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保卫战-第2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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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子卿斩钉截铁地摇头:“我只是要离开朝堂,隐于山水,子卿还是皇上的子民,我们还有一同品茗的机会。”
陌孤寒将杯中的茶当做烈酒一饮而尽:“好!什么时候离开。”
邵子卿微微一笑:“尽快。”
“褚慕白他们可知道?”
邵子卿摇摇头:“谁都没有说,怕他们聒噪。”
陌孤寒笑笑:“朕还想给你设宴送行。”
“罢了吧,静悄地走,免得大家全都徒增伤感。”
“那你去哪里?可有想好?”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自然是先游山玩水,洒脱些时日,等到倦了,再寻一处好山水安定下来。”
“说实话,朕很羡慕你。”
“满天下的人都在羡慕皇上,皇上却不知足。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何等逍遥,何等的霸王气概?”
陌孤寒无奈地笑笑:“权力有多大,身上的担子就要有多重,否则邵相如何半路做了逃兵?”
邵子卿对于陌孤寒的话不置可否,低垂了眼帘。
“换酒吧?”陌孤寒提议:“算作朕给你践行。这茶总是过于寡淡了,不及几杯酒落肚,豪气千云,磊落慷慨。”
邵子卿点头:“好!”
立即茶台变作酒桌,烹茶的泥炉开始煮酒。两人觥筹交错,忆及这些年来并肩作战,共同历经过的风雨,感慨唏嘘。
陌孤寒敞怀畅饮,酒到杯干,甘冽的酒入喉,化作豪气千云,化作这几年里的举步维艰,呕心沥血,勾起往日并肩作战的回忆。
男人之间,没有太多的絮言,一抬杯,一个眼神,便已经足够心领神会。
月华推门进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全都醉眼惺忪,空的酒坛散落在地上,满屋子的酒气。
她无奈地摇摇头:“如何就都醉成这样?”
陌孤寒自顾抱起手边酒坛,一通豪饮:“多少年了,没有喝得这般痛快淋漓。”
月华夺过他手里的坛子,搁置在茶台之上:“即便是心里再高兴,也不能这样贪杯,喝得烂醉如泥。”
陌孤寒蹙眉望着她,身子已经开始摇晃:“邵相要走,朕挽留不住。他还大言不惭地说他爱美人不爱江山,朕一直在处心积虑地给他搜寻绝世美人,也好让他有个留恋。谁知道,那些庸脂俗粉,他全都看不在眼里,尽数拒绝了,如今终于要走了。”
“满口的醉话。”月华笑嗔道:“邵相安然无恙,你倒是把自己喝多了。”
“朕没有醉,哪里来的醉话?”
他身子晃了两晃,以手支额,双目迷离,勉强睁了睁,终于沉重地落下去。
月华无奈地摇摇头,推推他的肩膀:“你好生坐好了,我去叫人搀扶你上马车。”
陌孤寒纹丝不动,醉得颇沉。
月华不放心地扶正他的身子,一转身,手腕却冷不丁地被对面的邵子卿捉住了。
他的手心极烫,烧灼着月华的手腕,有些疼。
月华扭过脸去,见邵子卿正双目炯炯地看着她,一眨不眨,犹如跳跃的两簇火焰,炽热而深情。他的脸颊上也是一片潮红,显而易见,也已经有了八分醉意。
“我这两日就要离开了。”邵子卿低声道。
月华不动声色地想挣脱开邵子卿的钳制,他的手很紧。
“我已经料到了。”
月华只当他醉酒失态,略蹙了眉头:“皇上将你当做长安的功臣,很舍不得。但是我们全都尊重你的选择。”
邵子卿黯然地松开手,将手紧紧地蜷缩在袖口里,轻微地颤抖。
“以后,怕就是天各一方,此生再也不能见。”
月华故作轻松地笑笑:“这是哪里话?紫禁城的大门对于你邵相而言,还是敞开的。你随时都可以来京城小住,与皇上谈天论道。”
邵子卿艰涩一笑,那抹笑意就一直萦绕在唇畔,牵强而落寞:“当初的一转身,就已经是咫尺天涯,两个天地。如今一别,便是真正的海角天涯。再相见,还不知道又是怎样一番心境。或许,就是刀剑相向了呢。”
月华极是害怕一本正经的邵子卿,更担心他每次正经了脸色之后,所出口的话。尤其是今日,邵子卿赤红着双目,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轻颤,好似喉尖哽咽,艰难地挤出来一般,令她的心无端有些沉重与慌乱。
月华嗔道:“果真都是醉了,满嘴胡言乱语,如何就忽然胡说八道起来了。你是邵子卿,我长安王朝的邵相,永远的功臣良相。”
邵子卿低低地“嗯”了一声,半开玩笑:“你不会将子卿忘了就好。”
月华害怕他会再说出什么逾越的酒话,两厢尴尬,扬声唤道:“水悠,玉书,叫两个侍卫进来。”
殿外玉书听到吩咐应一声,然后便出去找人去了。
邵子卿趔趄着站起身来:“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子卿在长安能够得遇皇上,结识褚慕白,又邂逅了你,可谓人生一大幸事,不过,也是毕生一大憾事,追悔莫及。”
月华对于他话里的含义心知肚明,默然片刻:“你醉了。”
“是吗?。。。。。。你说如何便是如何吧,我听你的。”
邵子卿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灼热的目光仔细描摹过她的眉眼,唇瓣。这一眼好似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垮下肩膀,艰难地勾起唇角,苦笑一声,转身踉踉跄跄地向外走。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
………………………………
第四百四十九章 李腾儿的布偶
邵子卿与走进来的侍卫正好走个迎面,身子一歪,立即被侍卫搀扶住了。
月华收敛起心里的黯然,无奈地吩咐道:“搀扶邵相下去休息,然后回宫。”
侍卫领命,将邵子卿搀扶着交给相府下人安顿,再转身回来搀扶陌孤寒。
陌孤寒已经撩开沉重的眼皮,摇摇晃晃地自己站起身来,一把握住月华的手,握得极紧:“我们回宫。”
月华吃痛,挣扎两下,陌孤寒流水一样圈住了她的腰,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在她的身上。
月华挣脱不得,搀扶着他上了候在门外的马车。翙儿与蕤儿早已经玩得累了,被奶娘抱着睡着了,另外乘坐了一辆马车。
陌孤寒将头靠在月华的身上,轻揉眉心。月华出声问道:“用不用唤人给你端杯茶?”
陌孤寒摇头,睁开一双灿如寒星的眸子:“酒劲儿已经过去了。”
月华一惊,手就忍不住一颤,好像正在做贼的时候被捉了一个正着,莫名地心虚。也不知道适才自己与邵子卿的对话,他又听了多少去。
“什么时候?”
“就你刚才唤人搀扶朕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清醒了。”
月华不动声色地暗自舒了一口气。
陌孤寒轻哼一声:“邵子卿一直喜欢你是不是?”
月华低低地道:“或许是有吧。”
“其实朕早就知道了。喜欢一个人就算是掩饰得再好,只要有心,就会觉察出来。”
月华默然不说话,低垂着头,好像做错了事情理亏的孩子。
“朕知道你们会发乎情,止乎礼的。。。。。。你喜欢过他吗?”
月华略一犹豫。
“不要想,平心而论。”
“或许是有。”
怀里的陌孤寒身子轻微地一僵。
月华抿着嘴笑笑:“也或许,更多的,是感激。”
陌孤寒的大手静悄地握住了她,手心濡湿,显而易见的紧张。
“最初他奉了你的旨意照顾我,那时候我就像是溺水的人,认定他是枫林里救我的那个人,满心感激。再加上邵相那般云端高阳一般的男子,女人想不喜欢都难。不过,只是昙花一现,那份欢喜还未来得及萌芽,便枯萎了,烟消云散。
我们两人相处的时候,中间总是好像隔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隔阂,说不清,道不明,我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他不明白我的心思。反正总是不能坦诚以待,经常会生出尴尬来,或许,是缘分这东西太奇妙。他不是月华的缘分,所以,即便是触手可及,也捕捉不到。”
陌孤寒冷哼一声,惩罚一般地手下使力:“多亏了朕那个时候觉察苗头不对,寻了许多事情推给他邵子卿做,让他无暇去招惹你。”
月华哑然,她从来不知道,陌孤寒竟然还有这样的小心思,忍不住就是“噗嗤”一笑:“你那个时候那般厌恶我,犯得着么?”
陌孤寒自然不肯坦然承认自己的别扭心思,将月华的手放在自己唇边,略微使力地咬了一口,霸道道:“朕不管你以前喜欢过谁,暂且全都饶恕,只要你记得,从今往后,心里只能有朕一个人就可以了。”
月华只觉得事情挑明之后,心里便轻松许多,笑着嗔怪一声:“醋坛子。”
两人回到宫里,已经晚了。陌孤寒虽然醒了酒劲儿,但是仍旧头晕目眩,不太舒适。因此立即洗漱过后歇下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无奈便罢了早朝,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月华早就起身,将翙儿与蕤儿抱出寝殿外玩耍,也好让他睡得安生。
陌孤寒觉得口中焦渴,唤了两声,外间候着的宫人立即应声进来。
“你们娘娘呢?”陌孤寒睁眼就问。
宫人福身道:“娘娘就在寝殿外面陪着小皇子和小公主呢。”
陌孤寒这才松了一口气。
“皇上需要洗漱用膳吗?”
陌孤寒身子倦怠不想起身,伸手揉揉额头:“叫你们娘娘进来就好。”
宫人应声出去,不一会儿,月华便抱着蕤儿进来,将她放在床上:“去,将你父皇揪起来。”
蕤儿瞅瞅陌孤寒,似乎是嫌弃他身上的酒气,坐着不动。
陌孤寒勉强睁开眼睛,嘟哝道:“昨夜里一直在做梦,梦到朕几年前请邵子卿出山时候的情景,醒来就觉得历历在目,好像是在昨日一般。晨起做梦又不见了你,吓得一个冷战就醒了,心慌得‘砰砰’直跳。”
月华嘻嘻一笑:“昨日喝了那么多的酒,伤了肝肾,可不就做梦了呗,尽胡思乱想的。”
陌孤寒大掌一捞,将蕤儿捞进怀里,蕤儿使劲扭着身子,躲避他身上的酒气。
“竟然遭嫌弃了。”陌孤寒轻笑,想用胡茬去扎蕤儿的脸。
蕤儿性子泼辣,立即气哼哼地一甩手,就将手里紧抓不放的东西甩在了陌孤寒的脸上,冲着月华拼命扭动身子。
“朕堂堂一国之君,如今是一点威严都没有了。”
月华赶紧上前将蕤儿抢在怀里:“快些洗漱吧,一身的酒气难闻死了,也难怪蕤儿不喜。”
陌孤寒坐起身,适才蕤儿丢在他脸上的东西便滑落下来。他拿起来,左右端详:“这是什么?”
月华探身看了一眼:“难道皇上忘记了?这就是李腾儿送给月华的布偶啊。上次泠贵妃与雅婕妤以此大做文章,还是皇上替妾身解了围。妾身一直是将它放在箱子里的,谁知道前日里翻找东西时被蕤儿看到了,哭闹着要玩,没办法就拿给了她。”
陌孤寒手里拿着那布偶,翻来覆去地看,眉头愈蹙愈紧。
“怎么了?哪里不对?”月华见他一脸凝重,奇怪地问。
陌孤寒抬起脸来,犹如恍然大悟,急声问:“月华,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朕第一次召见李腾儿的时候,曾经说起过,朕看她好似从哪里见过?”
月华点点头:“自然记得,你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那般失态。”
“朕终于想起,是在哪里见过了,就在昨夜的梦境里!”
“梦境?”月华假作虎了脸:“至于这般念念不忘么?”
“不是!朕昨夜里梦见了自己前去三顾茅庐请邵子卿出山。朕第一次去他的茅舍的时候,他案上就摆放着一个这种人偶,那眉眼就是李腾儿。”
月华并不以为意:“数年前,李腾儿还只是一个孩子,女大十八变,如何能一样?只是巧合罢了。”
“巧合?这么巧?”
陌孤寒紧盯着手里的布偶,若有所思。
蕤儿见自己的布偶被陌孤寒拿在手里,就挣扎着,探过半个身子去要。
月华耐心哄劝道:“蕤儿乖,我们出去拿好吃的,跟哥哥玩去。”
蕤儿只是不依,“咿咿呀呀”地顶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陌孤寒突然起身,将手里布偶递给蕤儿,并且不顾她的抗议,在她的脸上啄了一口。
“你简直就是父皇的小福星。”
然后顾不得更衣,便往外走。
“外面冷着呢,皇上。”月华急忙劝阻:“妾身唤人进来给你更衣。”
陌孤寒急匆匆地转身,拿起衣架上的衣裳,急声唤:“荣祥,荣祥!”
“奴才在!”荣祥应声,急颠颠地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陌孤寒手忙脚乱地穿衣,推开荣祥:“朕这里不用你伺候,速速通知褚慕白进宫!快!加急!”
荣祥见他一脸焦急,知道定然是有要事,不敢耽搁,赶紧出去传命。
月华将蕤儿交给宫人抱出去,亲自伺候陌孤寒穿衣:“怎么了?这么着急?”
陌孤寒急声道:“如今西凉国君病重,西凉正是多事之秋。而兰怀恩又恰好被擒,你不觉得邵子卿偏生这个时候提出离京,有些过于巧合吗?”
月华正在束腰带的手就是一僵:“皇上的意思是。。。。。。”
“你前些时日里猜测兰怀恩与西凉有勾结,朕不相信,反驳你的话你应当记得。”
月华点头:“可是妾身委实不知道那喋血堂的人为什么会对妾身网开一面。”
陌孤寒紧蹙着浓眉,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就连呼出的鼻息都变得急促而粗重:“假如,喋血堂的主子是邵子卿,你觉得,你的推断是不是就合情合理了。”
月华猛然抬起头来,满脸的难以置信:“皇上您是说,邵子卿就是救下怀恩的那神秘男子?”
陌孤寒点点头:“邵子卿有意于你,所以喋血堂的人不敢对你下手那是自然。还有,那次他拐了你去千重湖散心,偶遇喋血堂的人,遭遇黑手,幸得子衿相救。这可能原本就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不过是最后未遂罢了。”
月华的指尖忍不住轻颤,她从陌孤寒紧蹙的眉间已经感受到了风云突变的沉沉压力。
昨日,两人还在开怀畅饮,一同怀念过去,肝胆相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