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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坐怀不乱-明珠-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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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骆红花说了,他便不能装作不知道,不能不有所表示了。
    这件事他简直不知是要怪谁多些。
    是何应敏,还是骆红花,又或者是多此一举的自己?
    何应敏当初为了汇利公司码头货物之事前去拜访骆红花,回来先不说事情办成与否,先啧啧了半天,同他说了一件新闻。
    何应敏问说:“玉声,你和孟老板不是因为孟太太颇闹了一番不愉快吗?”
    傅玉声不知他因何提起旧事,便含糊的应道,“是,怎么?”
    何应敏笑得愉快,说:“我今天去拜访这位孟太太,你知道我在弄堂里遇见一个什么人?”
    傅玉声见他一重重的卖着关子,就顺着他的话问道:“哦,甚么人?”
    何应敏兴致勃勃的说道,“你决意想不到的!我见着刘英民了!你知道他是谁?”
    傅玉声哪里记得这样一号人物呢,便说:“是甚么了不得的人呀,你这样的当做一件事来说?”
    何应敏见他丝毫不记得,便笑了起来,说:“他可是孟太太当年的入幕之宾呀,你居然不知道?马敬宗为了孟太太,还把他打了一顿,警察局为了装样子,四处的抓捕行凶之人,最后也不了了之。这件事可是无人不知呢!他如今在江海关税务司代理副税务司长,也不知为了什么,还是这样的对旧情人恋恋不舍。”
    傅玉声哦了一声,隐约的记起来了。只是觉得他这话里左一句右一句的孟太太,实在是不大好听,便笑着说道:“如今是新社会了,男女皆有交际的自由呀,许你娶如夫人,还不许人家会一会从前的朋友吗?”
    何应敏嘻嘻的笑道:“哪里是朋友,要我看,分明就是情人!这样阔绰的好朋友,我倒也想有几个呢!”
    傅玉声心想,他只去过一次,为何竟说这样的话?却又不好问得太深,便说:“大约还是因为别的事吧,她又不是寻常人家的妻妇,也不可一概而论。”又笑着说道:“这样阔绰的朋友,我是比不过了,所以我托你办的事,你也不放在心上了。”
    何应敏哈哈大笑起来,便同他说起正事来。因为何应敏送礼送得厚,又托了人,价又给得不低,骆红花答应得也爽快,许他五日之后去码头搬货。何应敏便同他约好了,货先沽价,何应敏得三成,出货的事再由傅玉声另想法子。
    结果不知骆红花从哪里得知了消息,竟然上门前来拜访。
    她笑吟吟的同傅玉声说,“汇利公司的那批货,我还想是谁这样爽快?才知道原来是三爷。您为什么这样曲曲折折的托人来?让阿生知道,还以为是我不给三爷面子呢?”
    傅玉声如何同她解释呢?她才刚生了玉瑛,孟青就在南京娶了姨太太,家里的事情也不知同她说过多少,便说:“我从前麻烦孟老板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就为了这样一点小事,我怎么好意思再去呢?”
    骆红花抿嘴一笑,说:“这怎么算是小事呢?我还正发愁这批货压在码头上,又占着我的地方,又脱不出手去。偏偏三爷来了,我还收了三爷这样大的一笔款子。这若是教阿生知道还了得呢?”傅玉声觉着她这话里有话,便笑着说道:“孟太太,我还嫌您收少了呢,您要这样说,我可要给您补上。孟老板如今不在上海,等他回来,您也别告诉他呀。”
    骆红花瞥他一眼,突然似笑非笑的说:“三爷忙得厉害,阿生都不敢去打搅您。他是不在上海,有事去南京了,并不是躲着三爷的。”又问他,“也不知谁告诉三爷的?”
    傅玉声不知他和孟青的事这人知道多少,只好说:“孟太太又开玩笑。杜鑫不是跟着孟老板学拳呢?我也是偶尔听他说的。”
    骆红花轻轻一笑,说:“他同三爷说这些呀?这孩子,怎么该说的不说呢?”
    
    第166章
    
    傅玉声心口一跳,却又不敢多问,只说:“可不是吗?他还是个小孩子呢。天天嚷嚷着说要跟孟老板去看国考,我哪里拦得住呢?”
    骆红花叹道,“三爷,他早就不是小孩子啦。”于是就把杜鑫同李秀华的事情说与他知道。
    傅玉声很是意外,他不料杜鑫已然有了心上人,还每日眼巴巴的去找人见面说话,又好笑又好气,说:“我还说他这样勤奋,原来不是为了学拳,竟为得是楼台相会呀。”自己先笑了一番,才喃喃的说道:“这是好事呀,他也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骆红花抬眼看他,似笑非笑的说:“三爷同我想的一样呢。只是他畏首畏尾的,总觉着配不上人家,倒把我看得着急,只怕他错失这段良缘,日后悔恨呢。”
    傅玉声听她这句话,突然触动了他的心事,他轻声的说道:“这件事当真吗?……那我倒要好好想想。”
    骆红花露出一点笑,说,“这种事,我骗三爷做什么?”她突然端正了颜色,望着傅玉声,说:“三爷,我来是同您说正事的。汇利公司的那批货,阿生若是知道了,难保不会又怪我。这笔钱我分文不取,要退还三爷您呢。不然,取货的人来,我就要变卦,不肯点头了。”
    傅玉声愣了一下,她这样开门见山,便打消了他的疑虑。
    傅玉声看着她,想起那些栩栩如生的传言,又想起孟青那位他从未谋面的姨太太,心里突然生出一点怜惜,他说:“孟太太,你放心好了,生意是生意,哪里有买东西的人反倒要钱的道理呢?我只怕何先生给的少了,孟老板是明白人,不会为了这个怪你的。他若是为了这个来找我,我是不会见他的。”
    骆红花露出惊诧的神情来,看了他半晌,才低声说道:“我不料三爷是这样一个痛快的人。”
    傅玉声见说中了她的心事,便很是不忍,想,她果然是怕孟青为了这个来见我吗?却不知我们两个已经吵得厉害,哪里还有回转的余地呢?心里觉着黯然,勉强的笑了笑。
    骆红花突然说:“三爷,我往日里有些对不住您的地方,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傅玉声笑了一下,说:“孟太太这话说得,您能有甚么对不住我的地方呢?”他想起何应敏的话,一时没忍住,便玩笑般的说道,“若要我说,这天底下有万万千千的人,要都对得住,那就难了。我又不是孟老板,您同我说这话,实在无从说起呢。”
    骆红花看了他半晌,说,“三爷这话真是难得。这世上对女子总是诸多的苛求,对男子却总是宽容大度,我其实早已习以为常了。”顿了顿,又说,“凭良心说,成亲前,我是对他不住。可是成亲后,我并没有一件事是对他不住的。我刚生了玉瑛,他就瞒着我娶了凤萍,还在南京办了那么大的排场,我心里其实很不痛快的,可我知道他这个人性子倔强,一时半会儿也回转不来,所以也没什么话说。”
    傅玉声默不作声,心里却很是惊讶,想,孟青竟是瞒着她的,便忍不住生出诸多的猜测。骆红花见他不言不语,便忍不住微微的笑,又说道,“我说一句话,三爷听听也就算了。我看但凡欧美诸国,都是一夫一妻,唯有中国,实行的一夫多妻制。妻子若是稍有些交际,便有许多言语来说她。丈夫妻妾成群,在外风流快活,却并没有人议论半分。我成亲前交过几个朋友,成亲之后也略有来往,可我实话的说,并没有半分对不住阿生。阿生若是说我,我倒要高兴呢。可他从来都不肯拘束我,我去哪里,他也从不过问。我对不对得住他,他只怕心里毫不在意呢。”
    傅玉声不料他们两个竟是这样。他看得出骆红花心里其实很喜欢孟青的,心里很是不忍,便说:“你待他如何,孟老板如何不懂呢?他又不是铁石心肠,总有回转的一日。”
    骆红花静了片刻,然后才说:“我从前就是这样想的。我想我好好的待他,他总有一日能体谅我。可自从凤萍有了他的孩子,看他待凤萍的样子,我就已经明白了。以往的事,都只是我一个人的痴心妄想罢了。”
    傅玉声猛然间听到这样一个消息,愣在那里,心口空空的,又好像糊涂了,又好象明白着。半天才回过神来,想,凤萍有了他的孩子吗?几时的事情?又想,怪不得他那样的大操大办?却又想,不对,他不是那样的人。那时我还不曾和他了断,他绝不会瞒着我同别人好。他想要问一问明白,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来。心里许多的念头撞在一处,乱糟糟的,想要理一理,却扯得他胸口发疼。
    骆红花不料他这样意外,便奇道:“难道杜鑫不曾告诉您?”
    傅玉声更是吃惊,想,原来杜鑫也知道?为什么也瞒着我?心里又是不解,又是难受。
    骆红花看他脸色不大好看,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只是不做声的瞥着他。还是傅玉声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孟老板真是的,同我这样的见外。这些事一件都不肯告诉我,我还想着要送他贺礼呢。”
    骆红花突然笑了,说:“三爷,他连我都不肯告诉呢。”
    傅玉声尴尬起来,也不知她是笑他,还是在自嘲。可看她脸上带着笑,仿佛并不在意的样子,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那一日他送走了骆红花,照旧去了公司里。可他人在公司,心却不知去了哪里。
    他在公司静坐到很晚,似乎想了很多,可到头来却什么头绪都没有。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仿佛在梦中一般。直到最后,才想到杜鑫。
    他想,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是孟青不许他说吗?还是他见到孟青同她恩爱,所以不肯告诉我。
    他又想,孟青大约是很喜欢那个凤萍姑娘,不然骆红花也不能说这样的话。我看她倒好像心灰意冷了似得。可她为什么又要同我说这些?难道是觉着我同她一样吗?可我一早就想开了,他哪怕是再娶几房小妾,我也要恭喜他的。
    他站起身来,反复的踱着步子,想,是我要同他一刀两断的。他有妻有妾,如今或许已经儿女双全,我为什么还要在意着这些?我原本是盼着他这样的,本就该替他高兴才是。
    他又想到杜鑫,便想,原来他有了心上人,却怎么不告诉我知道?我该成人之美,替他办成了这一件好事才对。
    这原本都是好事,可他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第167章
    
    陆少棋晚上来接他,见他神情有异,便追问起来。傅玉声只说是杜鑫怕是要成亲,离开傅家了。陆少棋不料他为了个下人这样,还狠狠的嘲笑了他一番。傅玉声心中烦闷得厉害,一反常态,只是默不做声。
    陆少棋突然问他道,“家里走了个下人你就这样。若是我走了,你又要如何呢?会不会想我?”
    傅玉声却不料他这时提起这件事,便说:“难道定了吗?我以为你一向不过是说说罢了。”
    陆少棋瞥他一眼,说:“那你呢?想我走?还是舍不得我走?”
    傅玉声不愿与他在这句话上纠缠,只道:“我舍不舍得又有什么要紧?你出去了,十天半月的也就罢了。若是要去一两年,只怕你心里未必还会记得我。日后想起来这时的话,又有什么意思呢?”
    陆少棋嗤笑一声,说,“怎么偏偏是我不记得你?你倒好意思说。傅玉声,我还要好好的叮嘱你呢。我走之后,休想再动那些花花心思,我倒要找些个人,替我好好的看着你呢。”
    傅玉声往日里对他这些话并不以为意的,今天却不知怎么,格外的烦躁起来,便说:“你若是这样的不放心,大可以请戴处长派人关着我,那样你便放心了。”
    陆少棋平白无故的碰了他这么大的一个钉子,一时火气也涌了上来,嘲讽道:“怎么?不爱听了?难道我说得错了吗?你往日里那些风流韵事,都能写成一箱子书了,难道全是小报编出来的不成?”
    傅玉声心里越发的不痛快,站起身来,说:“你既然这样的不放心,那又何必要走?”陆少棋冷笑一声,说:“其实你倒盼着我走呢,何必假惺惺的说这话?”
    傅玉声心里正烦得厉害,哪里还有力气哄他?两人因为这件事吵得厉害,陆少棋扭头走了,他一肚子火气,也不肯回去了。他心里乱糟糟的,眼下只想清静清静,所以不愿去舞厅,也不想去打牌,只在公司里枯坐了一宿,颇受了一番罪。
    直到清晨,他才想起其实还有一处屋子可以去。
    那房子当初赁了一年,是为郑玲丽的那个孩子特意赁下来的,结果孩子不曾接回来,他反倒同孟青闹翻了。
    这时蓦然想起,竟觉得过往之事都仿佛一场梦。
    如今空着也是空着,他想了想,竟然谁也不曾告诉,一个人过去了。
    他连着好几日不曾回去过夜,陆少棋就发了急,怕他旧病复发,又不知去哪里风流快活了。便白日到公司来找他,见他忙得厉害,都是正事,才把疑心去了一半。
    两个人这一次虽然吵得厉害,却也没有僵持太久。陆少棋说要回南京商量去德意志的事,两个人各退了一步,这件事也就这么罢了。
    月底到了南京时,傅玉声同他去看国考,因为考场上一件意外之事,被陆少棋瞧见了孟青的身手,便说要请他做副官。
    傅玉声原以为他随口说说罢了。可陆少棋回到家里,又提起此事,傅玉声不明白他何以对孟青上了心,便说:“他虽是江湖上的人,却并不看重名利,你拿什么来请他呢?”
    陆少棋翘着脚,漫不经心的说:“我未必当真要请他做我的副官,只是给他个一官半职,才好派遣他做事。”
    傅玉声听着啼笑皆非,想,你还要派遣他做事?他也不好当真说什么,便不以为然的拿了报纸翻看。陆少棋靠在桌旁,拨开他手里的报纸,神情认真的瞧着傅玉声,同他说:“你以为我是为了谁?你一个人在上海,我实在不大放心。他的身手很是厉害,我想来想去,请他给你做保镖倒很合适。”
    傅玉声吃了一惊,心里很不明白他的意思,又怕他是对当初的事情有猜疑,有意在试探,便说:“你可不要胡说,他是甚么身份,肯给我做保镖?”
    陆少棋一直仔细的瞧着他的脸,见他这么说,便奇道:“怎么不肯?你不是他的恩人吗?他还没说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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