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宠妃之子-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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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日光,大亮天,华央殿。
裴无洙躺在自己奢华的黄花梨嵌玉围子大床上,顶着两只熊猫眼怀疑人生。
一来怀疑自己当初看那本小说最后到底是看了个什么寂寞,二来怀疑这些该死的梦是不是以后都不打算放她晚上好好休息了。
第16章 隐怨 你既不喜欢,应该早说的。……
华央殿掌事女官云归绕过屏风进来喊她起床,裴无洙昏昏沉沉拥着锦被坐起,视线在对方秾艳得宜、秀雅清隽的脸上微微一顿,心头一梗,闲话家常般与云归唠嗑道:“云姐姐,你呆在我身边也有五、六年了吧,有没有想过嫁人的事?”
云归手上整理的动作微微一顿,若有所思道:“殿下是嫌奴婢年纪大了,要撵奴婢走么?”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裴无洙赶忙郑重申明,“姐姐劳苦功高,我是怕倘若一直强留姐姐,会累得姐姐错过自己的好姻缘,那岂不罪过了。”
“殿下就算有这个意思也无妨,”云归抬起脸,似笑非笑道,“这种事,又不是奴婢可以做主的,殿下若有想法,自与贵妃娘娘说去。”
——宓贵妃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答应的,裴无洙哀嚎一声,又瘫倒在了被窝里。
“殿下若真计较奴婢姻缘,倒也简单,”云归伸手拉裴无洙起来,含蓄笑道,“按贵妃娘娘的意思……”
“不不不,不可,绝对不可!”裴无洙当然知道她娘什么意思,云归是普安寺时期的老人,知道的秘辛太多,以宓贵妃的打算,自然是让裴无洙直接纳了她做小最合适。
——可云归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情况!还偏开这种玩笑来取笑她!
裴无洙火速起床洗漱更衣用早膳,却依然架不住云归难得起的一回逗弄心思,七皇子到华央殿来拜访时,云归正笑意盈盈地故作不解道:“殿下莫不是怕郡主娘娘吃醋?无妨,奴婢可自寻郡主娘娘说去,纵是郡主不愿,奴婢也会说清,是奴婢自请做小,非殿下指使……”
“你一个姑娘家,敢不敢稍微矜持点!张口闭口‘纳妾’、‘做小’的,像什么样子,”裴无洙恨不得扔了筷子捂住耳朵大喊“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看云归笑意更甚,毫无收敛之意,不由躺平认输,哀嚎道,“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求求你饶了我,让我吃顿轻省饭吧!”
云归抿唇轻哂一笑,见七皇子过来,微微一福身,也就提前告退了。
裴无洙抬头一看来人,食欲顿时减半,停了筷子招呼道:“小……啊,你过来了啊,这么早。”
偏偏七皇子还毫无所觉,一点没有正被人讨厌的自觉,还微微皱着眉,一副不太高兴的模样。
“你这是什么表情,”裴无洙现在看着他就心烦,一闭眼就是梦里他最后对着自己痛哭流涕的道歉,火一阵一阵往上冒,鸡蛋里挑骨头地找茬道,“大早上给我哭丧个脸。”
“不,没,我,”七皇子一愣,赶忙调整好表情,对着裴无洙明媚一笑,然后欲言又止片刻,小小声嘀咕道,“我就是觉得,云归姑娘方才有些话……似乎稍显轻浮,不甚庄重。”
七皇子的本意倒还真不是说一个丫鬟如何,那又与他无干,他只是想委婉提醒裴无洙与下人玩笑时也要稍微注意些分寸。
却不知这好巧不巧,正正踩在裴无洙现在的雷点上。
“啪”地一声,裴无洙重重地扔了筷子在案上,顿时没有分毫用膳的心思了,冷冷望着身边人,寒声警告道:““云归再如何,那也是我华央殿里的人,好像轮不到你七殿下来越俎代庖地指点管教吧!”
七皇子错愕地僵立当场,呆呆地望了裴无洙良久,像是没有想明白对方突然生气的点在哪里。
气氛凝滞片刻后,也还是七皇子率先打破沉寂,动手过来收拾桌上的杯碗盘碟,边收拾边悄声道:“五哥今日似乎用的不多,要不要传人再添点合胃口的……”
“你这是做什么,”裴无洙一看他这作为顿时更无力了,捏了捏眉心冷然道,“你一个皇子,又不是我宫里的下人,这要传出去是等着人说我不知友善兄弟、故意苛待你么?”
“我宫里这么多宫女内侍都是死人么,什么时候要等着你来做这些了!”
周围侍立的宫人们一看裴无洙发怒,赶忙抢着过来收拾了,七皇子尴尬地被挤到一旁,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好像做点什么都不合时宜。
裴无洙强迫自己硬起心肠,少犯贱犯圣母病,匆匆漱口罢,干净利落地起身走人。
见七皇子跟过来,更是不留分毫情面地不耐道:“你自去向母妃请安,我今日另有要事,得出宫一趟,不用你跟着。”
结果七皇子犹豫了片刻,竟然还是跟了过来,见裴无洙不满地站定回头,七皇子吞吞吐吐地解释道:“贵妃娘娘那里,可以回头补上,五哥,你要出宫,我实在放心不下……”
“你不放心什么?”裴无洙就纳了闷了,难掩烦躁道,“什么时候我要做点什么事,都得先通过你允许了是不是?父皇都没有你管的宽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七皇子的脸白了白,被裴无洙恶劣的语气弄得有些伤心般低下了头,喃喃道,“我就是想着,宫外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五哥又是一个人出去,万一遇到什么心怀不轨之人……”
“万一遇上了,还指望你来保护我么?”裴无洙听得越发可笑了,别不是再把人都全弄死了再哭着说对不起的那种保护吧?
那还是别了,她可真是要怕死了。
七皇子难堪地握了握拳,抿着嘴不发一语。
“好,我成全你,”裴无洙看他这都不走,莫名更来气了,冷笑着领人到宫内单独辟出来的演武场,指着那上面齐全的一百二十八般兵器道,“选一样趁手的,和我打一场,打赢了就算你说得对,我以后出门还得指着你‘保护’了。”
两个时辰,只用了不过区区两个时辰,裴无洙已接连挑破了七皇子手上三十三种兵器。
刀枪戟斧、钺钩叉鞭噼里啪啦地铺了一演武场,最后一对重锏失力脱手后,七皇子僵立当场,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双手,半天没有动作。
裴无洙一挑青崖剑尖,摸了把汗湿的额发,一如之前每一次一样,不耐烦地催促道:“再来。”
七皇子却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换新的兵刃来,而是呆站半晌,平静地抬起眼,摇头道:“不了,我赢不了五哥的。”
“再怎么也赢不了,继续下去也不过徒白费时间罢了。”
“是么?”裴无洙插剑入鞘,拿了周围侍立宫人端着的巾帕来,轻哂道,“这就认输了?”
“我还以为你这么有本事,敢同时学三十三样兵刃,总还能有一件拿得出手的呢。”
七皇子低垂着头颅,长长的眼睫弯弯垂下,遮住他眼底莫测的情绪。
裴无洙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
“我还不知道你何时学了这么多样兵器,”裴无洙有心与七皇子说两句“贪多嚼不烂”的老道理,但又觉得说了也没用,顿了顿,也只冷冷淡淡道,“因为你几岁起就跟在我身边,说是兄弟,但我难免倚长卖长,总忍不住对你的事摆出长辈的姿态来指手画脚。”
“但其实你也不过只比我小一岁罢了,你既不喜欢我的诸多安排,早该与我直说,又何必这样子的阳奉阴违。骗人害己,到头来耽误的还是你自己,没什么意思。”
七皇子微微愣神,很快便明白过来裴无洙话中所指,忙辩解道:“没有不喜欢五哥的安排,我有很用心地练剑,只是怎么也学不好,所以才……”
“你既‘很用心’地练,就练成了方才那样子?”裴无洙只觉索然无味,摇头打断道,“你方才换了三十三样兵器,里面就属剑使的最差。”
“说来当年也是我一厢情愿,擅自用青崖剑给你开蒙、替你选了剑道,传了些半吊子的剑术过去……你既不喜欢,应该早点说的。”
——而不是一边对着裴无洙摆出一副悉心求教的学剑模样,另一边又偷偷荒弃了剑道,另辟他途。
“五哥,我没有不喜欢,我也真的有很用心地去学了,”七皇子惨白着一张脸为自己辩驳,“可我学不会,怎么也学不会,费了十倍、百倍的劲儿都还学不好,所以才不得不……”
裴无洙眉心微皱,没有出言讽刺,但看那神色,却分明是半点也没信的。
七皇子神色晦暗地抿了抿唇,难堪地停住了这番没有听众的辩白。
二人僵持片刻,七皇子突然冷不丁开口道:“五哥,不是谁都和你一样幸运,在剑道上能有无上的天分与无限的天资。”
第17章 心寒 一时兴起,两分情热。
“我?”裴无洙觉得这话很可笑了,“我算哪门子的有天资,你是没有见过真正天赋异禀的人出剑,那才是……”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我见过!”七皇子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般,猛然激动了起来,“我怎么没见过?我当然见过。”
“可是五哥,”七皇子的眼神里多了抹难言的阴郁暗沉,咬着唇一字一顿道,“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有天分,更不是谁都能和太子殿下那样……一生下来就能接触到天底下最顶尖的那批人,接受最优秀的教导。”
“没有天分,没有名师,早早错过了最合适的学武年纪,做什么都比别人慢,做什么都事倍功半,赶不上,怎么都赶不上,永远也赶不上……”七皇子的双眼里缓缓燃烧起无尽的怒火,那火气倒也不是只冲着裴无洙一人,但多少也有波及到了,“五哥,你什么时候才能低下头来瞧瞧,我们这些庸人的感受呢?”
“庸人?”裴无洙生生被气笑了,认真地请教七皇子道,“你是庸人我是什么?天才么?”
“我跟着秦国大长公主开始学剑的年纪,只比后来你开蒙时早了一年,你天分如何,我手把手教过,自认还是比较了解的,”裴无洙闭了闭眼,这回是真的有些心寒了,“如果你真不适合学剑,我一开始便不会教你……不然我成什么人了。”
“一开始是你自己答应学剑的,后来又是你主动请我帮忙,说要找个合适的武师傅……好,我就当你是怎么也学不好,故而才另选他道。可是你既然早都自认不适合学剑了,后来做这几多事,又是干什么么?单纯糊弄着哄我玩么?”
“如果不是今天我逼你必须拿出全副心力来打赢我,你是不是就没打算过告诉我这件事?”
七皇子的脸上闪过一抹无措,这确实是他不占道理,说学剑的是他,偷偷不学的是他,当着裴无洙的面装作一直在学的还是他……如果不是刚才在演武场上被对方不屑的眼神激出了火气,他还真没打算这么早就把自己还没学好的那些半脚猫功夫使出来的。
“我看我们的脾气性格是真的不相投,”裴无洙真心实意地反思自我道,“也是我的错,当年就不该问也不问你的意思便把你们母子要到长乐宫来的。”
“这样吧,我看你也不小了,再去别的宫里也不合适,你估计也不喜欢寄人篱下,干脆我去向父皇请个恩旨,寻一个主位闲置的宫殿出来给你们母子住吧……”
七皇子做小伏低、道歉认错的腹稿都打几版了,结果措辞还没细化改好,先听到了裴无洙后面补的那段。
毫不夸张地说,那一瞬间,七皇子的脑子嗡地一声全懵掉了。
呆愣过后,便是远胜于方才的无边怒火翻滚而出,直往脑门冲去。
“五哥,”七皇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按捺住暴怒的戾气,面无表情地认真求问道,“在你心里,养着我是不是就像养一条小猫小狗一样?”
“高兴了就招手叫到身边去逗一逗,不高兴了就扔在一旁懒得管……等到哪天发现猫猫狗狗长得不如自己期待了,就干脆一脚踹开,随便吩咐个人去处理了,甚至都懒得过自己的手?”
“可我是个人啊,”七皇子上前半步,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那眼眸里几乎要流露恨意了,“我拿您当家人、亲人,最敬重、最仰慕的兄长,可您呢?”
“长乐宫也是我的家,我在这里安定生活了五年多,凭什么啊?您如果看不上我,当年就不该带我回去,你都带我回去了,凭什么又一脚把我踹出去喊我滚?”
“我是你弟弟啊,我们不是亲人么,可您心里有把我当个家人看么?不,你有把我当个人看么?当个会哭会笑会高兴会生气的人看么?”
“你总是这样,做事情总一时兴起,两分情热,三天时间就能扔到脑后去。我早该知道的,”七皇子低头自嘲一笑,冷眼瞧着裴无洙道,“现在我忤逆您了,不听话了,不符合您对‘弟弟’的期待了,也就不配留在长乐宫了,也就该轮到我滚了,是不是?”
裴无洙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听笑了,不顾七皇子愈发难看的脸色,自顾自笑了有半刻钟。
——她也是平生第一回 体验到,人在憋屈到极致时是真的张不开嗓子的。
“是,没错,我没耐性,我做事三分钟热度,我养你就跟养条狗一样。”直到半刻钟后,裴无洙才将将喘过气了,乐不可支道,“你就想听我说这个是不是?那行,我说完了,你听爽了么?”
裴无洙算是知道原作里女主郑惜为什么老觉得自己在作天作地欺压小可怜男主,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了。
——感情男主阁下自己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呢。
“我今天也算是开了眼长见识了,得,我是说不过你,你也别来跟我说了,”裴无洙一把推开还想再说什么的七皇子,通红着眼圈喝道,“听哥最后一句劝,不想挨揍以后就离我远点,少让我看到你,不然我真怕自己忍不住。”
裴无洙还从来没有这么气过,前世她时时静心,穿过来后勉强也算几乎事事顺心,这一气,气得她一直等到出了宫、到了左静然府上都没有缓过神来。
偏偏往日里最是知情识趣不过的左二公子今日却偏偏最不合时宜地放了裴无洙鸽子,在左府花厅空等过午时,裴无洙实在坐不住了,神色不耐地喝问左府管家道:“你们主子到底去哪儿了?怎么,还打算让本王等满一整天是不是?”
管家见裴无洙动怒,也不敢再敷衍了,唯唯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