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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公主嗜我如蜜-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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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声正入低回,清澈,如诉; 犹如雨笋剥落了外壳,珠玉坠入了潭中,泠泠七弦遍,万木澄幽阴。
  元清濯仿佛从艳阳春色里,往前一步,迈入明月朗照的夜雾深处。
  周遭的静与动,无论鸣鸟水声,叶挲花弄,皆为琴声的附庸。
  她停了片刻,继续快步循着琴音的方向走去。
  在她的印象中,姜偃看似讨了份人人艳羡的清闲差事,可实则他常常熬到深夜,宵衣旰食,明明他可以不那样做。
  元清 * 濯还是第一次见到姜偃能够得闲,也是刚刚才知道,他还善抚琴。
  琴音美妙至极,自有那么一份与世无争的超然,元清濯虽然自诩为不解风雅的大老粗,但好歹出生就是公主,从小耳濡目染,接触过的人均为各类名流,关于琴声她还是能听得出好赖——姜偃擅长音律,他在这方面已是行家。
  步入竹林,琴声愈来愈近,从那片蔚然青翠的绿竹间,幽幽得见一道雪白的身影,犹如层云叠嶂间烘托而出的素白皎月,琴声就是从他那双犹如得到了上天垂青的手指之下流泻而出的。
  只这一眼,就不可能移开了。
  元清濯从前还在想,姜偃真正吸引她的,除了皮相之外还有什么,她为什么就非他不可。
  用了不到一个月,她就想明白了。
  因为他是姜偃。
  他很好,好到令她无地自容,深感自己与他有着种种的不匹配。她这样的人,是不配拥有完美无瑕的他的。
  今日,她就要给姜偃自由。
  姜偃抚琴的地方是一方青石台,一壶清酒饮了半盏,焚香静谧燃烧着,春风的柔指撩拨催动着火星,烟气散开不见。
  元清濯捏紧了手指,朝他急急地走了过去,胸口胀得发疼了,一鼓作气地停在姜偃面前,“先生!”
  然后,他抚琴的手便停了,白皙十指压在七弦上,他微微抬眸,眉眼温润,衣冠如雪,乌发如墨,只剩偏薄的唇尚且带着几分红润肉色,衬得皮肤愈加匀净洁白。他勾了下唇,神色在元清濯看来大约是轻松的:“殿下请坐。”
  元清濯鼓起的勇气一瞬间泄了底,只好颓丧地坐到他对面来,几度抬眸,然而一撞见姜偃的目光,还是说不出话来。
  她万般无奈,张了张嘴,问的却是不相干的一句:“先生弹奏的是什么曲子?”
  姜偃道:“殿下想好了么?”
  他今日唤她殿下,而不是公主。
  好像这里边有着很多道道,可是她一时听不出来。
  姜偃是个不肯被带跑偏的人,还是把话题给纠正了。
  元清濯一下就失了语,耷拉脑袋下来。
  可是今天来,对这个决定是没有一丝犹豫的,就算是为了姜偃好,也应该和他分开。这就好比一个有了未婚妻的人,在外面胡搞有了外遇,尽管她不知情,但既然知情了,就应该按照顺序,先对未婚妻背负起责任来,是这个道理吧?她只是打了这个比方,但不知道该如何向姜偃开口。
  头顶风林簌簌,竹叶浮光清幽,过了半晌,有一缕穿过竹枝头绿杪的金光晒到了自己身上,斑斑驳驳,犹如铜钱点点,晒得她后脑勺发烫。
  元清濯方才小声地道:“我想好了。先生,我要和你分开。”
  她近乎一字一字地说道。
  姜偃搁在七弦的长指微微收紧,琴弦绷不住发出极低微极低微的一道闷响。
  “原来臣算自己的卦,偶尔也是会准。”
  要是听不出姜偃情绪上的不对, * 她就枉和他相识的这段日子了,她把头埋得更低:“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是因为谁?”
  姜偃嗓音微闷。
  而落在元清濯耳中,她却是一愣。
  她忽然想到,自己在魏梁的名声不好,可以说,是非常不好。别人都道,长公主垂涎于声色,花心滥情,一旦把美男子撩到手了,立即就会动身寻找下一个。
  姜偃现在可是在这么想?
  虽然情况与之有些类似,但动机是决然不同的,她立时忍不住要为自己辩解:“先生,你相信我,我绝不是要喜新厌旧的意思,只是……”
  见姜偃漆眸深邃,如不可测,沉凝不瞬地注视着自己,看不出分毫的情绪。
  没来由地,就是觉得他生气了。
  元清濯失落无比,气势顿时黯了下来,嗫嚅道:“他叫苏嬴。”
  身前过了好久,也没有声音传来,只是似乎,她能查知到身侧微弱的气流改变了,好像,他绷紧了食指勾住的那根琴弦。
  元清濯也没想到苏嬴会给姜偃带来这么大的震动,她也暗暗吃惊,却听姜偃淡声问道:“苏嬴是何人?”
  她不禁深深钦佩姜偃处变不惊的本事,神色语气,一直平静如常。
  若不是察觉到被他勾紧的丝弦,她几乎快要信了。
  只是,他越是如此,装得不在意的模样,不知怎的她反而越是不忍,心疼姜偃被她这般辜负。易地而处,她一定会拍着桌子跳起来,一把抓住负心汉的衣襟暴吼:“当初是你主动贴上来,说得天花乱坠,哄得人情窦初开,现在你说分开就分开,你他娘的耍我玩?”
  可是姜偃……他真的很有风度了。
  元清濯丧气地道:“苏嬴,不是我近期找的下一个,本来嘛,我也没打算找下一个的……”她喃喃道,意识到跑题了,立刻纠正回来,嗓门也较刚才那句大了些,“是三年前……”
  她稍微停顿了下,接了下去。
  “我犯的一个巨大的错误。”
  话音刚落,就听见铮一声,那根被姜偃勾住的琴弦突然断裂,琴弦弹了一下,甩向姜偃的手背。
  然而被这样狠狠抽了一下,手掌顿时急遽发红,姜偃依旧是纹丝不动,他漠然垂落眼睑,仿佛那琴弦上已经脏污了般,不再看上一眼。
  元清濯怔忪不安:“先生?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只是个中详情,我也是到昨日才知道。先前、先前我也不是有意要骗先生,是我真的不知道,苏嬴来的那晚上我喝醉酒,忘记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偷觑姜偃,察觉到姜偃的脸色似乎已愈来愈难看,可是既已起了头,又只得继续说下去。
  “我不是没有拉过男人小手,我拉过,不仅拉过,可能还……亲过,接着我还……”睡了他。
  长公主面对三万敌军都未曾怵过,今日却恨不得把头埋进沙子里,什么也不再管,什么也都不说了,这简直堪比昭明寺的酷刑,用不了两下,疼得眼 * 眶都开始发红、发涩。
  可现实却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得她去伸头一刀。
  她只好接着说道:“我和苏嬴应该是好过了……但因为我醉酒的失误,害得他不轻,如今,我也不晓得他在哪里,但我要去找他。我想,我可能会和他成亲的,如果他还没娶妻的话。因为做了这样的打算,当然就不能一直拖累先生。先生是冰清玉洁的神仙人物,我总是不想伤害先生的。”
  姜偃没有说话。
  汝窑鱼戏莲叶纹青瓷碗中伫立的几炷香,已一寸一寸地坍落了下去,烧到了底。
  最后林间春风一卷,石桌上都落满了断裂的银白色香灰,兀自余香连绵。
  她始终自顾自地说着:“虽然现在我还是,只喜欢先生。但是,没有办法,一个人的道德和责任应该排在不理智的、放肆的情感之前,否则便和畜生没什么两样,不是么。”
  她虽是在问着姜偃,却没指望姜偃回答。
  直是过来许久,姜偃方才低声道:“是什么人告知了公主,苏嬴的事。”
  元清濯不明意味,看了姜偃一眼:“先生难道是在怀疑整件事情的真假吗?其实这确实有点耸人听闻,我又不记得了,刚开始的时候我自己也很不愿意相信,可是橘兮银迢,老管家,吕萌萌,他们都知道苏嬴,只怕,当年因为土人的案子被流放的几名老臣,应该也记得苏嬴,提起来,该是切齿拊心的。他们没必要编造这么个谎言来欺骗我。”
  姜偃轻嗤了一声:“亦不是不可能。”
  元清濯便瞪大了眼睛。
  姜偃望着她,黑眸深沉:“我只问一遍,公主可是要舍我而取他?”
  是否舍弃姜偃,选择苏嬴,去承担责任。
  这个决定,元清濯在迈入听泉府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并且态度坚决。可是当面对姜偃之时,却又不知为何,无法把心底的决定告诉他。
  她沉默半晌,最后,只轻轻点了一下头。
  姜偃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过了半晌,他发出一道类似讥嘲般的短促的笑声。
  “臣明白了。”
  元清濯讶异,飞快地抬起头,胸口心跳犹如鼙鼓般剧烈,一声一声几乎要将胸壁撞破。
  她完全无法估量,这种话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多大的伤害。而且姜偃似乎,压根没有相信她说的关于苏嬴的事。
  “先生……”
  姜偃打断了她:“臣很想祝愿公主得偿心愿,只是公主似乎忽略了一点。”
  “是什么?”元清濯好奇。
  姜偃的黑眸泛起她看不懂的涟漪,仿佛有种恶劣的情绪破土而出。
  他的嗓音毫无温度:“也许他根本不需要公主负任何责任,也许,他早已乘桴浮于海,踪迹无寻,也许——”
  他眼中的恶意似乎更深了些,仿佛报复一般的,极其不像是姜偃了,在她有几分心惊肉跳之际,他渐渐恢复了冷漠,面如银霜地道:
  “他死了。”


第37章 和平分手?
  元清濯微怔; *  却是难以置信。
  但,姜偃不是一般的人,难道,他真的能掐会算; 料定苏嬴已经……
  她疑惑地望着他:“先生; 你也知道苏嬴?”
  姜偃道:“有过耳闻。”
  顿了顿; 道:“得罪了朝廷无数权贵; 算是个——不识趣的人。”
  元清濯摇头:“他是为了给苏家翻案。老实说; 听说他的事迹的时候,我也没办法不动容,吕萌萌气性极高; 对苏嬴也是赞誉颇多; 天才神童什么的; 我也无从去求证; 只是,我看过他的卷宗; 难得的,秋水瓢泉之人。”
  姜偃仍旧一动未动,修长的睫影几乎覆没了双目; 那双宛如催了九天星曜般的黑眸; 深得教人完全无法洞悉任何情绪。
  不知怎的,元清濯突然生出一种感觉,她夸了苏嬴; 姜偃有点儿吃醋了。
  其实不止现在有这种感觉; 从刚刚到现在,一直都有着这种怪异之感。
  姜偃慢慢起身,脸色颇冷淡; 垂眸看了眼长公主:“既然公主做了决定,那么到此为止。公主日后不后悔,便是我之所愿。”
  他转身朝前走去,步履稳健,将这片明明是他名下的幽篁留给她。
  元清濯望着他离去,起初脚步似乎还有些沉滞,到后来却越来越快,她几乎没见过姜偃走得这么快,怔了怔,仿佛才回过神,忙起身追了上去,直到出了竹林,将要过溪,元清濯才奔到他身后,叫住他:“先生!”
  姜偃停了下来。
  元清濯从身后越过他,拦在姜偃的身前,双臂平展:“先生,我还有一句话要说。”
  姜偃给她机会,微微攒眉并不作声。
  元清濯沉吟良久,犹豫地一字一字道:“先生,咱们是和平分手是吧?”
  姜偃起初还面色沉凝,闻言之后,却轻轻一笑,不知怎的他眼下笑得令元清濯有几分发憷,他淡淡道:“臣与那些少年,并无不同。听说公主从来不吃回头草,姜偃也没有需要公主担的责任,日后回头更是没甚可能了。但臣也有一话要告知公主。”
  “你说。”她胆战心惊,声音颤抖地道。
  姜偃看了她一眼:“姜偃,只能是姜偃。公主今日出听泉府,此处将不再为公主敞开。臣已言尽,公主请回。”
  元清濯一向奉行买卖不成仁义在,像她如今和吕归州的关系,她以为就挺不错的。万万没想到姜偃竟如此绝情。
  万一苏嬴已妻妾成群,如今过得正是滋润,并不需要她以身相许呢,她都再也不能回来求和好了?
  有时候她会觉得,姜偃挺决绝的,是个刚烈之人。
  “我……”
  “公主请回!”
  姜偃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加重了语气,几乎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式口吻。
  元清濯被他的逐客令堵死了退路,欲言又止,只是好几次抬起头,看到姜偃眼中的严肃与冷静,她终于败下阵来,丧眉耷眼地垂下了脑袋,两臂也僵硬地收回了袖中。
  既然如此,是真的不能回头了,那 * 就只有转过身,用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魄力与毅力大步继续往前走。
  只是,胸口为什么竟会这么涩,涩到,仿佛有股热泉直冲眼眶。
  最终,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带着一股几乎有什么要扎穿心肺的苦涩不适之感,快步走出了听泉府。
  她这一走,惊动了院落里正在翻晒药材的镜荧与开权二小童,他们见公主眼眶红红情势不对,立刻奔来后院溪桥。
  先生雪衣玉冠,停在那道脚下不断淌过流水的石桥上,似乎感到难忍,屈膝咳嗽了一声,便跌倒在了桥上。
  知是先生腿疾又犯了,镜荧开权俱都吓了大跳,立即冲上去扶住姜偃。
  姜偃的额间沁出了微微湿汗,仿佛已因为痛楚隐忍到了极致,镜荧见状不对,忙扭过头:“开权,你快去把止痛散拿来。”
  “噢噢!我这就去。”开权转身跑向听泉府的药库。
  镜荧扶住姜偃,往一旁石墩而去:“先生,你坐会儿。”
  姜偃腿脚吃力,已经无法站住,只能屈膝拖行一畔的石墩上先坐下。
  镜荧很少见先生如此难受,不知道是公主对先生说了什么,他亦不大敢问。
  半晌,姜偃似缓过了一些,呼了口气,唤道:“镜荧。”
  他乖顺地点头,矮身蹲在先生脚边,道:“先生请说。”
  姜偃的指骨覆在膝上,低低地道:“谢淳风撤走的迷花阵阵眼,你替我将他填上。”
  “这……”
  镜荧深感震惊,因为公主有时会干梁上君子勾当,上一次偷偷摸摸来在迷花阵里吃了大亏,先生知道了以后,就把迷花阵给撤走了,显然是为长公主大开方便之门。如今怎么又要填上?
  他心绪纷纷,一时没动,姜偃便稍稍蹙眉,睨了他一眼,漠然道:“怎么还不去?”
  镜荧只好答应,等开权捧着止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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