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怀不乱-明珠-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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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胸中憋着一口闷气,拆开信封,将里面的字据取出来一看。原来孟青写的是烟土公司分成的事,其中写明所得的净利各家的抽头除去,剩下的都算在傅玉声名下。
傅玉声看了大吃一惊,说:“怎么能这么写,”他生了气,坚决不肯收,说:“烟土公司的钱,我是万万不能要的。孟老板办烟土公司也是为我出头,我怎么能收这份钱?”
孟青就笑了,说:“我的就是三爷的,这个钱我留着也没有用处。”
傅玉声半晌说不出话来,深深的看他,孟青被他看得有些狼狈,掩饰般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低声的说道:“三爷收着吧,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傅玉声胸口突然涌起一阵热意,想追问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意,孟青却已经站起了身来,同他道别道:“三爷,我还要去路五爷那里,就先走一步了。过几日我再给三爷挂电话,说说烟土公司的事,三爷只管放心就是。”
傅玉声心里有千言万语要同他说,却不料他这就要走了,许多的话都哽在喉中说不出,只好道:“那你先去吧,有事回头再说就是了。”
孟青走到小门前,敲了敲,不过片刻,何应敏便将门打开,孟青走时回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丝笑意,这才转身离开。
何应敏将门掩上,走到他身边,笑嘻嘻的说道:“做烟土买卖怎么了,你就为了这个同他闹翻了?”
傅玉声哪里听他说些什么,满心都是孟青临走时看他的那一眼,心里起伏不定,并不做声。
何应敏又说:“他还说呢,怕你知道了看他不起。我还劝他呢,这举国上下说什么禁烟,都是些笑话,吃烟的人这样多,哪里禁绝得了?我认得的人里,除了你,不吃烟的人也少得很。”又道,“做生意的,哪个不想去贩烟土?这样一本万利的事,若是人人能做,岂不是抢破了头?可惜都没有门路。你看你辛辛苦苦办个纱厂,结果还不是抵押给银行?”说到这里,灵机一动,劝他道:“孟老板同你这样要好,你不如跟他说说,入股他的烟土公司如何?若是他肯,也算我一份,这样坐等着数钱的好事,万万不能错过。”
傅玉声看他说得兴起,叹了口气,才说:“他那里正忙得焦头烂额呢,你可不要添乱了。”
何应敏听他这么说,也只好作罢。傅玉声心里烦闷,也不想回去,两个人又去舞厅,直到半夜才散。
回到家中,秀山已经在了,一直未睡,等他回来,便把在码头上打听到的话都同他说了。与孟青所说的相差无几,路五爷的人来过码头,傅玉声的那批洋货也被查验过。码头的工人还抱怨,说挪东挪西的,净是白做工。
傅玉声想,怕是骆红花做给别人看的,心里便很不痛快。
秀山又说起孟青要娶骆红花的事,说:“听说孟老板原本跟着路五爷的时候,路五爷就有意思让他娶骆红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成。”又把打听到的事情都同他细细的说了一遍。原来那时竟然是骆红花先不肯。
傅玉声听完愈发觉着奇怪,想来想去,只觉得成亲这件事十分的蹊跷。依着骆红花的性子,若只是应付一番,随便同谁成亲也好,怎么偏偏就要嫁孟青?
傅玉声了他十块银元,说:“难得你打问得这样细,记得这样全,井井有条,丝毫不乱。”秀山就说:“三少爷若是还想知道什么,秀山明天再去打问。”
傅玉声见他这样机灵,就有心提拔他到公司来做事,又多问了他一些事情,结果一不小心就拖得晚了,等到睡下的时候,天已经微微发亮了。
转天醒来,王妈过来同他说,他才知道昨夜孟青挂了好几次电话过来,可惜他都不在。
傅玉声洗漱完毕,让秀山挂电话过去,孟青接起来之后,无非是同他说些烟土公司的事,说完之后,便出奇的安静了下来。
傅玉声见他只是无话,终于还是忍不住,笑着开口问他,“孟老板,昨天忘记问你了,骆姑娘不是替我在路五爷面前说了许多好话么,我倒要好好的谢她一谢,只是不知送些什么好,孟老板倒是帮我想想?”
孟青认真听他说完,似乎有些不以为然,说:“三爷其实不用这样费心,这都是她应该的。”
傅玉声听他说了这样一句话,心里就有些难受,想,怎么这样见外。便说:“这如何能一样呢,我还是该亲自谢她才是。”
孟青便沉默了,傅玉声手里握着话筒,只觉得手心里都是一层薄汗,想要说话,却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孟青终于开了口,说:“三爷,不如再等等。过些日子我请三爷吃饭,也把路五爷请来,等路五爷这里过去了,再说别的吧。”
傅玉声没想到他会这样讲。他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其中的缘故,只是不肯相信。孟青以为自己瞒着他运烟土到码头,他不提这件事倒也罢了,他一提要谢骆红花,这个人就生气了。
这件事如今已经说不清楚了,若要他将错就错,这口气又实在咽不下去。他其实也有些恼了,觉着这人仍是不信自己,多说也是无益,索性找了个借口,将电话挂断,不再多说了。
他虽然挂断了电话,心里却憋闷得厉害,反反复复的想着事情的前后始末,却突然间惊觉,他对孟青似乎太过在意了,这才慢慢的逼迫自己把这件事放下。
孟青仍是隔几日便挂电话过来,同他说说烟土公司的事。傅玉声不想再听他那日一般的口吻,也不同他多说别的,只是应他的话,两人渐渐的无话可说,他心里难受,却又无计可施。
他心里仍旧生着气,却又觉着自己不该如此,他对别人便没有这样大的脾气,只是在他心里,孟青已经与别人大不相同了,他却仍不自知。
孟青在昌明酒楼办喜宴的那天,傅玉声心里不大痛快,破天荒的没去公司,反而去看了几场话剧。
也是机缘巧合,还新认识了一个话剧社的男学生,叫赵永京,两人一见如故,十分的投缘。傅玉声同他在梧桐树下散了一天的步,还请他在饭店里吃了西餐,看了电影。
两人自那以后便熟络了起来,时常的见面。
孟青成亲之后,便很少挂电话过来了。
傅玉声也不知自己心里究竟怎么想的,只是安慰自己,顺其自然便好。可有时候回到家里,看着电话机,心里便有些空,又有种说不住的焦躁,简直克制不住。
这段日子家里也不太平。
傅玉庭明年就要念中学了,叶翠雯想让他去念英国人的教会中学,傅景园却坚决不许,还为了这个大发了一通脾气。
叶丽雯回国以后,傅玉华的婚事便提上了议程,叶家着急要把叶丽雯嫁过来,选定了日子,两家就要操办起婚事,忙碌起来了。傅玉声也不得空闲,常在利华和贸易公司两边跑,又有筹建糖厂的事,事情骤然间多了起来,简直身心俱疲。
月初的时候,孟青派人来送份子钱,他人不在,回来的时候,王妈正同秀山抱怨说:“这位孟太太也真是呀,都是有身子的人了,让人来送不成吗,非要自己亲自来送?”
他吃了一惊,不假思索的就喊住了王妈。
王妈被他吓了一跳,他定了定神,才问道:“来的是骆姑娘?她有了身孕了?”
第84章
他难得过问这些,王妈喜孜孜的,连忙应道:“是呀,就是骆姑娘呀,她那个身子,一看就是有喜了。”又说:“三少爷,如今不能叫她骆姑娘了呀。人家现在是孟太太了。”
傅玉华不料竟是骆红花亲自前来,很是意外,迟疑了一下,就问:“她看起来……好吗?”
王妈忍不住感慨道,“好呀!气色也好。哎呀,孟太太人也真好,我不过说了句恭喜的话,她就给了我个红包。”说到这里便顿住了,说,“哎呦,我怎么这么没规矩呢,”说着就把手伸到怀里作势要往外掏,傅玉声笑了笑,便说:“你留着吧,这是她给你的。”又不经意般的问她:“这才多少日子呀,这时候哪里看得出来呢?”
王妈啊呀的一声,又似笑又似怜,看着他说道,“三少爷呀,这怎么看不出来的?看她的身子,怎么也得有四五个月了。”又说:“孟老板也真是的呀,三少爷,你下次可要说说他啊,他听你的。这种事怎么还要辛苦太太来做呢。”
傅玉声听了脸色就不大好看。孟青与骆红花成亲才一个多月,她居然都已经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孕,那岂不是说这两人成亲之时,骆红花便已有孕在身了?
傅玉声看了她一眼,便说:“你说话做得了准吗?”
王妈也跟了他一段日子,觉着他这口气不似平常,有些慌了神,问说:“三少爷,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秀山小声的说:“王妈,孟老板十月初八才娶得她,这日子算起来不大对。”
孟青娶亲并没有知会傅家,王妈哪里会知道呢?又看到傅玉声脸色不对,就再也不敢说话了。
傅玉声也不再问,直接上了楼,独自坐在书房里,心里却早已涌起惊天巨浪。
孟青成亲后与他一直没有来往,他因为孟青的话,也不好再去见骆红花。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他忍不住要想,她腹中的骨肉究竟是谁的?竟然已经有四五个月了。
真的是孟青的吗?若当真是孟青的骨肉,依着孟青的性子,断然不会同他说出骆红花求他,他便应了这样的话来。
他想到这里,便忍不住要生气,孟青竟然这样傻,平白无故的当这种烂好人,背后不知被多少知情的人笑话。也有些明白骆红花找谁当挡箭牌不好,非要抓着孟青不放的缘故了。
他心里焦躁了起来,这就想要问个清楚明白,可拿起话筒之后,手指点在拨盘的数字上,却又忍不住犹豫了起来。电话接通之后,他要问什么?难道要问:骆红花腹中的骨肉,究竟是不是你的?
他放下话筒,在房内来回的踱着步,还是忍住了。
他手里的洋棉也快卖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之前陆少棋帮他追回了纱厂的款项,如今手头便宽裕了许多。不如将孟青之前借给他的钱款算上一算,一并还了,那时见了面,再旁敲侧击的问他也不迟。
第二天他破天荒起得极早。先去公司查账,一整日都在忙正事,晚上吃饭的时候才有空闲跟叶瀚文通电话。说起囤棉一事,叶瀚文也没料到赚得这样多,喜出望外,说:“要不要再弄几船棉花回来?”
傅玉声忍不住笑了,说:“你还真是不知世事呀,棉花价都已经跌了。你敢,我可不敢了。”
叶瀚文便悻悻的说道:“好吧,生意上的事,你比我懂。”又说起傅玉华和叶丽雯的亲事。叶家姊妹众多,叶瀚文与她最为亲厚。叶丽雯一心想要办新式婚礼,他想要成全她这个心愿,之前便同傅玉声商量过。傅玉声先同大哥说过之后,又旁敲侧击的让叶翠雯问了傅景园的意思,这件事才算有了准。等两人讲完电话,也一个多钟头过去了。
傅玉声还没有吃饭,心中抱着侥幸,拿起电话机拨了孟青的电话,哪里想到等了许久都无人来接。他播了半天,又挂断了两次,再播的时候,终于有个声音很年轻的人接了起来,讲一口上海话,不耐烦的问他是谁,找哪个。傅玉声便说了自己是谁,找孟老板,那边声音便恭敬了许多,说:“三爷,真是不巧得很,孟老板有些忙,等他方便的时候我告诉他。”
傅玉声听出他话里的回绝之意,想,他原来在家,只是不知忙些什么,连我的电话也不肯接。
便勉强笑笑,默然无语的挂了电话。
天色已暗,又淅淅沥沥的落起了雨来,窗外便颇有些寒意。
他心里烦闷,不愿回去家中,又不想一个人吃饭,想来想去,便在祥生叫了车,一直开到圣约翰大学里,在话剧社外等赵永京。
赵永京出来时见着他也颇为意外,谁能料得到他饭也不吃的等在这里。赵永京胳膊底下还夹着书本,大约是有事情的,见着他后,却哪里也不去了,上了他的车,急急忙忙的要带他去吃东西。
傅玉声微微笑着看他,看得他不好意思起来。
赵永京早已经吃过了,却又陪着他吃了点,两个人吃过晚饭之后,赵永京又带他去虹口的上海咖啡里坐着聊天。
赵永京书读得很好,又是在教会学校念的中学,英文功底十分的好,平日里又常看些英文报纸杂志,脑袋里有许多新奇有趣的念头,引经据典随口就来,傅玉声觉得他很是与众不同。两人只说这些报纸上的新闻,便可以说上许久。不知不觉间,就消磨了一个晚上。
两人离开时夜已深了,租不到车,他想着这样冷,黄包车怎么好?总要送赵永京回去,便从咖啡店里打了电话回家让汽车夫来接,王妈早就睡下了,杜鑫接的电话,接起来便同他说:“少爷,你去了哪里呀,怎么还不回来?孟老板在家里等了你整晚。”
第85章
傅玉声吃了一惊,略一想便明白了。大约是因为自己晚上拨了电话过去,孟青以为自己有什么要紧的事,又寻他不到,便去傅家等他。
傅玉声好容易能见着孟青的面,生怕这人等不住又走了,急忙同杜鑫说:“你千万留住孟老板,我这就回去了。”
杜鑫咳嗽了两声,连连的说道:“少爷,你快些回来吧,孟老板不放心得很,若是见不到你面,只怕不肯回去呢。”
傅玉声听他这样说,便放心了许多,又叮嘱道:“不要在他面前胡说,骆姑娘身孕的事,也不要多嘴。”
杜鑫一本正经的说道,“少爷,我晓得的,你别在外面耽误了,快点回来,孟老板担心得很,你早些回来同他说事情要紧。”
傅玉声便疑心孟青就站在一旁,也不再多说,挂掉了电话。
汽车夫开车去接了他,又送了赵永京回圣约翰大学,他一路催促着,等回到家中,也已是半夜。
孟青果然一直等着,见他回来,便站起身来。杜鑫去给他拿大衣和帽子,一面挂着,一面抱怨说,“少爷,你怎么不多穿点,着凉了怎么办?”
傅玉声好些日子不曾见着孟青的面,走进来时,便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