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标记的金丝雀 完结+番外-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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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她同时爱上了两个男人?”
“嗯。若是她足够爱他,他们有一千个理由不能在一起,却也有一千种可能能够在一起。可若是她爱他,又爱着别人,那才是真正的无解,唯有一死。”白鹿语气出奇地平静,“‘从没得到过的’和‘得到却失去了的’,这两者恐怕才是世上最遥远的东西吧。她说爱他时,他得到了;可她不止爱着他一个,他又失去了。只有这种天上地下的落差才会教人疯狂。”
白鹿回神时已经走到三楼露台的最东侧。他将栏杆上的雪渣一点点拍落,稍微俯身的高度正好可以觑完别馆正前的整片花园。黢黑的光怪陆离,与曲中森冷的夜晚融为一体。
雪销入骨,夜初的寒意使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喷嚏。白鹿揉揉刺痒的鼻尖,一口气还没哈完,动作突然一顿。
他好像听见一声鼻息。
像是有人在笑,轻浅,私密,又温情。
白鹿突然意识到什么,他猛地回头,身后没人,又左顾右看,最后倏地抬起脸来。
那是一双深邃透彻的眼睛,漆黑的瞳眸仿佛轻易看破阴霾,洞穿人心。
原来白鹿看风景的同时,秦冕就一直站在楼上阳台看他。不晓得那人偷看了多久,甚至被白鹿视线捉住的瞬间也没有躲闪。
夜风簌簌,将六角雪花吹得遍地张扬。
缭乱的白绒憩在两人头顶,肩膀,带着彼此熟悉的暗香化进身体。
白鹿的声音仍然清駃明媚,他如往常一样叫他。
“秦先生。”
第七十章 共鸣是恋爱的第一步
秦冕弯腰捡起地上的硬币,抹掉水渍,揣进兜里。
刚转身半米又停下,他蓦然回头,不知何时,西三露台的壁灯已被人打开。双脚像被锁住,他就站在雪中望着对面,屏息凝神,任凭心口跳动的铅锤愈发聒噪。
最先进入视野的是一双圆头的牛津皮鞋。接着,是他无比熟悉的单薄身影,被一件硕大的羽绒服紧紧裹住。
碍于天寒,白鹿刚一出来就打了个哆嗦。他的目光有些迟滞,像只没嗅到危险的猎物,毫无知觉现身于长廊尽头,映进楼上人眼中。
一步一步,直至走到露台边缘无路可走才回神过来。他拍落栏杆上的细雪,稍一弯腰,整个人就趴在上面。
寻他目光而去,是那片精致沉默的欧式花园。
雪越下越大,弋得洋洋洒洒。遇风时飞起,逆风又落下,倦了就歇在玉砌雕栏,眉梢和发尾。
白鹿偏过头时,秦冕的角度正好能看清他侧脸。
硕大的象牙雕饰像拔地而起的笼条,将白鹿整个罩在里面。秦冕倏地想起杜衡生别墅里见过一眼的空笼,此时的白鹿像极了飞出束囿,脱身囹圄的金丝雀,连天空都关不住他。
不对,这个比喻不好。秦冕竟认真琢磨起来,就算是鸟,那也是一只爪喙锋利,会咬疼人的家伙。
此刻竟然有雪谙知风雅,打着旋儿地落下,挂在白鹿柔软的长睫毛上。秦冕眼前一亮,几乎瞬间就被他吸进去。无悲无喜,不问白驹,仿佛一切痴嗔都变得合乎情理。
既不花哨夺目又不过度内敛,这种魅力如何形容最好?
白鹿突然埋头,双手捂嘴——那是他要打喷嚏的前兆。
“闭眼。”秦冕轻声喃喃。
白鹿不由自主皱眉,闭上眼睛,嘴巴张大。
“弯腰。”秦冕嘴角小幅度上挑。
白鹿肩膀轻颤,缩脖子弯腰一气呵成。
啊切。秦冕掐着时间做了个口型。
“啊切。”白鹿配合地打完喷嚏,惯性揉揉冻红的鼻尖。
秦冕看笑,发自内心。这的确是他用过心思的男人。
白鹿突然惊觉,左顾右盼。趁楼上人松懈之时竟倏地抬起头来。
就像他知道他在这里。
“秦先生。”
白鹿惊讶地瞪大眼睛,好半天才问他,“你,你一直都在这里?”
“既然知道你没离开,我又会去哪里?”秦冕收起笑意,“终于只剩我们两个,你就没有话要跟我说?”
白鹿咬了咬嘴唇,吐出两字,“谢谢。”
“谢什么?”
“谢你愿意帮我。我知道杜家不是我该招惹的对象却还是惹事了,我一直以为你会恨我。”迫于心虚,白鹿下意识避开他视线,“可骆洲先生跟我说,若非秦先生在背后帮忙,这件事情不可能这么顺利就解决。”尽管骆洲误会帮他的人是秦蔚,可白鹿知道,那些事情,秦蔚一个人是办不到的。
秦冕面无表情,“我记得我很早之前就警告过你。”
白鹿承认,“我也记得。”的确很早,早在他们第一次作爱那天晚上。
“所以在我明知你可能会做什么的情况下还让你做成了。这里面责任,有我一半。”尽管秦冕替他开脱,话里仍然失望,“等了你这么久,你想说的,就只有一声‘谢谢’?”
白鹿欲言又止,仰头注视男人,可终究再没说其他。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瞥了一眼来电,“抱歉,我得走了。”
“七十三。”秦冕下意识往前一步,他想留人,却被面前生硬的栏杆挡住去路。
“七十三?”白鹿不解。
“从你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到刚才叫我那声‘秦先生’,正好间隔七十三分钟。”
“……”白鹿皱眉,“什么意思?”
“数学上有一种东西叫作素数,也叫质数,这种数字不能被1和自身以外的其他自然数整除。欧几里得很早证明过,质数本身无穷多,而73是这无穷多个里面最特别的那一个。用数论函数表达的话,还可以证明73具有镜面对称性。”秦冕顿了顿,“当年在教室里听个讲座都要带上高数作业的人,我可以认为他现在是听得懂我在说什么的吧?”
“能听懂。”白鹿回答,“P(12)=37,P(21)=73。37是第12个质数,73是第21个质数,这应该就是你说的对称性。”
秦冕眼中的认可比刚才更浓,“P(21)=73,而7乘以3正好等于21。这说明73不光具有对称性,还有‘可积性’。同时具备两个特质的质数,在自然界里,只有73一个,它是唯一的。”
“……”这点白鹿倒是第一回 听说,不过他还是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既然73是唯一的,那我可不可以理解成遇到你这件事情,本身就是独一无二的?”秦冕这回有了经验,一番告白说得风行水上,根本不给对方打断机会。
“……”白鹿一怔,这,这竟是句从秦冕口中跑出来的……情话?
他极力掩饰心慌,强作镇定与人狡辩,“秦先生可能不太清楚,这世上还有一类特殊的人群。在他们眼中,每个数字都对应一个图形,带着触觉甚至气味。比如37是粘稠潮湿的,46有大海的味道,52像群星陨落,至于73……你知道是什么样的吗?”
“孤独症?”秦冕恰好听乔晏提过一句,她曾有过一个病人能把每个数字都画成图画,“我不太了解,如果你知道,你可以告诉我。”
“73并没有你说的那么独特,只是个圆形,像轮回的形状,周而复始又一沉不变。只是个普通的东西罢了。”
“就像这个?”福至心灵,秦冕同一时间就摸出那枚不久前刚捡回的硬币,夹在指间,“是不是跟它一样?”
“……”白鹿一怔,不自觉张了张口。他认出来了,那曾是他自己的东西。他从没想过秦先生会把这种东西随身揣着。
“这是某人离开前给我的运气,之前我不相信,现在却不得不信。今晚若不是回来捡它,我可能又错过你了。”
“你……”白鹿克制半年的情绪竟轻易被这人撩起来,“你……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秦冕的声音出其的诱人,像一张温柔的网,却将人逼到绝境,“你还听不出来我为什么要说这些?”
白鹿咬着嘴唇,“你想泡我?”
秦冕语气坚定,“我想要你。”
沉默,又是大片大片的沉默。一如头顶盘桓的,不停飞舞的大片雪花。
睫毛挽留着细雪,白鹿不得不低头揉了揉眼。再抬脸时,他冷静下来,目光归于明澈,“钱色交易的戏码我玩腻了,如果秦先生还有余兴,另找别人吧。”话落他转身就走,不留余地。不给对方,也不给自己。
白鹿想得很明白,他好不容易还完了钱,这几年压在头顶的巨大阴霾终于云开一半。只要与过去决裂,何尝不可以重头再来?
为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
失去的东西无法追回;过时的遗憾不能弥补;从没得到过的爱情,也不是不能忘记。
既然打算重新开始,又怎么能跟过去的人算不清牵扯。
况且。
他和秦冕的关系,本就脆弱得没有底气。
那人要的是身体契合的搭档;而白鹿求的,是一个真心实意的爱人。他们并不是对方殊途同归的那个人。
他拼尽全力与命运反抗,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让秦冕多看他一眼。他追逐的东西还有好多,他深爱的男人,只是其中一个。
“白鹿!”他听见秦冕在叫他,却惊讶地发现,原来拒绝并不比点头困难。
身后窸窣动静不停,直到一声刺耳的摩擦划破安静的夜。
白鹿并没多想,只是条件反射回头。
迎面而来的风雪扑在脸上却挡不住视线,白鹿骤然睁大眼睛,失声叫出来,“秦先生!”
秦冕居然脱掉外套,翻出了内墙,站在栏杆之外。
他脚踩象牙,整个身子都悬在半空。到处都是雪渣,抓不住也踩不稳。由于风大,保持平衡的动作尤其艰辛。只要稍一松懈,随时都可能坠落。
白鹿一个转身折回,箭步冲到护栏边上,他急得快要哭出来,“秦冕你疯了吗!你在做什么!”
“我不过来,你就跑了。”男人的声音倒是镇定,说话同时脚下不停。两个换气的间隙,他就走到圆弧边缘,这时再要原路折返,也十分危险。
白鹿全身冰凉,他分明看见那人脚下一滑,揪紧的心脏都跟着掉了一拍。
“秦冕你回去!你回去好不好……我求求你……”白鹿的声音跟身体一样抖成了筛子,仿佛将要跳楼的不是秦冕,而是他自己。
男人像是没有听见,眨眼之间已经站在离西楼最近的地方。白鹿终于看清他的动作,秦冕居然在计算象牙的间距以及寻找最佳的落地位置。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打算跳下来。
“让开!”
下一个瞬间,那人已经腾空而起,迈开了腿。
可白鹿脑子空白,眼睛追着破空而来的身影,不仅没有躲闪,反而迎上去,不由自主张开了手。
他凭本能想要接住他。
“秦冕!”
白鹿伸手去够,秦冕准确穿过象牙直接撞进他怀里,两人一同摔倒在地上,还顺势滚了几圈。
白鹿被砸得头晕耳鸣,疼得睁不开眼睛。他死死抓住对方衣服,五脏六腑的痛苦和脱缰的心跳,让人在此刻无比清醒。
“你有没有受伤?”秦冕赶紧将怀里的人拢得更紧一些,他原本已经做好脚尖落地的准备,可不料白鹿突然迎上来,成了计划之外的缓冲物。
他又弄疼了他。
秦冕躺在地上,白鹿就趴在他身上。
刚才感觉不深,跳过之后秦冕才觉得后怕——白鹿转身的那一瞬间,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白鹿气得全身发抖,他抓住他领口将人从地上揪起来,“你不要命了么!掉下去是会死的!”
好半天,身下的人就睁着眼睛静静看他,“不会的。”男人用软磁的嗓音好声安抚,一遍一遍,动听得宛如天籁。
秦冕终于找回一点力气,强忍剧痛想坐起来吻他。却半途被白鹿按住肩胛,动弹不得,只得又老实躺回地上。
白鹿被吓坏了,他差点以为这人会死在自己眼前。此时受惊过度,正在气头,非常不好哄。
男人继续解释,“我是说,我不会掉下去。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从来不做。”亲吻不成,只能退求其次。秦冕不动声色抬起手来,隔着羽绒服捏了捏身上人的腰杆,“不过今天之后就不敢再这么说了。”笨拙的讨好动作,不难看出秦先生已经费尽心思。
“什么意思?”白鹿毫不留情摒开他示好的那只手,当然也可能只是被对方碰疼。
男人表情沉得像夜,眼眸一转又亮得吓人,“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可一点把握都没有。”恰到好处的停顿,“白鹿,我好像在追你。”
“……”这话听得白鹿直皱眉头。
他腹诽这个男人的情话可真是要命。不说则已,一说齁死人。兴许是乘骑的姿势太不优雅,白鹿想翻身下人,却被对方捉到手指,紧紧撰在手心。
“Lastwords。”趁人挣脱前,秦冕赶忙说。
“Lastwords?”白鹿瞪他,不晓得这人又在卖什么关子。他满脑子都是惊魂未定的恐惧,心跳还卡在高频,哪里分得出心思欣赏音乐。
可秦冕并不放过他,“刚才的《lastwords》你也听出来了,所以才来外面看雪,对不对?”
“……”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秦冕猜得全对,可白鹿就是不肯承认。男人注视自己的眼睛像一双翻云覆雨的手,几乎把人整个都要笼进去。
白鹿知道秦冕此刻的想法,与自己如出一辙——他们心意相通,他们有共鸣。
书上说,共鸣是恋爱的第一步。
‘恋爱’啊,多么奢侈的词语,尽管跟‘作爱’只有一字之差。
不待白鹿继续胡思乱想,秦冕一鼓作气,蓄势攻入,“今晚我好像真的迷路了。”
脸上不受控制泛红,是交感神经兴奋后无法掩饰的局促。白鹿怕被男人看穿,只得在口气里多加些不耐烦,“什么迷路?”
“我的心好像在你身上迷路了。”秦冕抓住最后的机会,将他能想到的所有情话,一点不剩,全部吐出来。他从未有过这种冲动,他想栓住一个人,用一种不曾尝试过的新鲜方式。
“……”甜。甜得腻人。白鹿险些自持不住。他绷紧身体,冷冷回他,“可是我不找炮友,我只要一个真正的爱人。”
白鹿说完脸上更怯,他慌不择路又想起身。秦冕情急之中抓住他手臂,一拉一拽,将人带向自己,“我……”
男人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