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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帝阙惊华-第24部分

小说: 帝阙惊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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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妤枝冷静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满面悲恸的穆忌,冷道:“那你呢?你又做了什么对不住王爷的事!榛”
    穆忌闻言,蓦然转过头来怒视着妤枝,双目赤红。一只暮禽挫地一声掠过枝梢,扑棱棱着翅膀飞远了。他勃然大笑,笑得癫狂至极,绝望至极,“我做了什么事对不起夏侯仪吗?是说我刺杀太后吗?哈哈哈哈……我就是要诬陷给夏侯仪!就是要诬陷他!我与阿绿,哪个不是对他忠心耿耿?哪个不是视他为明主?可他是怎么待我们的?他明明知道我们相恋,却活生生地拆散了我们,活生生的让阿绿去死!他那样无情无义,凭什么值得我穆忌追随,凭什么值得阿绿献出生命!诬陷他又怎么样?他不是惯会此招吗?现在被别人诬陷到他身上了,他不好受了是不是!”
    原来真的是他。
    诬蔑夏侯仪刺杀太后娘娘的人,原来真的是穆忌。上次夏侯仪通过吹埙,将消息传递给她的时候,她还不信。如今听他亲口说了,她只觉得心冷齿寒。可是她又不得不原谅不明真相的穆忌役。
    妤枝被他气得浑身发抖,她直视着他,道:“不——是你错了!穆忌,是你错了!王爷根本没有错,是你错了……”
    咣当一声,穆忌抽出手中的宝剑,直指妤枝的喉咙,他怒道:“闭嘴!你***给我闭嘴!白夷安,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的对错!你有什么资格差遣阿绿!你不过是夏侯仪的一条狗!”
    听罢,妤枝沉默了,她仰起头,见周遭暮色凄茫,苍苔露冷,花径风寒,不由得苍白一笑。
    这两年来,她无时无刻不是在取悦夏侯仪之中度过的。她不辞劳累地拔山涉水,过树穿花,以为自己终会抵达目的地,终会看见那些她心中的美景,而当她终于要触手可及的时候,却发现她们早已骨枯萎败,锦重重落了一地的韶华与光阴。那一瞬间,心中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那根弦断了,凄然之声铮铮鸣响,随着那些骨枯萎败的美景碎成一片一片的,再无重圆的可能性。
    原来,在他人心中,她始终不过是他的一条狗。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她平静无澜的声音在说:“穆忌,真的是你错了。你知道白绿姐姐的真实身份么?”
    穆忌将手中的剑逼近妤枝的喉咙几分,怒道:“我不想知道!”
    妤枝涩然一笑,颤声道:“白绿姐姐,她真名唤作陆染衣,她本是吏部司勋家的千金小姐。可惜十八年前,她的爹爹陆启城因贪污受贿、滥杀无辜而锒铛入狱,接着,陆家全家被抄。一百来口人……全部被流放,而刚刚出生的陆染衣则跟随着母亲被充入乐籍,流落人间……穆将军,十八年前,你也只有三四岁,所以你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你知道白绿心中有多凄苦吗?”
    穆忌冷笑一声,道:“苦?阿绿心中的苦都是你造成的,夏侯仪造成的!你还有什么脸在这里说阿绿苦!”
    妤枝摇摇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清晰一些,她道:“你错了,白绿姐姐举家被炒,是你父亲穆将军造成的。”
    残阳斜照,天光浅淡,山风凄瑟,蓬莱云在碧霄之上诡谲变化,却被玉笙一层层吹散。排成一字的大雁蓦然飞过,在云里两相呼疾,凄惶惨淡的嗥叫声在西风中一声声滑落,惊破了楚天的宁静,也打乱了离人心绪。
    穆忌沉默了。
    他执着剑柄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不可置信地说:“白夷安,你骗我——你骗我……阿绿怎么会……”
    妤枝无言以对。
    他凄涩道:“你骗我!我父亲从来没有做过这件事,从来没有!而阿绿,她也不是陆启城之女,她不过是一名戏子,最普通最平凡的戏子而已。白夷安……”他又执起剑,狞恶地瞥着妤枝,道:“白夷安,你骗我的对不对?你为了保自己的小命,所以编出这些谎言来骗我对不对!对不对!”
    妤枝惨然一笑,她迎上穆忌手中的长剑,站起身来,道:“我白夷安,岂是这等贪生怕死之人?”
    穆忌身形一震。
    妤枝一步步走向他,狠心将血淋淋的真相抽丝剥茧,横陈在他面前,“穆忌,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心里其实是知道的,你父亲就是当年陷陆家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罪魁祸首。即使后来陆家得到了平冤昭雪,你父亲手上也染了白绿父亲的血,还有陆家一百来口人日后的悲惨生活,都是你父亲造成的。”
    穆忌脚步一虚,便瘫坐在地上。
    手上的长剑哐当一声,坠落在扑满砂石碎砾的青石之上,清脆之声,蓦然惊飞了苍翠丛林中是一只只暮禽。
    妤枝别过眼,不忍心看他,“白绿姐姐知道这个真相以后,定然无法接受自己与仇人之子相恋的事实,也无法面对自己死去的父亲与被流放的亲人们。所以,她宁愿冒死去刺杀宇文临,也不活在这个世上,与你反目成仇!穆忌,你懂吗?这才是白绿姐姐心中真正的痛苦与辛酸!你懂吗?”
    穆忌面无血色,他沉默了许久,才颤声道:“不要再说了,白夷安,拜托了,不要再说了……”
    妤枝吸吸酸涩的鼻子,仰头望天,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她却听见一阵啜泣之声传来。那情难自禁的哽咽声,抽抽搭搭,仿若一只失去了方向的孤雁,哀嗥凄凄,扑入风中,在天涯云海间横冲直撞,撞得头破血流,千疮百孔。
    是穆忌,他竟然哭了。
    这样伟岸高大、威武不屈的一个铮铮男儿,居然在这个薄暮西山的傍晚,紧紧捂住自己的脸,失声痛哭起来。
    山抹微尘,雾霭锁着绿黛,浓云封着山隘,细薄青釉般的澄净天色,笼罩着逶迤起伏的远山峰峦。妤枝轻轻抬眸远眺,只见江山秋色,秀水窈窕,在云蒸雾蔚里定格成一幅人间仙境。她努力睁大眼睛去看,却发现所有的景致都被笼罩在一片雾霭之中,直到她眸中渐渐有泪,也看不分明。
    穆忌冷静下来之后,突然道:“白夷安,想听故事么?”
    妤枝抬起头来瞧他,只见他俊美的面容隐在阴影里,明明看不分明,却能感觉到有一股悲伤浮动在空气中,像涂在青瓷上面的薄釉,薄薄的一层,莹白透明,莫名让人想哭。她颔首道:“小时候听人常说:故事在一开始,就注定倒计时。不知穆将军的故事,是不是这样的?”
    穆忌怅然一笑,道:“故事的主人公,不是我。”
    妤枝一惊,纳闷道:“夷安还以为穆将军会讲自己的故事。”
    穆忌嗤笑道:“我的故事,白绿不是同你讲了么?
    妤枝无言以对。
    穆忌俯下身来,安静地望着白绿的衣冠冢,声音无半点波澜,“故事的主人公,是舍妹——穆灵素。”他娓娓道来,妤枝安静地听着,一时间,竟觉时光缱绻,恍惚回到多年前的那一天。
    七年前,长安城共出了两名才貌双全的美人。一名是周王朝左丞独孤意的孙女,独孤映雪,一名是八柱国将军之一的穆瑨之的幼女,穆灵素。此双姝仪容秀美,端姿曼妙,气质清泠,才情夐绝。穆灵素擅长织锦回文,五采相宣,诗心耀目。独孤映雪擅长书画,她天生宠惯群芳,书画作品也锋芒毕露,洞达跳宕,刚柔相济。尤其是她的画,犹如云端高阳,更是美而不藻,华而不丽。
    所以,独孤映雪与穆灵素在美貌与才气上,都是平分秋色、不相上下的。
    彼时嬉太后掌握朝廷生杀大权,便强行逼迫年轻的天子宇文临纳独孤映雪为后。但朝野中众大臣们分党结朋,站成两派,一派拥护如今的太后嬉氏,便同意宇文临纳独孤映雪为后;一派则是先帝的心腹,拥立宇文临,便将另一位贤德兼备、才貌双全的女子穆灵素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宇文临早就不满嬉太后对他的控制,便驳了嬉太后的意,要娶穆灵素为后。
    两派相争,情势剑拔弩张。
    庙堂之上,朝臣们僵持不下,庙堂之下,穆灵素却心有所属。刚刚及笄的穆灵素,听闻如此消息,便在深夜出逃,去寻自己心心所许的情郎。她女扮男装,一路艰难跋涉,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之下终于找到了他。
    妤枝听到这儿,忍不住问:“令妹心仪的儿郎,是谁?我……可以知道么?”
    穆忌淡淡地瞟了妤枝一眼,那一眼极淡,却含着瞬息万变的情感,有悲戚,有哀恸,有凄楚,有忧伤……齐齐在他眸底绽放。他别过眼,掩去眸底噬人心魄的寒意,道:“白夷安,你不能知道。为了方便我讲故事,姑且就唤那男子为萧郎。”
    萧郎?
    妤枝微微蹙了眉头,“萧郎”是南朝女子们唤自己情郎的一个习惯,取自汉代刘向《列仙传》中萧史者。后来这个称号逐渐变得广泛,北朝女子也纷纷效仿。穆忌以萧郎相称,她就完全摸不到那男子是谁了。
    听她暗自叹息,穆忌幽幽道:“有些事,你还是少知道的好。知道多了,徒添烦恼愁苦罢了。”
    妤枝颔首,若有所思道:“穆将军所言极是。这……毕竟是令妹的私事,夷安,还是少知道为好。”
    穆忌嗯了一声,轻轻抬眸,洋洋洒洒的日光从繁密枝叶间漏下来,斑斑驳驳,映得他眸心一片光阴浓郁。沉默良久,他道:“众里寻他,虽然颠沛流离,艰辛跋涉,到底是见着了面。可是萧郎被当时严峻紧急的战势桎梏了,暂时脱不开身去处理灵素的事,只得将灵素安顿在军帐中。其间,恰逢西凉国举兵来犯,烽烟四起,战火连天,萧郎领军上了战场,留下灵素一人在军帐中。灵素担心他,便装扮成男子的模样,偷偷上战场去寻他。可惜……战火无情,命运更无情。灵素那次没有寻见萧郎,反倒在千军万马中迷了路,被敌军西凉首领掳了去。”
    闻言,妤枝眼前蓦然浮现出高文毓俊逸的容颜,他负手而立,一身玄色华袍,逢衣浅带,双眉戚然不语。
    她从黑暗中走来,颜如莲萼,额有鹅黄,双靥微微含羞,一对水眸澄涤清漾,如浸春水,玉容洁色娉婷,恍若初雪般隔了尘世。他见她出来,微微笑开,百炼钢终成绕指柔,于是他温柔地嘱咐,“枝儿,陛下已经应允了,这一战后,我便可以回来娶你,你要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可是,她终究是没有等到他。
    眼看着他们就要大婚了,她却遭到了自己亲妹妹的迫。害。
    那场大火,烧得她体无完肤,烧没了她与亲妹妹之间仅存的一点亲情,更烧没了她与高文毓之间的山盟海誓。
    她虽然遍体鳞伤,面目全非,但是身体上再怎么痛,也不及心里手足相残、失去恋人的痛楚。
    她记得自己被掩埋在废墟中的时候,一次次睁大干涩疼痛的眼望着天上空落得如一湾碧湖的月,质问明月,为何自己的亲妹妹会这样待她?明月无声,她便对着寒风叮咛自己不要睡着,多少次她痛醒了又痛晕过去,多少次她咬紧贝齿流着血泪呼唤高文毓,声声泣血。她一次次念叨着他,祈祷他能快点找到她,可是她等到了天亮等到了日落,等到了大火的完全熄灭,等到了朦胧秋雨连天,也没有等到他。
    他一直没有出现。
    她听到了父皇的声音,煜哥哥的声音,甚至听到了镇南王府所有人的声音,就是没有听到高文毓的声音。
    她想,若是能听见他的声音,她不会那样绝望。
    暗无天日的绝望。
    所以,没有人明白,当夏侯仪将奄奄一息的她从废墟中抱出来的时候,她是有多么感动。
    在他宽广温暖的怀抱里,她发誓,今日她所得之恨,必将在日后讨回十倍来。
    于是,在后来两年的颠沛时光里,她就凭着这个信念,艰难地活着。
    苟且偷生也好,苟延残喘也罢。
    能活着,便是好的。
    妤枝收回神思,蓦地抬起脸,水光潋滟的眸子里忽然有了沉重哀婉的重重深意,那点点绽开的泪花,盛着别人看不透堪不破的凄迷。她回首凝望着表情哀伤的穆忌,淡淡地开口,声音平静无澜,“然后呢?”
    穆忌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仰起头,有泪花消失于无垠的瞳孔深处,沉默了半晌,他涩然道:“萧郎闻见这样的消息,大怒,大怒之下,便率领一万骑兵连夜冲入西凉军队的主要领地,猛烈攻击。他杀红了眼,率领自己的骑兵,一路斩关夺隘,疯狂地杀戮!像是地狱修罗般,遇人杀人,遇鬼杀鬼。片刻之间,寒芒颤动,碎尸累累,他们便将尚在夜间呼呼大睡掉以轻心的西凉士卒杀得精光,片甲不留。”他苍白一笑,无尽的悲伤从眼角逸散开,仿若疾速伸长的凤凰花,漫卷一片蚀骨钻心的哀恸,“整整三天三夜,浓浓的杀戮之气充斥长天,西凉士卒尸骸枕籍,白骨浮橹,血流成河……萧郎胜了,以一万骑兵大败西凉十万之师,那一役让他名满天下,却也让他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
    妤枝哑然失笑,果真,同她与高文毓的情况很相似呐。
    暗无天日的等待,暗无天日的绝望。
    然而,她还活得好好的,而穆灵素,却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
    她抬眸,视线里楚天澄静,云淡风轻,白绿衣冠冢附近却弥漫着袅袅的雾霭,薄薄的一层,低低地压下来,压得她呼吸不畅。眼前穆忌的皮肤映着暗沉的天色,苍白得让人心悸,他一一道来的低沉声音,像极了细若发丝的绣花针,把每一个字都绣到她耳膜上去,再凿进心底,织成一幅她不愿相信的事实真相。
    她突然知道萧郎是谁了。
    七年前,以一万骑兵大败西凉十万之师的将军,普天之下,只有一人。
    秋林风晚,薄暮西山,穆忌回眸瞧她,眸中流光璀璨,熠熠生辉,他情绪蓦然变得激动,道:“灵素已经逝去整整六年了,可是夷安你知道么?就在她逝去的第七个年头里,我居然遇见了同她生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她也吃了一惊,“同舍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穆忌颔首道:“三月初一,宇文临在乾元殿设宴奖罚褒赏,阿绿行刺,却恰巧有一名宫女飞扑上去,替宇文临挡了匕首。见那宫女挺身而出、蹈锋饮血的勇敢模样,我着实吃了一惊,更让我吃惊的是那宫女的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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