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烟暖雨收-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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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安子亦笑笑,“有点。”
“你师父啊,就是个怪物,和我们人间的事物格格不入。不过自从你来了之后,我倒觉得他有了些人情味呢。”
他凑过来认真的看着我,“所以你现在都敢仗着他欺负我了是不是?”
初浅在旁边笑,“你们俩别闹了,安子亦,你呀就该早点娶个娘子过门,把你这脾性好好收一收。”
安子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倒是要看看初大小姐什么时候嫁人了,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伶牙俐齿。”
初浅的脸微微的红了一下,白了他一眼。
过了年关,初浅也十五岁了,怕是也该寻个如意郎君了吧。于是我接口道:“初浅姐姐要是嫁人了,就剩下我和师父了,估计师父应该是孤独终老没人要了,我就陪着他给他养老送终。”
安子亦哈哈大笑,“小丫头,你还是太单纯,你看看你师父生的那副妖孽的相貌,他若是想娶,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排着队的做嫁衣呢。”
我想想,也对,刚才那个赵小姐不就是一副非要嫁给我师父不可的样子吗?还好师父不像初清大哥那么声名远播,要不然,凭他的姿容气度,就算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也还会有什么李小姐张小姐的也在闺阁中痴痴的想着他吧。
不知道师父以后会娶到一个怎样的女人,师父喜欢的女子,应该也是仙儿一样不入凡俗吧,这样一对神仙眷侣,想想都是让人羡慕的。
我问安大哥,“我师父去哪了?”
“初清手上今天突然有一桩案子,似乎很诡异,年关了,他怕出什么麻烦,就请你师父去看看。”
“可是今天是除夕啊,师父要在衙门里过年了吗?”
“晚上会回来吧,毕竟要给老夫人拜年。你就呆在这里,他回来估计会来找你。”
我嗯了一声。
他起身,“我还有很多事,先走了。你的药我开好了会派人送来,明天不扫你吃东西的兴致,初二再送。”
我乖乖点头。
午饭自然在初浅这里解决了,她这里的菜肴比我平时吃的要精致好多,我狼吞虎咽,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
她笑问师父平时是不是都不给我吃饱饭,我啃着鸡腿嘟嘟囔囔的摇头,她坐在我对面一点一点的吃菜,我从来都不知道有人可以连吃东西都这么好看。
她此时和任何时候一样,优雅从容,完美的滴水不漏。
下午和初浅聊聊天喝喝茶,玩一些小女孩的游戏,她好像从来不嫌弃我年纪小,反而和我十分合得来,我每次和她待在一起就觉得心情特别好。
暮色四合,平日里宁静清逸的初府也红红火火的热闹了起来,初浅院中的灯笼贴着吉祥的图案,灯的映照下院中的梅花和梅梢雪也娇艳了起来。
初浅和娆词跑出去看烟火,我一心等着师父,便留下来,趴在桌边跟弦音一起剪窗花,心里走着神,也不知道师父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初清大哥怎么过年还要办案呢。
想着想着,一剪子戳到手上,在左手手掌心划开一道大口子。
弦音吓了一大跳,赶紧去找棉布和止血药,我也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血一滴滴的落到我刚剪的窗花上。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我能听出,是师父!
我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已经晚了,他挑开门帘进来,正看见忙手忙脚的弦音和愣愣的我。只一眼,他便皱了眉,走过来伸手夺过弦音手中的药和棉布,开始给我包扎。
他刚从外面回来,手像冰块一样冷,手上的力道也很大,完全没有给人包扎伤口时该有的小心翼翼。我咬牙忍着疼,心里特别希望还是弦音来给我处理伤口,表面上又不敢多言,只好默默忍着。
他注意到了我痛的几乎狰狞的表情,轻轻的问了一句,“疼?”
我下意识的点了头,撞上他的眼神又反应过来,赶紧又摇摇头。
他不再理我,给布条系了一个随便的结,然后起身道:“回去吧。”
我觉得那个结丑,就用右手去扯,没想到手一下子被他抓住,然后被拉着出了门。
弦音追着我们给我披了小斗篷,我被他扯着,也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能乖乖的跟着走。
回到师父的房中,桌上有一些饭菜,不是道仆从什么时候送来的,没有丝毫热气,好在火炉尚在燃烧,屋中温暖,我解了外套,乖乖的坐着,小心翼翼的问,“师父查案到现在?”
“早一些,去母亲住处拜年了。”
屋中安静下来,气氛有一点诡异。平日里没有事情他是不会跟我说话的,可是今天毕竟是过年,也不好一人一本古卷来度夜吧。
我看着他一半的侧脸遮在阴影里,另一半白皙干净,带着与众不同的清秀出尘,不入凡俗,突然觉得伴着这样一个仙一样的人,就算是他真的永远都寡淡冷漠,永远都不愿意多说一句话,似乎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他也褪去了斗篷,坐在我对面,桌上的饭菜还算精致,连饺子都包的小巧,他拨开上面的几个,夹一个到我碗里,“下面还没冷,吃吧。”
我点头,乖乖的咬着,突然耳边传来他的声音,“想家吗?”
第十四章 初浅的心思
本来我没想那么多,他突然提起来,我的眼泪不知道怎么如此配合,吧嗒一声落在碗里,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听起来格外响。
我怕他不高兴,赶紧用袖子抹,使劲低头怕他看见。
过了一会,我听到他的声音呢飘进耳朵,“落儿,以后这里是你的家,师父,就是你的家人。”
他,竟然会这样温柔的说话,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偷偷的抬眼看他,却见他正微笑着看我,那是我见过他以来,他最深最温柔的笑容。
一霎那间,我好像做梦一样,赶紧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的!他,真的在对我笑!我那个恨不得每天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的师父,竟然说了这样的话,露出那样的笑容。
很久很久之后,当我想起那个除夕夜,他那漂亮的笑容,都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他这样的人,只有在梦里,才能幻想出一丝温暖吧。
那天晚上我被那个笑容迷得晕晕乎乎的,所以后来他说了什么我已经不太记得,只记得第二天醒过来,已经躺在自己房间里了。
我像是拥有了一个其他人都没有的宝藏,心里开心的不得了,连冬日里雾蒙蒙的清晨也让我觉得好看。
小院中他依然一袭黑衣,像往常一样练功,依然是我的目力完全不能企及的招式。
他又恢复了淡如秋水的气息,完全看不出今天是大年初一,也完全无法想象,他这样一张千年寒冰一样的脸,居然会露出那么温暖灿烂的笑容
我乐颠颠的跑出去给他煮茶。
接下来的每一天又恢复了之前平淡的日子,读书,烹茶,练功,弹琴,只是很少交谈。慢慢的,我发现自己完全适应了这样的生活,甚至在外人面前也会不经意间流露出与师父有些相像的气质。
初浅说:“现在不用介绍就知道你是初澈公子的徒弟了,有时候真能看出来你身上带着他那股子淡淡的味道。”
对于这样的评价,我倒觉得有些欢喜,心想着等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像师父一样,做一个不入凡俗的谪仙般的人物。
一晃眼,我十二岁了,可能是因为每天都要练功,所以人瘦了也长高了,走在师父旁边终于可以不再像一颗白菜。
这些年初清大哥来小院的次数多了些,无非就是一些他毫无头绪的案情想问问师父的想法。我不知道师父怎么会如此通透机警,无论是多么滴水不漏的案子,他往往能找到一些不易被人察觉的线索。
我对他的崇拜一点一点的增多着,他对我也比以前更忍让宽容了一些,话也不那么少,甚至有时,也会见了笑容。
我的日子过得很简单,读书练功而已,只是家人依然没有任何消息,有的时候我会想,师父帮初清大哥破案的时候,连那么细小的问题都能考虑到,怎么就是我家的事情上,他毫无头绪呢?是不是他原本就发现了线索,而怕我分心不愿告诉我?
我的胡思乱想在得知初浅要出嫁的那日,一下子全部都抛在了脑后。
时值春日烟雨,算来,我来初府整整四年了,除了师父,可能就是和初浅最为亲密,所以,当我知道她要成亲的消息的时,心里出现更多的是难过,然后才是替她开心。
这个陪了我四年的女孩,像亲生姐姐一样照顾我疼爱我的漂亮姑娘,终于还是要离开我了。
我来到她的阁前,她的院落依然精致漂亮,似乎每一片花瓣都是安排的,没有一处是不美好。
聘礼自然不会直接下在一个小姐的后庭,所以她这里还不算太吵闹,只有一些亲眷送来的礼物,几个丫鬟整理着,初浅一个人坐在二楼窗前,望着外面的景致发呆。
我唤她一声,她转回过头来,面颊如出水芙蓉一般清新美丽,在春芽烂漫的季节里,十七八岁的女子的一个浅笑,便可胜过万千华彩。
她看见我,羞怯一笑,招呼我过去。
四年的时间,她出落的更清雅大方,标准的大家闺秀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她要嫁给别人,离开初府,我就有些难受,不禁红了眼眶。
初浅赶紧过来帮我擦泪,“怎么好好的倒哭了,被你师父看见不知道会怎么教训你呢。”
我撅着嘴,“我舍不得你……”
她笑了一下,“那你舍得让我做一一辈子老姑娘吗?”
我赶紧摇头,她用指尖戳戳我的头算作惩罚,“傻丫头,我有时间会回来看你们的。”
“你……要和谁成亲啊”通报的人只说要成亲,搞得我都不知道初浅要嫁给谁。
她淡淡一笑,“启彦。”
我睁大眼睛,启彦,不是六皇子吗?初浅要嫁给皇子了?那她以后就是皇亲国戚了?虽然启彦是个不受宠的王爷,但是也是天子的孩子,初浅嫁入王府,想想都觉得厉害。
“可是……很少听你提起过他,怎么会……”
初浅笑了,“我和启彦的事情,因为毕竟启彦的身份尊贵,怕无端生出是非,所以很少在人前提及,其实我们俩个很多年前就已暗生情愫。”她说起男女的情愫,脸颊有些泛红,更好看了。
我听着初浅一点点讲她和启彦的故事,心里五味杂陈。
她从小便认识启彦,那时启彦的母妃尚在,初家老太爷,也就是初浅的父亲也还没有故去。启彦拜了初家这样的书香门第为友为师,经常来初府与老爷问学求教。
那个小小的孩提时代,初浅结识了启彦,他们就对彼此十分珍惜,在两个孩子眼里,对方似乎都是最珍贵的同伴。
后来,启彦的母妃离世,皇上不喜欢这个孩子,便再也没有人为他的事情打算了,启彦圈禁在宫中小小的殿里,偶尔还要被别的皇子嘲笑欺负。
不过,他没有一蹶不振,反而慢慢养成了深沉内敛的品格。
从前讨好他的大臣也日趋疏远,只有初家老爷为人君子,依然愿意偶尔帮一帮这个可怜的孩子,彼时大公子初清已经是太子伴读,二公子初澈也并未像现在这样寡薄冷淡,于是初老爷便让初澈偶尔与启彦共同谈诗论道,以答对他已故母妃的承诺。
宫里的钩心斗角不是我可以想象的,启彦成长的过程非常辛苦,这让他不敢再对初浅有什么想法,他害怕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孩有一天会随着他一起被人羞辱污蔑,甚至被人构陷,跌入万劫不复。
于是渐渐长大的初浅和启彦并不敢像小时候一样肆意的嬉闹了,偶尔见面也拘谨了很多
他们无法忘记彼此,却只能越走越远。
我听着她说这些的时候,眼角闪着亮晶晶的东西。
我一直以为她是最完美最精致最无忧无虑的女子,有品貌、有才华、有家世,还有两个优秀的哥哥,似乎作为一个女子最羡慕的东西她都有了,然而我现在才知道她温婉大方的笑容下也同样掩盖了很多别人看不到的痛。
果然像师父说的,每个人,都会有不如意。
越优秀越强大的人,会把自己的不如意掩藏在美好的笑容下面,只有我这样的废物,才会动不动就哭鼻子。
我记得这几年跟初浅提亲的人家不计其数,她都淡淡的回绝了。我一直以为她是没有找到喜欢的人才不答应,原来是早已心有所属,不愿强迫自己与他人和鸣。
我看着她一直挂着浅浅的笑讲着自己的故事,满脑子都是感触,有些已经听不太清楚了。不知道这些故事在她经历的时候曾经耗了她多少眼泪,而今都已经是她和启彦珍贵的回忆了吧。
启彦今年已行弱冠之礼,离开皇宫自己开府,也终于可以凭自己的本事给初浅一个未来。
她说,我知道,他没有根基,也无人庇护,哪怕有了自己的王府,以后的路依然很难走,但是我愿意一直陪着他,越磨砺过,才越知道彼此的珍贵。
她对我笑:“落儿以后就慢慢会明白了,有的人,你就是无法忘记,哪怕有很多事情阻隔,你依然忘不掉,那东西,是刻在心里的。”
我听她说的,不知为什么,眼前闪过了一张淡漠脱俗的脸,吓了我自己一跳,赶紧对她笑了笑。
她接着说,“落儿若是遇到喜欢的人,一定要好好的珍惜,有好多在你身边,你觉得不重要的东西,可能都是值得珍惜的。”
我听得似懂非懂,认真的点头。
多年以后,尝尽了苦楚的我曾经无数次想起初浅这番话,她说的没错,刻在心里的东西忘不掉,只是心已然不是当初的心了……
她捏捏我的脸,“一晃,我都要嫁人了,你也长这么大了,我还记得你刚来府里的时候,被我二哥打发到我这里来,傻傻的一个小孩儿。”
我假装撅嘴,“我当时只是淋雨伤寒而已,哪里是傻?”
我们聊得太久,娆词端着一个盒子走进来,“小姐,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