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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皇后保卫战-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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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挺直了脊梁,回以一声不屑冷哼:“漫说月华无罪,纵然有罪,自然有京兆尹衙门审理,还轮不到阁下扛着冠冕堂皇的正义之旗,行肮脏袒护之事。”
  车厢里一声轻咳,极轻,就像轻柔的羽毛滑过水面。
  车夫步尘的鞭子又动了,灵活地避开搀扶着月华的两个绣娘,将她拦腰卷起,又重新抛落在马车跟前,正好单膝着地,对着马车呈跪拜之姿。
  “若非你褚月华乃是忠良之后,就凭你今日一席话,必叫你五马分尸!”
  ………………………………


第二十一章 白衣卿相
  他果真是识得自己身份,而且是有备而来。
  月华单手撑地,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膝发麻,早已没有了知觉,心知必然是腰间穴道受到钳制。她突然就笑了,笑意弥漫在唇畔的时候,眸中却如漫天飞雪,冰冻三尺。
  “忠良之后又如何?阁下适才一出手便意在直取月华性命,若非我命大,此时也只是落个全尸而已。你当时可曾顾虑过我战死疆场,为国捐躯的父亲?
  我褚月华忘恩负义? 阁下锦衣玉食,自然不知人间疾苦,视人命为草芥,须知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但凡不是走投无路,哪个娇滴滴的女儿家愿意抛头露面,尝尽事态炎凉,苦苦支撑起艰辛生活?谁不想爹疼娘爱,衣食无忧?
  我当街凌弱?那敢问我一介孤女,与侯府千金,究竟谁是强,谁是弱?我除了自己,又有什么好依仗?
  阁下断章取义,单凭别人一句别有用心的离间之言,就自诩要锄强扶弱,对我一介弱质孤女狠下杀手,还说得这样大义凛然。我长安有你这样不辨是非曲直的狗官,也是冤魂无数,举国不幸!”
  褚月华自知不敌,却不肯屈服,将心中愤恨化作唇枪舌剑,慷慨无畏地厉声控诉。
  车厢里突然传来“噗嗤”一声轻笑,笑声清朗,如月照清泉,风吟松间,琴音铮铮,竟不是适才那冰寒如刀的狠毒声音。
  “竟然丝毫不畏惧您的威慑,敢对您这般不敬,实则是天下第一人,这胆识与口才,子卿都自愧弗如,甘拜下风。”
  声音压得极低,但是跪在马车跟前的月华却听得清楚。看似玩笑,声音里没有丝毫不恭调侃之意,也就不是玩笑了。
  “长安第一刁蛮泼妇罢了!心肠歹毒,还生了一副伶牙俐齿。偏生褚将军生前战功彪炳,为我长安立下汗马功劳,朕。。。。。。真不忍心果真治她犯上之罪。
  罢了,今日该教训也教训了,她若仍旧冥顽不灵,便是自取灭亡。下次再见,断然不会这样客气。子卿,今日凌烟小姐受了委屈,你就辛苦辛苦,将她送回侯爷府,好生代。。。。。。我劝慰一番。”
  “呃?”
  简单的一个字,像是猛然被卡住了喉咙,从喉尖逸出的满含惊愕与不甘的抗议,车窗上的帘帷像湖水一般荡了荡,有人缩回手去。
  “嗯?”清冷的一字诘问。
  “遵。。。。。。命!”
  那端坐于车窗后面的人认命似地撩开车帘,露出一张风华绝代、俊美无双的脸,眼波横流,笑吟吟地向着车外扫了一眼,便令围观的众人失声惊呼:“白衣卿相!”
  邵子卿优雅地步下马车,墨发飞扬,衣袂翩翩,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愈加映衬得他眉眼风流,温润淡雅。
  月华眼梢余光从他身上跳跃而过,恢复一脸的冷傲鄙夷之色。
  邵子卿艳惊天下,文采独占八斗,受尽世人崇拜敬慕,生平第一次被人用这样清冷的目光忽视,脚下微顿,望着仍旧不屈不挠的月华拧眉叹了一口气:“何苦这样逞强?服个软也就罢了,平白受皮肉之苦。”
  月华却丝毫不给邵子卿颜面,双目炯炯怒视马车,薄唇紧抿,看也不看他一眼,冷笑一声:“能得洒脱不羁的邵大人这般恭敬,看来我的确应该庆幸自己保全了这条小命。呵呵,自诩什么‘一蓑烟雨任平生,不为权贵屈膝行’,果真百闻不如一见,原来也不过是趋炎附势,为虎作伥之属。”
  邵子卿端坐马车之上,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原是觉得陌孤寒委实对褚月华心狠手辣了一些,而褚月华又是一副傲骨铮铮,心生怜悯,出于好意点拨一二,却没想到碰了个软钉子,被冷嘲热讽一顿,这样不知好歹。
  “活该!”
  他心里正气恼接了这样一个腻歪差事,要送那盛气凌人的常凌烟回侯府,暗自腹诽陌孤寒,如今又被好心当作驴肝肺,气颇不顺,雪白的衣襟擦着月华受伤的胳膊过去,沾染了一抹殷红的血迹。
  围观的众人初见邵子卿的狂热过后,听到月华的话,也开始思考车厢里一直不肯露面的神秘人身份,敢于直呼左相其名,还随意指挥差遣,邵子卿不敢不从,那么此人的身份简直呼之欲出。
  非王即帝!
  已经有胆小者战战兢兢地跪拜下去,匍匐在地,不敢仰视。众人也随之“呼啦啦”跪了一地。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身份未挑明,谁也不敢山呼“万岁”。
  褚月华不屈不挠地直挺脊梁,犹如一丛傲然挺秀的青竹,月白色裙摆迤逦脚下,绽开一地月华。秋风吹皱,那几从银线芦苇与汪洋中的一叶扁舟,显得愈加萧瑟与孤冷,仿若浸染了一地清霜。
  她原本头上便没了簪子,又被车夫步尘一番毫不留情地教训,一头秀发披散而下,在秋阳下如丝滑的黑缎一般灼人眼目。她半垂下眼睑,青鸦剪翼般浓密的睫毛在她的眸底投下一弯剪影,遮了满腹的愤怒与寒意。
  她想站起身理论是非黑白,“权势”两字已经压得她不得不保持缄默,而支撑着她倔强与尊严的那根脊骨几乎寸寸断裂。
  纵然委屈又如何?别人是王法,是权贵,自己除了一身傲骨,什么依仗都没有,今日就这样被踩在脚下,当众*,她除了咬牙忍耐,还能做什么?
  马车里也是沉默,半条街鸦雀无声。
  陌孤寒端坐在车厢里,透过鲛纱的绣花镂空居高临下地望着月华,她的肩看起来犹如刀削,纤细瘦弱,长发蜿蜒披散在肩上,更是楚楚可怜。偏生,那一脸温顺掩盖下的倔强,赋予了这个水一样的女人骨子里铁一样的顽强。
  他突然就想起五年前的自己,正是年轻气盛,在朝堂上与常家人针锋相对,后来就被太皇太后寻了个理由,罚他一代天子跪在慈安宫的院子里。
  不过自己没这么幸运,那日的天比今日冷冽太多,寒风萧瑟,膝下青石铺就的地面就像寒冰一样冷硬,枯黄的落叶就在自己面前打着旋儿,摩擦着硬邦邦的地面,发出“嚓嚓”的沙哑的呻、吟。四周的宫女太监也是这般屏息凝气,不敢出声议论,但是,眸子里是怎样也掩藏不住的薄凉。
  “人只有跪在地上,低人一头的时候,才会想明白自己究竟算什么?你便在这里跪上两个时辰好生反思吧。”
  陌孤寒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跟她说话,声音里还带着耐人寻味的感慨。他猛然就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心又冷硬起来,补充了一声不屑冷哼。
  “回!”
  步尘领命,跃上马车,无需扬鞭,骏马便好像领会了他的心意,在人群的纷纷避让下,绝尘而去。
  褚月华跪在地上,车辙扬起的尘土几乎迷了她的眼睛,她一眨也不眨,紧紧地盯着地上一只渺小的蝼蚁。那只蚂蚁很侥幸地躲避开了车辙的碾压,却不幸被一块石子压在了身上。它一直在奋力地挣扎,却是无济于事。
  周围的百姓已经纷纷站起身来,猜测着车里人的身份,兴奋难捺。也有人围拢了她,指点着唾骂,人云亦云,不堪入耳。
  不需要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名,单单就是那人的一句金口玉言,她褚月华忽然之间,就变成了罪大恶极之人。
  人来了,又走了,那只蚂蚁早已经不知道惨死在了谁的脚下,原来,这般温良无害的小东西,想要生存下来,竟然这么难。
  几位绣娘知道其中情由,满心替月华感到委屈与不平,但又爱莫能助,上前驱赶那些落井下石的百姓,费尽唇舌辩白。
  邵子卿愤慨月华不识好歹,但是如今看她处境,也觉得心生怜惜。陌孤寒此举无疑是不由分说毁了她在京城的声誉,并且将她置于不堪之地,断了她进宫为后的念想。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在三人成虎的舆论面前,以后怕是要举步维艰。
  尤其当常家人猜度出那马车里的人就是当今皇上,对褚月华百般厌恶的时候,他们仔细揣摩圣意,再落井下石,以后,她将如何生存?
  更何况,还有一个常凌烟!
  ………………………………


第二十二章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人群里的常凌烟恋恋不舍地看着陌孤寒的马车绝尘而去,幸灾乐祸地看一眼跪在地上的月华,满心满眼的欢喜得意之色,款款行至邵子卿跟前,香风飘拂里,向着他袅娜一拜,出口便是娇滴滴的莺声燕语。
  “邵大人,不知车里那位恩人是哪位爷?凌烟改日也好专程登门道谢。”
  邵子卿高深莫测地一笑:“凌烟姑娘放心,有缘以后自然还会再见。”
  那一笑犹如暖阳初绽,光华万道,常凌烟心如擂鼓,慌忙羞涩地低下头:“那凌烟先谢过邵大人相送之情。”
  邵子卿皮笑肉不笑,颇有些牵强敷衍:“好说好说,麻烦凌烟姑娘稍等片刻,容子卿去为姑娘寻一顶软轿。”
  常凌烟瞥一眼街角处,自己的乌漆马车正停在那里,车夫不放心地向着这个方向张望。但是她怎么愿意放弃这样好的接近邵子卿的机会?两人若是能够相携一路走回侯爷府,岂不羡煞满长安的待嫁少女?
  她慌忙拒绝道:“这里离府上总共只有几步之遥,不必麻烦。”
  “喔?既然如此,那子卿便不必相送了,就此别过,凌烟姑娘慢走。”
  常凌烟没想到邵子卿竟然这样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正待反悔,邵子卿已经转身踱步至褚月华近前,半蹲下身子,向着月华缓缓伸出一只骨节细长的手。
  “让我看看你的伤。”
  月华抬起眼帘,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又重新低垂下去,拒之千里:“谢谢,不用。”
  邵子卿已经不由分说地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腕。月华奋力挣脱开,伤口处再次渗出殷红的血。她咬紧牙关,仍旧忍不住一声闷哼:“邵相请自重!”
  “不识好歹!”
  邵子卿再次碰了钉子,气哼哼地站起身来,转身走了两步,又勉强压下怒火,扭头俯身压低声音道:“今日让你受委屈了,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便到相府寻子卿,定然鼎力相助。”
  褚月华“呵呵”一声冷笑:“打一巴掌给个甜枣?邵相演得一出好戏!对不起,月华一不领情,二不高攀,邵相不用这般假惺惺地枉费心机了。”
  邵子卿叹口气,拨开人群,又扭头冲着那帮绣娘微微蹙了眉头:“绣庄里难道连伤药都没有吗?”
  绣娘将信将疑地望着他,一时踟蹰着不敢动。还是掌柜的率先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吩咐下面伙计赶紧去取伤药包扎。
  围观百姓见邵子卿竟然对褚月华这般细致体贴,一时间俱都觉得莫名其妙,今日这一出闹剧,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果真如这褚月华所言,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慈安宫,位居中宫,六宫之首。
  殿内一应摆设并不奢华,沉稳大气,而且素俭,四周没有那种流光溢彩的锦缎帷幔,也不见金光璀璨的鎏金器皿,满室一应古色古香的花梨木家具,温润莹泽的玉器摆设,只用淡青色湖绸搭配雪白色垂纱装点,沉稳中透出一丝心旷神怡,满室淡雅生香。
  太皇太后侧躺在鼓腿罗汉床上,身后靠了麻姑献寿的软垫,闭目安神。水墨床屏撤了下来,林嬷嬷熄了殿里的安神香,垂首立在一旁回话。
  “事情倒是越来越有趣了呢。”太皇太后唇角微微含笑,难得这般笑意盈盈,直达眼底。
  “可不是,常家这帮大爷眼看着太皇太后您的脸色行事,倒是很会揣摩您的心思。”林嬷嬷附和着笑道:“这场风波全都偏向了月华姑娘,那廉氏怕是跟割了肉一般心疼呢?”
  “哀家所说的有趣,是指月华和孤寒两个孩子。”
  太皇太后撩起眼皮,就连眸底都是浓浓笑意。果真就像是一位慈蔼的长者,看着自己的小辈,无奈而又宠溺地笑。
  林嬷嬷不敢谈论皇上,只顺着太皇太后的心意娓娓道:“月华姑娘的确令老奴刮目相看,没想到竟然多年筹谋,一招致胜,这般隐忍而又睿智。怕是侯府那位大奶奶都没有想到,那桩保定府的婚事是她一个黄毛丫头一手布下的局,她自己贪得无厌,而又阴狠,所以才一头栽了进去。”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那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月华算计。若非她怀了这种害人心思,又怎么会落进圈套里?这丫头不想进宫,一招便一举两得,以为搬出侯爷府,脱离了常家,哀家也就不惦记她了。只是啊,终究是不够心狠,又将那到手的铺子还了回去。就至仁那点出息,虽然得了教训,也不过三五日就被廉氏又吃得死死的,月华的苦心也只是白费而已。最终还落得个受累不讨好,自己平白担个忘恩负义的骂名。”
  林嬷嬷叹口气:“老奴委实就不明白那廉氏大奶奶的心思。若是给府里几个姐儿都寻个体面的婆家,相互帮衬,顺风顺水的多好。偏生哪,就三番两次存了这样的龌龊心思,贪一时钱财,坑害了姐儿们一辈子,何苦呢?”
  “这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心胸狭窄,而又鼠目寸光,她满心的嫉恨,哪里容得下别人一点好?恨不能全都踩在脚下泥泞里。那常凌烟千好万好,就是随了她母亲这一点,我才看不上。若是进宫以后,争宠献媚的手段许是巧妙,但是那皇后的人选,若是没个长久的眼光,又小肚鸡肠的,性子还嚣张,翻船只是迟早。这点啊,皇上他门儿清着呢。”
  太皇太后坐起身来,林嬷嬷立即有眼力地将她身上搭着的毯子整理好,依旧搭在膝上,然后将小炕桌拾掇上来,烹了香茗,不烫不烧正正好的温度捧上来,接了太皇太后的话音。
  “可是这皇上好像很厌恶月华姑娘,竟然当街便给了她这样的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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