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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公主嗜我如蜜-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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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沉吟半晌,道:“我想,你说的,应该是苏嬴?”
  果然,公主是知道了。
  谢淳风敛了脸上的吊儿郎当神色,道:“公主是怎么知道的?”
  元清濯苦笑:“他膝骨上有透骨钉留下的伤痕,我看到了。”
  谢淳风蓦然呼吸急促:“他膝上的伤从不给人看,怎会让公主看见?”
  听泉府的人都善于抓重点而且从来都不跑偏,逻辑严密得紧。
  元清濯垂眸,声音有些艰涩:“他受了伤。”
  受了伤,公主却第一时间把他拉来这里?怎么说他也算姜偃的娘家人,岂有现在拦着不让他见师弟的道理?
  谢淳风欲往外走,元清濯拦住了他:“谢师兄,你先别往他那里去,我有些话想问你。”
  姜偃受了伤,但除了腿上的旧疾,别的都只是皮肉之苦,要不了几天就好了,而膝骨上的伤又很难治,是以并不急在这一时。
  谢淳风笑了笑,眸底却一片寒意。
  “公主,想 * 知道什么?”
  元清濯知道自己在听泉府这边怕是成了罪人,也是她不好,她无可抵赖,只是心头疑云梗阻,她无法再忍回去,脱口而出:“姜偃他……是怎么变成今天的姜偃的?”
  “公主何不自己去问他?”
  “我……他只怕未必肯说。”
  这么久了,姜偃似乎一直都在刻意隐瞒,与苏嬴一分为二,始终保持着一种割裂感,令她无法将其与之串联。
  真的,在发现他的伤疤之前,她真的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谢淳风静默了下来,停了许久,他道:“我可以告诉你。”
  谢淳风第一次听说“苏嬴”这个名字,是在三年前的那个春天。
  那一年梁都的雨水格外多,多到令人厌烦,有一天,师父闭关出来,人还没走下楼梯,忽然咳了一口血,那一口血令谢淳风胆战心惊。
  “师父!”
  他急忙将师父扶回屋中。
  到了屋内,老国师让他蹲近一点儿,慈善的脸上满是皱纹:“淳风,凡人之命,大多不过五六十,人活七十古来稀啊,师父我,早就活够本了,只是,令我不放心的最是一件。这偌大的听泉府,居然后继无人哪。”
  谢淳风满脸苦涩:“对不起师父,是弟子无用。”
  他的天赋确实算不上好,修习了这么多年,还是只学到了师父的一点皮毛。如若不然,他怎么忍心让一个老人家晚年如此郁郁不得志?
  但老国师突然脸色一转,神色间颇有自得之意:“但是啊,我找到了一个可以继承我衣钵的人了,他若入我门下,只要我悉心栽培一年,便堪大用。是个天才啊。”
  谢淳风承认,第一次听到“苏嬴”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是嫉妒的。
  毕竟,多少人练功一辈子,都输给“天赋”二字。
  “师父可有他下落?”
  老国师朝他挥一挥手,“随我来。”
  谢淳风并不知道师父要带着自己去何处,只是茫然地跟在师父身后,待出了城,到了城南一间破旧的土地庙前停了下来,谢淳风兀自不解:“他在里边?”
  老国师在他身旁顿住步,脸上现出沧桑的神色:“我与他,师徒一场的缘分,今日才开始啊。”
  谢淳风是老国师捡来的流浪弃婴,从生下来没多久,就跟着师父了,这么多年,师父没说给他添个师弟来玩玩,他小时候还挺孤单的。如今这突然要添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反而有点吃味了。
  但师父他老人家晚年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个能够继承他衣钵的传人,他自己天资不够,是不行的。如今既然有一个天才师弟要来了,他应该为师父感到高兴。
  同时,也为自己高兴。
  继承听泉府是一个重大的担子,他从小就不肯接手这摊子,如今可好,终于有人承担了。
  老国师微笑道:“咱们进去吧。”
  谢淳风点头,心中倒想看看,那令师父都赞不绝口的天才究竟何许模样。
  但事实真相令他大 * 感震惊。
  入目所见,是一个瘦削得近乎只剩皮包骨的少年,浑身都是血,连头发上也尽是血污,胡乱地压在他看得出棱角有几分锋利的脸上,全身腐坏了的布满血孔的皮肉,背后完全烧焦了的裳,教破破烂烂的草席裹着,他修长的身体正蜷缩在窄窄的石床上,毫无声息,闭着眼睛一动都不动。
  “他快死了。”
  谢淳风吃惊地说道。
  其实谢淳风也不确定,在他第一眼见到苏嬴的时候,他是否还活着。
  老国师没说话,他拄着手杖,用一种极为悲悯,也极为可惜的目光,注视着苏嬴。
  在苏嬴的石床边,湿痕遍布的地上摆放着几十块石头,摆放得似乎有着某种规律,但这规律谢淳风道行不够看不太出来。
  只是隐隐觉得,这些石头摆的类似于阵法,但既非五行也非八卦,更类似于一张密密匝匝的罗网,罗网正中有一道用木棍指出的,明确的指向。
  “师父……这是什么?”
  老国师叹了一口气,道:“引魂阵。”
  “传说,这是西丘族一种失传已久的阵法,每当月夜子时,月光会照在阵法上,留下一道阴影。那阴影就是引路人来的方向,会带着亡者回归家园。阴影所指,就是故土的所在。”
  谢淳风瞪大眼睛看去,似乎正有一道雪白的银光幽幽微微地照在引魂阵上。少年腕管上淌下来一地的鲜血,慢慢地凝涸,仿佛是阵法的引。
  这古朴、邪气的他压根没听说过的阵法,看起来一切都那么不靠谱。
  但那却是当下苏嬴,唯一的信仰。
  老国师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放远,声音亦变得无比苍凉。
  “狐死首丘啊……”
  谢淳风闭了口,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莫名觉得这无端而来的悲哀情绪似与自己有染,梗得他心头一阵难受。
  元清濯还为那句“狐死首丘”而震撼着,脑中嗡嗡作响。
  谢淳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他道:“后来,师弟对我说,那个时候,苏嬴就已经死了。”
  对他自己,对苏家,对大魏,已经死了。
  至于活下来的,是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无依之人。
  “不过,”谢淳风话锋一转,佯作没看见公主眼中氤氲而生的湿润,从怀中摸出一只锦盒,对元清濯道,“这是师弟当时手里抓着的东西,唯一的东西。”
  说完,将它打开。
  “我本来也不知道这是谁的,他自己也不肯提起,如今我知道了。公主,你看看,是你的耳珰吧。”
  他将锦盒转过一面,呈给元清濯看。
  元清濯生怕自己一眨眼,睫毛会把把蓄意已久的眼泪推下来,她怔愣地望着。
  锦盒之中有一只耳珰,明月为形,珠光温润,雕镂着的轻细的水波纹,仿佛随着银白色的珠光微微荡漾。
  这是那晚,她遗失的那一只。
  她没有去想耳珰落在了何处,原来,居然是在姜偃手里。
  “公主,这只珰,当时一直被他抓 * 在手里,人都快死了,还不肯松手。”
  谢淳风耸肩。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掰开他的手指,才发现这只耳珰的银钩早划烂了他的皮肉,刺进了肉掌中。”
  那是,握得多紧啊!
  一介亭中,他明明满腹无可奈何,却轻描淡写地对她说,喜欢。但只是喜欢,不是爱,还能抽身而退,避免泥足深陷。
  真的……只是喜欢吗?
  骗子啊!
  “我保管了这么久,今日,也算是物归原主吧。”
  谢淳风微笑了下,释然道。


第66章 苏醒
  “这只耳珰; 怎么会在谢师兄手上?”
  元清濯接过他递来的锦盒收入怀中,诧异地问道。
  谢淳风古怪地一笑,为她这声乖巧的“师兄”。
  他想起从前,长公主不大看得起自己; 逢见面必无好脸; 一句话不合就动粗。他现在倒有几分沾他人之光令自己得福的窃喜之感。
  谢淳风道:“是他不要的。姜偃嘴紧; 死活不肯透露耳珰的主人是谁; 我想了各种办法也没从他这里撬到一丁点有用的信息。我见他说要扔; 就自作主张地拦了下来,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只耳珰被我藏起来了。”
  见元清濯脸色不对; 忙找补道:“公主殿下; 你别伤心; 师弟倒也不是别的意思; 他那时,就已经是姜偃了。”
  “东西; 却是苏嬴的东西,他方不愿意再留着。”
  元清濯心念一动,问道:“国师为他看伤了; 怎么说?”
  已经有不止一个大夫在元清濯面前提起; 昔日听泉府的老国师,是绝顶的杏林高手。她很想听听老国师的高见。
  谢淳风停了半晌,道:“嗯……其实师弟当时; 是真的要死了; 师父也说只有不到三成的把握可以救活他。不说要命的腿伤和背后的一身烂肉了,他出血实在太多了,人流干了血; 会死。而且当时他瘦得只怕已经是形销骨立,虚弱得很,本来就流不了多少血了。”
  “我将他从草席上抱下来的时候,他背后的烂肉已经和草席长一块儿了,我再怎么小心,也还是不可避免,撕下他的皮肉来。”
  姜偃那时,已是血肉模糊。
  如果不是目睹了姜偃背后现存的伤疤,她根本没办法想象那种惨状。
  可是姜偃在她心里,从来都是美玉无瑕,是完美无缺的玉人,用点力都怕将他捏碎了,他却竟然承受过如此巨大的伤痛,更因为她一时之失,就为她着了魔。
  谢淳风呼出一口气,似乎也为当时亲眼目睹的情状不寒而栗。但他继续说了下去。
  把人的皮肉活生生撕下来,那是怎样一种痛呢?谢淳风自幼害怕受伤,一条小口子都能让他疼得哇哇乱叫,非得让师父抱在怀里哄上一哄不可。
  他虽然没感受过那疼,但后来亲自照料过苏嬴的起居。
  每当看到苏嬴毫无求生意志,在病榻上奄奄一息地睁着眼,数着剩下为数不多的时间时,他总是能感觉到,姜偃很疼很 * 疼。
  姜偃说,他并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活着的勇气与毅力,就是为了给苏家翻案。除此以外,已经没有什么好惦念的了。
  谢淳风停在他的病床前,第无数次地试图唤醒他求生的意志:“那么,耳珰的主人呢?”
  一只在姜偃垂死之际,还紧握着不放的耳珰,它的主人对他的意义岂同泛泛。
  姜偃的眼睑微微耷拉下来,恹恹无力地道:“是她不要我。”
  无心我便休。
  他不会再有任何的痴心妄想了。
  元清濯想象不出姜偃说“是她不要我”的口吻,总觉得这五个字怨念颇深,像被渣男抛弃的小媳妇儿的口吻,在总是生人勿近,清清冷冷的姜偃身上,她看不到一点他会说这话的意思。
  可是如果是真的,还真的令她挺心疼的,特别想把他抱在怀里说八百遍“我要你啊”。
  谢淳风不知道怎的,又笑了下。
  “师父医术高超,有他为姜偃每日悉心看护,他终于没死成。”他搓了搓手指,“人是死不了,可是他的腿到底落下了沉疴,一到刮风下雨就疼得厉害,最初的那大半年,根本无法从床上下来。我倒想起来一件事。”
  谢淳风这时的记忆力突然变得奇佳,他微笑凝视着元清濯,在她回以困惑的目光时,他道:“姜偃第一次走出听泉府,是先帝新丧的一个雪夜,师父带他出去的,我不知道他去见了谁。”
  元清濯心头一跳。
  是见了她。
  果然,她没有猜错,那个不声不响而来,留下一身大氅,后来又不声不响而去的人,是姜偃。
  他那时走路带点跛行,很是吃力,艰难而缓慢。
  然而仅仅留下了一身大氅,别无余话。
  元清濯并不了解他那时的心境,为什么没有走到她的面前来,摇醒她,为自己质问一句。或许是怜她丧父,觉得纵然她只在梁都停留那么一夜,很快便又要离去不知归期,也不愿让她为了儿女私情再添上一层烦恼?
  “那天回来之后,姜偃就变了一个人。”
  元清濯道:“怎么说?”
  谢淳风的目光有几分意味深长:“去见你的,还是苏景止,回来之后,就是姜天师了。”
  “师弟一直不愿接受师父的好意,不想接任国师之位,但那天之后,他同意了,他说,他愿意留在听泉府。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改名换姓,彻底地变成另外一人。”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姜偃正式拜入了听泉府,自此,苏嬴的一切再与他无关。
  元清濯一路呢喃,步入寝屋,心头千头万绪,如堕梦中。
  所幸的是姜偃还没有醒来,仍在闭目昏睡,让她不必此刻就面对这么复杂的事实。
  谢淳风跟随着她后脚步入,见师弟晕迷未醒,快走了几步奔到姜偃床头,试探了一下的脉搏,感觉依旧平稳有力,长舒了口气。
  元清濯垂了面,低低地道:“大夫说,姜偃可能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谢淳风手一抖 * ,继而,他冷漠地说道:“不可能,定是庸医胡说八道。”
  谢淳风似乎比她更难接受这个可能。
  但元清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他这一辈子都站不起来,她也会是他的双腿。就算将他背在背上,他想去哪里,她都带他去。
  “但是大夫也说,并不一定会再也不能站起来,他回去翻典籍了,目前只能寄希望于,药浴能够奏效吧。”
  谢淳风皱眉:“公主,我有一话想问。”
  元清濯点头:“但说无妨。”
  谢淳风替姜偃掖好被角,回身望向她:“我这段时日虽不在京中,但也听到了京中颇多传闻。我比姜偃虽只年长两岁,但他事我如兄,我既是他唯一的长辈,少不得要端着长辈的架子,替他向公主问一问。京中盛传公主与胶东王婚事将近,公主却对姜偃青眼有加,不知道公主心中对天师的名分怎么算?”
  无怪谢淳风问得不客气,这是应该要问的。
  名分大过天,马虎不得。
  尤其姜偃这么傲气的男子,当初梅德行拿着那身侮辱人的黑衣给他时,他就头也不回地杀了出去。他自己,是绝对不会当给人侍寝取乐的男宠的。
  元清濯摇头:“姜偃他自然是我唯一的夫君。”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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