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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与佛子连个麦-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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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且不论这个理由如何,齐天子一见她就笑开了,哪会顾及什么迟不迟的。
  毕竟理由从来都是讲给想听的人听的。
  齐天子示意姜昭入座,“无妨,此次是君臣同乐的一场夜宴,不必讲那么多规矩。”
  姜昭顶着众人的视线入席。
  她落座后扫了对面进士席一眼,前三甲的位置尤为靠前,很快她就瞧见了柳彧和云蔺,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位美髯长须的榜眼。
  在两个白面小生里横插个老生,瞧着格外突兀,姜昭忍不住就无声地笑了。
  而游弋的视线恰好与柳彧对上了。
  柳彧似乎对她还怀着些怨气,一双平直的眉毛缓缓就皱在了一起。
  姜昭觉得这柳彧都参加了御试,得了状元,还对她有怨言,真真是个极为小肚鸡肠的人。
  于是她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柳彧看着她,缓慢又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幼、稚。”
  姜昭看懂了,也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晦、气。”
  公主娇艳欲滴的唇瓣上下轻触,落入柳彧眼中,不知为何,在生气之余忽然就让他生出一种难言的悸动。
  他竟一时有些出神。
  身侧的榜眼忽然用手肘碰了碰他。
  “我大齐长公主当真是国色天香,对否?”
  柳彧回神,断然否决:“彧并不这么认为。”
  老榜眼喝了杯酒,摇头道:“状元郎你心不诚,对面那么多千金小姐,你可是直勾勾的盯着最贵的那个瞧。”
  柳彧忽然冷声道:“绝无此事!”
  他别过头,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老榜眼看着他红得格外明显的耳轮廓,拿着酒杯轻轻“哼”了一声。
  在场的各个少年郎,又有哪个不是盯着最尊贵最娇美的那个女郎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都是少年心性。
  老榜眼乐呵呵地将一颗葡萄丢进了自己嘴里。
  觥筹交错,宴酣之乐。
  转眼时间已去了数半。
  齐天子瞧着那群青年才俊,笑道:“今诸多才子佳人在场,不若来个飞花令。”
  众人心道:果然还是来了。
  诸多朝官与齐天子做了这么久君臣,自然还是能摸清楚几分帝王心思的。
  比如,他对爱女的婚事。
  然新进士不懂呀,他们还未正式踏入官场,倒还不懂君王的一些小心思。
  当下就有进士应和君王。
  飞花令属一大雅令,比较高雅,故而可登大雅之堂,但同时难度也比较高,没有诗词基础的人根本玩不转它,所以这种酒令也就成了文人墨客们喜爱的饮酒助兴之事。
  能从千军万马的制科里,脱颖而出的新进士,无一不是学富五车之辈,有机会在皇帝面前大展身手,他们自然是没有推拒的道理。
  齐天子觉得他们很是上道,于是笑容更甚,“既然大家并无异议,那就由状元郎最先开始,对不上的人就……喝个十杯罢。”
  这位喜笑颜开的君王在年少时也没少行过酒令,他捻着九龙金玉杯,再度笑吟吟地道:“此是皇宫佳酿,不过十杯,也不算辱没了才子佳人。”


第24章 你想借驸马的身份,平步青云?……
  柳彧被点到名时,也不显慌乱,只见他不卑不亢地起身朝齐天子行了个礼,而后一手挽袖先喝了一大杯。
  有人笑道:“诶,柳状元,这还没开始你怎么就喝上了。”
  柳彧目光稍抬,似有凛凛华光落入,他道:“这飞花令一但开始,彧就喝不上了。”
  这意思是他不会输。
  那人没想到柳彧在诸多贵人面前也如此恃才傲物,不由愣了一愣,但想到对方确实是有真材实料的,一时也无言以对,只好讪笑着别开了目光。
  柳彧总是这般狂妄,却又狂妄得尤为真实。
  姜昭一边吃着美味佳肴,一边跟看戏似的,看着这些才子才女行酒令。
  她也跟了好几轮,随着一圈圈下来,渐渐的就有人开始落败退场。眼瞅着人越来越少,太子也有些力不从心,她寻思着自己也差不多了,就退了场。
  总之又过了十几轮,飞花令仅剩下前三甲在玩。
  老榜眼是对联科的甲等,到了后面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什么古句,就自己现场对,他也是个才思敏捷之辈,又接了好几轮。
  后来他舔了舔唇瓣,似乎有些口干舌燥,连忙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老朽渴得慌,不与你们两个年轻人玩了。”
  说着他就让宫人满满斟了十大杯,一杯接一杯的,全饮尽了。
  齐天子见他豪气冲天,拊掌笑着说了声“好”。
  而后,就仅剩下柳彧和云蔺两人在对句。
  没了其他人的阻碍,他们两人一句接一句,似乎不带停歇的,时不时还有佳句频出,在场众人都不由得露出惊叹的神色。
  太子一席颇为靠近姜昭,故而姜昭很容易就听见她皇兄的传来声音。
  “阿昭,你觉得状元与探花,哪个好些?”
  姜昭捂着头,瓮声瓮气地道:“都不好。”
  太子摇头,“我猜你应当还是喜欢云蔺,毕竟他也算是你府上的人,若是你有心,即便是落魄世家子,也无甚大碍。”
  姜昭仰头,灯火辉煌下,美目流光:“那皇兄会娶婢女为妻吗?”
  太子断然否决:“怎么可能。”
  而后他猛地就明白了姜昭的意思。
  云蔺来到她身边时,便怀着不纯粹的目的,既然已经自贬身价,姜昭就不可能以平等的地位看待他,因此更不可能喜欢上一个与自身价值不匹配的人。
  太子了然一笑。
  姜昭似乎想起了什么,往国公府那席位瞧去,只见她姑母清河公主和谢国公并坐一席,二人貌合神离,始终没有任何交谈。
  见多了,倒也不觉得奇怪,这两人关系冷淡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只是让姜昭觉得奇怪的是,今日这夜宴居然没瞧见和玉。
  于是她又转头问太子,“皇兄,今日和玉怎么没来?”
  太子往谢国公那儿扫了一眼,道:“似乎是和玉快要成婚了缘故,便被按在家中学规矩,不方便来。”
  姜昭撇了撇嘴,“林熹方便来,和玉怎就不方便来了。要我说,林家建树没多少,规矩倒是挺多。”
  “此言差矣……林氏为百年氏族,我朝重臣多是林氏族人,他们为国效力,为君尽忠,难道不是大建树吗?”太子笑道,“何况林氏传承如此之久,家训都有上百条,多些规矩也是难免的。”
  太子感叹道:“如此百年望族,也仅次于皇族之下了,和玉嫁与宗子林熹,倒也不算辱没郡主之尊。若非父皇母后觉得你天性自然,不愿意拘着,不然那般才俊……”
  “那般才俊我可享受不了。”
  姜昭连忙打断。
  太子轻轻笑了笑,便不说了。
  姜昭边叹气边喝酒,只是这酒忽然就没了滋味。
  她心想,和玉跳进去的,真真的是个火坑,还是个人人都说好的火坑。
  在姜昭兔死狐悲之际,状元郎与探花的局势也逐渐清晰。毕竟云蔺所擅长的并不是诗词这一领域,因此他在几轮后已经隐隐显露出了颓势。
  柳彧举杯朝云蔺微微一倾,徒然转变了韵脚。
  而后云蔺沉吟许久不曾出声。
  最终他举杯通透地笑了,衣袂起时似人间仙人一般,“柳兄大才,我不及你。”
  两人各自将那杯酒,尽数饮罢。
  齐天子见此,也露出了明朗的笑容。
  柳彧不错,着实不错,昭儿让他入住公主府,说明心悦与他,而后在宴会上两人还眉来眼去,又说明两人情投意合,如今柳彧前程似锦,倒也是来日可期的佳婿。
  齐天子再度上上下下将柳彧打量了好几遍,越发觉得这女婿一表人才,就赞道:“不愧是连夺五科甲等,四科头甲的状元郎,与吾儿甚是般配。”
  柳彧一时有些忡怔。
  谁?与谁般配?
  圣人是要赐婚的意思?
  电光火石间,柳彧一下子将目光转向了姜昭。
  姜昭举着鸾鸟金玉杯朝他,遥遥以倾,缓缓地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人狂放也是应当要分场合的,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柳彧啊柳彧,你应当也万万没想到,这样的出风头,竟给自己招来了一段孽缘。
  此时皇后也顺应着齐天子道:“听闻状元郎尚未婚配,如今高中,也应当成家立业才好。吾儿淮城也恰是婚嫁之龄,不若借此佳期,赐予婚配。”
  齐天子点头道:“甚好。”
  两人一唱一和,像是要立即敲定的模样。
  大抵是有宣平侯世子的事在前,柳彧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上前一跪,恭谨无比地道:“谢圣人赐婚。”
  姜昭捏着小指上的胭脂萝蔓金驱,神色慵懒,她心想:还以为是什么胆大包天狂士,原来面对君主之威,也不过如此。
  齐天子见爱女一直没反应,又转头问道:“昭儿意下如何?”
  姜昭闻言起身,敛祍一礼,道:“儿臣无异议。”
  女儿不出嫁终究会是父母心头的烦恼,何况她作为公主不出嫁,更会使皇室蒙羞,父皇母后再宠溺她,也不可能一直由着她。
  故而不是柳彧也会是别人,好在这人傲是傲了些,但论样貌论才华,也算是一等一的好,甚至远过于朝中权贵之家的儿郎。
  只是状元郎尚公主。
  民间话本里写烂的佳话,倒也没想过有一天会落到自个儿头上来。
  ……
  最终这场宴会在君王的赐婚下落幕。
  姜昭嗜酒,何况今日是皇宫新酿,她更是多喝了几杯。
  然而她嗜酒却不擅长喝酒,酒量不佳,酒品更不佳。神色迷离的起身时,她瞧见正要离席的柳彧,便没好气得道:“孤原以为依你的狂傲,是不会尚公主的,却没想到你竟然应得如此勤快。”
  淮城长公主别的不会,讽刺人是顶顶的好。这阴阳怪气的话一出来,就让柳彧拧起了眉头。
  柳彧垂眸道:“殿下,彧不会做违背本意的事。”
  姜昭见他嘴硬,气急道:“你不喜欢孤,这还不算违背本意?还是说你想借驸马的身份,平步青云?”
  柳彧拂袖转身,话语里尽显清高与自负,“彧想平步青云,还不至于要靠殿下。”
  他说完便走,走得大步流星,走得火急火燎,转眼就消失在明堂的门扉之后。
  酒意上头的姜昭在一时之间,无法琢磨出这话的意思。
  尚公主不是为了平步青云,那又是为了什么?
  姜昭迷迷糊糊地喊道:“紫檀,紫檀。”
  她一转身,似乎拉住了一支修长秀致的手。
  落入掌心如玉石般温凉。
  “殿下……”
  这声音也跟玉石落地似的,有些好听,但好像比不上记忆里另一道声音。
  偏又那好听至极的声音在这会儿响了起来:“殿下日后不应当贪酒才是。”
  姜昭皱着小脸,也不知是对着谁说话:“你好烦,送我回公主府啦,这酒好晕。”
  云蔺扶住了她,语气流露出一抹无可奈何,“是,殿下。”
  这时紫檀听见自家殿下在喊她,也跟了上来,可一见自家殿下已经被云蔺扶住了,她犹豫再三,也不知应不应当叫几个宫人将自家殿下抬回去。
  最后她心中一偏,深深看了云蔺一眼,便只拿了个妃色披风,轻轻地覆盖到姜昭身上。
  而后在马车上,紫檀问他:“云郎君,一个人若非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会极致细心体贴地去照顾另一个人吗?”
  月光下澈,透过纱帐,落在这方寸之地,落在身侧那霞姿月韵的面容上。
  她安睡时是如此恬静安和,与醒时张牙舞爪的模样判若两人。
  险些真教云蔺以为,她本就是如此乖巧的人。
  紫檀的话让云蔺稍有恍惚,他问自己。
  喜欢姜昭吗?
  他喜欢这个性格恶劣的淮城长公主吗?
  一时之间,他恍惚得近乎迷茫。
  但似乎无论喜欢还是不喜欢,都由不得他。
  没人知道,此时这位来日可期的探花郎,心中又是何等的自卑与懦弱。
  他似乎又回到了早些时候。
  家族落魄到无力支撑起他在洛阳的开销,曾经的繁华败落,只剩下无穷无尽的落差。
  王氏族人打压他,嘲弄他,让他屡试不第,让他颜面尽失。
  曾经拥趸的友人疏远他,甚至协同王氏羞辱他。
  什么云氏麒麟子啊……
  也不过是任人欺辱的猫猫狗狗罢了。
  时间久了便深怕自己本非美玉,故而受此磋磨,却又半信自己是块美玉,故而又不肯庸庸碌碌,与瓦砾为伍。于是渐渐地脱离凡尘,疏远世人,结果便是——任愤懑与羞恨日益助长那怯懦的自尊心。
  而后有人嘲笑说,你有这等容貌,应当颇得权贵喜爱,若是舍得卖身求荣,还有什么得不来的。
  那一刻心中的不甘与愤恨如迸裂的银瓶,他卸下傲骨抱着桐木琴走入留芳府,遇见了盛气凌人的淮城长公主。
  这位公主骄纵任性、唯我独尊,有时还出言无状,是真真的脾气坏。但就是这样的她,予他住所,予他富贵,予他前程,甚至免他受人欺凌。
  人似乎就是这样,跌落尘埃久了,感受到的恶意多了,就格外的珍惜那些温柔与善意,哪怕只有一星半点。
  云蔺无法正面回应紫檀的问题,只得苦笑一声,道:“有些人是镜中花水中月,心中向往却不可折取。毕竟……太过于遥远,总是容易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25章 丹鞅嘉措(惊!男主!)……
  面对紫檀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云蔺只能沉默以对。
  他远不若柳彧是真,故而也没什么资格与这才高八斗的狂士争夺。
  在宴席之上,他曾问柳彧:你并不心悦淮城长公主,为何会愿意成为驸马?
  那时柳彧轻轻晃着银杯,烛火在酒面摇漾,他微一侧头,含着笑反问道:你怎知我不心悦公主?
  云蔺稍稍皱眉,被囚禁于公主府,险些错过殿试,这……还能心悦?
  柳彧似乎猜出了他的心思,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哪怕这淑女性刁蛮,也无法让君子退却。
  柳彧狂狷却更为旷达,譬如他的喜欢,是可以这样坦荡地宣之于口。
  于是云蔺知道,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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