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海-第4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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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少。
没有行缠,甚至连适合长途奔袭的鞋子都没有,再厚实的脚茧都被草地磨破,全凭一口气顶在喉咙要跟上队伍,就为了证明莫霍克勇士不比别人差。
只是越走,大燧石酋帅就越担心,他能感觉到前面牵着马的蒙古人与很干净的步骑士兵在行军过程中变得越来越少,倒是那些跟他们有差不多发型来自女真部落的战士始终走在前面。
关键在于这不是他们在战争前规定的行军路线,偏离了,并且即使偏离,燧石酋帅也能感觉到,他们很可能已经进入并且深入休伦人的领地,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途中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休伦村落。
越是没遇到,对燧石酋帅来说越是危险,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四面八方都会是敌人的村落。
这个来历不明的第六部落,会不会是叛徒?
呼兰有自己的计划。
燧石酋长的方向感没错,此时此刻,他们这支两千兵力的军团已深入休伦联盟的领地,并且即将摸至腹地。
哪怕是渥太华人的领地,也仅距两日脚程。
他们赶路很急,没留军士殿后甚至没有隐去行军的痕迹,呼兰几乎可以肯定,屁股后头百里之外,一定就有休伦联盟的人在追赶他们,只是不知道有多少罢了。
步骑协同,其实行军速度差不到哪里去,脚程上谁也不比谁快,都是人都得吃饭、睡觉,何况这边除了大湖边缘那一二十里有绵延不断的草地,其他地方都是茂密丛林,战马也跑不开。
但蒙古人行军就是快,哪怕走着都快,因为他们吃饭快——这些天他们吃的都是休伦村子里抢的牲畜,每个骑手马臀囊里塞着十几斤肉,也就现在天气还凉,再暖和点说坏就都坏了,即便如此剩下的肉也差不多要坏掉。
印第安人忙着找食、生火、煮饭时,蒙古骑手盛上半锅水放火上,小刀子把肉片薄丢进锅里走一圈撒上盐便吃了,汤也不浪费通通喝去,上马就接着赶路。
一天两顿涮肉,马鞍底下还绑着生肉,赶路实在饿了凑合着那点热量也能吃。
莫霍克人一顿饭从开始准备到吃完能折腾一个半时辰,呼兰一天三顿加一块不到半个时辰,都能省出个睡觉的时间了。
“还能跟着呢?”
大狸子的部下喜气洋洋地点头,没有马也没有车,他们早就习惯了长途赶路,但从没试过像呼兰这样赶路……不用寻觅食物,东西带在驮兽身上,该吃的饭一顿不少吃,走得还比以前十天都快。
呼兰拍拍了身侧的马头,长长叹出口气:“他们是真能走。”
别说莫霍克酋帅大燧石觉得明军走这么快好像不用吃饭睡觉一样特神奇,呼兰更觉得莫霍克军团才是真神奇。
吃饭磨蹭那么长时间、觉还得睡够,行军的时间本来就少,别人都是快步走,印第安人是一直在跑,就这还能跟上队伍,
“不要斗气。”大狸子表情透着散不去的忧虑,又不愿跟呼兰把话说得太严重,道:“后面、左右都是休伦人的村镇,前面再走不了多远河边就是熊族的村落,我们再向前就会进入他们的传统猎场,现在退走还来得及。”
尽管女婿的军队看起来很厉害,但大狸子也没见过他们和人打仗,只知道他们在训练时骑手在马上放箭、纵马劈刀很准。
但原住民的仗不是这样打的,他们有时候很弱、有时候也很强。
比方说休伦人去攻打易洛魁的部落,很难集结出五千人的军队,能组织起三千人就已经是能写进神话里的远征了;反过来易洛魁也差不多。
但他们的传统领地一旦被入侵,只要时间来得及,能轻易集结出几万名会使用弓箭、长矛、标枪与吹箭的部落战士。
更关键的是,大狸子一直在心底进行艰难的运算,已知易洛魁远征军总兵力两千,由三个部分兵力组成,莫霍克人千人军团、淘米部三百战士、呼兰部七百战士。
莫霍克人现在有不少人掉队,昨天就已不足八百。
淘米部一直在吃涮肉,倒是没掉队,但大狸子并不认为他的战士能以一敌百。
呼兰部在大狸子眼中倒是能以一敌百,但女婿的兵更奇怪,走着走着人就没了——他一直跟在呼兰后面,非常清楚呼兰的人没掉队,但人就是没了,而且呼兰部剩下的人气氛不对,越走越自信。
牵马的越来越少,步行的人倒是没太多变化,就是兴高采烈地让人感觉诡异。
就好像他们把那些消失的人吃了,获得了他们的勇气一样。
“传统猎场?不枉我分兵。”
攥着马鬃的呼兰乐了:“猎场好,好叫您知道,在咱的家乡是怎么围猎的。”
第二百八十四章 羊肉
呼兰在调动敌人。
主力部队之所以能避过所有村落,就是因为那些村落已经被他麾下的骑手光顾过了,十二个骑兵分队,每队五人,由一名方向感强认识地图的北洋旗军带队、一名女真猎手负责下绊子、三个蒙古骑手作为主力。
他们比大队人马走得快,左右各六队,左右两部又分作前后两队,第一队先侦查,侦查过后兜圈子回到二队身后,由二队向前冲突遇见的每个休伦村子。
等二队带着擅长奔走的休伦人在野地里拉练,一队再从其后衔尾追上去,确保追兵沿着他们规定的路线长跑。
正是因此这条路对呼兰来说才是一片坦途。
在安大略湖北方的河流沿岸,长途跋涉数日的莫霍克大燧石酋帅终于能喘上口气,他看见呼兰在河边扎营了,笔直而高耸的白桦树林下一片墨绿色像小房子般的营帐。
他跟大狸子的想法一样,这帮人真的是吃饱了撑的。
就好像陈沐让殷正茂看棱堡,西洋大臣张嘴就是‘欧洲人糟了大罪了’,这会儿大燧石看向呼兰部营帐外烧了锅涮肉的小伙子们也是这种感觉。
再让大燧石选一次,他绝不跟呼兰较劲,在即将深入休伦腹地前就率部离开这……在跟进来后他发现部下越来越少,体力好的战士能跟上来,体力差的战士则跑着跑着就没了踪影。
等他发现自己只剩不到六百人时,已经无法回头了,前后左右都是休伦人的部落,只有跟着呼兰才有可能活下去。
就在他以为呼兰的想法是直接穿过大湖北岸从渥太华人不设防的部落南面进攻时,却发现呼兰带着部下在北岸停下,看样子精神状态还不错。
白桦林下呼兰部的营帐外用石头垒出两道矮墙,营地更是莫霍克人从没见过的严整模样。
呼兰是头天夜里到这的,睡得非常不踏实,不敢举火、又怕发生意外,春天的湖边夜里冷得够呛,早上起来浑身衣服都被潮气浸湿。
但总比困出烟熏妆的大燧石好多了。
“吃肉、喝水、睡觉,最早今天下午、最迟明天中午这就是战场了,到时候你们还得跑。”
呼兰让老泰山把这个意思告诉燧石酋帅,正赶上抱着铁笠盔的百户关征踩着河边淤泥一脚深一脚浅地过来,两个人交换眼神,关征端着头盔抱拳道:“千户,弄好了,火药不多,还得备着打下一仗,只能炸十三棵树。”
呼兰对这个数字有点不满意,却又没别的办法,旗军的数量本就不多,又没携带重炮,眼下他们能有炸树的火药还是金城给配的,那路上遇事需要扎营而准备的采木工具。
具体理论呼兰不懂,只知道用关征的话说叫‘定向爆破’,想让树往哪边倒就先用锯子斧头在反面砍个豁,正面钻几个眼把火药管塞进去封好,引爆的时候树就倒了。
一路上屡试不爽,树越粗、豁口越大、用药越多。
好在这白桦林不像杉树那么粗,省药得很。
呼兰说:“没事,只要能给他们造成混乱就行。”
他这话刚说完,就听见大燧石吵吵着什么,大狸子回来无可奈何道:“大燧石说他不是懦夫,不会逃跑。”
“他不跑?反正我会跑,告诉他敌人一过来会先进攻这,那些木栅栏、墙都是假的,几根棍子一层土上面包的是布,一推就倒。”
“这个地方背后是河,我们往两边跑,他们就会往两边追,等他们分开会有些树被炸倒,我们再回头包围他们……敌人远比我们多,但只要回头,就能借大河和倒下的树把他们包围。”
呼兰说着扬起手臂指着河流道:“等他们溃逃就只能跳进河里把自己淹死。”
“让鸡冠子别整天想着抓俘虏了,这是战争,打赢最重要,击溃了这支追击的敌军,我们就能一路踹到渥太华部落大门口,牵制大湖北岸所有休伦人,让南岸的部落军队不受阻击地接近蒙特利尔。”
“等到跟南岸军队合兵一处,休伦人在这场仗损失的越多,越没主力部队迎战我们,杀他们个回马枪,以后就没有休伦人了。”
大燧石根本不管你呼兰说什么,人家带着部下钻进白桦林下吃肉,吃完肉就坐在岸边赌气,逃跑?
太懦弱了。
懦弱的易洛魁人娶不到老婆。
关键大狸子本身就不太懂呼兰说的这些东西,易洛魁打仗从来都经过严密的策划,但这策划的都是一场战斗,而非整场战争。
他们可以通过几个月把一千两千三千军队送到远离部落上千里外的土地上战斗,但缺少从全局出发的眼光。
各部互不统属,从来都是几支友军联合作战而非一支军队分兵合击,何况缺少成熟的后勤体系,对大多数部落首领而言五十里就已经很远了,还指望他们去思虑更远?
正当呼兰为如何说服一肚子气的大燧石听从自己的决定而绞尽脑汁却束手无策时,当天下午远处传来四声长而低沉的牛角音,紧跟着便有马蹄夹杂着喊杀声从草地矮丘另一端传来。
这是呼兰的部下,角声意味着超过四百名敌人正在追击他们。
很快,四骑先后从白桦林营地前自西向东疾驰而过,他们的箭囊都空了,身上铠甲坑坑洼洼,人马身上带着凌乱血迹,最后一匹马屁股上还扎着三短一长的箭与标枪,刚刚跑过营地正面前蹄猛地失去力量跌了下去,马上的骑手也在翻滚中摔得生死不知。
更远的地方,黑压压的人群向这边奔驰而来。
呼兰边牵战马边高声叫道:“上马,羊肉、羊肉!”
已经在百户关征的命令下列队举铳的北洋旗军背锅队员都听傻了,他们从头到尾没吃过羊肉,尤其今天,吃的是涮熊肉。
大狸子与原住民战士更是一脸茫然,他们想当然地把‘羊肉’当作呼兰部作战前的战吼。
翻身上马的呼兰眼看自己的幽默感没能起到应有的作用只感到分外寂寞,这片大陆上没人懂他的四字典故。
他是在重现忽必烈吃饭中突然遇袭时的场景,为讨个彩头,忽必烈在那场仗战前吃了几片涮羊肉,之后大获全胜。
呼兰也要大获全胜。
顶盔掼甲的蒙古骑兵跃马翻过布墙,攥着弓与箭的呼兰领四十余骑身处队列最前,当他们的坐骑四蹄扬尘向敌军阵形反冲而去,骑手们开口让泛音将战场拉进蒙古草原。
第二百八十五章 傻子
四百多名休伦人组成的军阵远远地望见几十个蒙古骑兵冲锋而来,把他们吓坏了。
四十余披着沉重扎甲的蒙古骑兵冲锋起来看着可一点儿都不少,他们口出模仿草原呼啸的风声与牛羊成群的低哞,跟沉重的马蹄声混在一起,让整片大地都跟着他们的脚步摇晃起来。
休伦人方阵的弓箭先射了过来,密集而精确的箭雨令人生畏,但没有用。
箭头打在骑兵身上只能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呼兰麾下只有寥寥可数的几名骑兵穿着胸甲与铁臂缚,他们大多是万历皇帝向归义王俺答征召而来的草原问题青年,每个人大多有着相似的故事。
不守纪律、得罪过首领或是部落下一代酋长的强力竞争人选,但他们有铠甲,为远征带上全身的家当,又在麻家港继承了来自袍泽的武装。
普遍拥有全套活跃于辽金时期的铁扎甲,要不是为了轻装简行,有些人连战马都有完整的马铠。
蒙古帝国曾经打到匈牙利靠的并非单单骑射,骑射也从来不是蒙古人的专属,在中原往西的漫长土地上,那些中华帝国曾经的敌人们在角逐失败后入主西方,各个都是骑射的好手。
他们依靠的是完备的后勤、严格的纪律、精妙的战术与非凡的战争狂热,当然,还有举世无双的铠甲。
同时期的欧洲骑士们还穿锁子甲呢。
而此时此刻呼兰的敌人,箭矢又显得太过孱弱。
并不是说弓力小,这种打野猪的长弓说是战弓一点儿不过分,问题出在箭头……在被蒙古骑兵的调动中,他们早就射光了箭矢,漫长而紧张的奔袭又令他们没时间用石头敲出合格的箭簇,绝大多数抛射的箭矢都打在地上、石头上、铠甲上不止一次。
呼兰甚至能听见打在胸口外层扎甲胸护的石质箭头崩断的声音。
这样的箭头连马都打不死!
当然也有个例,在冲锋的道路上呼兰身边叫得最凶的骑手连弓都没拿,舞着马刀陷入无与伦比的战斗狂热之中,人都快要从马背上站起来,紧跟着‘噗呲’一声,一根没有箭头的木箭从诡异的角度打进坐骑的眼眶,吃痛的健马人立而起,直把骑手掀翻下去。
运气确实烂得可以,但这种勇气可嘉,砸翻在地的骑手像个铁刺猬在草地上滚了几圈,不顾身上疼痛爬起来拽着缰绳眼看无法把老婆哄好,干脆拾着锋利的马刀又从马鞍抽出一只短柄骨朵,撒了缰绳继续吼叫着向徒步向休伦人阵中冲去。
狂战士信条——草原之怒。
休伦人第二批次的攻击要厉害得多,精挑细选健壮而身高腿长的勇士们穿着皮裤赤着上身走出方阵,在经过短暂的两步助跑后将一柄柄狩猎短矛投向阵前。
至少在休伦人看来,投矛比弓箭对身披铁甲的敌军骑兵威胁大得多,还没丢出去他们的冲锋阵形就朝两边散开了。
骑兵们确实散了,但不是休伦人想象的那样,他们只是习惯性散开。
四十骑由中间散开,在呼兰的率领下分作八队,依然是左右前后的围猎阵形,自中军向休伦人两翼迭阵奔驰。
双方互相进入射程,操着弯弓的蒙古骑手自左右向敌军阵形投射箭雨,在这个危险的距离中,来自北亚的大量石质、少量铁质飞斧将草地砸得坑坑洼洼。
对了,不仅仅只有四十骑,还有三位落马的狂战士,俩人在前冲锋已经接近休伦人军阵前沿八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