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复仇记-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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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这个粗眉望了许念一眼,像是给孩子收拾残局的家长,无奈道:“把人带走吧!”
他没说带走什么人,两边的人也不问,径直朝许念扑过来,许念早已捏住了剑,这些人跟刚才的虾兵蟹将完全不同,她没太大的把握能把他们全部撂倒,只能先小心应对,看准机会再逃。
谁知道根本没有她应对的机会,刚举起剑,院门又巧合地响了起来。
☆、回家
武场后面练功的徒弟大概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景象,先是一伙人围攻一个弱女子,可实际证明“弱女子”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侠,出手狠厉、毫不留情地把围攻的大汉揍得爬不起来;正在他们叫好的时候,女侠却遭遇敌方支援,眼看着要被带走。情况危急,这时却突然又有来人横插一脚。
这个人是敌是友?是来帮女侠的还是来抓她的?
围墙后不时露出几双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墙那边的情况。而墙那边的许念此时也跟他们一样紧张。
让她担心的倒不是这个人的身份,她最怕隐之听说了消息赶来找她。她无缘无故走了这么久,隐之肯定不会安心待在客栈里,再加上之前几人在城里追逐一场,只要有心都能打听到消息,她本能地不想隐之跟这些来路不明的人裹在一起,因此万分不想隐之过来。
然而天不遂人愿,门口那人先是拧着眉瞪着许念,紧紧抿着唇,许念知道,这人一旦做出这个动作,就是说明他尤其生气,有尤其多的训斥和啰嗦堵在口中,但在外人面前还是顾及许念的面子,生生忍住了。
许念苦笑:“二师兄……”
隐之微微一点头,不再说话,转而面向粗眉,整个人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孤傲,只有许念知道,他心里指不定怎么骂她呢。
仅仅是几个眼神,已经可以看出许念和隐之之间的关系,粗眉拱手问道:“公子跟这位娘子认识?”
隐之没说话,只冲粗眉拱了拱手,脸色却丝毫没有缓和。
许念敏感地意识到,她的二师兄大概是不想让人看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而且看这粗眉的态度,二师兄跟盐帮的交情显然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如若不然,一个名不见经传、无门无派的小徒,怎么结识杭州城横行霸道的盐帮“帮主”,帮内有头有脸的人怎么会对他很是熟悉呢?
她回想起杭州城初见隐之时他说的那句话:东西已经送到了。他送的会是什么东西,他仅仅是一个单纯的送货的吗?
许念的脑子一团乱麻,一直到粗眉带着人拱手退去,隐之上前使劲儿晃了晃她的肩,她这才找回了思路:“啊?回去……回去吧!”
隐之问道:“爬树摸鱼你倒是记得,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反倒忘了?怎么不留记号呢?”这明显不快的语气俨然是从小给她望风解救她与水火之中的二师兄,还是熟悉的语气,还是带着刺儿的关心。
许念不由得鼻子一热:“二师兄……”她为自己对二师兄的猜测和怀疑感到无与伦比的愧疚,她为什么不能直接问出来呢?这是跟她一起长大,疼爱她的二师兄,他愿意说她就听,他不愿意说她就从此不再问不再想。
“二师兄,我听见你在马车里说:东西已经带到,你跟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许念的目光太过真挚,隐之心里有些慌乱,但他忍住偏头躲开的冲动,直直迎上许念的眼神:“你想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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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出了困惑已久的问题,许念的心里顿时好受许多。隐之告诉她,他曾跟盐帮的朱青意外结识,之后随他去见了他的朋友,两人既是朋友又是合作伙伴,彼此趣味相投却不完全信任,其中的利益牵扯连隐之也无法窥探。两人平日有重要交易或书信来往时,需要一个信得过的第三方进行公正,而隐之就是他们选中的那个正直勇敢的少年。
隐之说完,还拍拍许念的肩,活似在安慰许念“你见识少我不怪你”。许念被鄙视了仍旧乐得没心没肺,二师兄没有隐瞒她,她心中一直盘桓的疑惑也顺理成章的解决了,二师兄平平安安清清白白。
一切都好,除了林决。
隐之担忧地望着许念,心想:这孩子莫不是傻了,怎么光顾着傻笑都不顶嘴了呢?
隐之去见了朱青,他没带许念,不过他告诉了许念,许念知道,自己做得这些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小事,朱大爷要是真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何必为了一个苏厢得罪一个朋友?许念相信他是拎得清的,不然他也不会坐到如今的位置了。
果然,当天杭州城便清净了,虽然许多百姓并没有察觉到,但许念和隐之已经能认出,城里少了许多游手好闲的混混和行色匆匆来历不明的路人。
“咱们也该回去了。”隐之望着磨磨蹭蹭的许念,忍不住催促,“绝刀门挖出了宝藏,江湖上各门各派闻风而动,人人都想分一杯羹;蜀中的铁矿和并且遂让匆匆运走,绝刀门的损失却绝不小,官府雷厉风行,已经查抄了绝刀门的所有赌场,断了他们的财路。现在绝刀门元气大伤,自顾不暇,没时间管咱们这些小虾米,师父吩咐我带你回灵台山。”
许念颇为敷衍地“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问道:“……右庄主是谁?”
隐之怒道:“右庄主!你说是谁!”
许念赶紧回神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哦!就是那个打铁的王八……”
隐之一巴掌糊到她脑袋上:“从哪儿学的浑话!”
许念默不作声地揉着脑袋,一说起传闻中的右庄主,她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决在黑暗中就着那一方残光画的那只王八,堂堂右庄主在她的脑子里便跟“王八”二字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那个面具三爷呢?他走了么?”许念问道。她最担心的是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面具人,这人神秘而又诡异的威势和与其全然相反的一吹就倒的身体,都让她止不住地心惊胆战。
隐之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许念沉浸在对三爷的回忆中,全然没有注意到隐之的异样。片刻之后,隐之跟平常一样扯着嘴角道:“走了,放心吧。”
许念顿时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人太可怕了。”隐之不置可否地笑笑,催促道:“快走吧!”
许念不情不愿地跟在他身后,上马前回头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她的腰间还别着一枚小小的信号弹,她一度觉得信号弹这种东西蠢得可以,但凡她还有一口气,就不会沦落到大庭广众之下向王府求助的地步,江湖人不跟官府“勾结”,这简直太有损她的面子了。
信号弹被她装在一个小竹筒里,缝隙里还卷了厚厚的一沓信纸,塞得满满的,此时此刻许念竟然奇异地觉得这枚信号弹蠢得有些可爱。
此去千里,许念终于也有了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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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台山还是老样子,昨夜落了一场雪,早上刚停,许念一进门就听见惠之和王平安掐架的声音,紧接着一团雪球直奔她的面门而来。她微微一闪身,“噗”的一声,砸中了隐之身上,一半的雪渣扑簌簌地掉下,另一半粘在颈上化成雪水,顺着衣领钻进脖子里。
隐之头上青筋暴跳,怒喝道:“惠之!”
院里的吵闹声戛然而止,半晌后一个脑袋从墙后伸出来:“二师兄!师姐!”
隐之揪着惠之的领子把她拎下来,一边还训斥道:“你又找打了,师父的后院是你随便进的吗!院墙是你随便翻的吗!”
许念幸灾乐祸地笑个不停,至此她仿佛才算真的活过来了,一路上不明所以的忧愁担心和失落,全都在这一刻消失无踪。打打闹闹,亲亲热热,这是她长大的地方,是她的归宿。
惠之求助似的望着许念,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可许念仿佛瞎了一样,盯着惠之的脸,神情恍惚,思绪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
惠之回头随手一指,祸水东引道:“是王平安给我开的门!他有钥匙!”
本来打算偷偷溜走的王平安被将了一军,顿时卡在墙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从墙头扑通一声摔下来,紧接着一咕噜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雪,一串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俨然已经经过无数次实践了。
他讪笑着凑到隐之身边说道:“二公子,三娘子,你们饿了吧,我娘做好饭菜了,就等着你们回来了。”说罢眯眼斜着惠之,隐隐含着威胁之意。惠之不甘示弱,顿时眯着眼恨回去。隐之一人糊了一巴掌,无奈道:“赶紧洗洗吃饭吧!”
两人顿时如蒙大赦,王平安一溜烟的跑没影了,惠之拉着许念往前跑:“师姐,我还以为你们赶不上过年了,结果今天就回来了!今天王伯打了两只兔子,再不走王平安那崽子指不定偷吃多少呢!”
许念也学着隐之的样子在惠之脑袋上糊了一把:“还说别人呢,你这小崽子!”
“快走快走!”惠之瞪了许念一眼,但大敌当前,她懒得计较这些小事,拉着许念一路狂奔,准备从王平安嘴里截下两只兔子。
路上的雪只扫了一般,踩在脚下咯吱咯吱作响,扫把被好吃懒做的王平安扔到了路边,半边已经陷进了雪中。灵台山的风带着冷冽和干净的味道,许念的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翘:这样真好。
☆、新年
许念在灵台山过了许多次年,这是邝渊头一次缺席。
虽然邝渊不在少了许多乐趣,但剩下的几个人也不是闷嘴葫芦,还有惠之和王平安一对冤家不遗余力地鸡飞狗跳、插科打诨,这个年过得并不冷清。
际之作为大师兄,代替了邝渊的长辈角色,给隐之、许念、惠之和王平安都包了压岁钱,每人又添了一套新衣服。际之平时跟他们相处不多,此时也应景地变得亲近和蔼许多,甚至还被强灌了几杯酒,惹来惠之和王平安的娘齐齐向罪魁祸首王平安飞眼刀子。
小辈的孩子们之后便是王平安的爹娘,往年邝渊在也就算了,毕竟他年纪最大,不管孩子们怎么闹腾,王平安的爹娘对邝渊很是敬重,邝渊的红包他们也不敢推辞。但今年不同,际之毕竟还算孩子,他们不能拿孩子的钱。
“这可使不得!”王伯在衣襟上搓着手,死活不接受际之递过来的钱,“平安的都给过了,我们不能再要了。”
际之没说话,脸上泛起微醺的红晕,执拗地望着王伯,好像王伯不收,他就能举着一整晚。王伯更加局促地搓着手,再看际之,虽然嘴角挂着一丝笑,但眼底却隐隐透着愁绪,王伯一愣,两手不由地停了下来。
四周打闹的众人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都满含期待地望着他,尤其是惠之,简直把每人收压岁钱当成一种必不可少的仪式,即便师父不在身边,她也想像往年一样完完整整地进行每一个步骤。因此此刻她以一种“你不收钱这个年就过不好了大家就会很伤心”的眼神控诉着王伯,看得王伯心头一软,接过钱叹道:“唉!我收下了,大公子……”
本来王伯往年的台词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但今年对象不同,这词明显不适用于际之,王伯穷尽毕生所学,憋了半天才蹦出一句:“祝大公子称心如意!”
际之点点头,眼里的情绪却没有变化,王伯挠头想道:难道是哪里说错话了?
年夜饭吃得热闹,吃完饭却很是冷清。往年也有守岁的习俗,但谁也没强求谁,往往是吃完团圆饭,大家打算各自补眠到夜里,再起来守岁,实际情况却是睡下了就醒不过来了,往往最后只有际之和邝渊两人守岁,偶尔还有王伯加入,因此最后这一习俗便不了了之了。
灵台山过年也没有烟花爆竹可以欣赏,一是对山中鸟兽和环境有诸多扰乱,二是邝渊讲究“心意”,心意到了,就不必拘泥于形式了。许念和师兄弟们一度觉得很愤怒,认为邝渊只是不想花钱给他们玩儿而已。
现在邝渊不在,他们竟没有一个人提出买爆竹的事儿,仿佛都形成了一股带着怀念的默契。
吃过饭众人各回各院,际之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怎么,一路跟着隐之来到了他房内。隐之以为他有话要说,于是静静地等待着下文,等了半晌,只见际之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茶,半天没有说话。
隐之无奈问道:“大师兄有什么话要说?”
际之望着他,虽然已经有了醉态,但失望、悲恸、怀疑、期待,轮番在他眼里走了个遍,让隐之又疑惑又心惊。
际之会问什么?什么事儿能让他产生这样复杂而又矛盾的情感?
际之放下杯子,轻声问道:“隐之,与我说说你爹娘吧……”
隐之笑道:“怎么想起问我爹娘了?”邝渊收他们为徒的时候明里暗里都避开了甚是问题,他们几个的身世互相都不了解,平时也都知趣的避开了这一问题,因此际之这样问已经颇为唐突了。
“随口一问,若你有难处……”
际之的话说道一半便被隐之打断:“没什么不能说的。”他也执起杯子,幽幽说道:“八岁那年家里遭逢巨变,一夜之间父母双亡,我便开始浪迹天涯,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隐之说着又是痛苦又是怀念地笑了一声,际之静静地等待,没有打断。隐之接着道:“自在了没多长时间,就被师父捡回来了,从此昏天黑地,起早贪黑,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际之倒了杯茶递给隐之,看样子是想安慰他,然而际之醉得厉害,杯子里是大半杯茶,桌上还洒了半壶。
他又问道:“哦?令尊令堂葬在何处?你这些年去祭拜过他们吗?”
隐之不答,反问道:“大师兄莫非想跟我一起去祭拜父母?”
际之醉得不轻,因此听不出话里的调侃以为,只笑望着隐之,好像在说:我等你回答。
隐之沉默良久,声音飘忽的答道:“我不知道我爹娘葬在何处,或许已经被一把火挫骨扬灰了,又或许早就在不知名的土包里烂透了……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只能平添许多怨恨和悲愤。倒不如不闻不问、不听不想来得自由自在。”
际之定定地望着他,脸上的神色忽而怀疑,忽而又坚定,隐之不由地问道:“大师兄……”
际之忽的问道:“真的吗?你爹娘……当真都去了吗?”
隐之心如捶鼓,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