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旋叶-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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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花海里像是游动的鱼群。而几位黑衣盛装的主人,则像波浪中的礁石一样,安静等在那里。重柏爷爷坐在轮椅上,领结亦是打的一丝不苟,重暮峰和Louis也是各自盛装,站在老人身后两侧。担任证婚人的老管家站在一旁跟重暮峰低声说着什么,而红毯尽头的重柏,听到车子声音,转过头来。
车子稳稳停在红毯的一端,栾承咏下车,对另一端的人点头笑笑,然后绕过车子打开车门,向里面伸出手去。
一只戴着洁白手套的手伸了出来,栾承咏稳稳抓住这只手,将它绕在自己的臂弯,新娘便出现在人们面前。早就有两个小花童从重暮峰怀里飞跑了过来,男孩竟然是Louis的弟弟,那晚她抱着安抚过的孩子,现在穿着一身小礼服,很帅气活力的样子;另一个女孩要小一些,刚刚会走路的样子,有一头Lisa那样的蜷曲栗色头发,穿着一条蓬蓬的纱裙,可爱的像个洋娃娃。两个孩子托起她婚纱的长长拖尾,乐队奏响那首熟悉的音乐。她挽着那个结实的臂膀,向大家露出一个微笑,在人们扬起的花瓣雨中,踏上红毯。
她向对面慢慢走去,重柏离她越来越近,她能清楚地看见他的双眼是怎样凝望着自己,那种带着绝望的甜蜜,却又被自己牢牢控制住的情绪,都在里面。仿佛她每踏出一步,不是靠近,而是远离。
走到红毯尽头,他们在重柏面前停下。栾承咏轻轻握住木彦的手指,送到重柏面前,对他一笑:
“不辱使命。”
“谢谢你,保护她。”重柏轻声说着,接过木彦的手,两人一起对栾承咏笑笑,转身走到老管家面前。管家看了轮椅上的老人一眼,老人对他们点点头,婚礼最重要的仪式便开始了。
虽然并不是在教堂,但老管家的证婚词依然严谨而肃穆。在一段并不长的证婚词中,重柏和木彦对面而立,双手握在一起,静静对视着。她的脑海中掠过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后来无数次在一起时的样子,想着这一路走来,再也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作为终点。
终点。她被自己脑海里蹦出的这个词汇一惊。就在此时老管家的问话响起:
“重柏先生,是否愿意娶木彦小姐为妻子?”
“我愿意。”
“木彦小姐,是否愿意嫁给重柏先生?”
“我愿意。”
两个人都平静地做出了回答。老管家点头头,进入到最后一步:“如果这桩婚事有不能成立的阻碍,请立刻说明。”例行的沉默等待,几秒过后,老管家继续道:“好,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小小的肃穆过后,人们开始鼓掌,欢呼。木彦下意识地微微扭头看看轮以后的Louis,可Louis只是带着奇怪又焦急地表情死死盯着他们。不安感扩大,她又看看人群中的栾承咏。他并没有鼓掌,也没有欢呼,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她的下巴被请请扳正,重柏的呼吸扑倒她的面颊上,在她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四周的欢呼夹杂着快门声更加响亮,一片热闹中,老管家最后说道:
“我宣布,他们就此结为合法夫妻,请新郎为新娘戴上戒指,木彦小姐正式成为……”
“婚礼不能继续!”一个尖锐的女声划破这片热闹,人群的笑声被生生掐断,一片死寂,一个熟悉的身影分开人群,走到他们面前。
“婚礼不能进行。”容悦摘下墨镜,环顾众人,最后对坐在轮椅上的重老爷子一笑,“这里虽然很美,但未免偏僻,我这份贺礼,差一点就送晚了。”
老人并没有说话,老管家走到容悦面前,沉声说道:
“容小姐,你一直是重家的贵宾,但这场婚礼按主人的意思,只是小小地办一个家宴,所以没有向任何人发出邀请。不知您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是我请她来的。”Louis从轮以后走出来,眼神里闪着压抑已久、终于爆发的疯狂。他夸张地张着双手,站在他的长辈和兄长面前,一个放肆的笑从他胸膛低沉响起,他嘶哑着嗓音对所有人低吼道:
“这个家里每一个人都看不起我,可只有我,拯救了这个家!”他冲到重柏和木彦面前,指着他们两人,回头对自己的爷爷吼道:“这个女人是个骗子!她嫁过来纯粹是为了报复!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她的父母就是当年那场矿难里的两位专家!其中一位想必Vincent叔叔你还记得吧,那个叫Elena的女人!”
重柏紧紧握着木彦的手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轮椅上的老人盯着木彦,却并未开口。重暮峰走到Louis面前,缓缓说道:“Louis喝醉了,把他送回房间。”
“Louis说的是真的。重叔叔,你在怕什么?”容悦冷冷一笑,“又或者,重叔叔,你是在护着什么人?”她拿出一份资料,递给Louis:“这是我在国内收集的木彦小姐的所有个人信息。Louis在这边也做了调查。”
Louis一把拿过资料,低吼道:
“你们在巴黎的四人见面聚餐时,恐怕没有想到,我一直在后面盯着吧?那个女人,就是木彦小姐在国内的朋友,而她一直去疗养院探望的病人,就是木彦小姐的父亲!那场矿难没能杀了他,木小姐以这样的方式秘密藏起了他的父亲。她的布局,恐怕从那个时候就盯上了重家,这样心机深沉的女人,先害死了元浅,又盯上了重柏!爷爷,这样的骗局,如果不是我,这个家就毁了!”他疯狂的地挥舞着双手。
容悦扫了Louis一眼,轻蔑地笑笑,继续对老人说:“如果只有这样,我当然不会亲自来这里。”她看了一眼对面的栾承咏,露出一个狠狠的笑:“可问题在于,木彦小姐一个人,是做不到这些的。她有一个帮手,或者说,一个幕后主谋。”
容悦终于转过身,直面栾承咏,一语双关地说道:
“栾,我劝过你的,你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她扬了扬手中的照片,转头对重暮峰说:“重叔叔,这就是上次招待您的宴会上那组照片。当时只有模糊的背影照片,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可天网恢恢,终于让我们找到一张清晰的侧脸照片。我想,不用我再说什么了吧。”
容悦带着妖艳的笑,把那叠资料放到轮椅上老人的手中:“很遗憾,栾氏不够格做您的家族在国内的合作伙伴。这份贺礼,权且代表我们容氏的诚心吧。”她抬起身来,看了跃跃欲试的Louis一眼,试探性地说道:
“Louis先生跟我们有过深入的接触,如果您的家族由这么优秀的年轻人来出面的话,相信我们一定会创造辉煌。”
老人却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贯的沉默,直到Louis和容悦结束了他们戏剧性的演说,终于用苍老的声音开口:
“小柏,你不准备替木小姐辩驳些什么吗?”
重柏紧紧握着木彦发抖的手:“爷爷,她有权知道真相。这个婚礼,是我撒了个谎,用小浅的养母做借口,逼她来的。她明确表示过要放弃。是我不想放。”
老人流露出一丝失望:“我本以为,在我走之前,能够把一切交给你……”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对自己的老管家招招手,准备推他离开。
“爷爷,你不能走!趁今天大家都在,你就实说了吧!医生说你连这一周都不一定能撑过去!来之前医生甚至给你用了超剂量的药!你必须要把这个家,传给谁吧!”
老人连脸都没有侧一下,语气平稳地说:“再重复一遍,未婚男性,是绝对不能继承这个家,连同那些过往一起。除非能证明可以生下健康的孩子。”老人看都没看Louis和容悦一眼,继续说道:“小柏或许让我失望,可我不想让重家的后代,像你刚才一样懦弱。”
老人拍了拍管家的手:“不会有婚礼了,我们走吧。”
Louis傻愣在当场,半响才反应过来,更加疯狂地叫骂着,被人推了出去。容悦面色难看地也要离开,与栾承咏擦肩而过时,又想起了什么,得意地笑着低声说:
“对了,忘了告诉你,这个时候,崔董事刚好结束栾氏的董事会。如果你想换工作,容氏的大门,还是可以为你打开的。”
现场沉默地如同刑场。木彦默默抬起手,摘下自己的面纱。轮椅里的老人看着这一切,精神忽然垮下去,像一个真正油尽灯枯的老人了。老管家调转轮椅,准备离去。
“等一下!”有人忽然喊出声。是重暮峰,大家都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婚礼可以继续。”重暮峰若无其事地朗声说道。
老人示意老管家停下脚步,但依然严肃地看着他:“Vincent,你是我最得意的,也是唯一的孩子,但这并不代表,我会为你改变规矩。”
“您不用改,父亲。因为这个婚礼不是小柏的,”他扭过头看看对面,“而是我的。”
一片哗然,木彦和重柏也愣在那里,大家不由得顺着重暮峰的目光看过去。
一个女人用手捂着嘴站在那里,是Lisa。
重暮峰拿起本是为木彦准备的那枚家传戒指,大步走到Lisa面前:“上次你向我求婚,我拒绝了,但没告诉你原因。今天,你亲眼看到了。”
Lisa满脸泪水,看着重暮峰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你要面对的,是这样一个混乱的生活。就算要承担着一切,你还愿意和我一起吗?”
Lisa发出呜咽的哭声,但很快止住,她擦干眼泪,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干脆地对那枚戒指伸出手去:
“我以为这一刻永远也不会到来。那也就到了这件事公开的时候了吧。”
重暮峰看着Lisa对她扬扬手上的戒指,笑笑说:“我怀疑过,然后……我甚至确认过,但以为你永远不会提。那就是今天吧。”
重暮峰走到一旁的两个孩子身边,蹲下身,摸摸那个小女孩的头。小女孩抬头看他笑,眯起细长的丹凤眼,也是一汪盈盈的绿色,正如凝视着孩子的重暮峰的双眸一般。
重暮峰抱起小女孩,牵着Lisa走到轮椅上的老人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
“父亲,她叫Alizee,3岁半了,是您最小的孙女。”
小女孩趴在老人膝头,咿咿呀呀地笑着,小小的身子结实而有力,双手欢乐地打着拍子。重暮峰蹲下身,轻轻对小女孩说:“叫爷爷。”
“爷爷……爷爷……”小女孩学得很快,笑得更加灿烂。
老人慢慢伸出手去,摸着小女孩稚嫩的脸蛋,污浊的眼睛里忽然显出一丝光彩。
然后他抬头看着重暮峰,又看看重暮峰身后的重柏和木彦,拍拍老管家的手臂:
“证婚。”
第50章 霜秋雁归
重暮峰和Lisa没有任何蜜月计划。婚礼之后第二天夜晚,河边别墅二楼那间屋子里,所有的仪器都撤掉,老人躺在床头,但再也没有力气坐在那里了。风箱一般的呼吸声在一片安静中起伏,大家都明白,这是老人最后的时刻。
老管家请木彦坐在床边,她迟疑地看看老人,又看看重柏。重柏握起她的手,一起走过去坐下。
“重家,是一个被诅咒的家族。”老人浑浊的眼中,再无往日犀利的光芒,只是虚空地睁着,缓缓开口说:“顽疾总会有治愈的那天吧,可比顽疾更恐怖的,是命运。”
老人有些激动地咳了起来,重柏轻轻握住老人手臂:“爷爷……”
老人轻轻叹了口气,示意另一边的老管家:“把盒子里的东西,交给木彦小姐吧。”
木彦看了重柏一眼,接过那个盒子。老人看着她说:“这里面,有你一直想要的答案。”
木彦的手微微发抖,她咬住自己的唇角,打开了那个盒子。
里面是一叠资料,很多鉴定,不同颜色的纸,带着不同严肃简洁的logo,最后是一张入狱证明。照片上是一个金发女人,眉眼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Louis的妈妈,并不是简单离开了。”爷爷闭上眼睛,带着疲惫地说道,“她是个强势的女人,可又怯弱得像只老鼠。当时暮峰和他的二哥,一起去非洲,谈那个矿,可竞争对手,出价非常高。当时家里资金非常紧。暮峰的二哥觉得没希望了,就要回来。”老人慢慢睁开眼,似乎用尽浑身的力气去回忆那段往事。
“那个宝石矿,地质环境,有些不稳定,政府请来了专家,制定了方案,说没有问题,可以放心开采。”老人调整了一下急促的呼吸,继续说道:“可就在政府决定,和对方签约时,矿井发生了意外。”
老人似乎用尽了力气,久久没有开口。重暮峰慢慢走到床前,握住老人的手,继续说道:
“Elena是我第一个想要结婚的女人。那时她来欧洲进修,我因为要继承家业,去了跟她一个专业,挂了个名。我第一眼就爱上了她,可她一直觉得我根本不是认真的,以为我只想让她帮我做课题。毕竟她成绩那么好。后来她和你父亲在一起,回国了。我流连在很多女人身边,渐渐不会太想起她,也渐渐不再相信自己会爱上一个人。再后来,在一堆乱糟糟的招标资料里,看到了咨询专家名单里,她的名字,我忽然想见她一面。”
重暮峰眼角抽动两下,仿佛很多年前的一个伤口终于爆裂开来,他需要深呼吸才能压下那种痛苦:
“我是半路杀入那场谈判的,其实没什么希望,那时我们的规模并不算大。她的可行性报告早就好了,在三方会谈上汇报,尽管那个矿被投标方反复确认,旁边的暗河是否有影响……当然,开采难度要远远高于矿工人身安全,她还是面面俱到地进行了分析,说可以做到很安全,非常适宜开采。我就一点也不怀疑,几乎是不自量力地加着价。二哥说我疯了,他一直在竭力劝阻我。我甚至并没有注意,Louis的妈妈忽然来这里,打着游玩的旗号。当时我眼里只有Elena。”
重暮峰忽然停在那里,Lisa抓着他的手,他点点头,继续抬头,回忆道:
“矿难发生的那个下午,我和二哥本来已经要离开了。出价根本没办法比,无论是台面上的,还是台面下的。我看着那些官员谄媚地请对方去看工程的进展,她也被叫了进去。我跟她故作轻松地道了别,目送着她和她爱人的身影,消失在那个洞口。就在我们车子刚驶离矿场大门的时候,一声闷响传来。人们惊恐地跑来跑去,我跳下车拦住一个浑身是血和水的人,他说下面突发渗水,小面积塌方,很多人被埋在下面。”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