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西(高干甜文)-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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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一锦和方博到达张遥家不到九点——晚上九点。
程一锦第一句话是,“不会打扰你们吧?”
姚含章笑道,“老张还没回家呢,一点都不打扰的。”
程一锦和儿子各捧着一个筐,“我本来想明天送来的,可是呀,这个东西就得新鲜才好,所以这会儿送来了。”
“怎么这样客气呀?”姚含章盯着这两个筐眼熟得紧。
程一锦笑道,“啊哟——!老爷子过个生日,底下人就太主动热情了些,家里都开了菜市场,不是,我是说我家,好多单位的同事就送礼物来了,我看这鱼虾和螃蟹蛮好蛮新鲜的,就送来了。”她看着姚含章,嘴里憋不住的笑出来,姚含章怎样请她,她也不进屋,把两个筐搁在地上,拉着儿子就走。
姚含章请她等一下——张英还没回来,这会儿天又太晚了,怎么说也得送送呀。她刚才已经上床了,听保姆讲来了客人,说是张遥未婚妻的家人,于是急急忙忙的套上衣服裤子就下了楼,之前还敲张遥的房间让他也下楼,谁知,张遥却毫无动静。
姚含章刚想换鞋去追程一锦,保姆在后面叫她,“姚阿姨——你衣服穿反了!”
原来姚含章刚才套毛衣的时候太着急,把前后弄颠倒了,图案背到了后面去。
这下,姚含章也追不出去了,她看着那两个筐出神。
保姆也跟着看,咦了一声,“这个,这个不是前两天咱们家送出去的筐子么?”
姚含章上楼的时候一个劲儿的摇头,这算什么事?太不靠谱了。
但张遥也不像个样子,未来岳母到访,他却不肯下楼见面,还说什么要改迁机票,明天就回德国。
想起当初他说要订婚的时候,兴致就不是很高,姚含章在电话中曾追问儿子这么着急订婚的原因,可是张遥的脾气是打定的主意,谁都问不出话的。
姚含章没见过方芳,现下想到,那小姑娘如果要随了她妈——最好不要。
张遥在第二天离开了上海,在去机场的车上听到的歌儿仍然是那首《渴望》。
现在随着这部同名电视剧的热播,广播电视里铺天盖地都是这首歌儿。街坊邻居们平时见面也都在讲着昨晚的剧情,电视报卖得老好,大家都抢着看刘慧芳到底会不会同大成和好,又说王沪生简直是瞎编的,上海怎么生得出这样没良心的男人!
——有啊!谁说没有的?谁说没有,刘慧芳跟他急!
上海的这个刘慧芳,丈夫,不,应该是前夫叫做区家生,但刘慧芳就叫他区沪生——这个电视剧简直就是在演她么!不过,她可不像电视剧里那个好欺负的,她自这电视剧一开播,每天在里弄就宣传一遍她当年一朵花的年纪如何却为区沪生做贡献,给他养家养妈,还是在没结婚之前,结婚之后再养他养儿子,自己的辛劳把他培养成艺术家,还出国去演出,谁想到这个陈世美就抛妻弃子……
——等等,刘老师,不是区沪生伐?
——对的,伊叫区沪生,不,是区家生,但伊做的就是陈世美的勾当的!
讲起区家生的故事,真有那么点戏剧性。他以前在上海歌舞团的,1986年被借调到中央歌舞团赴港演出,一下子就被台下一位贵宾相中了,——那个年代不叫粉丝,但那位歌迷对区家生的狂热绝不逊色于今天的任何一位什么粉。演出结束之后,她就冲到了后台,紧握着区家生的手说,你的歌声太动听了……
区家生的歌声动听,那是当然的了,想当年,陆雅茹就是被他一曲今夜星光灿烂感动得泪眼婆娑,一颗芳心就此沉浸到初恋的爱河中。
时隔若干年,区家生的歌声再次为他赢来了感情的生活的事业的金钱的……机遇。
那位女歌迷在区家生在港期间天天请他吃饭,一开始订座位就table for two,这样的热情直接大胆……把个区家生的理智变成了晕乎。
那女歌迷是广东人,涂的一张血红血红的嘴唇说着一些区家生听不懂的甜言蜜语,但她也为了爱郎讲几句普通话,“……结婚吧——”
区家生说自己有家,那女歌迷拿出了支票本,——有妈妈?咱们给她老人家养老,——有儿子?咱们给小孩子交学费,——有妻子?离吧,多少钱我都掏给你……
女歌迷和区家生沟通因为语言严重受阻,于是找来翻译帮忙,讲明了,我可以让你在最好的舞台上演出,我可以让你有最优越的生活水平,我可以让你不用离开这花花世界——噢,艺术家,我可以送你去意大利,学歌剧学舞剧随便,只要你和我结婚,只要你属于我……
区家生觉得不大靠谱,他用微笑拒绝了女歌迷,内心在探看那张支票有几个零……
回到了上海,破旧的房屋,破旧的家具,破旧的舞台,破旧的……一切,包括妻子,儿子虽然不破旧,但是他居然放弃了美梦回到破旧的现实中来——那真是一场梦呀——那么华丽,那么斑斓……
第二年,他随上海的歌舞团再次去香港演出,那位女歌迷在后台捧着大把的玫瑰,含情脉脉,“家生,我爱你。”她用普通话再次求爱。区家生同她去吃宵夜,去夜游香港,最后,区家生没有随团离开,他又结了婚,之前的离婚手续是他第二任妻子派了私家律师去上海谈的,只用了五万块。
香港某名媛与某大陆来港某知名艺术家的结婚照登了某个小报的娱乐版,这是那位名媛的第三次婚姻,那年,那位名媛57周岁。
游园
91年春节,许达均一大家子都跑到了苏州去,当然了,程纾一家还有程敏也去了。
陆雅茹的园子迎来了重修之后的第一个新年。
园子就名陆园,并不很大,景致多变,以意境见长,正是典型的苏州园林。
靠着园子的二进四合院是后建的,外观仿古,同园子很是协调,房子都是两层的。头一进院子正房是大客厅和大餐厅,平时并不用,只是像现在这样过年的时候才热闹一下,楼上是娱乐室。东厢是保姆房和警卫室,西厢是厨房和储藏间。第二进正房有四个套间,两边厢房都是客房,东西角门通往园子。房子的举架比普通房子要高许多,现代化设施很完善,装修的精致程度令人叹服。
程纾在园子里走了一圈,大为感慨。这个园子若同苏州各名园相比也就是属普通平常,但仔细品味,陆园自有特点,比如建筑中凡是外露木材的地方,必然是用的铁力木。
程奕做完了这个园子,俨然是半个专家了,他同大家讲,“铁力木硬度最大,家具中很多吃力的附件都用它,据说当年郑和下西洋,宝船上的桅杆就是铁力木做的。它本来的颜色应该是棕红色,但处理之后就发黑发沉。我觉得这样自然的颜色比刷了朱漆效果要好。”
大家听了这番话后,再远看这些房屋楼台,只见白墙木窗在树木掩映之下,更为雅致,却并无半分沉闷,果然如此啊。
许一河这几年都在英国,对那几个博物馆,尤其是中国馆的东西如数家珍,他问道,“表哥,我在英国看很多国宝级的古董家具都是鸡翅木的,怎么咱们家里也有许多鸡翅木的家具?”
程奕笑道,“以前鸡翅木难得,可最近在热带雨林中发现了大批木材,他们不识得,我买了些来,……”
陆雅茹插口,“哪是一些,我看呀——这市场的鸡翅家具要降价的话,都是他害的。”
大家都笑。
整个园林建筑包括居住的四合院,装修风格都极简,但家具摆设却极用心思,每个房间摆放的虽都以木质家具为主,但用的材质、家具风格或细微的雕饰却各不相同,一些配饰如坐垫靠枕颜色材质也不相同。
以许达均夫妻和许意宁的房间为例。
许氏夫妻的房间,进去是起居室,正面放置一张榻,两面各一对椅子,都是黄花梨的;隔着博古架左手边是小小书房,当中摆着大书桌、太师椅、靠墙的书架,都是乌木或紫檀的。起居区右边隔着铁力木制成的一道可推拉式的门墙,里面是卧室,拔步床、梳妆桌椅、衣架衣柜都是鸡翅木的。隔着一道屏风后面是卫生间和浴室,装修以特制松木为主。
许意宁房间虽然也是木质家具,风格却是西式,红木布艺沙发、西班牙宫廷式样的大床,卫生间是法式风格……
程纾爱极了园子里一处园中园。小园子里有三间小屋,是许达均夫妻夏天住的,陆雅茹见程纾那么喜欢,便让他们夫妻搬进去——房间和四合院的供暖设施是相连的,只要打开栓门,地热就暖了。也不怪程纾喜爱,那屋子设计得非常巧妙,从每扇窗子望出去,都有不同的景致,正是苏式园子的精华所在。
程一锦一家大年初一下午到了陆园,这回不但他们一家四口都来了,张遥也来了。他神色比起上次许达均过寿时更为冷淡,简直就是冷漠。
程一锦笑着向大家报喜,说方芳同张遥订在五月份结婚。大家看到方芳隆起的小腹,张遥一张黑脸,不由都暗自猜度。
方芳说自己累了,要先休息一下。陆雅茹领着他们去院中西厢的客房,大家也都散了,各自回房。
陆雅茹回到自己房外的客厅里,方芳拉着母亲跟了进来,说床不舒服,要住正房楼上带大床的那间欧式风格套房。
陆雅茹刚要答应,许意宁从陆雅茹房间出来了,冷笑道,“你这个人真是怪,来我们家不是当这儿是饭馆就是旅店,明白告诉你,那是我的房间,我才不要让给你住呢。”
程一锦脸色一沉,“许意宁,你有没有人教育啊?这好歹是我爸家,我女儿想住哪还轮不到你说话。”
陆雅茹本想让女儿把房间让出来,听程一锦说话如此嚣张,不由冷笑,“程一锦,我女儿自然是有人教育的。她有父有母有师父,也还轮不到你说话。”
客厅里,这会儿只有陆雅茹母女和程一锦母女,程一锦自然不会把对方放在眼里,她往一张椅子上一坐,“可以呀,现在倒是有几分像将军夫人了,可惜了,你在我面前摆这架子不好用。”
陆雅茹微微一笑,坐在正中左手边的椅子上,淡淡说道,“在这里我也原不用摆什么架子,可是,既然你这样说,我偏偏要摆下主人家的架子。”
程一锦收起笑容,“别以为自己多受宠多了不起,再怎么样我也是我爸的女儿。”。 “这话有理,要不然你也没这个资格进我的家。”陆雅茹针锋相对。
“你的家!”程一锦气得眼睛都立起来。
许意宁道,“难道你不知道这是陆园么?这是我姆妈的家,如果你不是爸爸的女儿,我家才不要你进呢。”
程一锦闻言一惊,“你,你……”
陆雅茹此时也不客气了,“这个园子是我祖上的家产,名字就叫陆园。”
程一锦冷笑数声,“怪道如此,有了钱之后,你也不再是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孤女了,也不知是仗了谁的势要把我们踩在脚下了。”
“我有家有丈夫有孩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孤女,我从来也不想踩别人,可也不想让别人在我家里把我们母女踩在脚下罢了。”
程一锦起身拉着方芳就往外走。
她们一走,陆雅茹转过头来。
许意宁见母亲神情严肃,小脑袋一耷拉,准备挨训。
果然,陆雅茹开口道,“那到底是你的大姐,你怎么能如此无礼?我早讲过,家和万事兴……”
她讲到家和万事兴,许意宁晃着头,对着口型也讲那五个字,把陆雅茹气乐了。
许达均从房间出来,“又训孩子,我的宝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全
陆雅茹奇怪了,“咦,你不是和表哥在园子里下棋么?什么时候回房间的?”
“说是你带着她们去客房的时候回来的。”
陆雅茹看着女儿,许意宁吐吐舌头,怪道说话那么冲,原来有她老子在房间里给她撑腰。
“你上楼去!”陆雅茹吩咐女儿,许意宁乖乖上了楼。陆雅茹想和丈夫说什么,于是也拉了丈夫回房间。
“这个一锦,真是愈来愈不像话。”许达均坐在榻上,叹了口气,“一把年纪活哪儿去了?”
陆雅茹摇头,“算了,大过年的,反正他们也就是来拜年,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还有外人在呢。方芳那个未婚夫也来了,还有——”
这话怎么说呀,想瞒也瞒不住,“方芳,也从德国回来了,说他们要在五月份结婚。”看来是想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再举行婚礼吧。
“提她做什么?”许达均虽然没有见到,但女儿刚才就把方芳大肚子的情形同他讲了,“一点长进也没有,以前就这样,现在还这样!……”
陆雅茹听不得许达均继续磨叨,“我好累的,想睡一觉,补补眠。”
妻子喊累,许达均也开始犯困,于是二人回房睡午觉。
半个多小时之后,许达均睡得熟了,陆雅茹却睡不着。张罗着一大家子过年本来就不容易,程一锦是每年都要生事,再好脾气,她也烦了。
这样想着气闷,陆雅茹于是起身穿了衣服,又披了件狐皮大衣,去园子里散心。
陆雅茹走到东角门碰上了老魏,老魏道,“张遥搬到了东厢,和我住一个套间。”
陆雅茹听他提张遥的名字,想起了那青年一张冷漠的脸,只点点头。
“我带着他逛了逛园子,他同老程倒聊得来,现在在小园子里呢。又快到晚饭时间了,我去厨房,你就不用管了。”
陆雅茹感激得冲老魏一笑,“我去透透气。”
老魏刚回到东厢,向东就来找他。
正房四间套房,一楼许氏夫妻住一套,向东和两个儿子住一套,楼上许意宁和许一河各住一套。
程一锦母女跑到正房的客厅同陆雅茹的一番较量,向东在房间里听得清楚,她也不当老魏是外人,把事情讲完之后摇头,“雅茹也怪不容易的,把大家召在一起过年固然热闹,她却受累又不讨好,我既在这儿,就有力出力吧。晚饭我去张罗。”
所谓的张罗也不容易,要和厨房商量做多少道菜,如何搭配,虽然有菜单,但众口难调,比如向东母子三人就不喜甜食,程纾谌霭玲许意宁三人初一十五要吃素,……等等,之前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