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佛子连个麦-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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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螓首微抬,膏发如烟,呈现出惯有的刁顽姿态。
“孤说过,孤给的机会是要他自己稳当当地握好的。”
姜昭垂睫抚平袖衫上的秋色罗绢,这时临近二月的清辉透过车架的薄纱,再穿过薄纱后的珠帘,在她艳逸的面容上投下一道又淡又冷的弧光。
“天下间想要借孤之手讨得圣宠的人不计其数,没点本事还真以为孤这个踏板是这么好踩的?”
“该给的机会孤已经给了,其余的,就是云蔺自己该忧虑的事儿了。”
第7章 自由,我要自由
姜昭又继续嗑起瓜子儿来。
然而车帘迎风而起的瞬间,她瞧见了两道身影,有一道格外地熟悉。
体态风流,合纤有度,不是和玉又能是谁?而另一道芝兰玉树的身影,似乎是前先日子刚见到过的林熹。
姜昭连忙吩咐赶车的侍卫将车停下,随即掀开帘子,仔细地观望那边情况。
只见两人言谈间,那挺拔的儿郎微微侧过脸,面若冠玉,眉目微锁,确实是林熹无疑。
这对未婚夫妻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几番言语交锋后,和玉忽然冷着脸挽上身侧一位侍者的臂弯,朝林熹露出一道极为讽刺的笑。
姜昭顺势将视线转到那位侍者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面容秀致,颜色颇佳,只是行止间总带着点逢迎谄媚之意。
大抵是和玉养在留芳府的哪位男伶。今日带着出来观花游园,不巧被林熹瞧见了,生了些口角。
这举动似乎刺激到了林熹,那素来温和的面容猛地一沉,他厉声斥责道:“轻浮放荡,不配为林家妇!”
他极为恼火,这一声责骂叫坐在车架上的姜昭都听见了,何况是街道上的游人,当下就有好事者侧目看来。
甚至有人直接就对和玉评头论足,左右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和玉听得恼火至极。
她能和姜昭玩到一块儿,某些地方总是有点相似的,比如说兴趣,再比如说性情。这不,下一秒就抬手一个大耳刮子过去了,打得那是一个猝不及防。
姜昭在车架上笑得乐不可支,忍不住拍手叫好。
反倒是紫檀看得心惊胆战的,连忙摇着自家殿下,直道:“这可如何是好,他们若是打起来了,和玉郡主怎么敌得过呀!殿下!殿下,我们快过去给郡主撑腰吧!”
姜昭看林熹面色铁青,再不见原有的温雅,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你说得对,指不定林熹这人看起来温温和和的,实则是个暴戾的伪君子呢。”
她当即下了车架,还顺带要走了驾车侍卫的马鞭。
“林公子,你好大的架子。”
林熹转头,只见这色若春花的女郎步履轻移,金钗摇曳地走到和玉身旁,左手里的马鞭扭做一团,一下又一下地拍在右手上。
这般作态,好似下一秒就能将鞭子打到他的脸上。
面上有瑕,是不得入仕的。故而林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与她拉开了距离后,才行了一礼。又见她穿着便装,周遭行人也多,怕生了事端,就将到了喉咙口的那声“殿下”咽下了。
街道上人声嘈杂,各类贩夫走卒都有。他们不明事因,听到男方的斥责,又见女方动手打人,这只当是丈夫捉奸妻子,妻子还理直气壮的,便纷纷附和着。
左一句“这女子行止放荡。”
右一句“这女子泼辣刁蛮。”
这时林熹才回了理智,对上和玉冰冷的眼神,他面色煞白无比。
和玉是个皇家宗室女,身份地位仅次于姜昭,这般被人指指点点,还真的是平生头一回。
可谓奇耻大辱。
有一瞬间,她当真就想将林熹五马分尸了。
姜昭察觉到和玉已经气得全身发抖,一手轻拍着和玉的背,一手拿着马鞭,极为冷漠地看着林熹。天子脚下,长公主打死个尚书令公子,应该也不算什么大事。
她这般想着。
却不料林熹忽的转身朝众人一揖,朗声道:“林某今日失德有三。其一,倾慕佳人不得,因此当街辱骂,损她声明。其二,林某位卑鄙陋,却对她痴心妄想。”
这白玉冠、君子面的儿郎,转头深深看了和玉一眼,“其三,小姐与公子郎才女貌,林某甚妒之。今日所为,有失德行,枉为读书人。”
语罢。他一拂衣袖,再度朝和玉深深作揖,也不管身后众人如何反应,便走了,走得干脆利落,却又尽显萧瑟。
姜昭眯着眼看了会儿。
她确实没料到林熹会说这番话。
此时言论也随之一转,变成了落魄士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妒忌小姐公子,才当街损她名声。
现在被指指点点的,反倒是林熹了。
姜昭觉得他也算识趣,就笑意盈盈地拉着和玉坐到她的车架上。
可刚落座,她喊了好几声都不见和玉有反应,姜昭纳闷,见自己的姊妹低着头,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伸手轻推了一下。
这会儿,和玉才抬眸,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说:“阿昭,他似乎是真心要把我当做妻子的。”
和玉一下子伏在车架内的案几上抽泣,哭得梨花带雨的,叫姜昭不知如何是好。
要让她玩赏风月、狎妓嫖|娼,姜昭可以将洛阳城内所有教坊的哥儿姐儿,如数家珍般评论得一清二楚。但真真的涉及了男女情|事,姜昭也没什么经验,故而连劝都不知道该如何劝。
只能拿着绣花帕子,递给哭成泪人似的和玉。
其实和玉对林熹,也是有几分喜欢的。生得俊俏,待人也温和,又是个品行优良的郎君。怎叫人不动心呢?
但她怕极了,国公府姬妾成群,她那有着不计其数的庶子庶女的父亲。也害怕极了,昌平公主府面首无数,她那纵情声色的母亲。无论在哪一边,似乎都没她能够容身的地方。
哪怕是身份显赫,由始至终,她也不过是个,无法享受到父母真情的孩子。
不曾拥有过,故而也无法去相信。
倒不如,同她母亲一样,将自己的情妥善封存,与君各栖一枝,互不干扰。
和玉又咬牙切齿地道:“他又何必,何必搅乱我的生活。”
姜昭略一沉吟,“和玉,曾有人问我有什么想要的。我说没有。但也许是有的,只是太大了,大到我都不知道应该是什么。”
“那么和玉,你想要什么?”
此时车架未行,只停在偏僻的路段,外头拂进的风,勾动姜昭的鬓边碎发,若桃花瓣般曲线优美的脸颊,少有的绽放出了一抹温色。
和玉抬眸定定地看向她,神色无比坚决,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道:“自由,阿昭,我想要自由。”
自由啊…
林熹作为一族宗子,背负重重家规戒律,他自己都有着无数的枷锁,和玉所求的自由,偏偏是他给不了的。
正是对此心知肚明,和玉才不敢,不敢与他讨一场花好月圆。
姜昭以为,和玉所想确实已经是两相得宜的最好方式,为夫妻,势必要做个妥当的宗妇,相夫教子、埋没后宅。倒不如做个合作伙伴,双方家世互为助力,他们也各有各的安好。
但依目前所见,林熹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
姜昭思索了许久才道:“或许,你应当和林熹说清楚你的心思。”
话音刚落,姜昭听见外头有了些许动静。
转眄瞧去,只见车架外的一个随侍便掀帘而入。
这随侍将一支玉花镶珠簪递了上来,禀告道:“殿下,这是尚书令公子归还给和玉郡主的。”
和玉面色一白,忙问:“他何时来的?”
“已在车架外候了许久,才离去片刻。”
和玉怔怔地接过这簪子,道:“他听见了…他定是听见了。”
她垂目轻轻抚着玉花上的纹路,神情明明暗暗,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中。
这是她初见林熹时,被这温润的秀美儿郎摄去了三魂七魄,就随手摘下了头簪赠予他。
那会儿林熹是真真的好瞧啊,落英缤纷之下,见他玉冠儒袍,笑若十里春风,眉眼有流光暗渡,或笑或行,都直直击中了她的心坎。
和玉紧紧攥着簪子,忽的扭头看姜昭,茫然道:“姜昭,你觉得我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
尚且不通晓男女情爱的姜昭,一扬眉宇,说得很是轻松:“日后的情景无人可知,因此我从来只秉承着一个念头:时下对我而言,哪个使我更为愉快。”
有着这样的念头,姜昭一直以来都活得肆意又张扬。
…
到了夜里,月上中天,姜昭倚在寝殿的软榻的金丝龙凤枕上,锦绣香帐被挽开了一半。清清冷冷的月辉,给寝殿渡上了一层银白色,各色金贵物什都像是被笼上了薄薄的皎白轻纱。
殿外,是灯火通明的紫薇城。
夜深人静之时,姜昭忽然轻轻地问:“和尚,世人皆有所求,可我究竟该求些什么呢?”
她的声音缓缓荡漾在空气中,却不见有人回应。
姜昭撇了撇嘴,皱起了高高的娥眉。
而后她听见了一声声熟悉的木鱼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颇为细碎低沉的念经声。这又臭又长的经文听得她昏昏欲睡,姜昭正要破口大骂。
那念经声似乎能够预算到姜昭的耐心极限,他恰是时候的停了下来,缓缓地说:“殿下,人皆有欲望有所求,有时并非无求,而是所求甚大,难以道也。”
姜昭思索良久,又问:“和尚,那世上是否有真正的自由?”
止妄轻轻叹了口气,“人生时束缚于腹中,死后困于木棺。有人生于山野,却被生计所困,这不是自由。有人生于庙堂,却被他人掌控,这也不是自由。”
他停了片刻,隐隐约约的,姜昭似乎听见有锁链晃动的声音。
“殿下,也有人醉心在山野,哪怕困于生计也求得自在。更有人济世于民,哪怕如履薄冰也甘之若饴。”止妄的声音无比平和,“殿下,心有多大,自由便有多大。”
第8章 我乐在其中
“哦。”
姜昭觉得这和尚讲话还是有点小道理的,虽然听了半天,她的疑惑并没有得到应有的解答。
但也是,任何人都无法全然知晓另一个人的心思,何况,只是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和尚呢?
淮城长公主在今夜感慨万千,外头的宫灯都暗了好几盏,她还瞪着铜锣大的眼睛。
和玉与林熹的事儿,总叫她想起了宣平侯世子成琅,这位她父皇母后千挑万选的未来驸马。
不知他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也许是个识趣儿的,也许是像林熹那样不识趣儿的。
但无论怎样,姜昭都会让他知道,怎么做好淮城长公主的驸马。
过了些时候,一直听着淮城长公主长吁短叹的和尚开口说话了,嗓音是一如既往的和煦平顺,仿佛是在哄小孩儿般低声絮语。
“殿下,夜已深,您该睡了。”
姜昭面露不愉,凶巴巴地道:“你什么身份,竟然敢管我。”
那边顿时安静了。
姜昭洋洋得意地“哼”了一声。
谁知却听见对方敲起了木鱼,敲了会儿后,又响起了吟诵经文的声音。
天书一般晦涩难懂的语言,听得姜昭头昏脑胀,她捂着耳朵,直骂道:“你个臭和尚死和尚,孤迟早砍了你!!”
然而对方充耳不闻地继续吟诵。
姜昭气得在床上打滚:“孤不仅要砍了你,还要灭你九族!把你家和尚统统灭个精光!”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
声音平息。
淮城长公主不骂了,因为她睡着了。
空气中只闻得一声悠长悠长,又孤寂的叹息,似乎有人轻轻唤了声“殿下”。
这声音遥远无边,遥跨千万里而来,平和温柔又不激风浪,最终湮灭于尘灰。
姜昭向来听不得和尚念经,一听便要睡。幼时常被喜好吃斋念佛的皇后带去庙里,依着皇后的意思,是要叫这小公主沾点佛家的灵性的,可偏生她最是厌烦听念那些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经文。
皇觉寺里的主持见她呼呼大睡,曾笑说:“殿下有福德,我佛甚悦之。”
这大抵是说她能睡是福吧。
姜昭以为,这些大和尚讲话还真是怪让人觉得好听的,但是这么被点出来,她还是被她母后罚去抄写金刚经,一写就是好几日。
此后,她就不怎么爱和皇后去寺庙里了。
…
许是那和尚的经文真有安眠的功效,姜昭睡得极沉,醒时天色恰好,没有以往醒后的余倦,故而显得气相甚好。
于是姜昭秉承着不能浪费自个儿一丝一毫点美貌的想法,在铜镜前梳了许久的装,又换了许久的衣裳,直到她拖着长裙转悠了好几圈,转得众侍女皆夸赞她姿容生辉,姜昭才心满意足地选定了今日的装扮。
依着宫里惯例,醒后她是该去找她母后请安的,但姜昭一般都是睡到自然醒,有时也不晓得会睡到几时,皇后想着她们同住坤宁宫,倒也不必讲太多的规矩,所以就免了姜昭来请安。
而姜昭本就对早起请安的规矩深恶痛绝,一听她母后免了,她自然不会过去,于是今日哪怕是起早了,她也只是百无聊赖地坐在殿里。
“紫檀。”姜昭问,“近来宫里可有什么事儿发生?”
“回殿下,并无什么值得提的大事。总归不过春闱将近,圣人比以往忙了些。”
姜昭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那有什么小事,你也可以说一说。”
“小事…”紫檀沉吟片刻,“似乎有听闻,丽嫔怀了龙子。”
姜昭一挑眉,有些诧异,“她这倒是迅速。”
细细算来,明妃才要求她怀子没多久,这便有了?
不过也是,后宫的女人想要个孩子,总会有千百种方法的。
姜昭倒是好奇极了,明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思。这个清傲的女人定然是不会把别人的孩子拿来养的,要是她有这心思,宫里皇子这般多,她早该抱走一个了。
想不通,就该去找想得通的人,想的通的人又不及门儿清的人。于是姜昭就摆驾去了明妃的仙居殿。
但她来得不巧,这会儿齐天子也在。
两人大眼瞪小眼,似乎都有些诧异在这里看到对方。
齐天子以为姜昭应该在贞观殿陪着皇后。
姜昭也以为齐天子应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