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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与佛子连个麦-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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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置,莫非……圣人还是对此事耿耿于怀?
  柳彧不敢让君王久等,便回答道:“陛下以法为正,东宫仁心有慈。然臣以为,东宫心性好也不好。”
  齐天子笑指着柳彧,“人都说你是狂士,倒还真不虚言,还没有人敢在朕面前说东宫不好的,罢了,都是一家人,直言也无妨,那你就说说东宫不好之处。”
  柳彧道:“东宫性情过于仁善,易受情谊所控,恐怕会遭到朝臣摆布,陛下应当清楚的,朝中人素来最懂如何欺上瞒下。”
  “那文豫你的意思,是朕要换个储君了?”齐天子语气微沉,眸光幽微。
  君王一怒,伏尸百万。
  随侍的大太监见此,忍不住呼吸一窒。心道这位驸马爷还是胆大包天,诸位皇子里唯有东宫一直按着未来君主来教养,其余的皇子都被圣人打压得冒不了头,可以说是满腔希望都寄托于东宫,如今被寄予厚望的孩子被人挑了错,哪个父亲能受得了?
  柳彧垂首,回道:“不敢。只是陛下问话,臣不敢欺瞒。”
  齐天子道:“好个不敢欺瞒,朝中百余官员就你是忠心赤胆!”
  他似乎动了怒,忽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咳。
  大太监连忙上前递上绢帕,齐天子接过,捂着嘴摆了摆手,面露倦色,“罢了,你回去吧。”
  柳彧忙道了一句“陛下务必保重龙体。”
  也不敢多待片刻,便慢慢退了出去。
  其实他心里有无数种能够让圣人开心的答案,但他偏不愿违背原意。
  哪怕知晓圣人会因此不悦。
  他抖着袖子叹了口气,仰头就见云蔺迎面而来。
  自此尚公主后,他与云蔺便少了来往,然心中对这风光霁月的人物却始终心怀感激,只是时常不知如何去面对罢了,况且他也意识到了对方的规避。
  但这会儿两人避无可避,柳彧率先笑着朝他打了个招呼。
  云蔺如今为正九品校书郎,浅青色的朝服穿在他身上,丝毫不逊色于他以往的白衣。
  他微微颔首,而后在殿门前驻足,忽然问道:“殿……近来可好?”
  细微短促又极快收回的一声“殿下”,终究还是叫柳彧捕捉到了,他敛了笑。
  忽然想到云蔺曾经的身份,再度觉得如鲠在喉,如刺在心。
  柳彧看着他,眉眼渐冷,却笑吟吟地道:“我与阿昭都好得很。”
  云蔺睫羽轻颤,最后道了声“那便好”。
  姜昭有了驸马后,他再没踏入过公主府,曾经熟悉的一楼一阁,一草一木,如今在记忆里已经渐渐褪色,只是那瑰丽无双的公主,却始终在灰白的画面里,活色生香。
  漫天清辉下,他看着向柳彧,忽然心生出一片阴翳。
  若是……若是曾经,他不去坚持所谓的气节,是不是状元郎便该是自己,尚公主的也该是自己。
  这个想法,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如同附骨之蛆一般,在他的脑海里涌动,也许积累到某一天,便会彻底爆发,叫他彻底没入深渊。
  而后柳彧的声音在他耳畔再度响起。
  他问:“云泽芜,你可曾心悦公主?”
  *
  半个时辰前,在公主府。
  姜昭气急败坏地看着起居舍人,“你就直接写个夫妻恩爱,是会要了命吗?”
  起居舍人一板一眼地答:“殿下,您成婚以来不与驸马同寝,不与驸马同食,写夫妻恩爱,并无道理。”
  姜昭看着一桌子的吃食,道:“孤不是正等着他吗,这还不能体现孤与驸马恩爱吗?!”
  起居舍人:“抱歉殿下,这不能。”
  姜昭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孤、亲自、等他,一口未动呢!”
  这么大的牺牲,都无法体现深情厚谊吗?
  姜昭真的是厌恶透了起居舍人,记录日常便也罢了,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拿到宫里给她母后过目。
  这究竟是什么破规矩?!
  见起居舍人软硬不吃的模样,姜昭别无他法,就转而凶巴巴地问宫人:“今天柳文豫怎么回事,不回府吃饭吗?!”
  宫人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道:“听隔壁的大人说,圣人留了驸马,大概还有等些时候,奴婢要不要去宫里喊喊?”
  “罢了。”姜昭捂着头,“孤去宫里找他,你、你下这总能写:孤思驸马心切,茶不思饭不想,遂入宫寻他吧。”
  起居舍人略一思索,点头道:“如此是可以的。”


第30章 所有的尊重是要靠自己去取得的……
  于是姜昭摆驾入宫后; 就在宣政殿门口遇见了云蔺和柳彧。
  恰巧就听见柳彧的问话,而后又听云蔺道:“文豫多虑了,我入公主府是时势所迫; 并非心甘情愿,但如今入仕,却也感念公主之恩; 故而时常挂心旧主。”
  这玉面郎君神色淡淡; 不见任何的波澜,入了姜昭眼里,像极了在撇清关系。
  时势所迫?
  并非心甘情愿?
  旧主?
  姜昭将紫金绣花履踩得步步真切。
  殿前两人闻声瞧来; 那青衣校书郎忽的脸色煞白。
  姜昭走至云蔺身前; 将他起了褶皱的衣领轻轻抚平,她眼尾飞斜,宛若刀子一般锋利,“云大人的官服好生威风啊,叫孤这旧主; 瞧得感慨万分。”
  这又冷又刺的话调,让云蔺浑身一颤。
  曾经跟在姜昭身边那般久了,总归是对她的性情习惯有所了解。
  她的脾性从来不加掩饰; 喜是喜; 怒是怒。
  喜时会将人捧上天去; 怒时又能毫不犹豫地直往下摔。
  云蔺忍不住退后半步,垂首道:“全托殿下垂怜。”
  姜昭扶着发鬓笑道:“原来你还记得是孤垂怜; 一条狗尚且知晓对主忠诚,人总不能连条狗都不如,你说对吗?”
  云蔺的心猛地被划开一道口子,“殿下所言极是。”
  柳彧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切。
  原以为云蔺身为姜昭的近臣; 两人应当亲密无间才是,却不料竟遭如此折辱。
  原来姜昭待谁都很不客气。
  一瞬间,心头的那根刺,似乎已经烟消云散。
  他上前一步,岔开话题道:“阿昭来到宫中可是有什么事儿吗?”
  阿昭?谁准这人这么喊的?
  姜昭不悦地看了柳彧一眼,本想说些什么,但想到在外总该要有点夫妻的样子,好叫她父皇母后不瞎操心,便将喉咙口的那些话咽了下去。
  转而淡淡地回了一句,“家中饭菜吃得有些厌了,想去母后那儿吃些东西,待孤看看父皇后,你与孤一道去贞观殿吧。”
  柳彧道:“也好。”
  这会儿,宣政殿内的大太监走了出来。
  一眼瞧见了这三人,忙朝他们行了个礼。
  “呦,公主殿下也来啦。”大太监笑着道,“圣人刚同奴抱怨您出宫后,总不愿回宫了。”
  姜昭仰头道:“所以这不是回来瞧一瞧了吗。”
  大太监躬身退开一步,朝云蔺道:“方才圣人是让奴出来请您,但既然殿下来了,大人便一同进去吧。”
  云蔺微微颔首,便跟在姜昭后头走了进去。
  而柳彧才从宣政殿出来,又将圣人惹怒了,哪还敢进去讨个没趣儿,便打算在门口等姜昭出来,再一道去贞观殿。
  姜昭一进殿便一溜烟似得跑到齐天子跟前,齐天子还寻思着谁如此胆大包天,抬头见着了自个儿的爱女,还未说话,眉眼却先柔和了下来。
  他忽的想起了什么,不动声色地将方才的绢帕丢到了案桌底下,而后才不紧不慢地笑道:“你倒舍得来瞧朕了?”
  姜昭眯着眼笑嘻嘻地道:“父皇,儿臣虽然不常来瞧您,但是每天都惦念着父皇呢!”
  齐天子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
  帝皇家的天伦之乐落入云蔺眼底,他忽然觉得自己大抵来得不是时候,却也不得不感叹这位帝王对淮城长公主的宠爱,是何等的真切。
  寻常百姓家对子女都未必如此疼爱,而在这儿薄情帝王家,应当更为难得。但能养出姜昭这样的人,大抵也就只有帝王了,无上荣爱与无上富贵堆砌出的金枝玉叶,又怎能奢求她垂首看一看,看一看下方抬头仰望她的人。
  云蔺想了许多,心间却越发地荒茫。
  但好在齐天子仍未忘记正事儿,便唤了他一声,打断了那些思绪。
  云蔺回神后,立即应了声“臣在”。
  齐天子也不避讳着姜昭,直接道:“你倒是个有本事的人,既然已经准备得如此充分,明日朝会便拿出来给诸位大臣瞧一瞧罢。”
  云蔺垂首应道:“是。”
  姜昭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却也知晓应当又是朝堂上的事情,不免猜测着是谁又要吃挂落了。
  说来也奇怪,近来父皇的动作实在是太频繁了,朝堂上有不少老官都被贬谪发配到偏远的地方,再有些脾气顽固的便直接抄了家。
  虽然心里有疑惑,但出于对父皇的信任,姜昭以为,无论如何情况,她那英明神武的父皇都是心中都是有数的。
  待到齐天子吩咐完了这些朝堂事宜,他转头朝姜昭道:“正巧你母后也想你了,便与朕一同去贞观殿吃顿饭再走吧。”
  姜昭乖巧地点了点头。
  而便是这么一顿饭。
  让柳彧头一次感受到淮城长公主,宛若春风拂面一般的温柔。
  姜昭在父皇母后和皇兄的视线下,将一块肉夹到柳彧碗里,温柔地笑道:“驸马,这是你爱吃的,快吃吧。”
  柳彧震惊至极。
  姜昭唤他从来都是直呼名字,何时叫过驸马的?
  他慢吞吞地咽下了这块肉。
  齐天子笑道:“夫妻恩爱,甚好。”
  皇后满意地点头道:“相敬如宾,甚好。”
  姜砚感慨道:“皇妹懂得善解人意了,甚好。”
  柳彧:“……”
  也不知是姜昭太会装,还是众人的要求太过于低,总而言之,这顿饭他们都吃得颇为欣慰。
  回府后,柳彧始终跟在姜昭身后。
  或许是一时的温柔小意,迷乱了他的理智,他似乎又觉得自己能够走进这个尊贵无匹的女郎的内心。
  然而直到姜昭转身看他,那是一种又挑剔又冷酷又尖锐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宛若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让他再度意识到,这个公主目下无尘,除了她的父皇母后皇兄,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入她的眼。
  姜昭道:“日后若是去宫里,你便要与孤做出夫妻恩爱的样子,明白了吗?”
  这样以上至下的命令,这样理所当然的语气,这样居高临下的态度。
  柳彧欺身靠近这个高高在上的女郎,他是个男人,当一个男人沉着面色靠近一个女人的时候,是带有危险性的。
  姜昭忍不住后退一步,这种具有压迫性的感觉,叫她很是不适。
  姜昭冷着脸道:“你想做什么?!”
  柳彧离得她很近很近,他道:“殿下,夫妻恩爱的前提,应当是,我们真的是夫妻。”
  温热的气息围绕着姜昭的面颊。
  姜昭拧着眉看他。
  这是要求与她交欢的意思?
  可柳彧凭什么,凭什么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姜昭冷声道:“跪下!”
  柳彧不为所动。
  他与云蔺不同,云蔺愿意服从姜昭,但他不会。之前为了取得姜昭的欢心而试图迎合她,已经让柳彧意识到,以姜昭这样的身份,迎合她的人太多太多了,所以哪怕自己如何努力,也不可能得到任何结果。
  反而会让自己低到尘埃里去。
  可柳彧是何等骄傲的人。
  他怎么会容许将自己放到一个很低很低的位置?
  但偏又如此的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得到了这般多的东西,却始终得不到这个高傲骄矜的公主的心。
  姜昭的目光冷极了,秋水般的眼波里凝结着层层霜华。
  她忽然上前一步,狠狠地,不留余力地,一脚折了柳彧的膝盖骨。
  柳彧闷哼一声,猛地跪倒在地。姜昭抓着他的头发,逼着他仰头。
  “柳彧,尚公主所带来的荣耀与显赫还不能满足你吗?孤最恨最恨有人这样的贪心,想与孤交欢,你配吗?”
  柳彧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骨骼错位的疼痛感,他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却不肯喊出来,反而还朝着姜昭笑道:“若是能驾驭得了公主殿下,彧倒是愿意用这些荣耀与显赫相换。”
  姜昭气笑了,下手越发地狠,似乎下一秒就要折断他的头颅,“柳文豫,孤真没想到你是如此狂妄。”
  她舔了舔牙尖,“孤曾经养过一头狼,它脾气不好,后来它但凡朝孤凶一次,孤就叫人拔掉它一颗牙,可它也是个有骨气的,一直到它牙齿被拔光都学不了乖。于是孤便将她同驯养过的恶犬关在一处。”
  姜昭笑了笑,神色无比恶劣,“恶犬依照着孤的意思,日日夜夜地咬它,然后再让那恶犬乖乖巧巧地匍匐在孤脚畔,后来有一天狼也学着恶犬的样子,向孤讨宠求怜。”
  柳彧有些艰难地发声道:“殿下是想告诉我,您想像驯狼一样驯我吗?”
  姜昭垂眸冷冷地看他,“并不是。孤想告诉你,后来看到那头狼变成了犬,孤觉得没意思,便将它杀了。”
  见柳彧疼得头冒冷汗,似乎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姜昭终于松开了手,漫不经心地掸去衣上的尘埃。
  “柳彧啊柳彧,原先孤敬你一身惊才,故而忍让你三分,却不料使得你朝孤这般蹬鼻子上脸。”
  柳彧跌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眼里却泛出了森冷的寒意。
  他扯着嘴角道:“在殿下身边,做不得狼也做不得犬,那殿下要我,如何是好呢?”
  姜昭道:“日后你见到孤就绕开,孤不想见到你。”
  说着,她便踩着仪态万方的步子,款款离开。
  这一夜,月寒星凄,晚风呜咽。
  柳彧在这里坐到了天明。
  当那个美丽又冷漠的公主在他的脑海里渐渐消失,他忽然想起了季望所说的。
  所有的尊重是要靠自己去取得的。
  那是否,只消他站在比公主更高的位子,便能够让她垂下高傲的头颅?
  他不做狼也不做犬,他偏要做人,做个高高在上的人。


第31章 父皇只能送你到这里
  姜昭第二日起来便听说柳彧病了。
  说是今儿被人发现倒在了园子里; 似乎是受了一夜的凉。
  对此,姜昭只是冷淡地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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