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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与佛子连个麦-第37部分

小说: 与佛子连个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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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止妄舔了舔干裂的唇瓣,道:“云大人,殿下让贫僧来寻你,定然是信任你的品性,故而贫僧直言了。”
  他的声音略显沙哑,不似原先那般清冽,但依旧轻缓从容,“殿下手里有些许兵权,此事知晓的人并不多,但谢良作为两朝重臣却是知道的,他鼓动柳彧清君侧,却意外被醒来的殿下知晓,两人就联手囚禁了殿下,夺去公主印信,试图调动这批兵马。”
  云蔺闻言,心下猛然一惊。
  清君侧说得好听是除去君王身侧的奸佞之臣,然以史为鉴,历代权臣口中的清君侧又有哪一次真是为了君主起事。
  如今朝堂里,王谢之争已到白热化的境地,君主不管不顾,只潜心在道坛清修,偶尔上朝也只是提出要在洛阳修建道院。
  可即便是如此,云蔺也万万想不到,申国公谢良竟然起了这心思,柳彧竟然还与之同流合污,谋害了殿下。
  云蔺闭了闭眼,未知此事的全貌,他无法全然相信这位陌生僧人的一面之词,然而思及姜昭昏迷两月着实有怪,他又不得不谨慎听取。
  “兹事体大,我并不信任你,所以这些事情我会先去查证,若是你空口造谣……”云蔺的眸里一片凉意,“污蔑朝廷命官,是死罪。”
  止妄摇头否决道:“来不及了,柳彧三日后起事,你去查证是来不及的。”
  “你必须要先去救人。”
  “别无他法。”
  云蔺骤然起身,指尖划过琴弦,铮然一响。他道:“你空口白话让我如何相信,哪怕真如你所言,无凭无据的也没有人会信我,根本无法劝动他人调动兵马。三日……你在逼我以性命前程相赌!赌你这一面之词!”
  止妄仰头定定地看着云蔺,徒然冷声道:“大人曾言,愿为殿下辅臣,九死不悔。这便是大人的君子一诺吗?”
  云蔺一愣,顿时心乱如麻。
  这是他对姜昭的许诺……只有他们之间知晓。
  若是这僧人当真是受姜昭所托来此求助,那如今的公主府恐怕真的已经落入柳彧手里。
  云蔺不由得捏紧了衣袖,尽量冷静地问道:“那……殿下可还安好?”
  姜昭听见了,撇了撇嘴,没好气地道:“我当然好,好得不得了。”
  昔日收留云蔺,除去喜欢他的容貌,自然还怀有些许惜才之心的,否则依着她的脾性,便只会当着寻常伶人玩物来折辱了,哪会想着帮他脱离王氏的压制,助他入仕。
  但姜昭今时沦落自此,也难得的反思了一下自己往日的行径。
  她羞辱过许多人,也鞭打过许多人,所以柳彧现在压到她头上来了,便要报复她了。所以云蔺也未必会为了她,卷入这场攸关性命的纷争里。
  大抵她待人着实没那么友善?
  姜昭闷闷地叹了口气,道:“和尚,云蔺若是不愿涉险便罢了,左右他也不欠我的。”
  止妄听着姜昭在他耳畔闷闷不乐地说着,心中也不知作何滋味。
  最初时,姜昭虽然有几分骄矜任性,但也是会待人以诚的。
  只不过地位越高的人,所遇见的居心叵测之徒也是越多的。
  她开辟留芳府,纳的是伶人歌姬,却总有攀龙附凤的人,借此攀附到姜昭身边,诱她生了些许情分,利用她走上仕途,再将她狠狠地推开。
  跟头摔得多了,就明白了人心凉薄,所谓真情背后也多是功利使然。
  止妄看着她,一步步变作了这般不轻付真意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对着云蔺道:“殿下暂且安好,但受困于公主府,又焉能保证时时安好?何况柳彧三日后以公主的兵马起事,不论结果如何,殿下都无法置身事外。”
  成了,柳彧未必能善待姜昭。
  败了,姜昭依然会受到牵连。
  这是注定难脱身的局面,但止妄知道,姜昭身为皇室子孙,断然容不得有人乱大齐江山。
  云蔺拢了拢狐裘,良久后才道:“我且信你一半说辞,事关重大,我需得入宫面圣。”
  他目光凛冽地看着止妄,“我从不信空口白话,若非今日是关乎殿下性命,又事态紧急,我必然不会信你。”
  止妄颔首,“有劳了。”
  话音刚落,这俊俏僧人便在云蔺面前直直倒了下去。
  姜昭心下一慌,正想着喊出声,却听见殿内珠帘相扣,泠然脆响。
  她连忙扼住将发不发的声音,抬眸看向来人。
  竹纹碧衣,绅罗微扬。
  迎面走来的柳彧,眉宇间所呈现的意气早已不似从前,他慢慢地坐在榻下白玉阶梯上。
  这一次,他手里空无一物,并非是来送药的。
  姜昭警惕地看着他。
  被囚禁后,就甚少见到柳彧的人,除了来送药时,她平日里基本是见不着的。
  今日并非送药的时间,他却突然来了,反而叫姜昭生了极大的危机感。
  她待柳彧并不和善甚是算是恶劣,她认了。
  但柳彧若是因此报复她、折磨她,他日若能翻身,她定然千百倍地奉还。
  这般警惕的眼神似乎取悦了柳彧,他朗声笑了,许久后他缓缓道:“姜昭,我当真是心悦你的,但你从不信我。你看如今你在我手里,我分明可以将昔日所受的屈辱,逐一还给你,但我就是不忍心。你骄傲、轻慢、肆意,这是我所爱……亦是我所恨。”
  他的神色幽微,极轻地冷笑一声,像是自嘲般,“一切……是我自作自受,是我活该,我心甘情愿但我绝不服输,你喜欢我也好,不喜欢也罢,我定会倾尽全力将你困在我身边。”
  “明日举事,成也好,败也罢,黄泉与人间,我要你陪着我,权势与佳人我必得其一。”
  柳彧从怀里取出一粒朱丹色药丸,道:“此为‘三日醉’,明日我若能活着归来,我就携你共享荣华,若是不能……你我夫妻二人,黄泉相见。”
  姜昭神色轻蔑,倒也不见惧色,她道:“柳彧,孤当真是看不起你,你的喜欢未免也太恶心了些。让孤陪你死,你好生大的面子。”
  柳彧道:“你别无选择,莫要逼我对你动手。”
  姜昭紧紧抿着唇,原本就有些缺了血色的唇瓣,此时更是苍白。
  比起眼前的毒药,她更担心的是骤然发生变化的时间。
  分明是三日后的举事,不知为何竟变作明日,若是明日就起事……
  止妄他们该如何应对才好。
  她闭了闭眼,对着柳彧道:“要孤服下也可以,你把紫檀还给孤。”
  柳彧思量片刻,应道:“可以。”
  姜昭取过柳彧手里的药丸,一双潋滟着秋水的美目,紧紧地、紧紧地盯着柳彧,似乎要将他穿出一个洞才好。
  四目相对,如出一辙的傲岸与不驯,交织出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的意味。
  姜昭抬手将‘三日醉’送入口中,慢慢咽下。
  她对柳彧道:“孤平生从未受过任何委屈,却不料有这么一日,被你囚禁、被你桎梏、被你投毒,甚至可能因你而死。”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极其冷冽。
  一字一句的,她道:“只消孤一日不死,孤定然会想方设法,费尽心思地让你死。”


第55章 还能哭,就不算太糟
  柳彧倒也还算是说话算话; 没多久就令人将紫檀送到了寝殿。
  昔日公主身侧娇俏伶俐的大侍女,在被困于幽庭院近两月的时间里,已然狼狈得失去了原有的容光。
  但随着她步步走近; 看见坐在锦榻上的自家殿下,失了光彩的眸子便立即泛起了亮色,而后又慢慢流出了泪。
  紫檀越走越快; 越走越快; 到了最后竟直接跪着扑到姜昭膝上。
  她呜咽着哭,许久难以停歇。
  姜昭见她无恙,也放心了; 便安抚般地拍着她的后脑勺。
  姜昭道:“紫檀; 眼下这场景,还能哭便不算太糟。”
  紫檀心知此时也不是她以泪洗面的时候,就直起了身子,一面抹着眼泪,一面恨恨道:“殿下; 奴婢万万没想到,驸马竟敢……竟敢这样对您。”
  “他……如今有什么不敢的。”言及柳彧,姜昭的声音泛起了森森的冷意。
  她抹去紫檀眼尾的泪痕; 缓缓问道:“紫檀; 你现在知道多少关于公主府内的情况?”
  姜昭始终不相信她的公主府; 选了百名军中好手为府卫,却会如此轻易地被柳彧从谢良那里借来的人; 给控制了。
  她相信这背后,一定有可突破的地方。
  何况眼下止妄昏迷了,一时半刻醒不了,柳彧起事的时间发生变动; 她也无法传达。
  一切事情都迫在眉睫,她无论如何都要想出个万全之策来。
  佛陀救不得,就只能自救。
  紫檀听了这一问,便不敢耽搁,连忙将之后的事情一一道来。
  那日姜昭落水后醒来去西院寻申国公,紫檀就随着去了西院,她在院子外等了许久,都不见姜昭出来,本想进去瞧瞧,不料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黑衣人,直接给打晕了,再度醒来就是被关进了公主府的幽庭院里。
  初时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万分惶恐,而后陆陆续续的,幽庭院里又被关进来了不少人,从这些人嘴里,紫檀才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最后被关进来的是南瑶,她发现公主府寝殿的人都换了新面孔,心中疑惑,本想偷着进去瞧瞧,没想到被人发现了。”紫檀道,“不过她同奴婢说,公主府外围的府兵驸马动不了,故而就将寝殿的服侍者都换洗了一遍,只让外头人以为,殿下您压根没醒过。”
  姜昭眯起了眼,道:“原来如此,那就是说,只消我能逃出寝殿,与外围的府兵联系上,柳彧就完了。”
  紫檀叹道:“殿下,方才奴婢一路走来,都是生面孔,可见寝殿周遭都是驸马的人。何况奴婢听南瑶说,如今驸马手持殿下的印信,都将府兵调到公主府外围去了。”
  “殿下,我们出寝殿,怕是难得很……”
  姜昭慢慢靠在了锦榻上,一双长却大的琉璃眸子,泛出了冷锐的锋芒,她的指尖不紧不慢地在被褥上划着。
  许久之后,她道:“紫檀,你且去外间歇着。”
  ……
  止妄醒时已是次日巳时。
  他自西域翻山越岭来此,身体早已不支,昨日与云蔺说完那番话已是极限。
  睁眼时室内一片清光,他撑着被纱布裹着的身子起来,一眼瞧见了坐在圆木凳上的管事。
  管事见他醒了,啧啧地感叹道:“原先见法师口音不似洛阳的,又风尘仆仆,就猜着许是从远方而来。昨日见你晕厥,请府中医师瞧了瞧,竟不料法师一路,是如此坎坷。”
  止妄沉默了会儿,双手合十,道:“有劳管事相救。”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背,感受到微微地凉意,许是上了好药的缘故,倒不似往日那般疼。
  适时,在公主府寝殿一夜未睡的姜昭,在止妄耳畔轻轻问道:“和尚,你后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伤痕?”
  方才所见的大片烫伤疤痕,狰狞且醒目,无时不刻地在她脑海里跳跃。
  那新生嫩肉翻出,尚且还能瞧见溃烂的痕迹,姜昭足以断定出这并非旧伤。
  也不可能是途中所伤,毕竟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关注着止妄。
  止妄轻声道:“小伤罢了,已经过去许久了。”
  姜昭沉默了许久,忽而回想起莲座起火的那一幕,终于哽咽道:“我知道你是故意在瞒着我,那么多伤,多疼啊,你一路都没让我看见,是怕我难过还是怕我过意不去。”
  她娇柔的声音里,夹杂着哭腔,分明已经心软得不成样子,却也不说些好话,“你以为你是谁,我才不会为一个臭和尚难过。自作多情!”
  止妄弯了弯嘴角,知晓她心里恼火,便不敢招惹她,于是对着管事道:“不知云大人可在?”
  管事道:“哦对,云大人让我同你说一声,他早朝没见着圣人,回来一趟又进宫去了。”
  止妄微微颔首。
  这会儿,侍人送了膳食进来,管事看着他一一布好,又笑着对止妄道:“法师是出家人,便只叫人做了素食,不过我们留芳府,素来是食不厌精的,你看这哪怕是素食也是颇有功夫的。”
  止妄往桌案上看了眼,便双手合十,对着热情的管家道:“多谢管家,费心了。”
  管家听了,笑意更甚,不由分说地扶着止妄从床上下来,“法师莫要谢我呀,这可是公主的恩惠。你只管在这儿吃好睡好,他日我带你去面见殿下,你亲自谢过岂不妙哉。”
  止妄:“……”
  不知为何,管事的热情,总让止妄觉得与曾经瞧见,勾栏鸨母哄骗良家女有几分相似。
  盛情难却之下,止妄慢慢地吃起了这些素食。
  中原地大物博,果蔬众多,不比西域畜牧为生,难见多少种类的蔬菜,有时止妄瞧见了不曾吃过的菜种,也会一声不吭地吃进去。
  他用膳时颇为安静,细嚼慢咽的,毫无声响,虽然习惯与中原不同,但也能看出,自有礼节与修养在哪儿。
  管事瞧了一会儿,也不敢再打扰他用膳,便退了出去。
  然而止妄并没有吃多久,就听见姜昭道:“和尚,我好像……已经没有时间了。”
  止妄的筷箸猛然一顿。
  姜昭声音哑涩,“不知为何,柳彧他今日就要起事了。”
  止妄:“云大人已去面圣,应当是来得及的。”
  他肯定地复述道:“一定会来得及。”
  姜昭屈膝坐在榻下阶梯上,公主寝殿被封得死死的,仿佛连空气都被堵着了,她将面容埋藏在两膝下,声音带有微颤,“可我害怕……真的,好害怕。”
  止妄抬眸,他的声音很清晰,也很坚定,“无论如何,贫僧都会去救你的。”
  黑暗里,姜昭沉默地咬紧了唇瓣,广袖下的手都将身侧的裙纱揉得不成样子了。
  分明已经听见了如愿的回答,她本该开心才是,可心里仿佛更加沉重了。
  若是从前有人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她只会觉得理所应当,可如今……
  终究还是生了愧疚……
  姜昭一狠心,道:“和尚,我心有一计,若是成了,我定然给你封官加爵,日后好好待你。”
  止妄摇头笑罢,“你且说来是什么计策?”
  姜昭:“公主府寝殿侧的东苑,有一处密道,是通往公主府外的。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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