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芳坐消歇-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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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苡背着他点了个头,又把书重新挑了出来,抱起来没走几步,又被他支了回去,“算了,还是放回去,明儿再取。”
她有些恼,无奈地又转回身,余下最后一本原该放在书架的最上面一层,踮着脚后跟凑了几下没凑上去,他起身抬胳膊提了一把,把书塞了进去道,“没起色,跟人家比起来差远了。”
盛苡蹲了蹲腿,“皇上教训得是,奴才得空就向杨姑姑请教。您慢坐,奴才先告退了。”
见她眉目寡淡,至始至终都没瞧他一眼,以前喊他“万岁爷”,声音软糯稚嫩,听着心里头跟吃了糖心儿似的,如今调子冷冰冰的,连称呼都变了,皇帝真是又惊又气,他容她在他跟前畅所欲言,不是惯着她冲他耍横尥蹶子的。
她走了几步,腕子被他扣住,拉了拉,脱不出来,只得转回身,福了福道:“皇上放开奴才,奴才下值了。”
他往下瞥了眼,拢起眉头问:“手怎么回事儿,怎么有个窟窿?”
什么眼神儿?针眼儿都能瞧成窟窿。她又挣了挣道:“奴才没事。”
皇帝把她拉进身,“这几日怎么没来?是不是怕朕看见你的伤口跟着担心?”
盛苡哭笑不得,“皇上您想多了,杨姑姑活儿做得比奴才细致,人又贵重,奴才手糙,不适合呆在御前。”活落,她就咬了舌头,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吃味儿的意思在里头。
不过皇帝似乎没察觉出来,逐渐抵上她的额头,气息灼热呼在她的耳旁,“尧尧,你怎么这么狠心,打算一直都不理朕?朕抬举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盛苡垂眼挡住他的视线,怅惘道:“皇上不要再为难奴才,为难您自个儿了,因为我一个,连累那么多人不值得,不是已经说好了,奴才当好奴才的差,您做好您的万岁爷,如果您真的替奴才考虑,就不该负了其他人的心,您看,我不在,跟之前不是没两样吗?”
皇帝捏紧她的腕子迫她看他,紧着牙缝哂道:“朕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了,说好什么了?你有没有替朕考虑过?之前你答应朕的那些话,怎么翻脸就不认了?”
☆、三希堂
盛苡觉着要再这么下去,两人就该绑在一起解不开扣儿了,她狠心拨开他的手,“奴才说话不算数,您都忘了罢。”
他不松,她垂下手道:“若奴才不是祁盛苡,只是一名普通的宫女,您会多瞧我一眼吗?您亡了大祁,遇到奴才不服您,您才会这么在意奴才,皇上喜欢的不是奴才,您只是想赢了奴才,您只是喜欢奴才冲您低头,喜欢把大祁踩在脚下的感觉。”
皇帝的呼吸渐渐凉了下来,“你就是这么瞧朕的。”他一手搭在书架上,木棱紧填进手掌里,心里却枯渠沟似的,旱得直冒烟儿。
小六子在门外杵了杵,磨蹭进门道:“万岁爷,大贝勒求见……”
皇帝慢慢放开手,坐回身道:“让他进来。”盛苡理了理面色,提壶替他满了杯茶,大贝勒进门时有意无意地瞥她了一眼,日渐开阔的眉眼继承了皇帝五六分自贵自尊的神气,北人普遍身架高,多日不见,个头就拔了一大截。
待他请了安,皇帝冷着腔调问:“朕指派太医为你种痘苗,为什么不接受?”
大贝勒恭肃道:“儿臣身子骨棒,用不着那个,儿臣这几日骑射长进可大了,可跟阿玛比着还是差之千里,等阿玛得闲,儿臣请您指教。”
皇帝不理会他满嘴奉承,“上马还得人伺候着垫脚,箭离手就没影儿了,你好意思提,朕是没脸听,说实话,到底是因为什么不让太医近身。”
大贝勒被他打压地抬不起头,低声嘟囔道:“儿臣害怕,他们说染了痘苗,就跟真的出了花儿似的,熬没几日就没命了。”
皇帝面色有些上火,“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你这般没种,就你这边幅,还好意思说是朕的儿子。”
作为长子,皇帝一度把他当做储君来培养,在他身上倾注了无限的心血和希冀,他并不十分注重子嗣是否繁茂,多了弟兄间容易掐架,搞不好会闹出夺嫡的乱子,等时机成熟,立为太子,也是为满朝臣工指定了风向,等他百年之后,能够专注辅佐大贝勒一人,更利于稳定国基。
于是眼下见大贝勒抽着嘴角绷不住要哭,憋不下火儿,气闷道:“老老实实呆这屋反省!明儿一早再来给朕回话。”言罢,起身甩开袍角往门外走去。
大贝勒别提有多伤心了,对着墙上的葫芦壁瓶耸肩膀,大概是知道屋里还有人,怕丢脸,强忍着没哭出声。
盛苡犹豫了下,递出自己的手绢,被他急赤白脸一通斥:“就待见看爷挨罚,这下你高兴了!”
知道他是孩子性儿,盛苡不跟她计较,兀自提着手绢往他脸上一通乱抹,“谁让大爷不长记性,奴才上回跟您说的话,您都忘了。”
大贝勒气急败坏地挡开她手,像模像样地理了理襟袍,“什么话!”
盛苡忍俊不禁,“您再仔细想想,您封贝勒那日,在太后娘娘那儿……”
“不偏听不偏信。”大贝勒转回身看她,“是这句?”
她点头,“不就种个痘苗吗?不疼不痒就完事儿了,你听人瞎说,把自个儿给蒙了,万岁爷是您阿玛,好事儿能不先想着您吗?您负了万岁爷一番苦心,换谁谁不气?”
大贝勒幡然醒悟,想了想又不对,迟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那玩意儿不疼人?别也是蒙人的。”
盛苡瞄了眼书架,悄悄地道:“书上说的,还能有差,奴才私下里偷偷瞧了两眼,真没什么可怕的,不信奴才拿下来您也瞧瞧?”
大贝勒想了想点头,等她搬了书过来,两人凑着头研究,听她绘声绘色讲了半晌,大贝勒懵懵懂懂听了个大概,盛苡合上书总结,“总之就往您鼻眼儿里种颗苗,顶多生些痘子,身上痒上两天,被垛儿里蒙头睡上两天就好了。”
大贝勒全信了,崇敬的眼神看着她,半晌措不开眼,盛苡有些怂,他跟皇帝爷俩儿长了一双眼睛,这么瞧着她,还真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大爷丢神儿了。”
大贝勒捉了她的腕子,拉她隔着炕桌坐下,捧握住她的手,晃着头傻笑,“你要是我额涅就好了。”
这话差点没把她的天灵盖震碎,忙甩开手,跪身请罪道:“奴才有罪,万万担当不起,请大爷往后千万别再说这话了。”
大贝勒不妨她这么大的反应,两条腿搭在床沿儿上着急晃了晃,勾头扯着她的袖子拉她起身,“我不说就是了,起来罢,听阿玛说,你腿不好,不能老这么往地下撞。”
她心里揣着糊涂起身,又听他道:“前几日被阿玛叫去养心殿检验功课,我听见阿玛跟一个太医商量,说要配药给你治膝盖,”说着坏兮兮地咧嘴冲她笑,“跑不了还要用针扎,我看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盛苡心头有些憋闷,原来他这么在意她,心神动摇了几下,忙晃头把脑子里的杂七杂八剔了个干净,笑了下道:“奴才跟您彼此彼此。”
大贝勒失了吓唬她的打算,低头百无聊赖地拨转着束带上的火镰袋问:“你那只百灵好玩儿吗?我额涅不准我养鸟儿,养蝈蝈儿,一早到晚就知道打听我的功课,好没意思。”
盛苡有些同情他,宫里皇子就他这么独一位,论长论尊,身份大有意味。虽说上头有太后,皇贵妃当心肝儿肉的含养在手心里,下头一合众的宫人捧着敬着,不过享受着多少尊荣,头上就得压多重的冠子,吃喝玩乐方方面面有定规,由不得自己的性子。
“会学人家几声叫罢了,没您想象的那般好玩儿。”她劝慰道:“皇贵妃娘娘不也是为您好嘛,奴才知道您会听话的。”
大贝勒瞟她一眼,“你替我额涅说话,她可记不得你的好处,我听见她提起过你,说你不老实,魅惑主子。”
盛苡难受极了,冷下口气问:“大爷觉着我是什么样的人?”
大贝勒见她脸寒,怵了怵头问:“盛苡,你生气了吗?”
她坐下身摇了摇头,替他展平手背上的马蹄袖口,“奴才没有生气,就是觉着您忘性真有点大,不偏听不偏信,还记得吗?您要是觉着奴才是好人,奴才会很高兴,因为奴才不是坏人,您要是觉得奴才是坏人,奴才也没话说。”
大贝勒挠着头皮说,“我觉得你是好人,可你这么说,我就糊涂了,你一会儿让我听我额涅的话,一会儿又不让听,我到底是听还是不听?”
“奴才觉着没有这么复杂,”她半开玩笑地道:“但凡是关于大爷的,您就听,其余的,您自个儿认真想想,再做判断好不好?”
大贝勒琢磨了会儿,点头应了声,解了腰间的玉佩塞进她手里,巴着眼睛看她,“我不想一个人呆这儿,你留下来陪我罢。”
盛苡起身重新把玉佩系了回去,捋通了垂穗道:“奴才会留下来陪您,不过大爷要认真听奴才说句话。”
大阿哥疑惑地握住玉佩,听她说道:“奴才答应留下来陪您是因为奴才想这么做,不是因为您这宝贝,不是谁都能被金玉器件收买的,奴才说这话不是要表明自己有多好,是想告诉大爷往后用人不能总靠这些身外之物拉拢他们,钱财有用尽时候,才啊德啊什么的没有,大爷多读书,肚子里有东西了,只要用心,就用不着那些玩意儿了,旁人自会领悟到您的好处。”
大贝勒拉住她的手指头笑道:“听你说话倒有趣儿,我额涅要这般跟我讲道理,不冲我发脾气,我也范不着跟她顶嘴,没得又说我不孝顺。”
盛苡讪讪地收回手,“您别老拿皇贵妃娘娘跟奴才比较,奴才是见您好糊弄,跟您浑说两句罢了。”
大贝勒不服气,“我没你说的那么好糊弄,欸!那百灵,你给讲讲,会哪几种叫?”
“猫叫,喜鹊叫,大苇莺子……”
说笑声从屋内传出,皇帝伫立在门边久久迈不开步子,她通达人情,深明大义,累累伤痕苦痛下是一方豁达的心胸,唯独遇见他,缩成一条死胡同,从未曾容她走进过。
“这么说,只差一门鹰叫?这个好说,请我阿玛下道口谕,往养鹰处借一只,让它跟着学就成了。你不好意思开口,我帮你讲。”
盛苡摇了摇头笑道:“不必麻烦您了,等奴才哪天出了宫,奔山林子里,请野鹰教它学。”
大贝勒大呼小叫起来,“你要出宫?!”见她对着窗外点头,便垂下头喃喃,“可惜了,我还以为你跟她们不一样。”
皇帝在门外听得一背冷汗黏腻,简直恨她透进了骨子里,没经过他同意,就敢妄自拿主意!
两人见他猛地出现在门口,俱惊得嘴眼宅门大开,一个喊皇上,一个喊阿玛。
皇帝胡乱应了声,大贝勒赶紧仰脸道:“儿臣不孝,之前没能体谅阿玛的良苦用心,儿臣愿意接种痘苗。”
他点头叫起道:“你去罢,明儿早起预备着。”
大贝勒应是,开口替盛苡求情,“是儿臣留……”
“朕知道,你去罢。”
作者有话要说:
刚下了场暴雨,见了两道彩虹,好运气带给你们
☆、狗颠儿
皇帝看着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很不自然地坐下身,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在他看来是一种压迫的神气,叫起道:“你小时候种过痘苗没有?”
听她否认,便道:“明儿你跟着大贝勒一齐种苗。”她扣手福个身谢恩,不再多出一声。
皇帝觉得他真是欠她的,撞得鼻青脸肿还不长记性,就待见碰她的冷钉子,想发火也找不着借口,他就认她那张脸,就想往她跟前凑,什么邪毛病?估摸着难治,也懒得治。他对她不即不离的态度,和两人有事相处,无事互不干扰的现状很不满意,想跟她的关系取得突破和进展,却苦于无从下手,比他案头上积压的陈年旧案还棘手。
他探身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近,“那百灵是朕给你的,你没权利擅自带出宫。”
她拽了几下手,放弃了挣扎,低低应一声,“奴才把它还给皇上。”
“朕不是那个意思,你想奔山里教它叫唤,等朕有空陪着你一道去。等它学会了,你陪着朕回宫。”横竖是不会放她出宫,盛苡吞咽了几口气,盯着他肩头的粉米彩绣,闭口不应。
“朕这一张脸被你当搓衣板儿似的使唤,早被磨平了,你扪心自问,朕为你做得那些事,哪样是让你低头,折了你们祁家的面子。你先头说的那些话对朕来说未免太不公平。”盛苡心头一层又一层地褪着皮,他说的都是事实,她含泪啼血,无法反驳。
皇帝握着她的手不敢放松,他坐在她的面前,姿态放的无比卑微,“这话是你方才自己说的,只要用心,旁人就能领悟到你的好处,朕用心了,你为何不做理会?”
盛苡没忍住泣了声儿,忙咽下泪道:“奴才没多大指望,只想把差事当好,得到皇上的肯定,然后出宫守着自己的家人,尽一份自己的孝心,奴才没什么好的,您何必跟奴才身上浪费心神呢?”
皇帝立起身,眼神时远时近,没个落脚的去处,狠下声道:“没准儿是因为朕亡了你的国,活该栽进你手里,人都没了,你又何必干耗着,只要你愿意,朕会是你的家人,朕不拦着你当差,只是别不理朕。”
盛苡急了,口不择言道:“您就是自私,从来都不在意奴才怎么想。”
皇帝渐渐拘紧她的腰身,她一路后趋被他阻在书架前,框落了一地书页,他冷眼锁住她,嗤笑连连,“朕是自私,就是没你自私,你何曾在意过朕怎么想?”她不安分地扭着身,被他架开膀子摁住,急促的呼吸扑在他的面门上,撩得他浑身燥热难当,把她往怀里一夯道:“别动!”
盛苡被他喝住,双肘抵在他的胸前,听他呼声渐粗,慌了声问:“万岁爷您怎么了?”
皇帝握紧拳稳了稳心神,面色略显难堪,“被你急的!”她身上说不出的好闻,他追了过去吻了吻她的耳垂,“尧尧,你接着喊我。”
盛苡急抖了下身,死命挣扎,他紧紧把她圈在胸前,“再喊声就放了你。”
她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