑制的,脑子里又浮现出大伯、伯母、婶母的脸……活着真特码不容易啊!程平把自己扔在床上,盯着帐子顶,装死。
  前世读亦舒,她小说中的人物偶尔会说或许一觉不醒并不是坏事,程平那时候觉得太夸张,现在却有些同感,又疑惑,若果真死了,会不会“死回去”?
  丧了一会子,程平爬起来,毛着头发,趿拉着鞋,拿上盆子去打热水。一开门,恰对上举手敲门的杨华。
  两人都怔住,又都笑了。
  “你这是——有事?”程平先道。
  杨华莫名地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轻咳一声,“没事,吃多了消食。真该听你的,那南山寺不去也罢,俗气得很。”
  这是要来安慰自己?没想到杨华竟然是这般一个暖男,程平有些揶揄地咧嘴笑道,“多谢你啦,含英。”
  杨华也觉得自己此举有些多余,又轻咳一声,“早点睡吧”,逃也似的走了。
  程平看着他的背影微笑起来。
  到地上的小雪化没时,忐忑不安的士子们终于等来了府试终榜。
  就连程平这平时装得云淡风轻的,都紧张得心砰砰跳,周通则一个劲地念叨“估计是完了,完了就完了……”程平一个头让他“完”得两个大。杨华早安排了两个僮仆去贴榜的地方守着,自己却一张俊脸绷着,并不说话。
  “郎君,郎君,中了!”仆人从人群中挤出,高声喊。
  杨华快走两步,“快说!”
  “郎君第八名,周郎君第十名,程郎君——”
  程平一口气提起。
  “第一名!”
  程平瞪大眼睛,第,第一名?我?
  杨华先笑了,“恭喜悦安。”
  周通则完全像做梦,揪住那仆人:“你没看错吧?”
  仆人赔笑:“怎么会看错呢,我自小伺候我家郎君笔墨的。”
  周通又看程平:“士子中有没有和我同名的?”
  弄得程平都不好梦幻了,拍着他肩膀,笑道:“别说傻话了!”
  另一边进士榜也贴出来了,杨华跟程平等道:“我去那边看看。”
  熬到最后一场的人数毕竟不多,程平和周通看人稍微少点了,便亲自去看榜,有认识的便恭喜他们两个,程、周二人也或恭喜或安慰回去。
  程平终于站在榜前,看到最上面自己的名字,突然有点感动怎么办?一侧头,周通虎目含泪,看程平看他,拿袖子不好意思地擦了,“悦安,我们老周家这回是真的祖坟冒青烟了。”
  程平让他招得眼中也有点湿,却又弯起眉眼笑道:“还是好大一股青烟呢。”
  两人正在这感动着自己,却听旁边一位士子问:“你便是那头一名的程悦安?”
  程平扭头,一位白白净净的锦衣士子,后面跟着几名仆从。
  这位,杨华曾指给她看过,帖经和墨义都位列前三,出身齐州韩氏的士族子弟,如今榜上第二名的便是。
  程平行礼笑道:“某正是程平。”
  韩峻用眼睛从头到脚扫一遍程平,微微一笑,“原来程郎君是这般人物,幸会。”
  程平没大与士族子弟打过交道,只觉得对方这一眼,配着说话时的口气,简直太——难以言表,这就是传说中贵族彬彬有礼的傲慢?
  然而你还没法生气,程平只好不卑不亢地叉手:“幸会。”
  对方并没继续说什么,对程平点点头,带着奴仆转身走了。
  程平阿q附身,把刚才的小插曲视为羡慕嫉妒恨的个别现象,哼!爷就是比你考得好?不服?不服你也改不了名次!
  想不到的是,一场谢恩宴把程平以为的个别现象弄成了普遍现象。


第13章 谢恩宴风波
  州府试的谢恩宴与礼部试的谢恩宴一样,都是通过考试的士子们宴请主考、监考的宴席。虽说只有礼部试主考与及第者才能称座主和门生,但士子们对让自己通过州府试的使君自然也是感恩的,再往实际里说,与四品绯袍刺史打好关系,又有什么坏处呢?
  然而本场谢恩宴却有点特殊,因为上首要坐的不只州府试主考周刺史,还有未来的主考陆侍郎,这就尴尬了……程平脑子里闪出一个瀑布汗的表情。
  程平此时就觉出不当老大的好处来了——她虽然是明经第一,但前面还有进士科的第一名呢。
  进士科第一名这位,名吴焕,不过二十五六岁年纪,齐州吴氏嫡系子弟。吴氏是在全国都数得着数的郡望,可以上溯到汉末,是王谢一样的大士族,而且这位吴焕长的风流倜傥,样貌俊美,见之让人心折。
  吴焕身边跟了一堆粉丝,不单同考的士族子弟唯他马首是瞻,便是一些明经的寒族士子也围绕在他周围,以认识“吴炳光”为荣。之前怼过程平的那位韩俊,还有容长脸那位,都是他的迷兄迷弟。
  这位吴焕倒不像韩俊一样针对程平,甚至还赞了她两句“年少有为”“灵气天然”,程平也弯起眉眼应酬回去,吴焕是对非我族类的不上心,程平是自知不及人的假傲骨。
  谢恩宴在白镜湖畔的横波楼举行。士子们聚在门前,等候主司驾临,吴焕站在最前面。程平把手插在棉袍袖子里,与周通等几个庶族明经士子缩在人群后面。
  等了有一阵子了,棉袍虽然够厚,但浑身还是寒浸浸的,程平扭扭头,看不远处光秃秃的杨柳树,这才多少天,树叶子都掉光了,前些天刚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呢。程平不由得想起前阵子在这里散步买藕的事来,不远处便是杏奴渡……
  周通看程平往杏奴渡的方向看,想起什么似的小声问:“你说,陆侍郎会来吗?”
  若是厚道的,就可能会避嫌不来,但程平想到雪夜里陆允明那粲然一笑,这位……很难说。
  程平摇摇头。
  说话间,远处摇摇摆摆,行来两顶轿子,看规制,便知道是两位主考到了。
  轿子并排放下,陆允明与周望川从轿中出来,众人忙上前行礼。
  吴焕到底是懂礼仪规矩的士族子弟,带领着大家招呼两位主考,没有厚此薄彼一丝纰漏。
  程平在后面偷眼打量,陆侍郎今天帅出了新高度。虽然不像别的士族子弟似的锦衣华冠,只圆领袍外围了一件裘皮大氅,头上连幞头都没戴,单用簪挽着发,但许是眉眼长得太好,也或许是态度着实雍容,一下子就艳压了“群芳”。
  可艳压不艳压的与我又有什么关系,程平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和布棉袍,不由得哂笑。
  陆允明略抬手,微眯着眼一笑,“诸位郎君免礼。”
  今天周望川也没有穿官服,没有绯色官服压着,周府君这形容更是……程平实在不愿说出“猥琐”二字。
  把两位大佬迎进酒楼,众士子也按次序坐了。
  程平虽然是明经第一,却要排在第六位,前面是五名进士科的——进士科与明经科的地位差距再见一斑。明算明法各通过了一人,只能混在明经们中间坐了。
  吴焕出面,代表士子们敬酒,周、陆二人也都喝了,然后是士子们一圈叙年齿、门第、名次的唐代版“自我介绍”,再集体敬酒,周望川致勉励之辞,开头的过场就算走完了。
  因为有陆允明这个非常规元素,虽士子们早知道他是谁,周望川还是加了介绍陆侍郎这个环节,又互动了一下,把几位进士科考生的行卷转递给陆允明,各夸了几句,尤其着重称赞了吴焕,陆允明也四平八稳地说了官面话。
  程平颇具穿越精神地想,嘿,这交接仪式有点像奥运会火种传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逐渐松下来,一般谢恩宴到这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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