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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部分

开海-第2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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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
 陈沐用眼神请示万历后,两手以一种小心谨慎的别扭姿势把墙壁上悬的鸟铳端起,看着铳床上的木刻上漆铭文——‘嘉靖四十六年春,清城千户所关元固制’,铳身有两道刻痕,握柄上则是一板一眼的‘沐’字。
 没错了,这就是他的铳,天底下不会有第二杆,这是付元拿银子跟当时清远一个王姓总旗换来的旧铳,由关元固重新制作铳床,那时他还有另外一杆倭铳,两杆铳随他参与了守卫清城千户所之战,尤其显眼的是上面标注嘉靖四十六年春的铭文是错的。
 实际上那时候是隆庆元年,只不过清城地处偏远,未能及时收到先帝驾崩新皇改元的消息。
 他还以为是仿制的呢!闹半天小皇帝派人把他家搬过来了,这算皇帝绕过朝廷私自抄了帝国重臣的家吧?
 这不是传给后辈的古董,这是要跟着老子下葬的文物啊,想想吧,将来有朝一日,名留青史开外洋明朝重臣墓葬被考古挖掘,取出亲手用过的鸟铳,而且铭文还是错版,见证陈某人从小兵到将军传奇故事的重要道具,这将来是要搁在国家博物馆里的啊!
 你,你就这么给弄到紫禁城里来了?
 小皇帝这会儿可没有做强盗的觉悟,叉着腰可骄傲了,一扬下巴道:“在靖海伯儿子周岁时,朕派王安去你家送个小礼物,在南洋卫扑了个空,又乘船去南洋军府卫岛,回来王安说你府邸陈设非常别致,有这样醉心军事的大臣是朝廷之福。”
 “朕听说你那南洋卫港的府邸也没人,这些物件回头都该坏了,便大发善心,赐你这些没用的武具有个好着落——搬到朕家里来。”
 “将来等朕亲政,就把它们都放到国库,帮你保养着。”
 得了,也不用接着看下去了,那板甲肯定也是在印度果阿造的那套,戚家刀是王如龙送的,倭刀则是战利斩获,还有另一边放的倭铁甲。
 陈沐听着小皇帝这套说辞,眼睛瞟向筝型盾上那原本该是陈字如今却明显经过新的上漆处理涂绘‘明’字——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这肯定成小皇帝的私人宝库了!
 “臣还以为陛下是在此处藏什么,却没想到是这些东西。”陈沐能说什么呢,只能作揖道:“臣多谢陛下厚待!”
 小皇帝嘿嘿笑着拍拍手,扬脸儿道:“举手之劳,不必多礼。”
 说罢,又正色道:“叫你来可不是看这些,朕确实在这藏了东西,天底下只有朕、王安、张宏三人知道,现在靖海伯是第四个,别让别人知道!”
 “尤其是冯大伴与张先生,老师还好,若是叫冯大伴知道了,他一定会向母后告状!”
 说着,小万历把手指向耳房正中的沙盘,示意陈沐仔细看。
 在完全依照讲武堂地形图以稚嫩手段推就的沙盘上,在明朝北方沿海有一处地方驻扎着十几个精致的陶俑兵人,比南洋北洋用的还要精致,完全比照如今北洋新军的模样制定,而且还上了漆。
 “朕打听了,北洋军府一年练兵一期,一期是一卫兵马,五千六百。”小皇帝说着侧侧身子,俩手插在上衣兜里,挑挑眉毛问道:“你走以后,亚墨利加要用几期兵力呀?”
 “跟朕说说,剩下的兵,朕有用处!”
第一百零八章 雄主
 两个盔枪向后坠下小红缨的兵人被陈沐拿到沙盘最东端,在那南塘舰的模型上船锚已经坠在浅水湾。
 他半蹲在沙盘边沿,抬起两根手指对皇帝讲解道:“两个卫,北洋一年能练出两个卫募军,臣在招募他们的时候签下契约,为国效忠五年。”
 “一月,一期募兵开始操练,二月募兵官的人马启程奔赴各地;六月率新兵回还,二期兵投入训练,七月募兵官启程,九月一期募兵陆战合格,投入海战训练;腊月一期兵整军完毕,三期新兵投入训练,来年还是如此,三月二期兵陆战合格,开始海战训练。”
 “练兵官、募兵官则由南北讲武堂学员充任。他们的甲具、马船暂由南洋及南北军器局调配,规划中两年后可完全自北洋补给。”
 陈沐点着手指对皇帝算道:“北洋现有军器局、造船厂、修船厂,有军田以及当地工厂的分成,臣的幕僚算过,这些钱财与粮食是可供两卫兵马吃用的,”
 听陈沐笼统地讲述北洋军府的运行方式,小万历提提还没穿习惯的马裤,也有样学样地半蹲在沙盘旁边,道:“南北讲武堂一年教授八百将官,北洋一年练兵一万,五年后老兵陆续还乡,朝廷能多出五万可用之兵,靖海伯朕算得没错吧?”
 “陛下算的没错,因北洋军军饷并非定额,普通新兵的军饷为一年十二两,在所有战术科目最优的情况下,军饷与奖金为二十四两,倘若在海外立下足够多的功勋并活下来,他们最多能领到一年四十八两的军饷。”
 陈沐说着便听见小皇帝蹲在地上板着手指暗自嘟囔着什么,连忙补充道:“实际上能领到四十八两军饷并活下来的士兵千里挑一,因此如果老兵退役时足够优秀,可以选择继续留在军队,毕竟在国中他们很难找到像这样报酬丰厚的事做。”
 听到不是每个人都能领到四十八两军饷,小皇帝的眉头这才舒展开——五万北洋军一年俸禄不算吃用就要二百四十万两白银,这谁受得了?
 即便如此,万历还是摇着头小声道:“五年,五年太久了,明年朕就到可以亲政的年纪了。老师也许不会还政,但三年后怎么也轮到朕当家做主了吧?没有兵怎么行,京营看上去远不如北洋军,你还要用人去海外……这可怎么办?”
 这话倒是把陈沐听蒙了,听起来,皇帝有自己的计划,他问道:“陛下打算用兵做什么?”
 “用兵做什么,朕要用兵啊,还能做什么?”小皇帝俩手一摊,又从沙盘中捏起两个兵俑放在船上,在天津北洋的位置挑挑拣拣,剩下六个兵俑,道:“再给你两个,剩下三万都是朕的,这儿是朕的头,要有三个。”
 说着,象征一卫北洋新军的兵俑被小手捏起放在朝鲜王京的位置上,接着又捏起一个放在建州,最后那个放在长城以北兀良哈三卫故地,喜道:“戴好头盔,什么都不怕。”
 小屁孩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陈沐听戚继光说起过夺回塞外兀良哈三卫故地巩固边防的想法,不过看起来少年皇帝的想法并非是为了巩固边防。
 一个兵俑被万历捏在手里,比划着塞外长城以北抬头问道:“这里的土地很冷,种不出多少粮食,有用么?”
 万历的问题令陈沐兴奋不已。
 这个时间,沙皇应该要向东面西伯利亚探险了。
 “陛下知道,这片土地自古以来养育了一个又一个强悍的游牧民族,他们都是好战士;那里有草原,草原能养马喂羊;有河流,河流能捕鱼炼胶;更北的地方有森林,森林能砍伐良材;地下则有矿石与火油。”
 “也许现在对我们并没有太大用处,但是将来,一百年二百年后,当交通更便利,就能得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可福泽后世。”
 陈沐稍作停顿,道:“至于今时,臣已经证明了蒙古骑兵、女真勇士是可以为朝廷所用的,归义王已为朝廷提供比五千更多的兵力,只要这份信任长在,土默特部可以为陛下所用。”
 “好极了!”
 陈沐的话音刚落,小万历已经将手上拿着的兵俑放在土默川的位置上,道:“今年宣府讲武堂学员毕业,朕要挑选几个心腹招来家里亲自见一见,让他们分别率百户部入驻各部,并赐各部首领的子嗣入国子监,能继承部落的,回去继承部落,不能继承的,回家宣传汉学去。”
 “等朕亲政,就给诸百户升千户、升指挥,补足一卫新军,与蒙古兵一同向西、向北作战,打下个辽阔疆域。”
 陈沐没有说话,俺答封贡,其实只是确定了朝廷与崛起的土默特部达成和解,并拥有合作关系,同盟还未必算得上,立征服更有十万八千里远。
 万历的前半截计划很好,后半截就太难了。
 招募些囚犯、游手好闲影响部落安定的人为朝廷所用,无伤大雅。
 但万历的想法显然是想直接促成实质吞并,而且看上去好像还没打算通过战争,单纯的震慑,很难。
 万历很聪明,虽然他的年纪还小,但在张居正的细心教导下已经学会看人脸色,眼看陈沐一言不发,自己便先有些没自信地干笑道:“靖海伯不必多虑,朕离亲政还有几年,这些事都是到时候才能定下来。”
 可怜巴巴的。
 他实在是被骂怕了,张居正是不喜欢他穷兵黩武的,李太后与冯保更不必说,偶尔派人给戚继光传个信请教些问题,还得提心吊胆地担心让张阁老知道了没法收场。
 兵部尚书那些老爷子也不会跟他聊这些事,就剩个职权相对独立的陈沐了。
 这个要是再被他吓跑,小万历得憋死!
 “臣没有思虑什么,古代我们占领草原的时候不多,今后一百年的皇帝,恐怕也很难真正占领草原甚至北方的森林。但如果说机会,中国有机会完全占领北方广袤的土地,那一定就是陛下在位的这些年了。”
 “兵器武备上,我们已经不落后于任何人。接下来数十年,白银、黄金、钢铁、战马、人口、疆域都与日俱增,百姓的生活能更加富足,方方面面的科学技术也会有很大提升,有史以来最繁荣也可能是最强大的国家将会在陛下治下诞生,臣早就说过,对陛下来说,没有不可能。”
 “如果连美洲与欧洲都能试着去碰一碰,臣以为北方,也是可以一试的,我们只欠缺一个皇帝。”
 陈沐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看着一身戎装的小万历道:“不是世宗皇帝那样的明君,是成祖皇帝那样的雄主。”
第一百零九章 人才
 陈沐是仔细琢磨过明朝皇帝的,嘉靖皇帝是非常明显的分水岭。
 在嘉靖之前,从太祖皇帝到明武宗,这些皇帝都有一种天之骄子的气概,或者说多多少少带着些外向的野性。
 也许他们的中央集权不是那么出色,但国家机器运转良好,打出土木堡那样的大败仗,都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但自嘉靖皇帝起,明朝皇帝开始向着心术、偏着阴柔,越来越内向、越来越集权,偏偏又没了先祖那种开拓进取的精神,变得控制欲超强,而且还带有非常严重的宅化倾向。
 偏偏,神中年把世宗皇帝当作明君楷模,拿着这一套来教万历。
 所幸,陈学对这个年龄段的皇帝看上去还有不小的诱惑力。
 这次离开紫禁城,陈沐是身上套着宦官衣服被名叫张鲸的小太监从东华门带出去宫的。
 他正跟小万历灌输什么皇帝要亲掌军权,三分天下的统治者需要有完整的世界认识之类的老一套,守在乾清宫外的宦官便来报说张居正请求面见皇帝,把小万历吓得满头冒汗。
 浑沦吞枣地罩上日月袍,把陈沐藏在耳房里让人把他带出去,自个儿在寝宫里会见张居正。
 直到陈沐穿着宦官衣服别别扭扭地出宫,才在心头纳闷:皇帝没穿正常服制害怕张阁老,为啥要把他也拉下水,他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乾清宫啊!
 是小皇帝自己搞了个作战研究室,又不是他教的,有必要跟这做贼一般嘛?
 “爵爷,小的看您是心善的,又深受皇帝爷爷器重。”太监张鲸也算是万历近侍,虽不算亲信,但是张宏的人,如果将张宏、王安比作小万历的左膀右臂,这就是根小指头,待二人走出宫门,斟酌着小声问道:“跟您打听个事儿?”
 张鲸生得不难看,甚至在普遍瘦弱的小宦官里还算好看的,眼神也很灵活,看起来像是会做事来事的,尤其这自称,听起来对陈沐是尊敬得没边儿了。
 “边走边说?我回府里换身衣服,你正好让人把衣服随后送到府上。”
 “哎!”
 张鲸眼见陈沐答应,点头哈腰地招呼几个锦衣校尉把陈爷挡严实了不让旁人瞧见,吩咐人将陈沐的衣物随后送到府上,这才稍稍落后,小声道:“这几日朝廷因陛下夺情的事动静不小,杖责六七十,是要将人打死的,若打得轻些……”
 小宦官的眼珠转了转,声音更小,道:“不影响大局吧?”
 “哟,公公这是,神通广大呀。”陈沐似笑非笑地看了张鲸一眼,这个小指头,还能影响到廷仗呢,他眯着眼问道:“收人家银子了?”
 “没有,没,确实是有人来求,爵爷冰雪。”张鲸没敢承认收了贿赂,不过看陈沐眼睛望过来,又不敢死硬,尴尬地笑道:“小的这也是为孝敬皇帝爷爷,就爷爷那身军府,尚衣
 监硬要五十两才给小的做,这才给皇帝献了上去。”
 五十两?
 北洋被服厂军服上衣四钱五分、马裤四钱二分、革带三钱,哪怕连着佩刀、手铳全算上,五十两都够一小旗用了。
 紫禁城的物价已经这么高了吗?
 “都看着呢,打轻了对公公没好处,但银子你放心收,别照死里打就好。”其实陈沐觉得此时给父亲过七的张居正入紫禁城,皇帝那边也已经做好了工作,后边的廷杖未必还能打下去,不过这小宦官收些个银子倒不碍事,他道:“只要不害了性命,就够他们对公公感恩戴德的。”
 “多谢爵爷点拨,如此一来上赶着找打的,小的也遂了他的愿。”
 张鲸小声嘀咕被陈沐听到,诧异地问道:“还有上赶着找打的?”
 “嗯,有个新科进士小官,在刑部观察政务,叫邹元标还是什么,想奏手本又怕被打死,托人找上小的想求个情抬抬手,保个性命,这才敢奏上手本。”
 机智呀!
 从情感上,陈沐其实是支持朝臣弹劾张居正夺情的,既然以道德治国那就得接受这个规则,就像张居正心里清楚的那样,有了巨大的道德污点,今后的下场不难想象。
 但放在当下环境上,陈沐却并不认同他们的做法,尤其陈沐的脑袋里还带着一点阴谋论的看法,这些弹劾张居正的人既有一心为公的,也有掺杂私心的。
 比方说这位,很聪明、表现欲望很强,而且很有胆识。
 问题出在张居正不能单纯以忠臣或奸臣来分辨,他是强臣。
 史上是有先例的,汉朝时的强臣霍光,国家被治理的很好,但总有意外之举,比方说“这届皇帝不行换个行的。”
 换下来的皇帝叫海昏侯,后来墓被打开,一堆陪葬金子和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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