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怀不乱-明珠-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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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小声的说:“孟老板,其实我还有一件事要求你。”
孟青听他口气,担心得厉害,说:“三爷,你有事就尽管吩咐,不要把孟青当做外人。”
傅玉声实在难以启齿,挣扎半天,才问道,“孟老板,若是我要同人开烟土行,可否沾一沾孟老板的光呢?”
孟青有点意外,犹豫了一下,才道,“三爷,容我多嘴问一句,你怎么想起来做烟土生意了呢?”
傅玉声只好把前后的事情大概的同他说了一遍,略过了陆少棋的手伤,然后才说:“我于烟土生意一窍不通,若是有所不便,那也没什么,我让他再想想别的法子。”
孟青有片刻的沉默,然后就笑了起来,说:“三爷想多了。烟土总要卖的,难道放在那里便能生出现洋来么?我还以为你为了什么这样犯愁呢,若是要开烟土行,正应该找我。若是找了日本人,或许诳骗了你也未必呢。”又说:“那我便同三爷一起回去南京吧。”
傅玉声知道这其中必然是有隐情不好开口说的,心里十分愧疚,说:“孟老板,你实话同我说,若是你有什么难处,我怎么能拖你下水?”又说:“你之前不是还同我说想要金盆洗手,不做这烟土的生意了吗。若是被我所累,不得脱身,我怎么过意得去?”
孟青低声安抚他道:“三爷想多了。我说那些话,不过是想帮三爷做事罢了。三爷不必替我担心,我若是想要脱身,早就离开了。”
孟青大约是怕他又说出什么推拒之词,便道:“三爷,今天晚了,车已经发走了。明早我让人提早去买票,我们坐火车回去便是。”又笑着同他说道:“三爷好些日子不曾回去了,我陪三爷回南京,也放心些。”
傅玉声听他自作主张的安排了行程,心里愈发的不安,说,“孟老板,我还是去你那里一趟吧。这些事情不能定得这样草率。有些话电话里总是说不清楚的。”
孟青笑了起来,说:“三爷,没事的,真的是小事一桩,”又说,“不如我这就过去找你。”
傅玉声想要阻拦,哪里还来得及,孟青兴致勃勃的说:“三爷,你稍等等,我便过去了。”说完便把电话挂断了。
傅玉声再拨过去,半天没有人听。他拿着话筒,无奈的将它放回原位,心想,原本想与他疏远些,却不知怎得越走越近了。
只是想起方才孟青口气那样的高兴,心里也忍不住生出一丝莫名的欢喜。
傅玉声想,等他过来,我再同他细细的商量也不迟,若是真有什么难处,还是再想别的法子算了。
又看了看西洋钟,觉着孟青过来还要得过好一阵,便打起精神拨了叶瀚文的电话。叶瀚文说得果然与苏奉昌一般无二,又说司令部的人油盐不进,请人打听也没什么结果。
叶瀚文觉着十分不妙,说:“又不肯送交法院,又不许人打探消息,只怕是不好办了。”又说,“你也别担心,真要拖你下水,一个杜鑫哪里够?总之你千万留在上海,别回南京来,我就不信他有这么大的能耐。”
傅玉声这才说:“我也问了苏奉昌,他说倒是肯帮我,只是要入股我的公司。”
叶瀚文吃了一惊,说:“当真?”又有些狐疑,说:“他这个人,轻易不许人好处的。他说要入股,难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傅玉声想了想,才说:“我还不曾答应,等我想想,这次回去再同你商量吧。我若是要回,明日就动身了,你晚上来接我吧,”说到这里,自嘲般的笑了笑,“我可是怕了。”
叶瀚文也笑了,却并没有说什么俏皮话,只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嘛。你要是一定要回来,就住我这里好了。”
同他说完这些,傅玉声的心才算是静了下来。
孟青倒是来得很快。佣人领他进来的时候,傅玉声才刚换好衣裳,见他急匆匆的进来,帽子拿在手里,仿佛要去赶火车一般,便忍不住笑了,说:“孟老板,我在这里。”
孟青便有些赧然,说:“我怕三爷有事着急出门,就赶紧过来了。”
傅玉声心口发热,忍不住看他,说:“我哪里有什么事,你这么赶做什么?”又请他先坐,笑着说,“孟老板先坐一坐,歇一歇,然后我们再去书房里说。”
孟青摇头,说:“不必歇,我同三爷去楼上说吧。”
第65章
傅玉声只好请他一同上楼,细细的问起了烟土公司的事。
孟青并不瞒着他,大致的同他说了一番。原来江浙一带的烟土运输贩卖都不成问题,唯有南京,因为是民国政府的国都,反而都是些极小的烟土行。孟青说,“关键是这押送一项,颇有难处。上海这边仓库都在法租界,并无人来查。若是运到南京,就不知是怎样一番情形了。”又问他:“三爷说的人,信得过么?”
傅玉声如今也不同他说那些客套话,便说:“苏奉昌这个人呢,一般的好处是看不上眼的,事情若是没十成的把握,他也不会做。他既然同我说这样的话,应该是有备而来的。不如这次一并去南京,同他谈谈看吧。”
孟青点了点头,又说:“他若是要三爷出头办公司,不如回绝得好。三爷与我不同,若是被牵累了,到底不好脱身。三爷若是实在推不过,另外找一个人便是,千万不要自己出面。”
傅玉声知道他是好意,却还是笑了笑,说,“孟老板这是让我独善其身啊?”
孟青着急起来,说:“三爷,这并不是玩笑话,你平日里不曾做过烟土生意,不认得人,并不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傅玉声看他急得这样,额头上都是细汗,心里微微一动,想,若是我真的有了什么事,也不知他会怎样?想了想,便忍不住笑了,说:“孟老板,我知道分寸。”
孟青却并不相信,想了想,又同他说了许多烟土的事。说到当年为了抢土,还在码头上挨过枪的时候,傅玉声简直惊讶极了。孟青平常大约不常同人说起这些狼狈的旧事,此刻一一向他吐露,也很不自在。
孟青说:“三爷,我同你说这些,不过是想让你知道,这贩烟一事,虽然利润丰厚,终究是‘非法’之事。若不是有些势力的人,还是不要做得好。若是非做不可,三爷也不必亲自出头。”
两人关起门来说话,一直聊到吃晚饭的时节,佣人过来问他,傅玉声这才惊讶,原来已经这样晚了。他同孟青说:“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孟青同他说了一下午贩烟的凶险,这时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起身道:“我还是回去吧,三爷不用照顾我,我明早再来接三爷。”
傅玉声拦他没拦住,好笑的说道:“急什么,吃完再走就是了,我还想同孟老板多说一会话呢。”
他这样一说,孟青就迈不动步了,站在那里直直的看他,目光灼热得简直发烫。傅玉声说完也觉着自己有些情不自禁,站住了看他,心里却并不懊悔,想,先看他怎样说。
孟青被他看得脸上泛红,不敢和他对视,慌张的扭开了脸,小声的说:“三爷不嫌弃孟青,孟青就陪着三爷。”
傅玉声心里快活极了,想,我怎会嫌弃?却只是咳嗽了两声,说:“你坐着等等我,我给他挂个电话。”
苏奉昌的电话接通之后,傅玉声大致的问了问他的打算,并不避讳坐在一旁的孟青,又说已经请了孟老板明日一同动身要回南京的事,然后才问起了杜鑫。
苏奉昌跟他说:“没什么事,你尽管回来就是了。我告诉你,你请个律师,花钱让人在报纸上闹一闹,我再帮你疏通一下,他就好放出来了。”
他说得这样容易,傅玉声只好应了。又说了几句别的,苏奉昌便叹了口气,说:“这次是我要你回来,可要我说,以后你能留在上海,还是留在上海的好。孟老板也是共进会的吧?你又同孟老板有这样一层关系,还怕在上海站不住脚?”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傅玉声尴尬起来,也不知孟青听到不曾,只好应了几声。这个人极少同人说句好话,也不知今日里是怎么,突然同他说了这些。挂掉电话之后,又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笑着说:“别人都说你是共进会的,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呀。”
孟青沉默了一下,却说:“打工人的事我不做的。”
傅玉声一时接不上话来,孟青也觉着方才话说得太硬,也很是懊悔,便又放软了口气,说:“这些事情我其实不大懂,不过我当初就同杜老板说了,只抢土,不逼债,杜老板也都答应了。”
傅玉声看了他好一阵子,心想,他倒还是江湖人的习气,只是心太软了。于是突然就有点心疼。
孟青见他不说话,苦笑了一下,说:“三爷觉着我可笑吧?”
傅玉声摇头,说:“不会,怎么会呢?我觉着你这样就很好。那些恃强凌弱的人,我也是最看不惯的。”
孟青深深的看他,半晌才说,“三爷心底好,又会说话,怪不得谁都喜欢你。”又说,“不过我也知道,三爷这是哄我呢。”
第66章
傅玉声听他口气很有几分黯然,忍不住就笑了,故意问说:“我哄你做什么呢?”
孟青一时窘迫,半天才小声的说:“三爷喜欢那种聪明伶俐,又生得好看的。”他似乎有点闷闷不乐,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说,“比如杜鑫,比如红花,……我这样的,三爷肯定嫌我闷。”
傅玉声见他总是提起红花,心里痒痒的,便说,“谁说的?我不觉着你闷。你下午同我讲的那些就新鲜的很,以前没人同我讲过,我觉得有意思得很,”说到这里,又想起一件事来,说,“你肩上的伤,请大夫看过不曾?子弹可要取出来,不然以后还要受罪呢。”
孟青不料他还记在心上,高兴起来,说:“看过了,都取出来了,早已经好了,没什么妨碍。”
傅玉声还要问他,佣人就已经过来了,说是饭菜都好了,请他们下去。
傅玉声请他一同下去用饭,孟青却想起他腿上的伤,忍不住问说:“三爷的腿疼么?”又说,“天都凉了,怕是又要下雨,明天回南京,三爷还是别穿洋服了,还是穿夹棉的长衫吧,暖和些。”
傅玉声笑了起来,说:“好。”孟青还想说点什么,可看了他一眼,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用饭的时候,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傅玉声是习惯了,吃饭的时候不讲话,孟青是吃得很慢,似乎有些拘束,傅玉声替他搛了几样菜,说:“这都是我爱吃的,孟老板也尝尝,看喜不喜欢?”
孟青的脸就有些红了,说:“三爷,你吃你的,不必理我。”
傅玉声嗯了一声,又替他搛了些别的,这才把筷子放下,想,又不是头一次同他吃饭,怎么这样的不自在?
吃完饭后,孟青又稍坐了坐,便同他道别。傅玉声送他出门,外面天色已暗,孟青就请他回去,说明早再来接他。又说他会让人先去买票,让傅玉声等他就是。
傅玉声就笑了,说:“好,我就任凭孟老板安排了,明日一同回去南京。”
孟青点了点头,便走了。可走了两步,却又站住了回头看他,眼底灼灼发亮,仿佛燃着火一般,傅玉声看得心口一热,竟然有些舍不得,想,不如留他住下来,明早一同走就是了。话已经涌到了唇边,到底还是觉着太过了些,便不曾说出口。
他回到房里,坐在那里出了好一阵的神,才给叶瀚文挂了个电话,将苏奉昌的话大概的说了说,只是不曾说烟土公司的事,叶瀚文十分的狐疑,发牢骚说:“这船队眼看着就要到码头了,他倒是会挑日子来捡便宜!”又说:“你这一次回来,码头上的事没人看着,只怕不行。”
傅玉声叫他放心,说:“我已经打点好了,应当不会有什么纰漏。”骆红花之前已经给他打过保票,说断不会少他的货。他连打点码头上小工头的银元都一一封好了请人给骆红花送了过去,,就连仓库的人都被他嘱咐了好几次,大约都听得烦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
叶瀚文又同他说:“对了,我听人说陆老爷子把陆少棋放出来了,他如今也在司令部里。”
傅玉声听了大吃一惊,心里有点发毛,问他,“那你见着他了?”
叶瀚文说:“我哪里见他去?”又犹豫了片刻,说:“杜鑫通共一事,可大可小。你呀,若是见着他,应付着些,他若是非要同你好,你就先顺着他,说不准哪一天他就腻了,是不是?”
傅玉声一时无语,叶瀚文犯起了嘀咕,又说:“男人嘛,想得不就是那回事?你又不是女人,睡他还怕什么?他长得也不错,你又不吃亏。”
傅玉声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恼道:“也亏你说得出口?等我到了南京再看吧,”想要挂,又有些不放心,说:“我这次带孟老板一起回去,就是我之前同你说过的那个孟青。码头的事也是多亏他牵线搭桥,你当着他的面可别信口开河,坏我的名声。”想了想,又说:“算了,你别来接我,我怕了你了。”
叶瀚文却不依,说:“这可不行,你要是被掳走了,我怎么跟你大哥交代,怎么跟丽雯交代?她月底就要回国了!”
傅玉声十分惊讶,说,“我怎么没听他说?”又觉得自己问得不对,便笑着问说:“丽雯这次肯回来,是终于要同我大哥成亲了么?”
叶瀚文说漏了嘴,十分的懊悔,说:“说不好,都不敢同你大哥说呢,谁看得住她!你也千万别漏了口风,我爹说了,这次死活都要让他们两个拜堂成亲呢,说等她嫁过去就眼不见心为净了!这话可不敢说得太满,万一她又跑了,岂不是让我们两家都脸上难看?”
傅玉声哦了一声,半晌才说:“放心好了,我不同他说。”
叶瀚文松了口气,说:“明天去接你。”
傅玉声挂了电话,这一天里发生的许多事情,都乱纷纷的在他脑海之中响起,犹如跑马灯一般,转个不停。
他坐在那里,丽雯回来了,大哥是不是就要成亲了呢?他竟然有些想不出大哥成亲以后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闭起了眼。大哥若是成了亲,只怕不日便要轮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