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帝军-第5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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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冉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笑了笑:“我真特么的是操心的命。”
沈冷抬起手搂着陈冉肩膀:“没有那么多命煞,只要不认命。”
陈冉也笑,抬起手指向远处峡谷口:“你看那谷口两边的山,像不像两瓣屁股?”
沈冷看了看:“那你的意思是,谷口是那什么门?”
陈冉:“黑武人不久之后会从那什么门里喷出来。”
沈冷:“恶心……难道我们要和一坨屎拼命?这个喷字用的,太恶心了。”
陈冉起身,大声朝着下边正在构建防御工事的士兵喊了一声:“兄弟们,黑武人是不是一托臭狗屎?!”
“是!”
士兵们哄笑着应了一声。
黑獒猛的转头往沈冷和陈冉那边看了看,后腿连蹬把它刚刚排泄出来的东西蹬土盖住,也许还想着狗屎怎么了,你们不拉狗屎的吗……
日月交替斗转星移,大战在即。
第0868章 夜战
夜晚过去,白天到来,白天过去,夜晚到来。
残缺不全的土城最高处,士兵举着千里眼往峡谷口那边看着,一眼都不敢离开。
峡谷口附近,爬伏在草丛里的宁军斥候小心翼翼的挪动了一下身子,借着月色往峡谷里看了看,峡谷像是一个巨兽的嘴张着,不知道下一息会吐出来什么怪物。
就在这时候斥候听到了一阵阵轻微的声音,那是很奇怪的声音,就像是战鼓的鼓面上有厚厚的一层沙子,鼓槌落下,沙子被震了起来,可却不闻鼓声,只是依稀可闻沙子落下来的声音,细碎而密集。
来了!
斥候猛的抬起头,迅速的从草丛里爬起来,加速狂奔,马藏在树后,他飞奔过去,骑上马朝着北马古城这边飞奔回来,他不敢取出来示警用的烟火打上去,那样会让黑武人也提前警觉,他将带着的火折子吹亮不断的在自己身前上下移动,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不让亮光被身后的人看到。
再亮的月色也照不亮整个夜晚,好在最高处的宁军士兵注意力足够集中,看到远处那一点亮光飘忽,立刻朝着下边喊了一声:“敌袭!”
安静的坐在土城矮墙后的宁军全都站了起来,在那一刻,无需有人下令。
天空中,一只体长近三尺的雕鸮在半空之中滑过,巨大的翅膀展开让人不寒而栗,它盯着下边狂奔向前的战马,似乎随时都想扑下去,最终让它放弃的不是战马的体型,而是马背上那个骑士身上反射的寒光。
这种体型的雕鸮带着一只肥重的小牛飞上天也不是难事,夜晚是属于它的世界,哪怕是夜晚之中悄然休息的猎鹰也会是它猎食的目标。
从天空上往下看,雕鸮展开双翅滑行,雕鸮巨大的双翅下,战马疾奔。
似乎比人更敏锐,战马感受到了来自天空上的威胁,开始发力加速,战马的反应让斥候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那黑影遮住月亮一闪而过,他将背后绑着的长刀抽出来,月下炸寒芒。
雕鸮发出一声很难听的啼叫,展翅飞走。
土城这边,斥候一个一个回来,土城两侧各一里外的战兵也分别有斥候传讯,所有人都将硬弓摘下来,箭壶放在自己脚边触手可及的地方。
“别心疼箭。”
沈冷一边走动一边说道:“黑夜之中敌人不好判断我们有多少人,射出去的箭越多他们越搞不清楚,现在不是给大宁心疼银子的时候,也别担心射不准,听我号令发箭。”
“呼!”
士兵们发出低沉的回应,像是土城里苏醒了一头旷古的猛兽。
地平线上,黑压压如同潮水一样的黑武骑兵朝着这边飞奔而来,若是白天看到这种万马奔腾的场面会让人震撼的无以复加,而晚上,则会带给人一种难以抵抗的压力,会错觉那不是骑兵而是漫卷的大浪。
沈冷将铁胎弓摘下来,一只手抓了三支羽箭出来压在弓弦上,眼睛一直盯着前边。
其实当白天的时候看到黑武人烽火台一座一座冒起狼烟,他就知道黑武人的援军很快就会来了,最先驰援过来的会是白得碾成的黑武守军,他们距离这里只有六十里。
“放!”
随着沈冷一声暴喝,声音撕裂了整个夜晚,比沉重的马蹄声更有穿透力。
呼!
一片羽箭整齐的飞了出去,还在远处盘旋着的雕鸮惊叫一声,迅速的飞走。
从地上抬头看,会看到一道一道的黑影迅速的在月下划过,箭的破空声密集而恐怖。
正在发力狂奔的黑武骑兵忽然就倒了下来,战马脖子上中了一箭,剧痛之下战马往前扑倒,马背上的黑武骑兵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甩了出去,他落地之后慌乱的爬起来,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就看到战马已经到了自己眼前,砰地一声闷响,士兵被后面疾驰而来的战马撞飞出去,士兵再次倒在地上,怎么都站不起来了,剧痛之下,所有的力气似乎都被囚禁起来。
砰的一声,一只马蹄子踏在他的胸口,他的身体猛的往上弯曲,胸膛都像是被踩穿了一样,断了的肋骨插进内脏,血从嘴里鼻子里喷了出来。
踩到了人的战马失去重心往一边偏离,撞在身边的另一个骑士的战马上,两匹马纠缠在一起然后同时摔倒。
黑压压的羽箭从天空落下,箭插进地面的声音和插进肉里的声音难以分辨出来,羽箭落下的那一瞬间,马嘶鸣,人哀嚎,夜晚给了杀戮一层遮掩,可只是一层,当这一层遮掩被解开,杀戮就会露出它本来就有的狰狞。
一名黑武士兵的胸甲接连被羽箭洞穿,迎面而来的羽箭因为他向前的速度而变得力气更大,箭把人从马背上推下去,人落在地上后被战马踩死。
“攻!”
黑武大军中,随着有人暴喝一声,号角声呜呜的响了起来。
没有停顿,没有犹豫,黑武人的骑兵朝着土城这边冲了过来,甚至连速度都没有减,这些士兵有的来自南院大营,有的来自各部族,有的则是从息烽口那边战败逃到这里的北院大营士兵,他们都很清楚宁人是什么样的对手,那是宿命之中的敌人。
细密的羽箭之中,一支手臂粗的重弩呼啸而出,强大的力量让重弩迅速的超越了四周的羽箭,箭和重弩相比就如同飞鱼,而重弩是一条龙,重弩箭如同后出发但超越了所有手下的龙王,砰地一声戳在一名骑兵的胸口上,巨大的力度之下,骑兵的身体被撞的离开了马背,重弩箭挂着尸体又撞在第二个骑兵身上。
倒地的士兵在一时之间还没有死去,低头看着自己胸口贯穿过去的重弩哀嚎着,手想去触碰又不敢触碰,这是他在临死之前对自己最后的怜悯。
成群的战马载着骑士朝着土城发起冲锋,在距离土城还有不到十丈左右的时候,战马忽然一匹一匹的翻倒下去,这样的速度下翻倒的战马能把人摔的七荤八素,而战马的腿也会断掉。
那是陷马坑。
宁军士兵在土城外边挖出来密集的土坑,战马的马蹄一旦踩进陷马坑里立刻就会翻倒,倒下的战马又把后边的战马绊倒,一片鬼哭狼嚎。
倒下去的人来不及站起来就被宁军的羽箭射翻,夜晚,就算月色再明亮也看不清楚羽箭来的方向,等到了眼前才发现哪里还来得及避开,更何况宁军羽箭密到根本没办法避开。
土城太矮了,可是在土城外面宁军士兵摆放了拒马桩,一根一根削尖了的木头朝外上扬,侥幸躲过陷马坑的战马来不及停住,夜色之中一头撞在拒马桩上,木头深深的刺入战马的身体,战马的嘶鸣声如此的惨烈,马背上的骑士往前摔下来砸在拒马桩上,马身上涌出来的血洒了他一身。
“将军!”
一名黑武校尉从前边骑马狂奔回来,冲上战场一侧的高坡,从马背上跳下来单膝跪倒:“北马古城有大队宁军阻拦,羽箭密集,还有重弩,他们在土城外挖了数不清的陷马坑,我们的骑兵没办法冲上去。”
领军的黑武将军,正是科罗廖。
他在三眼虎山关一战之后就领教到了那支宁军不一样的战斗力,宁军的领军将军有两个年轻人让他都感觉到了害怕,一个叫沈冷一个叫孟长安,那两个人就是两把刀。
他曾经感受过被那两个人在战场上支配的恐惧,这暗夜中再一次与宁军相遇,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又出现了那两个年轻宁将的名字。
“宁军大概有多少人?”
“从羽箭来判断,不少于万人。”
科罗廖听完之后沉默下来,这样的黑夜,骑兵纵然有着无与伦比的速度优势,可是土城外密密麻麻的陷马坑和拒马桩让进攻变得异常艰难,那是宁国边军对抗黑武骑兵最有效也简便的战术,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奇思妙想,可是这简单之极的战术却对骑兵有着巨大的杀伤力。
尤其是夜晚,骑兵根本不可能看清楚前边地面上有一个一个的坑。
“从两侧绕过去试试。”
沉默许久的科罗廖吩咐了一声。
将近一个时辰之后,又有斥候飞奔回来:“将军,土城两侧有宁军分兵把守,黑夜中看不出来有多少人,绕过去的队伍难以攀爬上土坡,被宁军弓箭手压制。”
科罗廖皱眉,宁军分配防守,密不透风,可见领兵的将军心思细密。
“等等,等一个时辰。”
科罗廖忽然说了一句,手下人全都怔住。
“将军!别古城还在等待我们支援!”
“将军,若是别古城被攻破的话,我们的防线就完了。”
“将军……”
“你们给我闭嘴!”
科罗廖眼神骤然一凛:“难道你们说的我不知道?难道你们都比我想的更多?”
手下人全都沉默下来,全都低下头。
科罗廖坐在马背上看了看夜空:“让士兵们施压,但不要猛攻了,别让宁军有喘息的机会,从现在开始算,一个时辰之内只压不攻,一个时辰之后组织骑兵再次冲锋,现在先去分派斥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路绕过去。”
他下马,在高坡上盘膝坐下来:“冲锋的时候,挑选两千人下马,驱赶两千匹战马往前冲,士兵在马群后边,让马群冲击宁军防线。”
他再次沉默下来,但这次沉默的时间很短。
“两千不够就三千,三千不够就五千,我宁愿损失更多的战马也不愿失去你们。”
众将俯身:“将军!”
科罗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宁人比我们自己更了解我们,而我们却越来越不了解宁人……也许天平早就已经倾斜了,而我们是要把天平压回来的人,如果我们都死了,黑武也就完了,下令休息,一个时辰之后,我亲自带队上去进攻,有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是!”
一群人整齐肃立:“报效黑武!”
第0869章 左翼右翼皆有兄弟
“骑兵来袭!”
土城高处的瞭望手沙哑着嗓子喊着,声音让刚刚安静下来没多久的夜晚再一次沸腾,靠在土墙上休息的宁军士兵全都站了起来,他们手里的弓箭已经准备好迎接敌人。
“不对劲。”
沈冷举起千里眼看了看,已经到了后半夜,对宁军有些不利的是今夜是上弦月,到了后半夜月亮就已经不见了,天色变得越来越黑。
借助星光能看到的远处也并不算多远,当沈冷看清楚对面汹涌而来的马背上没有骑士的时候已经晚了。
数千匹被驱赶着的战马朝着土城这边冲过来,没有了骑士的操控,战马盲目的盯着跑在最前边的那匹马,箭将马射翻再射翻,陷马坑让马扑倒再扑倒,拒马桩让战马撞死再撞死,可还是有数不清的受到惊吓的战马冲上土墙。
“小心!”
陈冉嘶吼了一声,一把将身边的同袍推开。
马群冲上来,将宁军的防御阵型冲撞的不再完整。
远处的高坡上,黑武将军科罗廖一样举着千里眼往土城那边看,一样什么都看不清楚,可是从宁军的反应来判断他知道战术成功了。
人是会恐惧的,骑兵的恐惧可以让战马变得畏惧不前,不是战马不敢再往前跑,而是人手里的那根缰绳会勒住它们,人的恐惧之中又夹杂着理智,所以当面前有危险的时候人会选择停下来或者是后退,这是不可逆改的事,马群在慌乱之中却不会停下来,它们会跑的更快更盲目。
与此同时,别古城。
宁军在这个夜晚对黑武人发起了猛攻,战争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北马古城宁军在拼死防守,别古城黑武人在拼死防守。
息烽口新军分为左中右三军,名义上都受孟长安节制,不过孟长安直领的是中军,左军将军邱万林,右军将军劳有信,两个人都是战兵之中领军多年的名将,不过先后离开边军进了北疆武库练兵,正因为两个人都有着极为丰富的练兵经验,所以北疆大将军武新宇把他们两个也调到了息烽口协助孟长安练兵。
他们对孟长安是敬服的,可对沈冷之前的态度不满意。
在来别古城的路上,两个人还骂过沈冷。
“年轻气盛是好,可对别人失去尊敬是鲁莽。”
“他太得意了。”
劳有信哼了一声:“年轻有为,又得陛下赏识,二十几岁便是独领一军的将军,自然气盛跋扈,可他在大帐里说的那些话叫什么?什么叫除了他之外谁也不行?”
“他才领兵多久。”
邱万林眼睛里依然还有怒意:“在大帐里当着陛下我没反驳他,他年轻不懂事,我们不能不懂事,再说就算反驳了他陛下也未必开心,陛下自然不愿意看到军将不和,这是用兵大忌,所以我忍了。”
劳有信道:“我何尝不是与你想的一样,若非怕陛下生气,我当时也就骂了他。”
两个人一路上聊了许久,其实又何止是他们两个,就连这次率领数千禁军在陛下身边护卫的澹台草野也觉得之前沈冷的话有些过分了,那不像是他以前认识的沈冷,他猜着可能是因为之前沈冷和孟长安先是大破黑武北院大营,又攻破三眼虎山关,所以有些飘了。
来的路上,澹台草野和手下人聊起来的时候还严肃警告过手下,居功不傲,才是真大气。
此时此刻,大宁战兵正在猛攻别古城,中军那边,陛下催促进攻的鼓声再一次响起来,左军将军邱万林叹了口气,心说陛下还不是不放心沈冷那个家伙。
右军将军劳有信听到鼓声之后心中也稍有不满,自己率军进攻并没有收力,陛下还在催促,就好像对他们进攻不满似的,还不是因为那个沈冷。
北马古城。
马群冲乱了宁军的防线,还没有来得及重新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