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园-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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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灿,你父亲既然已经醒了过来,就让大家安心回去吧。”王仲怀说话间对着黄鸿灿兄弟两个轻轻招了一下手。
黄鸿煊心里一怔,看了一眼黄鸿灿,见他对着自己点头示意,忙跟着一路到了病房外的过道上。
“世伯,是父亲身体还有其他状况吗?”黄鸿煊有些紧张。
“你父亲现在并非真正脱离危险,”王仲怀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才当着这么些人,我也不方便明说,你大哥现在去了上海,只有你们兄弟两个在你父亲跟前,所以我要跟你们嘱咐清楚。”
“这段时间我要让他留在诊所观察,这个病若处理不好,隐患极大。”
“世伯,您的意思…”黄鸿煊的心忽地被揪了起来,“我父亲他…他…”
“鸿煊,没事,没事…”黄鸿灿见他这个神情,忙过来揽在他肩上。
“我只是想把最严重的后果告诉你们…这个病处理不好,会造成肢体或者语言能力丧失,又或者自助生活能力完全丧失,更有甚者,一旦复发,危及生命!所以,切记切记不可再让你们父亲劳心费神。”王仲怀郑重道。
黄鸿煊到底年轻,加上也比不得黄鸿灿身为医生见惯生老病死,此时听到王仲怀的话,除去原本的着急担忧之外,免不得多生了一份悲切。
“鸿煊,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陪护好父亲,不要让闲杂的事情再让他老人家费心神。”黄鸿灿道。
“五哥,我晓得…”黄鸿煊生生将眼眶内打转的泪水忍住,“今天开始,我们两个来轮流守护父亲吧。”
“好,大哥和三哥不在家,这是我和你应份的事。”黄鸿灿道。
“还有我…”黄芳蕙说话间已经走到他们身边,“这个时候,还分什么男女?我们都是父亲的儿女,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一起来照顾。”
“芳蕙,眼前你们兄弟姊妹里你年纪最长,做事情又得体周到,你来招呼着,也好!”王仲怀道。
“世伯,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也只能照顾父亲饮食起居,医疗方面的事,还要劳您多费心。”黄芳蕙道。
“你们放心,莫说我们是儿女亲家,只凭医者之心,我也定当竭尽全力。”王仲怀道。
安排好黄廷承在诊所的一应事宜,黄鸿煊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家门的时候,已经深夜时分。
“鸿煊,黄管家说你大半天滴水未进,我给你煨了海参小米粥,你要不要现在吃一点?”林卿卿柔声问道。
“好,让兰萍去盛给我…”黄鸿煊看着眼里充满担忧的妻子,将原本想要拒绝的话咽了下去,“阿骊睡了吗?”
“嗯,老早就跟奶妈回房睡了…”林卿卿望着他,“我从诊所回来的时候,他还咿咿呀呀地在找你。”
“阿骊欢喜同我在一起,他真不像我小时候…”黄鸿煊似乎陷入回忆里,“从我有记忆的时候起,我的印象里父亲终日板着面孔,各种家规家训挂在口上,我们兄弟几个敬他畏他,却没一个愿意跟着他。”
“现在,他躺在了病床上,我才发现自己心里是有多么渴望与他亲近…”黄鸿煊眼内有了晶莹。
“鸿煊…”林卿卿走近他,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父亲既然扛过了最危险的这一关,慢慢调理些日子就会康复的。”
黄鸿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卿卿,以前你总是劝我多陪伴父母,可我觉得他们就在一个屋檐之下,朝暮可见,又何必多此一举…”
“鸿煊,来日方长,以后好好弥补曾经的遗憾…”林卿卿宽慰道。
“嗯…”黄鸿煊轻轻将她揽进了怀里。
兰萍端着盘子正要入内,瞧见屋里这一幕,悄悄向外退去。
“兰萍,七少爷睡下了吗?”黄福良走了过来,轻声问道。
“没呢,只是…”兰萍摇了摇头,向内努了努嘴。
“哦…”黄福良犹豫一下,“我有点急事,你去帮我通报一声。”
黄福良做事向来知道分寸,兰萍听他这样讲话,抬起头,仔细看了他一眼,见他似乎面有急色,也不敢再怠慢,忙敲了敲门,走进屋去。
黄鸿煊听兰萍来报,披上一件外衣,边走边道:“黄管家,出了什么事?你快进来!”
黄福良被兰萍引了进屋,向他们夫妻两个问了好,便开口道:“七少爷,胡秘书从上海打来电话…大少爷…大少爷让农商部的人给带走了…”
第123章
这一夜,对黄鸿煊而言,艰辛且又漫长。书房里,他喝下一口酽茶,呆呆地向窗外望着。
这个家,一直由黄廷承与黄鸿烨两人掌舵,可如今他们两个,一个躺在病床上情况堪忧,而另一个则被带走调查毫无音讯。更有上海方面面临的情况,倘若处理不善,非但黄鸿烨会有牢狱之灾,便是这个家,也很难再支撑下去。
商馆与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加上黄家祖孙三代,全赖黄氏商馆生存着。倘若这个商馆当真因此倒了,那眼前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黄鸿煊真正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需要努力地挽救这一切。
思绪万千之间,身后传来轻轻地脚步声,黄鸿煊转过身:“卿卿,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林卿卿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我也睡不着,干脆过来陪陪你。”
黄鸿煊知道刚才那句话问了也是多余,黄福良当着他们夫妻的面讲了上海的事情,自己又大半夜跑了来书房,林卿卿这一宿肯定也是睡不成的。
看着满眼忧色的妻子,黄鸿煊情不自禁道:“对不起,卿卿…”
“鸿煊,我们是夫妻,本该同舟共济…”林卿卿打断他,“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五哥在医院陪护父亲,母亲那里你又不愿去讲,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承受着这份压力。”
林卿卿这几句话,触动了黄鸿煊满腹的心事,他不由得落下泪来。
“我从小被父母兄长照顾,现在家里出了事,才发现我这些年除去读书,竟然一无是处。”
“鸿煊,你不要妄自菲薄…无论父母兄姊,还是我与阿骊,都因为有你这样满腹经纶的亲人而感到骄傲。”林卿卿望着他,“你在经商的领域上虽说是羽翼未丰的新人,可你善于思考,做事沉稳…现在既然担子落在了你的身上,那就把它扛起来,真的遇上难事,我们同二姐、五哥他们一道商量,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
“卿卿…”黄鸿煊对着她点了点头,“为了咱们这个家,为了你,为了阿骊,你放心,我一定会扛起来这份担子。”
“鸿煊,我信你!”林卿卿的目光,坚定而又温暖。
“我长这么大,做的最正确的事,莫过于娶了你…”黄鸿煊擦了一眼泪,对她道。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鸿煊,同甘苦共患难是夫妻之间最基本的情意…”林卿卿拉过他的手贴在脸上,“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更谢谢你这样来爱我…”
正讲到这里,忽听到窗外有人轻声叫道:“鸿煊,你在里面吗?”
耳熟的声音,让黄鸿煊一愣,他掀开帘子一角向窗外看了一眼,果然是二姨太张氏,于是忙隔着玻璃道:“二姨娘,请进来吧。”
张氏推门进来的时候,瞧见林卿卿:“卿卿,你也在…我会不会妨碍你们两个讲话?”
“二姨娘,这么晚您怎么也没睡?”林卿卿将她让到椅子上坐下。
“睡不着,所以来找鸿煊说说话。”张氏道。
“哦…那二姨娘您与鸿煊聊着,我先回房去…”林卿卿是识趣的人。
“不用,卿卿,你在这里正好,我们一起说说话。”张氏道。
林卿卿听她这样讲话,收了脚步,重新坐了下来。
“鸿煊,卿卿…我刚劝着太太睡着了,才从她房里出来…路过鸿烨书房的时候,听到黄管家在他屋里接电话…”张氏看着他们两个,话到这里却停了下来。
“二姨娘,您都晓得了?”黄鸿煊心里已经有数。
“生意上的事情我一窍不通的,可还是忍不住想要来问问…”张氏犹豫一下,问道:“依照现在这个情形,商馆的损失应当不会小。鸿煊,你有没有想过怎么来应对?”
“二姨娘,不瞒您说,我还没有什么好主意。”黄鸿煊道。
“这些年商馆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鸿烨在帮老爷打点,现在他们两个同时撒了手,确实让你为难的。”张氏轻叹一口气,“不过依我看,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先稳住上海那边的情况。”
“二姨娘,您说的对…”黄鸿煊点了点头,“我预备着明早就去上海,不管怎样,我要先见到大哥才行。”
“鸿煊,那个农商部隶属于政府所辖,可不可以先请姨丈出面疏通一下?”林卿卿开了口。
“好,明天一早我就往北京打电话。”黄鸿煊道。
“鸿煊,我觉得这不是一件小事,你应当请太太出面打这个电话。”张氏道。
“二姨娘讲得在理…即便你现在瞒着母亲,等姨丈接了电话,母亲还是会晓得的…”林卿卿道。
“好,明早我先去见母亲…”黄鸿煊想了一下,“二姨娘,五哥在诊所陪护父亲,我恐怕来不及与他碰头,请您转告五哥,这些日子总商馆的事情还要请他和二姐一道多劳心。”
“放心吧,鸿煊,他是家里一份子,这是应分做的事。”张氏道。
“鸿煊,刚才黄管家说上海那边已经出现大量抛盘,如果有人趁着这个档口吸进咱们商馆的股票,那后果不堪设想…”林卿卿道。
“这话没错…”张氏接过话道:“鸿煊,你要不要明天早上先往商馆提点钱带着?”
“是的,二姨娘,多亏了您提醒,我倒是忽略了这个。”黄鸿煊道。
“鸿煊,我记得你以前提过三哥在法兰西学的是经济,眼下商馆遇到的难题恰巧是西洋传来的,我觉得有必要让三哥晓得,也请他给出一些主意。”
林卿卿踌躇一下,还是将后半句讲了出来:“还有,父亲现在虽然度过了危险期,可毕竟是遭了这么大的罪,一时半会儿不见得就能大安…”
“是的,这话我原本也想同太太讲的,可又怕太太多想…”张氏接口道:“法兰西远隔重洋,不是说回就能马上回得来的,即便老爷身体大安了,鸿熠出去了这么多年,也该回来看看了。”
黄鸿煊点了点头,认可着她们所讲的话。
“鸿熠要是能回来,将来你们兄弟几个一道打理商馆的事,老爷也能好好养养身子。”张氏轻声叹了口气,“我进黄家门二十多年,眼看着老爷将心思都扑在商馆里,没年没节的,他这毛病生生是给累出来的。”
张氏这几句话,确实说进了黄鸿煊心里。他知道父亲将商馆视作生命,他要尽一切力量去化解眼下的危机。
第124章
柳韵琴缓缓放下电话,一手扶在椅子上,身子已经软瘫了下来。
“母亲,您怎么了?”黄鸿煊一脸担忧地问道。
柳韵琴与柳悦琴姐妹从小感情深厚,听到黄鸿煊让自己请许昌贤出面调停,心里自然觉得十拿九稳。可刚才电话里,柳悦琴将北京的现状告诉了她,让她无助不已。
“你姨丈三天前下野了…”柳韵琴道。
“姨丈追随徐大总统多年,向来是他的左膀右臂,怎么就能突然下野?”黄鸿煊疑道。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晓得,你姨母只说是直系那些头头脑脑不满你姨丈的经济手段,迫着徐大总统免去了他财政总长的职务…”柳韵琴一脸沮丧,“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又怎么向你姨母去提你大哥的事情?”
这意料之外的消息,让黄鸿煊一时也乱了方寸。
柳韵琴伤心归伤心,可阅历年纪到底还是摆在那里。她静下心来仔细想了一下,便道:“鸿煊,这事不能就这样瞒着你大嫂,要同她讲。”
“她与鸿烨是夫妻,这事瞒谁也不该瞒她。更何况,阿骐外祖父在商界人脉颇广,又与政府的人多有往来,倘若他能出面帮忙找一找关系,那不就多了一份希望?”
“母亲,您说的是,我这就去同大嫂讲。”黄鸿煊道。
“让尤嫂去请她过来吧,还是我亲口同她讲的好。”柳韵琴道。
佟玉梅听到黄鸿烨被抓,不等柳韵琴把话讲完,就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趴在沙发扶手上,便哭了出来。
“这可怎么了得啊?鸿烨既没有抢又没有偷,怎么就触犯了国法?他要是有个什么不测,我们母子两个要靠谁去?”
“玉梅,你也别太难过了…”柳韵琴叹了口气,“鸿烨是我儿子,我也同你一样难过…”
“说一千道一万,鸿烨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佟玉梅抽泣着,“这一大家子,享福的大把人在,可是出了事遭罪受苦的就只有鸿烨一个人。”佟玉梅道。
“玉梅,你伤心难过我能理解,可你这话却不能这样讲。”柳韵琴沉下脸来。
“我哪里讲错了?”佟玉梅也不管不顾起来,“这么多年都是鸿烨一个人扛着商馆的事情,没白天没黑夜,旁人夫妻、父子享天伦之乐的时候,我们母子两个只能眼睁睁地巴着。”
“鸿烨是这个家的长子,你从嫁进门就晓得的。更何况,你父亲这样信任他,栽培他,也是希望他日后能撑起这个家。”柳韵琴毕竟是有体面的人,心里恼火归恼火,面子上总还是要过得去的。
柳韵琴的话已经讲的很明白,黄鸿烨是长房长子,日后这份家业必定交到他的手里。佟玉梅听了这话,原本心里的怨气只觉得消了大半。
“母亲,我也是一时心急…您想啊,平素里大家都快活逍遥的过日子,哪里会料到出这样的事情?我刚听着鸿烨被抓,我…我…”佟玉梅解释道。
“好了,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柳韵琴摆了摆手,“当务之急,咱们要一道想办法将鸿烨保出来。”
“母亲,现在能有什么办法?”佟玉梅一脸茫然,“我急都急死了,还能想得出来什么办法?”
“大嫂,我马上动身去上海,一定会想办法去见大哥,你安心等我消息。”黄鸿煊宽慰道。
“鸿煊,你可一定要想法子救你大哥啊!”佟玉梅道。
“玉梅,他们两个是亲兄弟,鸿煊自然会尽全力…”柳韵琴接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