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红颜记-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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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氏自然是舍不得再去找别的,但看红颜的意思,关灵是真指望不上,心里又是叹息又是难过不舍,脸上也显出犹豫而不知所措的神态来,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为长久的发呆。
红颜归来,正巧代兴灰头土脸地也回来了。
红颜连忙拉住他:“你这是掉坑里去了?怎么弄得这样?说好的要去吃喜宴,怎么一日也未见人?”
代兴满脸疲惫,眼中却流露出压抑不住的凄凉,他的声音带了哭腔:“姐,洪恖去了。”
红颜一愣。
洪恖去世她很是震惊,但还不是很难过,可看代兴强忍着却还是在啜泣,她被他的悲伤感染,伸手把代兴抱住,像幼年那般抚着代兴的头,眼中氤氲了泪水;代兴咬着红颜的肩膀,眼泪尽情埋没在她衣衫中。
代兴哽咽:“他才二十四岁,夫人才十八,一双儿女才五岁、都还没来得及取学名。”
红颜紧紧抱着他。
对于男子之间的情谊,她不了解,也不能体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让他平复下来。
代兴哭过,立刻离红颜几丈远。红颜翻了一个白眼:“过河拆桥!”
代兴眼神游移、并不敢看红颜,耳朵红红的,他捏着衣角、嗫嚅着嘴唇:“今天我遇见林公子了,没钱向他借了几两银子,买了一副楠木的棺材给他。“
红颜知道肯定是代兴特地去找凤卫借的,凤卫又与洪恖不相熟,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那里?代兴这一身土,恐怕不仅扶柩、还在坟前哭了不久。
红颜也不戳穿,只说:“洗洗睡吧,记得戴着护身符睡。”
代兴还期待洪恖的魂魄来找他道别呢,心里尽管不乐意拿符咒挡、也不会这么做,但表面还是囫囵吞枣地应了下去。
红颜吩咐新晋的管事邓翔明早送银子去还林凤卫,邓翔应下,红颜受了惊吓又累了,回去便找床——平日里她再晚回去,潇潇都会在厅里等她,如今她出嫁了,厅里就少了一分明亮。红颜心里惆怅,反而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才入眠。
蒙府,新院。
蒙司与潇潇饮过合卺酒,待下人都退下后,潇潇自是害羞无比,只垂首不语。蒙司尽管有过一妻,但为人憨厚,亦不会风月,只管在一旁搓手拍腿,好久了,蒙司才憋出一句话:“白日里让你受惊了。”
潇潇摇摇头:“奴·····不怕。”
潇潇咬咬唇。
这样是在撒谎吧?这种谎言他一定听出来了,真是丢人啊。
蒙司的大手覆上她软软的小手、即刻抓紧,让她无处可逃。蒙司带着窃喜的笑容一本正经地发誓:“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是什么软柿子。敢不给你好看,我们也不会放过他!适才我已得到你姨父和外祖的确信,明日我们便上疏弹劾太子治下不严,就算不被处罚,也要关他几日!”
潇潇有些害怕:“这般可好?若是能忍便忍了罢,又兴风作浪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在你这里?”潇潇话刚出口,对上蒙司促狭的笑容,急忙抽出手捂住脸,害羞得恨不得即刻回家。
蒙司拦住她的腰,惹得她颤栗,他的气息在她耳边萦绕:“此事你莫管,只管等消息。我年岁已高,你是否该看看让我膝下有个上香人?”
潇潇一张脸红得比煮熟的螃蟹的还要红,待要去推开,却使不上力气。
红烛烈烈,一夜好梦。
翌日,蒙、任、章三家果然在朝堂上公然指责太子“无故屠戮朝廷命官”,蒙司更是出言质问太子:“在出征燨丘前夕刺杀于臣,联系前些时日太子殿下手下的秦家贩卖军火一案,莫非殿下竟与外敌有私么?”
宋玥剑眉倒竖,却强压火气。他已是四面楚歌,此刻不能再让父皇不站在他这边。宋玥挤出一个笑容:“蒙将军此言本宫并不明白,若是本宫手下之人冒犯,只要将军说出是谁,本宫定亲自缚了他去蒙府谢罪。”
任九隆眉头一皱。
他就知道太子不是省油的灯,指出是谁就抓,指不出太子还是不认错呗!这件事分明是太子授意的,还用找啊?
九隆不禁懊悔:又不是自己正经女儿,他跟着蹚浑水干嘛?再得罪太子,不是自己找死吗?
九隆正在那里叫苦不迭,宋璨突然出现:“陛下。”
皇帝抬眼看了一下。
这个病秧子居然上朝了,真是难得。
宋玥脸色暗了暗。
还有力气出来蹦跶啊,看来命还挺长。当年那“霹雳火”就该整包都下去,只怪自己年幼太胆小又心善,手一抖、撒了半包,白让这个祸害活了这么久,他如今出来,肯定没有好事!
宋璨也不负宋玥怨毒的眼神,笑容可掬地说着宋玥根本不想听的话:“那日尤大小姐吃醉了,在姐姐那里说太子妃要给蒙王氏难堪,姐姐吓得不得了,当即过来跟我说了。”
宋玥气:“胡言乱语!尤噬余为人谨慎聪慧,怎会跑去沂王府乱说?再说,太子妃如何行事,尤噬余怎会知晓?”
宋璨笑道:“还不是尤二小姐多嘴,告诉太子妃,周公子之前似乎对任小姐有意,为她哥哥抱不平,结果太子妃不知为何便出手了。”
宋玥脸上仿佛打碎了千百缸燃料,红的、蓝的、白的、紫的、黑的,什么颜色都有,甚是精彩。他不爱杭铁溪,但不代表他能接受他的女人因为吃醋去做这种给他拖后腿的事!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的私情是捕风捉影,但尤家的事,他都没管,她急什么!
宋玥的拳头捏得发出响声,宋玥向皇帝作揖:“父皇,请让儿臣彻查此事,若真是太子妃所为,儿臣必让太子妃脱簪请罪、亲自登门致歉!”
皇帝也很为难:一方面太子闹出杀臣子的事情,负面影响真的很大,不处理不行;另一方面虽然不喜欢太子,但太子他是当成亲生骨肉来疼,看他受苦他也舍不得。既然太子这么说了,不出声也没办法,皇帝清清嗓子,道:“太子这几日便于宫中查访,贵妃会相协。查出是何人如此大胆,便按照太子说的办。”
章子聪咬牙。
皇帝还是偏向太子,明明他已经顽劣无比,他还在护着。
宋玥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根本压抑不住,差点化为嘶吼爆发出来。让林凰冰来查,明摆着让他再当一次鳏夫!太子妃能活着就很好了!
宋玥的眼眸闪过一丝狠戾。
与其让太子妃死在别人手里,不如自己先把她打死解气!
宋璨悄悄退回去。
他原本便没指望一下子把宋玥扳倒,宋玥那么聪明厉害,一下子就掉下来了也太无趣了,他要一步一步踩灭他的希望,践踏他生存的意志,就如他当初对自己一般!他要把他所承受的痛楚,兵不血刃地十倍偿还给他!他要让宋玥知道,他才是那个真命天子,这是如何鸠占鹊巢、李代桃僵都不能摆脱的事实!
☆、第四十九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杭铁溪挥挥手让丫头下去,亲自点燃香料,望着从白瓷镂空薰炉内飘出的袅袅烟雾,她的目光冰冷而嘲讽、带着丝丝的绝望;殷红的唇角一勾,露出一个不屈的微笑。
她不过稍微任性了点,父亲刚下朝便叫人来骂她,说她不守礼教、有辱家风。呵呵,若是姐姐这般,恐怕是会得到一句“率真如竹林七贤”的美赞吧!从小到大,父亲就没有对她不严厉过,他就没有不偏疼姐姐过!不就因为姐姐的个性随了娘,而她是让娘难产而死的凶手吗?可是,至于吗、至于这么对她吗?凭什么她就要这般红颜薄命?!
铁溪捏紧了拳头,旋即又松开。
众所周知又如何?她敢做,就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铁溪发狠地笑着,露出自己苍白的牙,像极了一只蓄势待发的狮子、随时准备冲上去咬断猎物的喉咙!
重重的脚步声让铁溪收敛情绪,恢复之前人淡如菊的模样。
对于太子,她只求相敬如宾。她心里有个人,他心里也有,不翻脸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宋玥怒气冲冲地朝她扑过来,在她还未曾反应过来时,已经将她压倒,双手钳制住她的脖子,让她刹那间濒临死亡。宋玥见她的脸从红色变成紫红,再变成黑红,挣扎也逐渐减小,这才松了手,站在地上恶狠狠地看着她蜷缩着咳嗽。
铁溪无缘无故受他一顿掐,心里自然十分不爽,连带着脸色都苍白着:“好端端的殿下拿妾身置气做什么?朝野里有人得罪了殿下,殿下只管处置。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您是太子,只晓得在女人身上统治江山不成?”
宋玥原本因为铁溪在朝廷上给他丢人就够气,好容易冷静下来,又听见铁溪奚落他,怒气不打一处来,当即甩了一巴掌过去,直打得铁溪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宋玥揪着铁溪的衣领,鼻尖贴着她的、双眸里尽是烈火:“贱妾安敢误本宫?苟且在外,如今本宫无法保你!”
宋玥撇下她,负手而立,高大的背影在铁溪的眼里突然有些光芒:“虽非甚是有情,本宫从未放弃将你纳入心中,只是尚未成功。你乃本宫发妻,若是这么死了,本宫可真成孤家寡人了。”
宋玥的眼有些哀然。
自己一直放不下秦氏,大概也是如此罢。自小入宫,皇后和皇帝都不似亲生父母疼爱他,勾心斗角的生活让他从来都是孤单的。之前还有秦氏红袖添香,如今的太子妃虽然与他同床异梦,好歹面子上还是恩爱的。
铁溪听着他不经意嘶哑的声音,眼里的冷漠有些消融。
他大概,也过得很艰辛罢。
铁溪收回眼神,恢复一如既往的冷漠:“适才家父已差人说了,妾身有辱家风,日后不再是杭家人。”
宋玥转过身来看她。
一个不受父亲疼爱的女孩子进宫,又被娘家切断后路,她日后的依靠只有她的夫君、自己;可她却没有丝毫服软的样子。这种倔强固然讨厌,却也是闪光点。
宋玥上前,在她身边坐下:“本宫保你无虞,你切莫再犯。”
铁溪嘴角微动。
要的就是这句话。
男人都心软,只要他看见女人所谓的软弱面,就会产生保护欲,不论他之前有多恨这个女人,在展现他强势的愿望之前,都微不足道。
铁溪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轻轻柔柔地说话:“殿下,妾身有喜了。”
宋玥十分诧异:“多······多久了?”
铁溪看他,这一刻的眼神十分懈怠,是真诚地想把为人父母的喜悦分享给他:“止一月。”
宋玥将瞪得僵直的眼珠往下挪,盯着她平坦的小腹。
他的······孩子吗?
铁溪望着他的脸,有些迷离。
这个男人有一副不错的皮囊,在知道自己要当父亲之后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动容更是吸引人,他此时的笑容不同于往日的高高在上、威风凛凛,很像她魂牵梦绕的那人、那般温柔体贴。
其实宋玥和铁溪都一样,早已把对方的脸契合于自己心中对于爱人的那份执念,只是双方都来的晚,因此竟然都不肯承认。
因着杭铁溪怀孕,林贵妃即使想拿她做文章也只得暂且作罢。但林贵妃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杭铁溪是在见过尤雱余之后才发的狠,之前一直都是“淡然”的姿态,因此林贵妃问罪尤家,尤太师无法,只得将尤雱余送到如来寺清修,尤噬余也关了禁闭,皇后对外称患了头风,不踏出宫殿半步。
太子虽然暂时摆脱了危机,但依然岌岌可危。宫里就有林贵妃、任淑妃和新宠李氏组成的联盟在盯着他,宫外还有宋璨,宋玥还是不得放松——但他是蛰伏在黑暗的狼、伺机而动。
与此同时,蒙司率领大军西征,代忠随行。章氏因着这个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天天担心泪流,日日着人打听前线的事宜。潇潇也在又一月之后查出喜讯;然而蒙老并不喜欢潇潇,虽然潇潇怀孕,依然每日去立规矩、听训,潇潇的双腿都肿得差点走不动路,但仍然咬牙坚持,还吩咐如芳不要告诉红颜,以免红颜那块爆炭又闹出什么事来。
这日,章氏和红颜正在院子里学双面绣打发时间,代兴匆匆跑了过来,腰带都松垮地搭着,看起来很是慌张。
红颜连忙给代兴倒了一杯水:“怎么了?”
代兴毕竟还是孩子,遇见大事自乱阵脚、带着哭腔:“姐,大伯在海上杀人越货让官府拘了,判的秋后问斩;二伯卖五石散给军队让关二爷查出来,也锒铛入狱、过几日就要活剐了!”
代兴口中的大伯和二伯,就是闽南九虎里的老大、“鬼刀一”裴晋三和老二、“二溜子”全孝郎;二人在闽州势力极大,要想擒住定罪也非易事。
章氏惊得站起来:“我们和关家可是故交,炅儿怎么就拘你二伯呢?”
红颜一叹。
娘怎么就不明白呢?关老来任家时关家但凡关心也不会让关老孤零零葬在闽州而不去迎回尸骨,关家根本不愿意与他们联盟!所以,关炅怎么可能对他们手下留情?
南方的军队是关炅在管,要想动全孝郎,真是小菜一碟。
红颜问:“大伯是怎么被拘的?谁给他定的罪?”
“刑部尚书郎以强,”代兴擦擦眼泪,“尚书亲审!”
代兴的泪又涌出来:“爹已经进宫问淑妃娘娘去了。”
红颜跌坐在椅子上。
太子的报复,来了!
郎以强是尤汤的门生,虽然太子和尤汤自己也在斗,但这件事尤汤的损失比太子更大,只要太子稍微授意,在地方打个招呼,尤汤和郎以强要什么证据没有?
红颜对代兴吩咐了一句:“照顾好娘。”便脚不沾地地去找知梅。
按照这个速度,任家也快了。去年父亲贪墨的证据还在皇帝那里呢,她得早日做好准备,以免到时候太惨!
☆、第五十章 蛰伏
虽说闽南九虎倒了最强的两个,但元老三毕竟在京都修防御工事,任九隆和柳腾也在京为官,因此并不立刻便牵连到,任九隆虽然曾经也是地方恶霸,但近几年养尊处优,也养小了胆儿,生怕一不小心就像秦家那样满门尽灭,只战战兢兢求着淑妃和林贵妃。柳腾倒是有打算,积极写信去吕朕,以备不时之需。
红颜和知梅暗地里在郊外置办产业,都是用的假名,只求覆巢之下、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