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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与佛子连个麦-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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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姜昭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人,拿到了柳彧的诗便派人送去了明妃的宫里,还让侍女将前因后果说得明明白白。等着侍女回来,姜昭已经沐浴好坐在了床榻上,她掀开锦绣香帐,连忙问侍女明妃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据侍女所言,那会儿明妃正拿着书册翻阅,知晓了这些事后依旧淡漠着眉眼,只将手中的书卷,缓缓翻过一页。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接过那叠宣纸。她见了那些诗仅瞧了三眼,瞧了三眼后又仅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诗风磅礴,可见鸿鹄之志。
  第二句:远不若本宫诗才。
  第三句:琅琊士人才华尽矣。
  姜昭又笑了起来,这回是在自己的寝宫里,不用顾及公主的仪态,她笑得失了形象。
  一向清高傲岸,自负无比的明妃,听到了这些,该是多恼火啊。更何况琅琊士人竟然没一个找回面子的,这可不将她气死。
  姜昭想到明妃面上装得平淡,心中却咬牙切齿的模样,便忍不住咯咯直笑。许久没个趣事儿了,难得来一遭,多有意思。
  那侍女道:“明妃娘娘还让奴婢转告殿下一事。”
  姜昭心情颇好,“你说。”
  “圣人有意将殿下许配给宣平侯世子。”侍女将头低得极低,声音也弱了下来,“明妃娘娘让您,多操心自己的事儿。”
  这是在明晃晃地指责姜昭多管闲事呢。
  姜昭果真就笑不出来了,宣平侯世子又是哪位?平日里见多了王孙贵胄,除非是顶顶出类拔萃的,姜昭还真记不住几个。她一头栽到柔软的床榻上,想了许久许久,终于在记忆里挖出了宣平侯世子的身影。
  他似乎是叫……成琅。
  倒是个芝兰玉树的郎君。
  思及此处,她便有些安心了。她生得这般好,对方定然也要是极好的,如此她才不吃亏。但若是对方要她遣散了留芳府的郎君,那也是不行的,她那些郎君姿色甚好,各有千秋,总该是要多看看。
  诸多思绪纷扰杳杳而来,想着想着,姜昭就有些乏了。
  将睡未睡的恍惚间,她似乎又听见了细碎的木鱼声。明日…明日,她定要把天下的和尚都砍了。
  那木鱼声敲得颇有规律,姜昭真困得不行,再想不动其他的事儿,阖着眼就睡了。
  次日,这瑰丽无双的淮城长公主,懒懒起身画上黛色的娥眉。铜色的菱花镜映澈出她桃花般的美丽姿容,她细细瞧了好几眼,最后选用绛色的细笔,在眉宇间勾出藤萝蔓的钿纹。
  到了正午,她的母后来说了父皇将她赐婚于宣平侯世子这一事。
  皇后穿着一身云霞纹饰的织锦红衣,形容昳丽,顾盼间有着常人难得的雍容之相。她一来就拉过姜昭的手,感慨道:“我儿这般美貌,因当配上这世间最好的儿郎。所幸那宣平侯世子,出身显贵,气质斐然,性格又很是温和。我与你父皇挑了好几日,才选中了他,是个不错的孩子。”
  姜昭顺从地颔首。
  她并无什么中意的人,或者说她中意的人,都已经到了她的留芳府上。所以对于驸马,她倒是没太多的想法,仅需生的俊俏,婚后待她恭敬,凡事顺她意,听她令即可。
  皇后瞧着她乖乖巧巧的女儿,心下一酸,又道:“日后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尽管同父皇母后说,你父皇定然会给你出气,大不了便同他和离。”
  距离完婚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指不定期间有多少变动呢,母后的这些顾虑想得有些早了,但姜昭还是极为认同的点点头。
  在儿女的终身大事面前,哪怕是天家国母也难以免俗,这美丽尊贵的国母像天下所有母亲那样叨叨絮絮地叮嘱了许多。
  姜昭由始至终都是微笑、点头、再微笑、再点头。反反复复的不知过了多久,皇后身边的女官似乎低声说了什么,姜昭见她轻轻颔首,总算是愿意离开了。
  目送着她的母后穿过殿门,越过花间游廊,这一身红衣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姜昭揉着后颈险些喜极而涕。
  “紫檀,孤见你方才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的模样,这是何故?”姜昭立在殿门前,似乎才想起般,忽的问道。
  紫檀被点了名儿,连忙上前一步,轻声道:“方才皇后娘娘在此,故而奴婢不敢多言。”
  她又道:“留芳府的管事入宫寻殿下,说是云郎君想要见殿下,思念殿下成疾,茶饭不思,又不肯服药,已经缠绵病榻好几日了。”
  思念成疾?茶饭不思?姜昭无声一嗤笑,面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不信”两字。
  怕不是云蔺这厮,被她那一脚踹出病了,故意借此引她过去,为自己讨个好处吧。
  姜昭无聊得用小指上的镂空金驱,刮过门框上的夔纹,反复划了几遭,又问:“那管事何在?”
  紫檀:“已经殿外候着一时辰了。”
  “既然如此,便如他所愿。”姜昭将略有磨损的金驱随手往地上一掷,这极好的赤金落地,发出的响声都显得格外清脆悦耳。
  制科将近,他应当是坐不住了。姜昭倒是想看看,云蔺是要拿出什么样的诚意才能说动她?
  金玉掷地,尚有不凡异响。不知这人中玉郎,遭人辱没之后,又会有什么样的举动呢?
  她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何明妃会如此执迷于玩弄人心,也许后宫是真真的无聊,但各色迥异的人心,也是真真的有趣。
  姜昭捏了捏没了金驱的小指,露出了兴致盎然的笑意。


第6章 孤这个踏板不是这么好踩的
  不得不说,拥有一副好皮相是个极为重要的事情。这不,琉璃玉珠堆砌的美郎君,病怏怏地躺在湘水阁的床榻上,面白无色,隐隐能瞧见皮肤下细微的青色血脉,倒真如生了裂痕的琉璃盏一般,瞧得叫人心碎。
  姜昭难得的生出了一点点,指甲盖大小的怜惜。便道:“听闻你有事寻孤,趁孤尚对你有一丝怜悯,你便好好说一说。”
  她的声音本就娇柔,只是从来是居高临下地讲话,不带任何温度的。这时嘴上虽说着怜悯,却还是那般冰凉。
  但云蔺知晓,此时应当算是这位殿下最为好说话的时候了。谨慎起见,他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眼,确认了姜昭今日心情尚可后,才挣扎着起身见礼,道:“臣谢殿下垂怜,惹殿下忧心,臣有罪。”
  寝房内的侍人已然退出,此时仅剩姜昭和云蔺二人。
  故而姜昭并不急着回应他,只是踱步到临窗的大炕上坐下,由于她常来湘水阁,管事便将阁内的物件依照着她的喜好购置,如这大炕上铺着的,正是她喜好的秋香色双凤衔珠软褥,她忍不住薅了几下,才百无聊赖地抬眼,一副等他继续说的模样。
  她倒是要看看,这曾经的云氏麒麟子,会说出个什么花来?
  于是她听见云蔺清越的声音再度响起,他道:“殿下,臣愿为殿下内臣,供殿下驱使,九死不辞。”
  姜昭小指轻轻划过软褥,崭新的雕花嵌珠金驱在软褥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不过片刻,又恢复了原样。
  这是要投入她的麾下?
  依照着她原先的意思,这样的人才应当可以引荐给他的兄长。可他兄长身边已经有了不少出身河间王氏的士人,这些人,定然不愿见云氏的人复兴崛起。
  “云郎言重了。”姜昭扬了扬眉梢,到手的人才,即便是用不着也该烂死在她手上,何况也许她是用得着的呢?
  于是她抿嘴笑道:“孤便许你个机会,只是这锦绣前程是否能稳当当地握在手中,便要看你了。”
  云蔺俯身跪地一礼,苍白的病容上露出不胜感激的神色,“谢殿下。”
  既然成了她的内臣,便不适宜住在留芳府了。对于能供她驱使的有才之士,断然不能再过分地折辱他。于是姜昭又道:“待你病体初愈,孤会派人引你去另一处府邸。”
  似乎是跪得久了,云蔺忍不住轻咳了一下,用着颇为沙哑的声音应下。姜昭见他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就让他躺回了床榻上。
  成了淮城长公主的内臣,虽说也没多少心甘情愿的成分,但云蔺还是想替这位公主,细细分析一下她未来的路途。
  毕竟,他要以此为踏板,为自己、为宗族,谋一条青云路。
  既然是圣人所宠爱的掌上明珠,为何不能,将她捧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云蔺微微阖眸,再睁眼时,已经敛去了所有野心和欲望,只留下那层最假的温润之色。
  他轻声问道:“殿下,您可有过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吗?”
  姜昭摇头。
  她想要的东西,只消一眼,便有千千万万人争得头破血流地送到她面前,有什么,是她求而不得的呢?
  云蔺又道:“那殿下可曾想过,殿下手中的万千富贵与繁华,皆是圣人所给,若有一日,圣人想要收回,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云蔺,天下权贵之家,名臣雅士,他们所拥有的权柄与富贵,又有哪个不是孤的父皇所赐予的呢?”姜昭懒懒地倚靠到朱红夔纹靠枕上,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不过都是要讨父皇欢心罢了,而孤生来便得尽了父皇的欢心,又有什么可费心的呢?”
  云蔺一时无言。
  他叹了口气后反问姜昭,“殿下认为,这等欢心,是否可得以长久?”
  姜昭抬了抬下巴,神色无比矜傲,“储君是孤兄长,皇长孙是孤亲侄,可保孤一世无忧。”
  察觉到这位淮城长公主并无借圣宠,敛财揽权的意思,云蔺便不敢多言。只聊表忠心道:“今日若得殿下提携,他日臣在朝野,争得一分权便为殿下一分助力,争得十分权便为十分助力。”
  闻言,姜昭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笑得花枝乱颤。
  渐渐平息后,才抹着笑泪道:“你的十分权,或许抵不过我的一分。”
  姜昭站了起来,两靥笑得稍有红晕,若海棠初绽般楚楚动人。她依旧高高在上的,并不将云蔺的话放在眼里。毕竟这种话在她听来,就像是蝼蚁对着巨象说我要保护你一般,想想就觉得可笑极了。
  见云蔺垂目不语,姜昭仪态万千地打了个哈欠,就要走。
  可怜云蔺这宗子,被这般嘲笑,还得卑躬屈膝地道一声“恭送殿下”。
  但无论如何,他的最终目的还是达到了。哪怕姜昭是如何的性情乖谲,也是个看中一诺千金的人。堂堂四国之主,自然是金口玉言。
  于是当即就去找主考官,要了一个贡士的名额。
  这淮城长公主要个贡士名额,主考官定然是不敢不给这个面子,只是后来一听这名额是给云蔺,他便迟疑了起来。
  可姜昭又岂是好说话的人,当即就怒目圆睁地道:“陈大人是不给孤这个面子?”
  那主考官也是可怜,前不久东宫一派的人就来施压,要他在此次会试里,压下云蔺的卷子。谁知后脚这长公主也来施压,要他给云蔺一个名额。
  东宫一派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这这这…这叫他如何是好!
  陈大人想了半天,只得硬着头皮道:“殿下,这云蔺考了三年都不曾中进士,只怕是个碌碌无能之辈。此等庸才若是送到圣上跟前,怕是不妥。”
  “呸。”姜昭怒道,“别以为孤不知晓,是河间王氏有意打压他。”
  “陈大人,你以为,孤与河间王氏,孰轻孰重。”
  这淮城长公主怒时,亦有三分天子神威,看得陈大人以为到了朝堂,受了圣人斥责,不由得额上冷汗泠泠,他忙道:“王氏怎能与殿下相比。”
  姜昭抬眸,语气已是极为不善,“那你这名额是给?还是不给!”
  陈大人一咬牙,“给,自然是要给的。”
  听了这话,姜昭才心满意足地离开。走时,还投下意味深长的一眼,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他一句,“陈大人,你的乌纱帽可要戴稳了。”
  待她走了许久,陈大人才敢颤巍巍地坐到椅子上,喝了口热茶压压惊。
  适时属官上前问道:“大人当真要为淮城长公主得罪王氏?”
  王氏如今是储君跟前的大红人,待到储君临朝,必然以从龙之功加官进爵,这日后要是回头算账,恐怕不是轻易能解决的事情。
  陈大人捧着茶杯,面露沉重之色,而后又重重叹了口气,“你是有所不知,淮城长公主又是何等的受宠,年仅豆蔻之时,就当街鞭笞朝官,朝官颜面尽失,气不过就找圣人哭诉,谁知圣人听后充耳不闻,那朝官一时气急在圣人跟前说了句公主行止娇纵任性,惹圣人勃然大怒,赐了五大板就被摘了乌纱帽。”
  言及此处,陈大人忍不住扶了扶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欲哭不哭地说:“本官正值壮年,还不想回老家务农。”
  属官顿时不敢多言。
  如今圣上身体瞧着健朗,太子要登基恐怕还要个好几年,谁知到时又会有什么变故呢。
  自然还是要立足当下才是。
  但陈大人几经考量,还是觉得两方能不得罪便尽量不得罪,又连忙整装叫人备好车马,先去同王氏族子知会一声。
  …
  “殿下。”紫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轻轻唤了声,又没了下文。
  姜昭在车架内嗑着瓜子儿,侧头疑惑地看着她。
  紫檀自幼就在她身边服侍了,情分不比旁人,故而姜昭待她一向温和宽厚,有气不会朝她发,有话也不怎么避讳她。
  于是姜昭放下了两指间的瓜子儿,拿过一旁沾了水的绣帕拭了个手,笑着对她道:“紫檀直言就好。”
  紫檀闻言,便道出心中的疑惑:“殿下既然要助云郎君入仕途,为何…为何要这般早去寻陈大人,若是王氏的人知晓了,虽不敢明目张胆地得罪殿下,但却有千百种方法让云郎君参加不得会试。”
  “你说得很对。”姜昭煞有其事地点头,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
  紫檀以为是自家殿下顾虑不够周全,难免就忧心忡忡起来,“哎呀,这可如何是好,云郎君岂不是危险了!”
  见美人含忧带愁,姜昭端详了片刻,忽的笑了起来,转眄流精,一方之地竟因这华容,熠熠而生辉。
  她螓首微抬,膏发如烟,呈现出惯有的刁顽姿态。
  “孤说过,孤给的机会是要他自己稳当当地握好的。”
  姜昭垂睫抚平袖衫上的秋色罗绢,这时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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