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一-第6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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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谈话能够继续下去,吴中元就没有否认自己是办案人员,先给蛇精强调了一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然后让她详细交代自己的罪行。
蛇精是个失足女,与黄有关的事情她基本上都干过,她的讲述采用的是倒述的方式,也就是先说最近发生的,然后逐渐往前回忆。
她栽跟头这件事情是因为在酒吧钓了个凯子,吴中元不明白凯子是什么意思,就追问了一句,蛇精回答凯子就是冤大头。
这个冤大头是个中年人,一看就很有钱,吴中元本人对酒吧没什么偏见,只当那里是喝酒的地方,但是蛇精比他了解内情,给他科普了一下,酒吧就是偶遇约泡的地方。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也可能有人只是想去喝酒呢。”吴中元半信半疑。
蛇精歪头撇嘴,“酒吧的酒水比外面贵十倍,不是为了泡仔撩妹,谁会去那里,想喝酒家里不能喝吗,酒桌不能喝吗,量贩KTV不能喝吗?”
吴中元从未去过那种地方,也没有发言权,便摆手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在酒吧偶遇之后,二人一番眉来眼去,冤大头请蛇精喝酒,然后就喝多了,再然后就住宾馆去了,在酒精和荷尔蒙的双重作用之下,自然而然就苟合了,事后蛇精见冤大头没有给钱的意思,心里不平衡,感觉他吃白食儿,便撒娇发嗲的要钱,冤大头也是喝多了,随手就将手表摘下来送给了她,然后倒头就睡。
冤大头睡着之后,蛇精穿上衣服走了,整个事情经过就这么简单,结果第二天蛇精就被抓了,是冤大头报的警,说她偷走了自己的手表。
手表和手表不同,冤大头戴的是一块定制的百达翡丽,这是一款比劳力士还贵的手表,冤大头可能只是想拿回自己的手表,但是这块手表太贵了,定价八十多万,直接成了公诉案件。
能戴这种手表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冤大头自外面急三火四的想办法撤案,但蛇精可不知道冤大头在外面干什么,只当自己被耍了,抱着同归于尽之心一口咬定冤大头把她给强歼了,于是冤大头也被抓进去了。
两个人都进去了,彼此不能见面串供,谁也没办法自外面活动了,于是就越咬越深,最终全倒霉了,两项罪名全成立。
盗窃罪简单说来就是非法占有别人的财物,冤大头不承认自己把手表送给了蛇精,蛇精说什么都没用,手表就在她的手里,铁证如山。
而强歼罪有两大要素,一是违背妇女意志,二是某些部位有接触,是不是违背妇女意志完全是女人说了算,就算监控里女人把男人拖进了房间,事后女人也可以倒打一耙。就算监控拍到女人把自己扒光了,事后女人也可以说自己在关键时刻反悔了,而对方霸王硬上弓了,一告一个准儿,这事儿还不能按照逻辑来推断,只认事实,女人说自己不愿意,那就是违背妇女意志。
第二个要素就更简单了,只要某些部位碰上了就算,不是说非要干完或是干到一半才算,只要碰上了,哪怕只是在门口敲了敲门,那也是强歼既遂。
吴中元是因为蛇精一直不认罪悔罪才选的她,他原本还以为有什么隐情呢,没想到是这么一出儿屎臭尿騒,这俩家伙也算是霉星高照,都栽在同道中人手里了。
为了争取宽大处理,蛇精开始彻底坦白,酒托,送外卖,仙人跳她都干过,酒托就是在酒吧里引诱冤大头,让他们花钱买酒,而她们则有一定的提成,按照蛇精的说法,男人都喜欢在女人面前装大爷,分明不舍得花钱,却非要硬着头皮摆阔气,一瓶最便宜的红酒也得两三千。
酒托也不一定会放冤大头鸽子,她们都是高手,阅人无数,火眼金睛,哪个冤大头真有钱,哪个冤大头是装的她们一眼就能看出来,真有钱的她们也会跟对方走,如果是没啥钱的,骗他们买几瓶酒她们就找借口溜了。
吴中元不太懂送外卖是什么意思,蛇精一解释才知道是送货上门,确切的说是送人上门,送外卖和仙人跳是同时进行的,所谓仙人跳就是关键时刻一群男的破门而入抓歼敲诈,至于是送外卖还是仙人跳,也由蛇精这种女人临时决定,在不知情的男人眼里蛇精等人都是待宰的羔羊,殊不知他们才是羔羊,蛇精等人全是道行高深的妖精,一个男人胆子大不大,敢不敢反抗,在受到恐吓之后会不会跪地求饶她们一目了然,能宰就宰,不能宰就卖。
像蛇精这种女人都是多次被相关部门打击和处理过的,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告冤大头强歼,哪怕是在卖霪之前的一瞬间女人反悔了,而男的非要继续,那也算强歼。
听完蛇精讲述,吴中元冷然一笑,很多人认为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声色犬马,骄奢霪逸是一种享受,殊不知诱惑的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风险,一时头脑发热想要找点儿刺激,被套路勒索还算轻的,被抓进去名声扫地,家破人亡也不是没有可能。
此时天还没亮,吴中元便没有结束谈话,而是随口问了句“你是怎么走上现在这条路的?”
这个问题蛇精用了四十多分钟进行回答,谁也不是一开始就坏的,蛇精也不例外,变坏的过程很复杂,但归结起来却很简单,那就是一点一点变坏的。
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底限一点一点的丧失,一开始陪酒时让男人摸摸手,后来见同行赚的比自己多,便违心的放开了尺度,让摸摸其他部位,再然后感觉已经这样了,亲一口也没什么大碍了,等到最后连最后的底限也丧失了,一旦丧失了最后的底限,也就满不在乎了。
蛇精的这番话给了吴中元很大启发,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长时间的待在污秽的环境下谁也不可能干净出来。再者,底限都是一点一点丧失的,这一点不止适用风尘女子,也适用于所有人,随意举个例子,喜欢奔驰宝马的人因为买不起而一次次降低标准,最终买了个小电驴,这其实也是在一步步的丧失自己的底限,所有能够降低标准的人都是可能丧失底限的人,宁缺毋滥是极为可贵的品质。
蛇精空有一副人造皮囊,智商却低的吓人,直到最后还将吴中元当做审讯人员,一个劲儿的向他解释那块手表自己真不是偷的,而是冤大头送的。
吴中元不喜欢亏欠别人,哪怕对方不是个好人,转念过后给蛇精出了个主意,让她翻供,争取把冤大头放出来。
蛇精不愿意,只道便宜了冤大头。
“你只有把他放出来,他才可能会捞你出去。”吴中元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一个时刻想着害别人的人,是没必要搭救的。
摁下桌上的按钮,外面来人押走了蛇精。
此时天已经亮了,方奕一夜未眠,打着哈欠走了进来,“真的不再提审了?”
“不提了,收拾一下回去吧。”吴中元说道。
“好不容易把手续办下来,协调好了,就审这么几个有点太亏了,”方奕说道,“要不咱们再审几个吧,只是别把时间安排的这么紧,劳逸结合,一天少审几个。”
“这又不是吃自助餐,多吃几口才划算,”吴中元笑道,“我谈话的这六个人都是比较有代表性的,其他也没什么新意。”
“那咱们回去?”方奕问道。
“跟狱方交代一声,我送你回去。”吴中元说道。
“你不回去?”方奕追问。
吴中元摇了摇头,“我还要往别的地方去,我把你送回去。”
“没事儿,我不急,你想去哪里我陪你。”方奕不想离开吴中元。
吴中元想了想,出言说道,“你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咱们出去吃饭,吃完饭再说……”
第九百三十九章 生老病死
方奕去和狱方打招呼,吴中元也离开了被众人抽的乌烟瘴气的房间,去外面透气。
这时候监区里的犯人已经开始出操,一个个剃着光头,眉宇之间透着掩饰不住的颓废和无奈,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失去自由是最可怕的事情,意味着见不到亲人朋友,也意味着外面发生的一切自己无缘参与。
有很多人标榜自己喜欢安静,实则他们只是叶公好龙,只是为赋诗词强说愁,真正喜欢安静的人少之又少,只有足够强大的人才能享受安静,凡夫俗子是耐不住寂寞的,他们喜欢参与,喜欢热闹,喜欢交往,在他们看来这种毫无意义的忙碌就是获得和拥有,一天不出去嘚瑟就好像吃了天大的亏。
狱方原本就对吴中元敬畏有加,唯恐哪里配合不好落下埋怨,一听二人要走,瞬时如释重负,挽留二人吃饭无果之后由狱方派车将二人送往市区。
狱方派的是监狱最好的车,跑的很快也很平稳,吴中元突发奇想,想要挑几辆好车送回去,但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就被他自己给否定了,不是能力不足,而是古代的路况不行,而且没有加油站。
一个人如果足够强大,哪怕是胡思乱想,在外人看来也是在深沉斟酌,方奕和司机哪里知道吴中元出神发愣是在考虑要不要送辆汽车回去,还当他在思考什么重要的问题。
去到市区是上午十点多,方奕也不急着去机场,而是找了处海鲜市场,让吴中元挑选自己想吃的东西,然后找了家小店,花钱让人家帮忙制作。
吴中元身上有钱,但方奕不让他花钱,非要请他,吴中元无奈,只能由得他。
现在有很多人羡慕公职人员的铁饭碗和朝九晚五并因此仇视他们,实则公职人员的工资并不高,只能保证他们的衣食无忧,而他们付出的代价是永远不可能成为富人,因为上级不允许他们经商,而想要权利双收,那就要面临进去的风险。
一顿饭花了方奕四千多,一千多的饭菜和三千多的酒水,二人喝了一瓶茅台,经常有人说自己喜欢什么牌子的烟和什么牌子的酒,就好这口儿,这其实都是自欺欺人的说法,论口感和品质,茅台中华的确上乘。
吃饭之时方奕猛打感情牌,回忆二人一起自鄱阳湖寻找癞头鼋的情景,又讲述自己和王欣然一起执行过什么任务,吴中元知道方奕这么做是有目的的,却并不反感,因为大部分的善意其实都是有所图求的,不能因为对方有所图求就否定对方的善意。
古代的酒水度数很低,连二十度都没有,突然喝五十多度的,加上没有以灵气压制酒力,吴中元就有些微醺,他随身携带了不少补气丹药,便自其中找出一枚淡蓝色的洞玄灵丹送给了方奕,又随手送了方奕一程,直接将他送回了十八分局。
送走方奕,吴中元开始斟酌去处,他也没往远处去,见不远处有家敬老院便隐身去了那里,他这次回来没什么具体的观察对象,任意一个地方,随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他的观察目标。
他去到敬老院的时候敬老院正在开饭,这是一家普通的敬老院,伙食一般,里面住的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老头多,老太太少。
氛围和气场这东西是真实存在的,老人多的地方免不得透着一股垂暮之气,老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慢,吃饭慢,说话慢,走路慢,不管干什么都慢。
吃完饭,老人们开始晒太阳,晒太阳的时候免不得说话聊天,话题主要分为两种,一是谈论子女,虚荣之心人皆有之,老人也不例外,他们会谈论自己的子女有多优秀,有多忙碌,所以才无法亲自照顾他们,只能将他们送进敬老院。
这其实也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心理,看的出来他们并不喜欢敬老院,被送进敬老院的老人都有被抛弃的想法,但他们极力的给子女寻找借口,以此自我安慰。
除了子女,老人们谈论的更多还是过往,也就是回忆过去,年轻的时候做过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有哪些别人不敢做的事情自己做了。
吴中元耐性好,自午后一直听到三点多老人们回屋,总结的结果是这些老人其实也没做过什么与众不同的事情,值得回忆并欣慰的事情少之又少,实则在同样的教育,相似的环境之下,大部分人的意识形态和生活轨迹都差不多,很少有人是真正与众不同的,更多的都是自以为与众不同。
吴中元一直等到敬老院吃晚饭才离开,他并没有因为老人们在敬老院心情郁闷而去怪罪那些将父母送进敬老院的人,真正不孝顺的子女也很少,大多都是忙于生计的可怜人,他们没有过多的精力去照顾和陪伴自己的父母,只能将父母送到这里来。
其实每个人都应该去趟敬老院,去看看那些垂暮老朽之人,平庸无罪,但甘于平庸,不思进取真的有罪,哪怕只是为了年老之后多些吹牛炫耀的资本,年轻的时候也得鼓起勇气,做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
这家敬老院之所以人多是因为离医院近,不远处就是一所地级市的大医院,夜幕降临之后吴中元又去了那里。
他没有进病房,而是坐到了楼顶,他现在感官异常敏锐,而且还可以同时聆听多人谈话而思绪不乱,他所在的大楼是肿瘤科的住院楼,这里住的大部分都是恶性肿瘤患者,说白了就是癌症患者。
吴中元身边放着一个果篮和一些干果,果篮和干果都是他自医院里面的超市拿的,这是一家黑心超市,卖的东西比外面贵很多,他偷吃这点儿就算给挨坑的顾客报仇了。
世间万物皆由气息凝聚而成,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气息,由于这里都是恶性肿瘤患者,发出的便是阴郁黑气,吴中元此时就像坐在一个冒着黑烟的大烟囱上。
吴中元是六点多来的,坐到晚上十一点多,十一点多病人和陪床的几乎都睡下了,也听不到什么了。
五个小时,他听到了很多不同的谈话,但大致还是可以归为几类,最多的就是心疼医药费,以农村患者居多,城里人也有,别说没有医保,就算有医保,很多特效药物也是不报销的,一个人生病,真的能够拖垮一个家庭,而且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拖垮。
这时候信奉平凡可贵的人就抓瞎了,没钱说什么都白搭,没钱人家就不给上药,也不能怪医院狠心,因为医院也要生存,而且站在平等交换的角度,治疗用药也应该给人家医院钱。
偷偷的哭,长吁短叹,打电话借钱,抽闷烟,这些都无济于事,谁都知道工作很累,想要赚钱肯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