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宠妃之子-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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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裴无洙一时气弱,手足无措地匆忙辩解道,“那是我之前没看好,现在不觉得了,现在一点也不觉得你们哪里像了……你比他好看多了,真的!”
——裴无洙也是真没想到,原来郑皇后与容淑妃当年还有这种“宛宛类卿”的替身剧本……太可怕了,怪不得东宫太子心里这么介怀旁人说起他与三皇子的相貌相似之处,踩雷了踩雷了,她先前无意之中说过的两句话可真是踩大雷了。
“是么?”东宫太子哂然一笑,闭了闭眼,冷冷道,“比他好么?果然还是在心里比过的……可孤平生最恨,就是被拿去与人相比!”
——尤其是不愿意在裴无洙心里,他是什么可以随便拿来跟这个比一比、再跟那个较一较的。
东宫太子捂住胸口,方才一直压抑着的苦涩再也按捺不得,连绵不断地呛咳了起来。
“哥,哥,我错了,”裴无洙连忙给东宫太子递帕子、抚后背,神色仓惶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不会说话,算了,我闭嘴,我不说话了,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就打我一顿出气好了……就是别再这样自己憋着生闷气。”
裴无洙是真忧心东宫太子这个咳法,万一把肺上咳出个什么毛病来……
东宫太子抿着唇拂开裴无洙的手,拿了帕子擦过嘴角,面无表情坐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
“是不是无论我现在说什么,都转不回来了,”裴无洙垂头盯着自个儿眼前那一小块地,万分沮丧道,“你现在心里是不是特别恼火、特别讨厌我……你别气了,要不我先走吧,不在这里继续碍你眼了。”
东宫太子没有应声,裴无洙也不敢直接走,怕惹得她哥更不高兴了。
默然片刻后,东宫太子闭了闭眼,抬起头,认真地凝视着裴无洙的双眼,轻声、缓慢而又郑重其事道:“迢迢……哥哥爱你。”
裴无洙听得一下子愣住了。
“啊,”裴无洙莫名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扭了扭头,莫名羞涩道,“怎么突然这么夸张……哥在我心里也很重要了。我以后再不搭理三皇兄了,这回是真不理他了,这次一定好好记在心里。”
“你也别生气了,”裴无洙小心翼翼地觑着东宫太子的脸色,缓缓道,“我们不要再为这个吵架了,好不好?”
裴无洙想,她哥已经够惨了,莫名其妙背负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上一代恩怨……什么将心比心、换位思考,她就小小地、小小地偏心一次,这也没什么嘛。
本来也就是他们俩的关系比较好、感情比较深。
“好,”东宫太子怔然半晌,眼角缓缓落了一滴泪来,神色却很是平静,语调无波无澜地回道,“好。”
——两个“好”字,分寸之间,叫东宫太子决定把自己剩余所有未诉诸于口的情意尽皆收敛于心了。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东宫太子怔怔地想道。
“哥,你,”裴无洙看得心慌意乱,错愕不已道,“你别哭啊……”
“孤没有哭,”东宫太子轻声否认道,“哥哥只是,心里突然有点难受而已。”
裴明昱想:他曾以为他的人生是一汪湖海,表面风平浪静,掩盖住底下的波涛汹涌。
可以无声滋润山川,也可以把那条呆头呆脑误闯入此间的傻鱼乖乖地圈养起来。
如今方知,他不是一湖水,而只是一片暗无边际的沼泽。
阴沉,潮湿,黏腻,荒芜,压抑,窒息……留不得丝毫生机,更滋养不了任何活物。
他的山河是假的。
他的鱼,也终将要游走了。
他从旁人那里窃得的二十年湖海生涯,见识过无边壮阔,也体味过一隅温情。
但那终究都是要好好地再安然还回去的。
他想不透、舍不得、看不开。
舍不得啊,实在是舍不得……
但他又能怎样呢?
他不能害了他的迢迢……保持住那虚无的兄长之尊,是东宫太子最后留给自己的体面了。
“迢迢,”东宫太子低着头,怔怔地望着手下风云涌动的一片残棋,缓缓地重复道,“……哥哥爱你。”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牢牢谨记住这一点,”东宫太子抬起头,温柔地望着裴无洙,轻声道,“哥哥心里是有你的,所以,你永远不用惊恐畏惧……只要哥哥活着一日,你有什么所要,你来,孤从无不允。”
毕竟,他是为了她而活着的。
他的一生是如此的不堪,满目疮痍,一片狼藉。
只因为一人的存在,才方有片刻的温情慰藉。
他的降生,是源自于了两个人互相的背叛与报复。
而他为了继续活下去,也终将要恩将仇报,早晚有一日,将那给予他养育深恩的人亲自扼杀于掌中。
生他的人,是怀着恨生的。
养他的人,是总会在有朝一日恨厌他、恶他、只恨不能从来没有过他的。
裴明昱时常想,他这一生,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他本就不该降生于世,更遑论如今还苟活于这世上。
他如今活着,只是为了赎前世害人狼藉一生之过、为了偿明萃阁替人命格之恩……或许其他旁的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
总不过,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卑劣地苟活于世,幽魂罪恶而痛苦地在天际游荡呻/吟着,只余一具躯壳行尸走肉般活着,殚精竭虑;日后为谋求继续苟活于世,还将要做尽他毕生所有不耻之事……仅仅只是因为,他再也看不得一个人的眼泪。
裴明昱怅然若失地想,他的迢迢,是很好很好的。
只有一点不太好,就是年纪小不开窍,从来没有对他起过分毫那方面的心意。
可那也并不是她的错,她还是很好很好的。
只是他不配。
这世上爱裴无洙的人有太多、太多太多了……他也不过仅仅只是其中平平无奇的一个。
他将她视作归乡,其实却只是她的过客。
她总是能遇到更好更好的人。
至于他自己,只要远远看着,看着那条鱼能恣意入海,愉快地摇头摆尾,与旁人交尾相和……就够了。
不过心碎神灭,肝肠寸断而已,他忍得。
第64章 心高于物 道之为蛟,终成蛟。
御花园逢孙氏落水之变后; 裴无洙朝三皇子追去前,随口吩咐了苦玄先回长乐宫去。
苦玄温顺应下,循着记忆一路行回; 及至长乐宫内; 由知事的宫人领着先去拜见了宓贵妃。
其时,宓贵妃正懒洋洋地斜倚在长乐宫正殿的美人塌上,身前身后各有好些个宫人捶腿扇风地伺候着; 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扎几下手上的绣棚; 一边偶尔抬头与身前另一名垂首恭立的玄衣少年随意应和两句。
那少年郎正一五一十、恭恭敬敬地如实向宓贵妃禀告些什么; 宓贵妃听了,面上也只一副不置可否的无所谓姿态,偶尔懒懒点个头; 或者干脆面无表情,只单纯听着; 不作任何反应。
听到外面的宫人通禀“李暄小公子”回来了,宓贵妃和那少年齐齐收声看了过来。
“怎么就你这孩子一人回来了?”宓贵妃诧异地坐正了身子; 对着苦玄奇怪莫名道,“出去不是一起的么……小五又乱跑到哪里去了?”
苦玄张了张嘴,窘迫地行了一礼,终是没有开口。
“算了,先不管她了,见天的跑个没影儿子,说也说不通。”宓贵妃絮絮叨叨地抱怨了裴无洙两句; 心烦意乱地扔了绣棚; 拉了苦玄过去,指着面前那玄衣少年郎道,“这是宫里的七皇子; 以后你再见了,也要记得向他见礼问好。”
七皇子连忙笑着道了句无妨,很配合地接茬道:“不知这位是?”
“他是你五哥大表兄李沅的儿子,”宓贵妃笑了笑,掩饰着道,“与你五哥一见如故,很是投缘,本宫就留他在宫里多走动走动。”
“既是五哥喜欢的,”七皇子听罢也笑,主动伸手过来引着苦玄往外走,“他现不在,不嫌弃的话,我带小师傅转一转?”
七皇子既主动开口讨了这麻烦过去,宓贵妃又自觉自己与一个哑巴也实是没什么可说的,当场便笑着应许了。
“也好,真要论起来,他也算是你的半个侄儿,”宓贵妃笑着与二人调侃道,“这你可得好好地拿出点做长辈的样子来了。”
——反正就算七皇子不陪着,宓贵妃也是打算随便支使几个宫人过去看着、不出事就行了。
裴无洙不在,苦玄是不想跟宫里的其他贵人们走太近的,只是……
苦玄出神地盯了七皇子肩上那摇头摆尾的六趾黑蛟片刻,直看得那黑蛟都似有所觉般反瞪了回来。
苦玄眉目微凝,垂了垂眼睫,没有拒绝七皇子的好意,顺着他的意思与其一道出得正殿、去了七皇子在长乐宫中单独的居处。
二人刚进侧殿,里面便有个手脚细伶的中年妇人迎了出来,拉着七皇子殷殷切切地说了许多话,不外乎嘘寒问暖、衣食吃喝那些,七皇子听得隐有不耐,两三句敷衍罢,便以招待苦玄为名摆脱了那妇人,领着苦玄进了一处雅室。
“小师傅不嫌的话,”七皇子笑着给苦玄沏了新茶上来,柔声安抚道,“就安心坐在这里喝喝茶、等一等……或者你有什么喜欢的,写、抑或者指与我看也好。”
苦玄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有些刻意地盯着边上侍立的两个宫人看了许久,然后又转头望了望外面。
“是要她们先出去么?”七皇子微微愕然,小心翼翼地猜测道。
苦玄犹豫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七皇子眉心暗蹙,抬眸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宫人便当即无声地退了下去。
临走之前,还轻手轻脚地把窗户与正门尽皆关合上了。
“小师傅有什么话要单独与我讲么?”七皇子耐着性子配合道,“现在这里肯定再没有除你我之外的第三人了。”
“小师傅识得字么?会写的话,我还可以叫人给你拿纸笔来……”
“不必,”苦玄清了清嗓子,低低道,“小僧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哑巴。”
七皇子错愕万分,凝眉审视了苦玄半晌,犹豫道:“那不知小师傅的意思是?”
——面前这小和尚究竟是真哑巴还是假哑巴,七皇子并不关心,既然宓贵妃说这小和尚是哑巴,那七皇子就当对方是了。
即便有不合时宜之处,七皇子纵然见了,也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装作没发觉罢了。
——真正叫七皇子惊愕莫名的是,他不明白,为何才刚刚见了一面,这小和尚就示意他屏退四下、摆出一副有话要谈的隐秘模样……甚至还又开口便直接道破了他自己先前的伪装?
五哥他……知道么?
“小僧从未说过自己是个哑巴,”苦玄低着头,心里莫名羞惭,但还是硬着头皮澄清道,“只是许多话,小僧不能说。小僧一直不说话,他们就只当小僧是个哑巴了。”
七皇子听得神色微妙。
“今日小僧来,是与殿下有缘,”苦玄清了清嗓子,缓慢而郑重道,“有一言,要赠与殿下。”
七皇子配合地坐直了身子,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来。
“心非心,物非物,心高于物,”苦玄面容悲悯,安然平和地吐字道,“心是心,物是物,心物合一,心物是一。*”
这两句也太有名了……七皇子听得微微一怔,见对面的小和尚说完后并没有再继续的意思,踌躇着给他补全道:“人在尘中,不是尘,尘在心中,化灰尘。*”
“世间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七皇子不解道,“在下听闻,此乃禅宗六祖惠能大师悟道之言?”
苦玄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很浅、消失得也很快,并没有就先前之言抑或七皇子之后试探性的追问作任何回复解释的意思,只从容应道:“不错,殿下明白就好。”
之后一直到裴无洙亲自来这边寻他,苦玄都默然无言,再不发一语。
只留七皇子枯坐在他对面,拧紧眉心,反复琢磨着苦玄先前说的那两句“心高于物、心物是一”……
裴无洙从东宫回来时,心头本是带着些些怔怔然的怅惘之思。
等回去见过宓贵妃、被她拉着就脸上受的那一巴掌狠狠教训了一通……这下好了,怅惘没了,全成了嗯嗯啊啊敷衍迎合的郁闷。
再来偏殿寻小和尚要送他出宫去时,一进门,看得小和尚与七皇子相对而坐、默然无语的安谧场面,一时只觉莫名好笑。
“真没看出来,你们俩倒是合宜,”临走前,裴无洙没忍住还调侃了二人一句,“小和尚平时在外面谁也不理会的。看不出来,小七你还挺厉害的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七皇子略显不自然地屈了屈手指,有心想向裴无洙道明些什么,但侧头瞧着苦玄脸上恍若无事发生的淡然模样,到底还是没能开得了口。
——约法三章其二:不能欺骗;与五哥有关之事,不能隐瞒……七皇子皱眉在脑子里思索道:今日那小和尚的莫名之举,又到底算不算与裴无洙相干呢?
心非心,物非物……禅宗六祖惠能大师悟此言,意在劝人修心养性,莫太执着于外物。
佛家这样劝人看开的偈语还有许多,七皇子不信那些,但也能张口便背出好几句来,可那小和尚行事如此地不按常理出牌,突然找上自己说起这个,究竟到底是想告诉他什么呢?
七皇子想不明白。
临近掌灯时分,未免拖延太迟、宫门落钥,裴无洙没在长乐宫用晚膳,先送了小和尚出来,顺势就在李沅的宅子里赖了一顿。
李沅中午也不知道匆匆忙忙被人叫去救什么十万火急之事了,到这个时辰都还没有回来,宅子里的正经主人也就裴无洙和小和尚两个。
用膳罢,小和尚犹豫了一下,主动扯了扯裴无洙的衣角,指了指自己的屋子,示意他有非常重要的话要与裴无洙单独讲。
屏退仆婢后,或许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环境,苦玄只觉自己从见到那六趾黑龙后一直紧紧绷着的心弦一朝松懈开,叫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来的同时,也一把抓住了裴无洙的手。
苦玄原先藏于平静面色下的震惊不安再也掩盖不住了。
“殿下,”苦玄眼神微妙地对着裴无洙飞快倾诉道,“我看到了……他身上蛟生六趾,已有化龙之兆!”
“谁?”裴无洙霎时一惊,继而极快地反应了过来,怔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