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佛子连个麦-第4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有援兵?
意识到这一点,姜昭顿时心神大定,她见谢良受此影响,已经有了破绽,终于冷冷地露出了一个笑。
谢良剑术渐乱,再没有原先的气定神闲,反倒开始直面攻来。
姜昭一矮身,灵巧地避开剑锋,又立即自下而上,穿过谢良的腰侧,猛然将他击落在地。
长剑离手,他再无反击之力。
姜昭挽枪在空中划过个漂亮流畅的弧度,落定时,枪锋已经非常精准地抵在了谢良的咽喉处。
“枪乃百兵之王,虚实尽其锐,进不可挡,速不能及。你输了。”
谢良倒在地上,忽然间想起了曾经与先帝比试时,也是像今日这样,一败涂地。
记忆里英姿勃发的先帝,与白驹上的姜昭缓缓重合。
谢良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嘴里就涌出了血。
许久之后,他说:“我输了。”
输给了先帝,也输给了你。
……
将领既败,剩余兵卒立即溃不成军。不消片刻,就被姜昭的兵马所压制。
姜昭扬目看了眼远方的天色,却已经不知今夕何年,她松了一口气,却觉得尤为恍惚。
一大队兵马从贞观殿的两侧而来,接连不断的马蹄声使得姜昭骤然回神,她抬眸视去,只见在那泱泱兵马之前,为首的两人正是狄越与云蔺。
原来方才的援军就是他们。
姜昭思及皇兄的安危,忙驱马上前问道:“陛下可安好?”
贞观殿前的宫灯潋滟,轻轻地笼在了她身上,长风而过,带走了空气里的血腥味,她的发尾微微飘扬,原本光艳夺人的面容上,溅了不少血污。
云蔺头一次到这样戾气十足、浴血而来的姜昭,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反倒是狄越这粗人,越瞧着眼睛越亮,连声道:“安好,可安好了。”
姜昭得了准信,冷淡地瞥了两人一眼,嗤笑了声,就驾马从他们身边驰过。
身为朝官,救驾却姗姗来迟,她心里倒是一肚子火气。若非她皇兄尚且安好,指不定就先给这两人几鞭子了。
姜昭走后,狄越连连叹道:“淮城殿下不愧是先帝之女,方才那持枪的气势,叫老夫仿佛瞧见了十八岁的先帝。”
这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已经是丑时末。浓墨般的夜色,似乎化入了清水之中,已有了减淡的痕迹。
姜昭丢了兵器,下马进入贞观殿。守门的禁卫一见是她,也不敢拦着。
可这沾染了一身血腥的赤色骑装,艳出了阴沉森冷的意味,加之肃杀之气未收,一时间,竟让若干禁卫心里胆颤不已。
姜昭一路往里头走,直到瞧见了坐在桌案前的姜砚,还有侍立一旁的王符,才缓缓停了脚步。
时隔两月未见,姜砚瞧见了她,竟激动地站了起来,他走至姜昭身前,也不顾那些污血,只像曾经那样,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今日束高了长发,不比往日柔美秀致,却有一种英姿飒爽的风姿,父皇在时一直将她娇养着,从不会让她受什么苦什么委屈,可到了如今该他来替父皇继续守护她的时候,却叫她受尽了磨难,反而要拿起刀枪来救他。
姜砚抹去姜昭眼尾沾染的血痕,嘴唇哆嗦了几下,与先帝肖似的明眸里,压抑着浓浓的哀伤。
姜昭看着她的皇兄,心中也是难受至极,她鼻头泛酸,却强忍着不肯流泪,她不知道昏迷期间朝堂究竟发什么,可从那些只言片语所拼凑出来的故事里,她的皇兄却是个昏聩胡涂的君王。
可她不信。
哪怕此时此刻,她的皇兄穿着这样不伦不类的服饰,她也不信。
“陛下,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不如先去好生休整一番,明日才有精神处理这些。”王符小心翼翼地上前道。
姜昭忽的听见王符的声音,骤然大怒,她抽出腰侧的蛇骨鞭,双目赤红,眼里的憎恶与怨恨乍然而起。
蛇骨鞭以雷霆之势,重重地往他面门上抽去。
不遗余力,凶狠至极。
“奸佞之臣,实为我皇兄身侧大患!一切祸事,多因你而起,今日若不杀你,难解我心头之恨!”
第59章 你不依我吗?
姜昭对王符当真是恨极; 甚至比对柳彧的恨意更多。
如此蛊惑君心,使得君王袖手朝政,使得满朝文武寒了心; 更被乱臣作为清君侧的明由,险些酿成大错。
这如何不让姜昭心生恨意。
所以这一鞭,是要取他命的。
不过王符曾经吃过姜昭的亏; 便下意识得有了防范; 他眼明手快地侧身避开,蛇骨鞭堪堪擦过他的手臂,重重地落在了他身后的柱子上。
王符眼风划过; 只见身后的金石柱子微微陷出了一道鞭痕。
他头冒冷汗; 终于意识到这位公主是真的要杀了他。
“陛下救臣——”
王符连滚带爬地躲到姜砚身后,连连喊救命。
害怕是真,示弱是真,但几次三番在君王面前不与姜昭正面交锋,其间的心计也是真。
他若是想反抗; 也未必会如此狼狈。
可他偏就是要在君王表现出自己的无害与委屈,让本就心肠软弱的姜砚生愧,反而越加与之亲近。
姜砚性格仁弱; 可终究还是要几分君王颜面的; 姜昭屡屡在他面前鞭笞王符; 无视皇威,我行我素; 这再多的容忍也经不住多次冒犯。
他见姜昭又有要甩鞭抽人的模样,骤然怒喝道:“姜昭!你给朕住手!”
姜昭的手猛地顿在了空中,皇兄脾气好对她更是好,从小到大对她都是好言好语地哄; 今日是第一次,第一次为了个外人而凶她。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姜砚,“皇兄……”
姜砚被看得心一软,可这次他是打定主意要让姜昭改改这坏性子,所以有意冷了声道:“姜昭,你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以如此任性妄为,无缘无故打杀朝廷命官是死罪!你还敢在朕面前动手,是觉得朕一定会包庇你吗!”
他重重地甩了甩衣袖,“今日经历了这么多事,朕乏了,你也回去吧。”
姜昭紧紧捏着蛇骨鞭,一颗心直往下沉,沉到了深不见底的寒水里。
她恶狠狠地看了王符一眼,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果然还是她当年大意了,原以为王符这样卑劣的人,皇兄断然不会看得上他,可如今,偏偏就是他,一路蛊惑皇兄将他提拔为重臣,还让他们兄妹起了争执。
若是因为王符,而让她与皇兄反目,不值当。
姜昭闭了闭眼,一脚踏出贞观殿。
此时,天边泛起了一丝曙光,穿破重重的云影,朝阳初升,晨曦泽世,昨日的血腥与杀伐似乎都已经埋藏在这无穷无尽的光辉里。
外头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大理石的地面也被清水冲刷过,空气里只剩下冬日里独有冰冷凉气,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往日的面貌。
姜昭伸手接住了一缕光,看见了这片暖阳下是满手的血污。
她愣愣地看了很久很久,直到白驹走到她身侧,发出了一声嘶鸣,她才恍然回过神。
姜昭摸了摸白驹的头,骑着它回到了公主府。
早早回来的府兵传来了大获全胜的消息,紫檀一直高悬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她连同着府中女官处理好府里的事情,就到公主府外等着姜昭回来。
这会儿瞧见了那一人一马,立即挥着手喊了好几声殿下。
到了公主府门前,姜昭下马,朝她疲惫地笑了笑。
紫檀见自家殿下一身脏污,尽是些骇人的血,不由得吸了吸鼻子,道:“殿下,你有没有受伤…”
她见过恣意风流的殿下,见过骄矜蛮横的殿下,却从没见过历经腥风血雨,如此疲惫而萧涩的殿下。
一时间,紫檀心酸得近乎要落泪。
“我身子无恙,这些不是我的血。”姜昭揉了揉眼窝,眼里流露出倦色,“替我备水吧,我累了。”
紫檀连忙应了声“好”。
……
公主府的浴池建于寝殿之后,陶瓷为底,玉石为壁,四面皆是金框飞仙驾云缂丝屏风,清光摇曳,雪照琼窗。
侍女点了幽香,冉冉升起的游烟盘旋缭绕,与此间的热气交缠不休。姜昭脱衣没入水中,淡淡的清香暗自浮动。
池面漂浮着大片的玫瑰花瓣,馥郁明媚,鲜艳如血,姜昭怔怔看了一会儿,脑海里却反复闪现过,昨夜厮杀时,血沫飞溅,满地残尸的景象。
她捂着头,眼里流露出恐慌的神色。
面前的花浴似乎变作了鲜红的血池,浓烈的花香也变作了令人作呕的腥气。
姜昭闭上眼睛,一下子将自己溺在水中,似乎想借此驱散这些恐怖的画面。
然而那些越想驱散的东西,却越纠缠不休,甚至以更狰狞更恶心的形态,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寝殿前滚至她脚畔的那颗头颅,孔洞死寂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骤然间,咧开了嘴,发出一声声尖锐的笑声。
姜昭崩溃地在水里想要张口大叫,却呛入了一大口水,她挣扎着从水里跃出,匆匆地裹上了一层绸衣,就赤足跑回了寝殿。
诸多侍女见此,不由得跟了上去,而姜昭一入寝殿就合上门将所有人拒之门外。
被水浸透的乌发紧紧地贴在身后,汇聚成涓涓的水流,染深了这一身绸衣。
她第一次亲手杀人,还杀了很多很多的人,那时候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么多,父皇曾经说过,战场无情,你若不下死手,他们就会杀你。
她坚信着这些话,所以她逼着自己,杀了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一直到她数不清。
可父皇没有告诉她,如何面对杀人后的恐惧。
姜昭性子娇却并不弱,甚至比大多人都要强,她很少会在其他人面前露出柔弱的模样。外头还有侍女候着,她不想被她们发觉,就伏在膝上低声哽咽着。
适时,有人拂过珠帘从内间而来,步履轻缓,慢慢地落定在姜昭身前,高大挺拔的身躯投射下一片阴翳。
姜昭猛地仰头看去,只见止妄披着件中衣,许是披得有些匆忙,才堪堪掩过胸口,依稀还能瞧见绕过肩膀的白色纱布。
止妄的面容有些许苍白,可眉眼里的祥和依旧能给人一种莫名的心安,他的目光在姜昭的脸上定了一定,而后伸手擦去了那满脸的泪水。
他有一双慈悲目,没有过多的炽热,也没有多余的寒凉,只有恰到好处的温和,盛着春日里温度恰好的暖阳,柔柔地笼罩在身上。
姜昭看着他,忽然间,心中的恐惧与委屈似乎一下子有了宣泄口。
她忽然站起身扑到了他的怀里,宛若孩子般哭了起来。
“和尚,我好害怕。”她带着软软的哭腔,将面容埋在他的衣襟里,轻轻触上了他的胸膛,“呜呜呜,我真的害怕,我看见了好多好多的血。”
她只披着件薄薄的绸衣,又是湿漉漉的,几乎在瞬间,就染湿了止妄身前的中衣。
这突如其来的柔软,触了满怀,止妄浑身都僵了一僵。
他从来没有与人如此亲近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本想着先推开她,可一听她的哭声,却如何也不忍心。
止妄微微一叹,只将手掌覆在了她的头顶,半摸半拍地安抚着。
他心中没有情欲,却有着一片柔软。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昭平复了情绪后,慢吞吞地道:“和尚,我困了。”
止妄见她头发还湿着,就道:“殿下,这样就寝是会着凉的。”
姜昭不听他的话,只伸手勾着止妄的颈脖,一副要他抱到锦榻上的模样。
止妄觉得此举已是出格,就要抽身离开,可姜昭哪儿会由着他。
曾经他不在她面前,姜昭也奈何不了他,可如今他活生生的出现在这儿了,姜昭就会有一千种一万种方式,让他拒绝不了她。
姜昭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哭闹道:“我真的很害怕,地面凉得很,和尚你就把我抱过去吧。”
止妄一听,就下意识的看了看她的脚。
莹润如珠,精巧凝脂。女儿家的小脚,本就是香闺里极具艳色的一种风情。
止妄虽不懂这些,却依然下意识地别开了目光。
时下正是寒冬,中原虽不比佛国气候冷,却还是带着寒凉的,尤其是赤足走在地上,当真是钻心的冷。
止妄无奈之下,只好将她打横抱起,送到了床榻上。
当姜昭从他的怀里离开时,原本紧贴的胸怀忽有微风灌入,乍然一凉。
止妄抿了抿唇,刚放下她就要走,可姜昭哪怕是如愿以偿了,也没有想要放过他的意思。
她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腕,“你这就走了吗?”
止妄正要颔首,却听姜昭又道:“可是我的头发还是湿的,而且……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止妄双手合十,道:“贫僧是出家人,不便在此,殿下还是唤侍女来陪你更为妥当。”
“我就觉得你很妥当。”姜昭咬了咬下唇,“你不依我吗?”
止妄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挣脱姜昭的手,就要转身离去。
姜昭恼火道:“你不陪就不陪,我也不擦这头发了,尽管冷死我好了,左右也没人心疼。”
她说得颇为孩子气,倒叫止妄弯了弯嘴角,他无奈的回头看去,只见姜昭愤愤地翻过身,一副不理人的模样。
止妄替姜昭忧心忧心惯了,也不差这么一次,于是他便向侍女讨了长帕子,又坐回了床头,慢慢地擦起了她的乌发。
第60章 明日就是三日醉的期限
姜昭伏在止妄的身畔睡意正浓; 如墨的青丝一点点地被擦拭干,侍女悄无声息地送来了朱漆缠枝牡丹火盆,往里头燃了红罗炭; 又添了些安神的熏香。
她侧头偷偷地往榻上看了眼,只见那换了鹅绒的床幔半垂不垂地搭在那儿,微微浮动间; 似乎能瞧见公主酣睡的容华; 而那榻旁的温润得如翡玉堆砌出僧人,垂着眸,眉眼似有十里春风。
不知为何; 见了这一幕; 竟让侍女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一口气,就将这岁月静好的画面给吹没了。
红罗炭慢慢地燃着,原本寒凉的寝殿随之升起了暖意,梦寐中的姜昭毫无意识地蹭了蹭止妄的手; 似雪一般的凝腮因这暖意,而泛出了些许胭脂般的红。
止妄愣了下,小心翼翼地将手收了回来。
只是方才凝脂擦过手背的柔软; 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