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红颜记-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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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和知梅暗地里在郊外置办产业,都是用的假名,只求覆巢之下、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场所。
潇潇肚子日渐大起来,实在是受不了公公变本加厉的折磨,差如芳回来向红颜求救,红颜二话不说,当即让邓翔去蒙家接人,蒙家老丈气得不得了,但也委实不愿意看见潇潇,一边骂一边让她回去了。
潇潇回到任府,仍旧住在霓羽楼,一应布置都和之前一样,连用度也不曾削减半分,潇潇禁不住潸然。
红颜握住她的手:“过得不好便当回来,在那杵着给人当受气包呢?你看你瘦得一把骨头,肚子里还一个,万一有个好歹,让蒙将军回来如何是好?”
潇潇愧疚得不敢看她:“我不愿让姐姐担忧。”
红颜一脸明了:“是怕我这暴脾气去蒙府闹,日后你在那难做?”
潇潇急忙摇头,可又觉得解释很无力,便低头咬唇,手紧紧地绞着帕子。
红颜目光空远:“你只管在这好好养胎,静候你夫君归来。如今日子越发难过,任家还不知能站到几时。国家动荡,朝野不安,连带着百姓也朝不保夕。”
潇潇见红颜难过,便出声扯开话题:“怎么不见兴儿?往常他见了我还跟我请安。”
比起代忠,她更喜欢会做人的代兴,代兴虽然不喜欢自己,好歹对着自己还是笑嘻嘻的,代忠就不一样,每次都横眉冷对,恨不得把自己丢出去似的,连自己成亲都不愿意当一回大舅子,让她受尽公公诟病。
红颜一叹:“你也听说我大伯二伯的事了?爹让他跑一趟闽南,待他到了,估计还能赶上首祭。”
这不是最要紧的,最重要的是,把其余的几只“虎”召集起来,商量一个对策,只要地方势力够大,帝京便奈何不了他们,还能缓出个时间好好想想逃出生天的办法。
潇潇知道这是多事之秋,自然不能多谈家务,便说起佚事:“当初跟着尤菡的那位何相随你可还记得?”
红颜眼眸一闪,露出一抹冷笑:“那个给尤菡顶罪的?”
潇潇点点头:“他爹中了风,又给太子殿下举报了贪污和草菅人命,大病之中给抓到牢里,恐怕命不久矣;何相随之前欠了赌债,让人打断了腿,现在不知道逃到哪里躲起来了,官府都放弃抓人了。现在府尹和少尹都是世子上疏提拔的,太子殿下和尤太师正僵着呢。”
红颜无语。
真不知道太子脑子是怎么长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跟尤汤闹无异于自毁长城,他是着急把位置让给宋璨是吗?何瑞也是可怜,都中风了还给抓牢里,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能审出什么?不过是在牢里等死罢了;何相随胆小又不孝,就这么跑了!都说养儿防老,真的需要儿子时,又有几个儿子是守着的——就说自己家里,代忠和代兴都不在,若真出了什么事,谁来承担?
红颜不想想那些扫兴的事,遂和潇潇讲起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做新衣的事宜来,不提。
同一时间,澜华轩。
因着秦水襄容貌着实出众,凤卫意欲让她代替古知梅,反正她之前是大家闺秀,无人认识,如今又妩媚多情——且原本她就要充入勾栏院,就算来澜华轩也不足为奇,因此凤卫并不怕。
凤卫坐在特地为他准备的雅间里喝茶,看着澜华轩里的悠悠百态。他不爱风景,唯独喜欢静坐在幽暗一隅观察人的一举一动,揣测他们的心思,勾勒出他人的生平遭遇。
凤卫看了看挂在掌心的红豆串,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冷漠的眸子闪烁着异彩。今年过了,明年年末就能等到她了。凤卫将红豆串凑近唇瓣,轻轻一触。
“咦,很脏的。”宋璨略娘的声音传来,登时让凤卫敛眉。
“下次进来之前先敲门。”凤卫十分不满。
宋璨自顾自在凤卫面前坐下,撅起嘴,傲娇地瞪着他:“我渴!”
凤卫将双手拢进袖子里,转身看向一溜雅间。
自己没长手吗?天天要他服侍他,他又不是他身边的宦官!之前真是笨,这么亲昵帮他做事,才会被红颜认为是他的娈宠,如今他可是要成亲之人,才不要继续这样了呢!
宋璨见没人给他泡茶,索性不喝了,展开绘着秀丽江山的折扇挡住嘴,目光睥睨着对面的某一间雅间:“任公子去了战场之后,明公子很是无聊啊,日日买醉;还好,紫苏姑娘一直陪着。”
凤卫一叹:“紫苏终是要哭的。”
不管明芳古再如何掩藏、他毕竟不是擅长撒谎之人,每每对于红颜的情谊在眼中根本无法掩盖。一个心中有人的男子,旁的女子再如何好,也是徒劳的。
宋璨收起折扇:“女人皆是如此,除了男人什么都不想,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凤卫看向他,宋璨苍白的脸上,淤青因着他的恨变得更加狰狞——宋璨又想起他那出身低微的母亲了吧?原本是养马世家的女儿,因为爱情嫁给沂王为妾,最终死于宅斗,沂王却连一眼都不愿看便把那个女子丢在乱葬岗。后来若非无子,也不会想起还有宋璨这么个儿子。
宋璨又笑了起来,仿佛刚才的阴霾根本不存在:“不论男女,还是无情点为妙,尤其是在自己尚无自卫能力之前。情字虽好,世人却难悟透、往往最伤人。”
凤卫受不了他带来的压抑气氛忍不住反驳:“正是因为情字难解,才需要勇士去探。情虽止一字,却有千百种形态,其法之高深,不亲身经历而不可知。”
宋璨大笑:“当局者迷,你是无药可救了、情痴!”
凤卫赠送了一个大白眼。
他喜欢,管得着吗?
宋璨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抱怨:“罢罢,我且回府钓鱼,来你这连杯茶都吃不着,真是吝啬如你!”
凤卫无所谓地撩撩头发。
自己不倒,怪他咯?他嫌弃得这样要走,他还懒怠请他来呢,反正每次来都没什么好事——比如这次,原本的闽南九虎被斩掉两只,剩下的也岌岌可危,宋璨和他都是心里憋屈:太子未免也太狠!不过这正说明太子已经穷途末路、狗急跳墙了。只要再一个合适的时机,多年的蛰伏便要结束了。
☆、第五十一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
明芳古睁开双眼,宿醉让他头晕目眩、甚是不舒服,他分辨了好一忽儿,才发现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明芳古吓得当即坐起,环顾四周之后,确定这是女子闺房!明芳古不禁伸手揉太阳穴。
一夜未归,今日父亲能打死他!就不该贪杯,若非紫苏姑娘一直在那里不走,他也不会尴尬得直喝酒,导致后面根本记不得发生了什么。
一双带着栀子花香的素手包裹住芳古骨节粗壮的手、替他按摩着太阳穴。
芳古错愕,缓缓抬头,却见紫苏只穿着薄纱对襟、半掩着一抹红色,素颜明媚如金菊,观之瞩目。
芳古的脸红成焖虾,他并不敢看紫苏,只闭着眼,一边让她摁着太阳穴缓解疼痛,一边问:“昨夜我是歇在姑娘这里?”
紫苏俏皮地一笑,肩膀跟着一抖一抖,芳古没有睁眼去看也知道眼前的女子是何等朝气蓬勃、轻易能让人倾心——紫苏拿多情的眸子瞅他,咬咬唇:“公子昨夜的确歇于奴处。”
紫苏难为情地垂下头:“奴已然是公子之人,还请问公子:何时赎奴出去?”
紫苏此刻脑里心里全是日后陪伴左右、恩爱绥绻的美好未来,心中对于幸福的憧憬让她几乎要飞起来。想到昨夜他在她耳边呢喃着一生一世的许诺,她便喜不自胜。
明芳古下床穿衣,推开紫苏想来帮忙的手,待都收拾妥当了,从腰上扯下一块袖珍玉璧置于桌上:“此乃吾母遗物,姑娘拿去、权当某给姑娘赔罪,日后若有相求,万死不辞。”
紫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竟然拒绝自己?
紫苏拦住他的去路:“公子是因为奴身在澜华轩而不肯么?公子难道不记得,昨夜奴是初次······”紫苏难以启齿,眼泪在眼眶中逡巡。
明芳古万般艰难,想离开却又抵挡不了紫苏的梨花带雨,只得道出实情:“在下心有所属,实在不能承担姑娘厚爱,还请姑娘另谋高就。”言讫小跑出房。
紫苏追出去,看着他头也不回地消失,靠着门框缓缓坐下,绝望的泪水淌了满脸。紫苏回眸看着桌上的玉璧,迷蒙的眼中不知在酝酿着什么。
明芳古一路只管跑,一不留心撞上一堵肉墙,明芳古作揖道了歉,便又匆匆忙忙跑了,留下被撞的男装红颜一脸懵:“这年头的人怎么都赶着似的。”
凤卫皱着眉头看着明芳古逃也似的背影。
天底下到底还是多了一双痴男怨女,又是一记红颜多夅录。
红颜揉了揉被撞疼的胳膊,向凤卫作揖:“此番要多谢林公子相助,否则洪凌氏也不能在你这里做个茶舵。”
凤卫微微一笑:“你们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既然是代兴临走之前的嘱托、她又那般艰难,相助没什么。”
红颜一笑。
到底是为了朋友还是为了谁?
凤卫将眼神转移到别处:“天下无亏本的买卖,我帮了你,你是否也该礼尚往来?”
红颜苦着脸,将两手一摊:“公子要帮忙也不早点说,我今日来得匆忙,并未多带钱。”
凤卫无奈地拿扇子敲了敲红颜的头:“若说你最吝啬,无人敢居你之下!”
红颜嘻嘻笑着,并不多言。
凤卫从袖子里掏出一块被绣帕包着的不规则物品,施舍似的往红颜面前一递:“拿去。”
红颜不客气地接过,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块半边鱼玉佩。红颜捧着玉佩仰头看他:“这是?”
凤卫背过身去,侧首展现给红颜一个绝美的侧影:“你拿到了林家家传之宝、比目佩,恭喜你成为林家认可之人。”
红颜皱眉,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
这人,永远这般高高在上,半句好话不会说。说送个定情信物这么难么?还恭喜她······她真想一脚过去······反正他屁股那么软,踹起来很爽。
红颜小心翼翼地将比目佩包好,放在贴近心脏的位置,旋即对着凤卫的背影叫嚣:“你说不做亏本买卖,如今倒贴我一块宝玉,你快说要干什么!我事先声明:太大的生意我可做不来。”
凤卫转过来,撇着嘴角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让红颜感觉到自己被他嫌弃得深入骨髓:“好好保护这块玉佩还有你自己,别在过门之前死了,这便是买卖。”
红颜差点气个倒仰。
她长这么大,就头一次见到在成亲之前咒自己老婆去死的!
红颜冲上去扒他的袖子,凤卫高举双手,嘴里仍旧是文雅无比的声调:“男女授受不亲。这是市井之中,你想成为史上第一个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贵公子之人么?”
红颜罢手,口里仍然不住回击:“你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少拿‘贵公子’三个字往自己脸上贴金。”
红颜手一伸:“将我的红豆串还给我!”
凤卫伸手抚摸着红豆串,仿佛在抚摸着红颜的脸,脸上浮现出痴迷的笑容、让红颜暂时有些愣;凤卫瞥了她一眼,毅然决然:“不给!”言讫,将双手拢于袖中,快步而去、一转眼便不知道在哪儿了。红颜想去追,却到处找不到人,只得恨恨地回去,心里盘算着下次再见非得踹到他解恨!
边疆,夜月如钩,寒风呼啸。
代忠抱着酒罐子,嘴里嚼着刚烤熟的马肉,下巴上浓密而杂乱的胡须随拒绝抖动,他盯着吹着羌笛的蒙司,用他跑调跑到爪哇国的歌声应和着:“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蒙司放下笛子。
讲真,让代忠这么一唱,他兴致全无。
蒙司正要回营帐去处理公务。枢密使派来的援军还不到,他还得上疏去催,统兵权和调兵权分开真是件很麻烦的事,他现在能用的,也只有两千蒙家军,他有眼疾、夜不能视物甚清,若是······
蒙司尚未想完,军营中便响起号角声和敲锣声,紧接着人的嘶吼、马的鸣叫、兵器碰撞和刺进血肉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袭营!”传来。
蒙司吐了口唾沫。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蒙司拔出剑,往敌方冲去;代忠急忙跟上。二人在人群之中和燨丘士兵纠缠在一起,尽管很想组织起秩序战斗,但士兵已经散乱,只能勉强自保而已。代忠一面掩护着蒙司撤退一面杀敌,不妨从旁边冲出一个使大锤的人,一锤便轮向蒙司的脑袋,代忠见了,连忙伸出左手去挡,只听见“咔嚓”一声,剧痛使代忠面色惨白、惨叫出声。蒙司使劲眯着眼睛,将几乎软倒的代忠扶起,一路逃窜,耳听得有冷兵器破空而来,眼睛只是看不清,虽拼命去挥,箭还是中在肩头。代忠忍着疼痛扶着蒙司继续跑,自己却被战马踩到,他趴在地上,口里吐着血,眼睁睁看着蒙司被千百根长矛戳入身体。
代忠伸出手,努力想够到蒙司。
蒙司仰头残喘着,天空中原本那张属于林凰冰雍容华贵的脸逐渐变成潇潇那张温婉羞怯的脸,他伸出手去触摸,嘴翕动着、眼泪不住外流。
他不要闭上眼睛,他要看着他的妻子······
“潇······”
蒙司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第五十二章 异变
潇潇披着衣服起来,径直来到红颜房中。今夜狂风骤雨,她心慌得很,总感觉有不祥之事,闹得她根本睡不着。潇潇没有唤丫头便来,却只见红颜躺在凉榻上酣梦,小眉也伏在床边睡着,潇潇又不忍打扰,心道:“此乃吾无故心焦,何必叨扰姐姐?不如归去。”抬脚刚要走,却是天黑路滑,一不小心便跌倒在地,当即便疼痛无比。
红颜素来浅眠,听见外头一声响,当即便从榻上弹起:“谁在外头?”
小眉被红颜这一动作也给弄醒了,揉着眼睛便往外头走,刚打开房门便给吓得倒退了好几步:“表小姐!”
红颜听见,鞋子都来不及穿便奔过来,一见潇潇躺在那里咬得嘴唇都出了血,当即跳出门去将潇潇抱在怀里:“你怎么了?”
潇潇强忍疼痛,一面冷汗直下一面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