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佛子连个麦-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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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姜昭知晓是这四位辅政大臣后,忽然发觉,她父皇对皇兄还是有诸多的不放心。
因为这四位都是朝堂里最为心思缜密果决之辈。
姜昭心想,父皇大抵是希望这些忠臣良将,能够在皇兄犹疑时,给予一些抽刀断水的谏言。
姜昭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窝。
而后才将朝堂里传来的这些密信烧了。
火光在触及纸页瞬间大盛,将她的面容照得澄亮,依旧是素净至极的脸,却在这乍然而起的红焰里,活色生香。
她一向不怎么会插手朝政,但早些年的时候,总有些俊俏的郎君求上门来,小时候面子薄,看到些好看的美儿郎在她面前搔首弄姿的,便容易给哄骗了去。
故而往朝堂里引荐了不少人。
但引荐后,就是他们各凭本事各凭造化了,有本事的,升官发财一路青云,偶尔还会来公主府送送礼;没本事的,郁郁不志泯然众人,也不晓得被送到了哪个山沟沟里做官。
还有一种,就是有了大造化便要过河拆桥的,分明就是依靠权贵上位,却偏偏听不得别人这么说,有了点权势就要与她这个淮城长公主划清界限,好像这样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其他人,一切都是凭自个本事得来的。
而这一类,大多是些自命清高的读书人。
所以先前姜昭最不愿意理会的就是这些士人的事情了。
云蔺是个近些年唯一的例外。
大抵是因为这个麒麟子在她身边做内臣的时候,着实体贴细致,让她鬼迷心窍了。
姜昭不由得想到先前云蔺对她避之不及的态度,顿时又觉得这些读书人尽是些白眼狼。
密信在她眼底渐渐地烧做灰烬。
她重重地靠到了椅背上,眼底是一层极为浓厚的倦色,缓缓的,缓缓的,她闭上了眼。
止妄习惯了姜昭那里的吵吵闹闹,故而一但长时间听不见那头的声音,便会以为出了什么事儿。
他下意识地闭眼看了看姜昭。
只见那素净的美丽女郎靠着椅子睡着了,晚风勾起她的发尾与裙梢,摇摇晃晃的烛光下,呈现出一种纯粹洁净的轻灵。止妄很清楚,自此齐天子去世后,姜昭就再没睡过好觉,她总是在半夜惊醒,睡得很不安稳。
今日应当是真的困极了。
竟然沾着椅子都能睡着。
只是在床上都睡得不安稳,靠着椅子又如何能睡得安稳?
止妄叹了口气,捡着枯燥乏味的佛经给她充作安神曲。
不知不觉的,就睡到了第二日。
姜昭起来时,耳边还有止妄的声音。念了一夜的经文,原本清越澄净的声音已经有些破碎沙哑,带有一种异样的低沉。
并不如原先的好听。
姜昭不知道是他念了一夜的原因,还以为是这人喉咙不舒服还在做早课,就眯着惺忪的睡眼道:“别念啦,好吵。”
止妄也不解释,轻咳了一声,音色沙哑,“失礼了。”
旋即就没了声响。
天边呈现出墨蓝色的光晕,在无声无息间唤醒人间的黎明,旭日的光芒正缓缓浮出天际,随之而来的晨曦透过窗杦,将书房照亮了几分。
一室清光。
姜昭坐正了身子,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但她的动作忽然顿了顿。
她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和尚说过他睁眼时,这里是听不见他的声音的。万一他睁着眼睛念经呢?
绝不能被那和尚蒙骗了。姜昭心想。
“和尚,你现在是不是背着我偷念经?”
西域佛国的止妄和尚抿了抿水,听见她的话愣了一愣,他将水杯放置在桌案上,如实回答:“贫僧并没有念经。”
姜昭狐疑:“真的?”
止妄肯定:“出家人不打诳语。”
姜昭寻思着自己也无法验证他的话是否属实,最后只能勉为其难地相信了。
但她还不忘敲打道:“最好别打诳语,不然你的佛祖定会拔了你舌头的。”
佛家有十八层地狱之说,其中第一层就是拔舌地狱,专治撒谎骗人者。既然他是个和尚,肯定忌讳这些,所以姜昭故意说这话吓唬他。
她恐吓人时,又恢复了往日的盛气凌人。
看到姜昭眼底的灰暗一扫而空,仰着头得意洋洋的模样,止妄无声地弯了弯嘴角,解释道:“殿下,佛祖以慈悲为怀,不会拔人舌头。”
姜昭并不是很了解佛家的体系,只记得似乎有这么一个说法罢了,这会儿听止妄这么一说,她也不晓得怎么接下去,就恶声恶气地回道:“那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止妄:“……”
这时,南瑶忽然推门而入。
姜昭将视线转向她,目露疑惑。
这个素来规矩有礼的女郎何时如此匆忙过?
南瑶的神色有些慌忙,她站定后行了个礼,道:“殿下,明妃薨了。”
姜昭倏地一惊,眸里泛起万千波澜,她难以置信地站起身,又问了一遍,“明妃?”
南瑶严肃地道:“这是紫檀从宫里传来的消息,定然错不了。”
第36章 要什么来世?
近些日子后宫忙乱; 姜昭担心后廷女官不够用,便让紫檀留在宫中协助母后处理后宫的事宜。
既然是紫檀传来的消息,定然是错不了。
可怎么前脚齐天子刚发丧; 后脚明妃又薨了呢?
齐天子身体欠安是太医院有备案的,虽然事出突然,但也只能说这位君王瞒得足够好; 只可惜瞒得再好; 终究也瞒不过阎王爷。
明妃不一样,她安养于后宫,从未听说有过什么大病症; 怎就说没就没了呢?
总不会是因为父皇驾崩后; 忧思而亡吧?
想到期间父皇发丧,这位宫妃全程平静又冷淡的面容,姜昭瞬间就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立即备马去了皇宫。
或许是事发突然,她一入贞观殿便见着太后与新君两人面对面地坐在后殿里; 他们案前的茶水已经凉得很是透彻。
贞观殿用的是碧螺春,讲究用沸水泡茶,方能使得茶汤香味俱佳; 可此时茶水上方不见丁点白烟; 也未嗅到丝毫茶香; 可见茶凉了多时。
也不知他们聊了多久,竟使得茶水都凉了还一口未动。
姜昭放眼瞧去。
太后用指尾的金驱轻轻拨弄着水面的茶叶; 恍惚地垂眸瞧着沉沉浮浮的绿茶叶出神,往日光泽鲜亮的唇在齐天子驾崩后再不见血色,面容也依旧憔悴。另一边姜砚紧锁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他们看起来都有些倦色。
近来事物多; 定然是没怎么睡好。
姜昭只觉喉咙发涩,沉默地靠近他们。
这时,姜砚突然站起身,袖摆拂过间,白玉茶杯随之落地。
玉质乍崩,徒然四散。
他落眸观之良久,叹气道:“罢了,如此也好。”
姜昭的步子一顿,步履上的金丝绣线流光暗彩。
如此也好?好什么?
她步子落地的声音被里头的人听见了。姜砚拧着眉瞧来,那是一种极为锋利又严峻的眼神。
但在发觉是姜昭的那一刻,倏地春风化雨,聚拢的眉峰也一点一点松开。
“阿昭,你怎么来了?”姜砚问道。
姜昭又继续迈着步子往前走,“听说明太妃薨了,我觉得有些突然,就想来看看。”
姜砚一甩袖子,抖出了几滴水来,衣袖翻动间,姜昭瞧见那明黄色的圆领袍下角深了一小片。
“明妃……”姜砚抬了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口误之处,又纠正道,“明太妃……忧思过重,暴毙而亡。”
暴毙,在深宫里是常见之事,但并非是正常之事。
姜昭瞧着他,眉梢轻轻地扬了那么一下,“皇兄,我也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儿了,这种对外的说辞,你看我信吗?”
姜砚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突然又给咽下了,他一副不知该如何说的模样,便有些急了,在姜昭面前走来走去。
“这……这都是父皇的意思……唉!”
姜砚无可奈何地抖了抖袖子。
有些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毕竟是上一辈人的事情……
就在姜砚纠结得不知叹了多少气时,忽然有太监进来,说是有大臣在宣政殿求见。
他登时就如临大赦般走了。
路过姜昭身畔时,他压着声道:“此事,你问问母后吧,可莫要问我了。”
都好些日子了,姜砚还没习惯改变自称。
姜昭忍不住提醒道:“皇兄,你在大臣面前可要对他们严肃些。”
可她还没说完,姜砚的身影就已经匆匆消失在门扉之后,也不知听见了没有。
她这皇兄什么都好,就是没甚脾气,真真是怕他被朝廷里那些老狐狸牵着鼻子走。
“母后——”姜昭没从姜砚那里得到什么答案,就拉着调子凑近太后,娇娇软软的黏了上来。
这位新封为惠慈皇太后的美貌妇人,一直不紧不慢地看着自个儿这双儿女。
“人固有一死。”她知晓姜昭要问什么,平静地道,“死了便是死了,哪有那么多原因。”
姜昭一听,立即意识到这件事恐怕没那么轻易让她知道。
但淮城长公主这样的性子,越不让她知道,她就越想刨根问底。
偏就犟上了!
姜昭坐到太后身侧,道:“母后,明妃不可能是暴毙,你们定然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她等了半天,见她母后一直垂眸拨弄着茶水,不肯解释的模样。
姜昭咬了咬下唇,“其实我晓得明妃与父皇的关系不简单。”
她一面观察着太后的神色,一面猜测着道:“明妃作为琅琊王氏的女儿,又是才名远播的才女,年轻时定然有许多人求娶。”
姜昭将查到的那些信息连作一处,思路越发地清晰起来。
“父皇当年远征回来,路过琅琊,却如此轻易地折取到这朵名贵之花。”她的目光越发的意味深长,见太后微微动容,又道,“据说当时的明妃是距离太子妃仅有一步之遥的距离。可那时父皇却不是储君呀,所以为什么,她偏选择了父皇呢?”
齐天子曾经并非是储君,那时他常年在外征战,不在洛阳城,也不常在帝王膝下,故而所得到的父子情谊是非常有限的。
换而言之,就是不受宠。
要知道,不受宠的孩子想要名正言顺地得到帝位,是极其艰难的一件事情。
姜昭垂首将裙衫的褶皱抚平,“母后,我幼时读过兰草集,明妃之才的确是非常人可相较,曾有大儒言:此女若为男儿,必定是经天纬地之名臣。当年既然选择父皇,必然是不愿做太子妃。那这些年,她于父皇而言,是辅臣?还是姬妾?”
太后被此一问,倏地有些怔了。她看着姜昭,眼底波澜起伏,再装不得气定神闲的模样。
她这个女儿,惯是聪慧,若想知道些什么,便如何也瞒不住。
忽的,她似乎又想起了明妃,那个可以说是改变了三郎一生的女人。
太后缓缓地道:“你既然已经猜着了,又何需再问呢?”
姜昭侧了侧头,连忙问:“那明妃真的是假死?”
太后沉默地点了点头。
姜昭又问:“那她要去哪里?”
太后道:“她说天下之大,想要游遍大齐的名山大川。哀家也不知她要去哪里。”
确认明妃真是假死后,姜昭松了口气,“她可真厉害。”
太后的面上浮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她确实很厉害。”
厉害到以整个皇室为棋,将三郎一步步推到了帝位。
步步心机,步步为谋。
这样的人真的很厉害,却也很可怕。
可怕到让她怀疑三郎的死是不是也在明妃的算计之中,毕竟,他们之间约定,是以死亡为终结的。
太后有些疲惫地撑着额头。
她从来不是什么聪慧的女人,出嫁前父母护着她,出嫁后三郎护着她,这一生,她从来没吃过什么苦。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地去完成三郎的嘱托。
齐天子的面容似乎还清晰的在记忆里活跃。
他面色笼罩着一层死气,宛若经年的老树散发着即将枯败的气息。他老了,已经不再年轻,曾经令她怦然心动的少年意气与风流清贵都已经不见了,但他不变的,是对她的柔情似水,对她的温声细语。
故而时至今日,依旧让她心动至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连理。
时日无多的他握着她的手,声音沙哑:“原以为我的身子骨还算健朗,会走在你后头,好叫你不那么难过,却不料如此不争气。”
齐天子咳了几声,忍不住握紧了妻子的手,愧疚道:“今生对不住你,来世必然掏心掏肺地偿还。”
他道:“我死后,如果明妃要走,便让她走罢。如果她不走,就以太妃的身份荣养至终老,也算报答她如此尽心尽力,为我们一家谋划到如今。”
“困住了明妃的大半生,不想死后再困着她啦。”
“明妃之才,不宜辱没于后廷。”
“若我当初不入这场局,或许我如今不应当是皇帝,但若是不入,也着实不甘心呐…”
“莫要怨我……莫要怨我。”
“来世我必偿还,偿还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我、要什么来世?
如今盛世繁华、儿女双全,你若好好活着,我还要什么来世?
太后被这些纷纷扰扰的记忆,刺激得悲怮至极,她忍不住捏紧了茶杯,紧到手背青筋浮现,骨节处都泛起了一抹白。
“母后……”姜昭见此,心间忽的一颤,“母后,我不问了我不问了,您别难过。”
她忽然有些后悔。
何必将一些前尘旧事问得如此明白?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从记忆里挣脱,她努力地保持着作为太后应有的端庄,眼里却泛出了泪光,“人总是需要为一些事情竭尽全力,甚至是不择手段,也许还会卑劣得让人不齿。你父皇曾经并不是储君,所以他在通往君临天下的这条路上,埋葬了太多阴暗的过往。”
太后抚上的姜昭的脸颊,“哀家不想让你知道太多,是因为哀家希望你父皇在你心里依旧是那个英明神武、毫无污点的明圣君主。你明白吗?”
第37章 从不怕美色惑人
“母后; 我不查了,我也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