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霜美人-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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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虞看着那放在红色锦盒里的月光石。
形状并不规则,散发出一种淡蓝色的晕彩,又像月光一般清冷似透着寒光,静谧又柔和; 优雅又朴素; 淡蓝色的光芒很是温柔; 石面细腻; 无一丝杂质。
据说月光石具有很大的稳定心绪的作用; 克制冲动抚平烦躁,又因其数量极其以前,大靖朝本不出产这种石头; 多数都来自外朝进贡; 所以十分珍贵。
“大人还随身带着这个?”
张岑斐笑了笑,透着些苦涩,但嘴上还是找了个理由; 道:“只是今日碰巧带着了,没想到就这样碰到了夫人。”
容虞接过锦盒,将里面的石头拿出来。
清透细腻,手感有些冰凉。
这石头这么珍贵; 根本不可能是张岑斐碰巧带了随手送给容虞的,她猜约莫是想要送给她的母亲的,但现在她的母亲死了,所以只能送她了。
毕竟她也算是和白倾留着相似血脉的人。
容虞没有推辞,她把石头放回锦盒里,盖上,道:“那就多谢大人了。”
“……好,这是草民的荣幸。”
离开之后,小蔷对容虞的行为颇为不解,她想着这石头虽然好看,但是她觉得姑娘是肯定不会要的啊。
而且她全程都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的,她搞不明白夫人为什么愿意和那个张什么说那么多话,也搞不明白那姓张的为什么对夫人那么……殷勤?
而且时候还殷勤过了头。
“夫人,您喜欢这个石头吗?”
“不喜欢为什么要接?”
容虞鲜有喜欢的东西,这让小蔷立马起了危机感,她警惕起来,道:“您要是喜欢可以和殿下说,他肯定可以给你找过来很多的。”
容虞摇了摇头,道:“他给的我不想要。”
殿下给的不想要?
小蔷惊了,倒吸一口冷气,感觉情况不太妙:“……为…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
这样的回答让小蔷觉得越发不安了,她本来觉得还觉得那块石头好看,如今真是怎么看都觉得碍眼。
夫人一直都很奇怪,要是忽然不喜欢殿下了小蔷也不会觉得很震惊。
可是,也不至于吧……
那个姓张的都三四十了,怎么也比不上年轻力壮的殿下啊。
容虞似乎很喜欢这块月光石,她坐在马车里一直把这块石头放在手里把玩,唇角甚至还出现了淡淡的笑意,像是开心的样子。
……笑了居然。
小蔷很慌,她很怕夫人突然喜欢别人或者开始对别人感兴趣,如果是那样,殿下一定会疯的。
小蔷是个尽职尽责的丫鬟,她斟酌了一下用词,道:“夫人,那个张大人虽然长的还可以,但是年龄未免太大了,奴婢看着都能当您父亲了,依奴婢看,还是不要同他有过多来往的好。”
容虞知道小蔷误会了什么,但她懒得解释,随口应道:“没关系,我不在意。”
小蔷:“……”
容虞没有让小蔷带她回去,马车走了一会后,她就让马车停在了太史街的尽头,她围了层面纱,然后从马车上走下去,小蔷跟在她身边,两个护卫跟在不远处。
这条街和她记忆里的也没什么两样,小蔷以为容虞从这里下来是要去做什么,但她就只是慢悠悠的走着,她不去买东西,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不同人交流。
没什么目的,就只是单纯的走一走。
小蔷莫名有些心疼,她想起来别人逛街市的样子,再冷淡的人也该往旁边看看的,但是她没有。
她有一个自己的小世界,同周边的喧闹对比,容虞似乎显得格外孤独,尽管小蔷知道这在容虞这里很正常,她做什么都是这个样子。
但她还是忽然间难过了起来,可她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是快步跟上容虞,然后在她叭叭耳边说个不停。
“夫人你看!你闻到了吗,”那家包子好香,我们去尝尝吧!”
“夫人,你走的好快,夫人我们去买个簪子吧。”
“夫人你看啊,那边好热闹,我们去看看吧。”
“……”
容虞像一个方外人,她处在喧哗当中,却又与这里格格不入,在云徊楼门口,她停了下来。
仰头看过去,这里还如同往常一般繁华,处处高雅又处处奢靡。
小蔷跟着容虞停在这里,她以前没来过,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有些夸张的哇了一声,道:“夫人,你想进去这里吗?”
“这是个酒楼吗?哇,我刚刚看到有一个姑娘,她好漂亮,不过比夫人还差一些。”
“云徊楼,奴婢以前读过一段诗,天光云影共徘徊,这个名字起的好好呀。”
容虞还是站着不动弹,半晌,她抬步走了进去,小蔷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个微弓着腰的小童迎了过来:“欢迎二位姑娘,二位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
容虞问:“云袖,还在这里吗?”
小童笑了笑,道:“姑娘,云袖姑姑几个月前就走啦,姑娘找云袖姑姑有什么事吗?”
“她自己走的吗?”
小童顿了一下,道:“那定然是的,云袖姑姑在楼里的威望很高,自然是想走便走,想留便留。”
容虞问完,从云徊楼出来,小蔷还是跟在她后面。
她站在门口站了一会,有些迷茫了,不知道是该往左还是往右。
有匆匆进来的男人撞了她一下,她脚步不稳,小蔷扶住了她。
“夫人,你没事吧!”
容虞不说话,小蔷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但那个男人早就走进去不知道在哪了,小蔷声音放低了些,又问了一遍:“夫人,你还好吗。”
容虞道:“我没事。”
小蔷听见容虞回应便放下心来,有些怨怼道:“没事就好,真是的,那么急做什么,真是!”
容虞还是沉默的站在云徊楼门口,没听小蔷的抱怨。
她又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了。
或者说除了郡王府和云徊楼,她还应该去哪。
这一次出来其实没有目的,她没想过碰到张岑斐,也没想过来问云袖,她就只是想要脱离沈映出来走走。
想要看看自己,除了沈映还剩下什么。
其实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她早就知道了,但是还是想出来看看。
她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生活甚至没有方向,她曾是郡王府这棵大树上的蛆虫,出生在那里,注定一辈子都待在黑暗的角落啃食那些腐烂的木屑,现在郡王府被连根拔起,她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郡王府是她的一切。
她捏了捏手里的石头,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些,石头被光线照射就像在发着浅淡的光芒一样。
可是这也不是属于她的。
沈映成天给她喝的药大概是有用的,至少她现在并不厌恶这个世界了,但是与她无关的东西一直都与她无关。
小蔷拉了拉容虞的袖子,道:“夫人,我们回家吧。”
容虞回过神来,不再站在云徊楼的门口,走到了街道上,道:“再走走吧,我想走走。”
小蔷应着,道:“好啊,姑娘您想走多久奴婢都跟着您。”
“唔,早知道也带着阿雪一起出来了,他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一定也想跟奴婢一起伺候夫人的。”
第八十四章 “姑娘,您看那树……
“姑娘; 您看那树梨花开的多好呀。”
容虞仰头看过去,那是不知从哪个人家的院子里伸出来的巨大枝丫,满树的白被风一吹就落了一片街道; 有淡淡的特殊的味道; 虽然并不好闻,但是行人从下面走过的时候; 会被潇潇而下的梨花落满肩。
可容虞只觉得这白太晦气了,它那样轻飘飘的落下,像棺材出殡时满天飘洒的往生钱。
容虞不再看,从那树梨花下走过时步伐加快了些。
小蔷跟上容虞的步子,她不知容虞心里想法,只觉得虽然姑娘还是不爱说话; 但总归是可以出来走走了; 怎么都比之前日复一日待在屋里强。
那屋里每日都有人打扫; 日日通风; 但是那段日子里小蔷还是觉得屋里透着霉味; 她一进去,就觉得呼吸不过来,而夫人日日都呆在那里; 不见光; 不说话,沉默又癫狂。
小蔷是个多话的丫头,她这样想着便忽而感叹道:“夫人你的病奴婢瞧着一日比一日好了; 殿下定然是开心的。”
容虞本低着头还没答话,面前却忽然站定一个人,她抬头,见顾岑正垂眸看着她。
她有些日子没有见顾岑了; 从上一次和沈映一起出来起。
小蔷没见过顾岑,这会看见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站在容虞面前,连忙站到容虞旁边,道:“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她回头看了眼后面跟着的俩护卫,给他们打了个手势,一旦这个男人动手或者什么他们就会立刻冲过来。
但小蔷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这个男人说话。
他敛着眉,看容虞看了半天,似乎是想要等容虞问他什么,但是容虞只是对着他的目光,一言不发。
顾岑抿了抿唇,还是先开口道:“你这么盯着我做甚?”
小蔷忙道:“你是谁?我家夫人岂是你可以冒犯的,你……”
顾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问你了吗?”
顾岑个子高,不笑的时候眉目间充满戾气,小蔷快被吓哭了,但还是强忍着,默默的拉住了容虞的衣袖,道:“你你你…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大庭广众的,你不要自寻死路!”
顾岑轻笑了一声,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容虞收回目光,把自己的袖子从小蔷的手里抽了出来,道:“你先在旁边等着吧。”
小蔷:“夫人……”
“我同他曾见过几面,不必担心。”
见过几面怎么就不用担心了?见过几面的人多了,小蔷心里担心,但是她又知道自己肯定拗不过容虞,嘴巴张合半天才慢吞吞的道:“……那姑娘,我不走远了,你一回头就能看见我。”
小蔷走了之后,顾岑问容虞:“就是见过几面?”
容虞问:“你有事吗?”
顾岑被气笑了,道:“怎么,好歹我之前还是你的好情郎,这才多久没见,就不认人了?”
顾岑这样说着,目光却落在了面前这个女人瘦削的脸庞还有肩膀上,她真的瘦了很多,比起之前他印象里那个挑挑眼角就能让男人为她赴汤蹈火的美艳模样,如今的她要显得瘦弱不少。
那双眼睛似乎比之前更大了些,衣服穿在她身上好像有些松,两颊上也没什么肉,脖颈比之前更加的纤细。
而除去这些,她从前让他又爱又恨的那些狡诈,虚伪,还有有意无意里流露出来的勾。引通通都消失不见了,现在那双眼睛像一潭清水,一眼可以望到底,平静,乏味。
从前带刺的美人还是变成了一件易碎的瓷器。
方才同张岑斐的虚与委蛇令容虞疲惫,如今她同顾岑之间没有利益关系,她也疲于伪装,顾岑的话她不知该怎么接,便沉默着不说话。
顾岑上扬的嘴角慢慢落了下来,他忽然一下抓住了容虞的手臂,这才发觉这个女人藏在衣袖下的手好像比他想象的要细一些,他心下有些复杂,面上却不显,问:“怎么,沈映待你不好,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容虞动了动手臂,顾岑也没有抓着她不放,她一挣扎便松了手。
容虞看了她一眼,答:“你今日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她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不知让人怎么回答。
他不再看容虞,同她并排走在一起,道:“你现在是沈映的侍妾,你可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容虞道:“你该比我更清楚。”
“瞧瞧你这话说的,你日日同他生活在一起,他那样喜欢你,你又同别的那些夫人不一样,他做什么你是最清楚的吧。”
“我们不谈政事。”
顾岑摩挲了下腰间的刀柄,牙齿忽然有些涩,他道:“不谈政事?那谈什么,只谈风雪么?腻不腻啊你们。”
容虞又不回答。
“你这人可真是奇怪啊,你说说你啊,你知道多少人跪着舔爷吗,怎么到你这就爱搭不理的,你看你不就长的好看点吗,真是,爷见过的美人还少吗。”
这样没头没脑的两句话自然得不到容虞的回应,顾岑说着说着又觉得自己太他妈矫情,便道:“不谈政事的话,你不知道吧……”
他声音轻了些,侧头在容虞耳边轻声道:“皇上病了……”
“得的还是这花柳巷子里的脏病,如今日日浑浑噩噩的,身上还起了烂疮,约莫是时日无多了。”
他细细的观察着容虞的神色,并没有从容虞的脸上看见什么惊讶神情,像是早就知道一般。
“这事是被沈阁老亲自下令封的消息,你知道?”
容虞道:“我不知道。”
“他得这种病有什么奇怪的,不理朝政醉心美色,宫里的见多了,在宫外头染上这种病可不奇怪。”
顾岑压低声音:“怎么,现在还要继续同我装吗,”
他的话像一把利刃,割破那层横亘在他们俩之间的薄纱:“皇上的病,同沈映可脱不了关系,你还问我,我倒想问问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容虞停下步子,她也不辩解,只问:“你有证据吗?”
顾岑不语,沉默的看着她。
“沈映自年前便从刑部退了出去,得见天颜机会不多,况且那是他的亲叔父,天家的事,大人还是不要妄加非议的好。”
顾岑忽然哈哈笑了起来,他伸手想要挑起容虞的下巴,想看她方才说那些话时可曾像从前那般,但才将伸出手又忽而想起了什么,顿了顿转而放在了自己的刀柄上,道:
“我同夫人开玩笑呢,夫人万不要当真,我等是臣子,自然希望陛下长命百岁啊,夫人你说是不是。”
“那是自然。”
容虞侧头看了看顾岑,沉默之中忽而又道:“时势易变,你总该做出选择的,锦衣卫被东厂压了那么多年,你总不能一直替一个内宦做事。”
刀柄上的纹刻复杂,顾岑顿了一瞬,道:“我乍听你这话,还当你在关心我呢。”
“你看看你啊,沈映不就收你做了个侍妾,人家还不跟你说这些,你何至于为他劝我。”
容虞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有些东西没必要去解释,她这一生,对她好的人不多,会帮她做事的人也不多,恨过该恨的人,除却沈映,却未曾爱过该爱的人。
“其实我也并非是特地来找你的,沈映把你藏的严实,我就是想见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