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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红芳坐消歇-第29部分

小说: 红芳坐消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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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皇帝的房事,敬事房还同时对太监的奖罚进行监管,太后这席话,就是他本回来宁寿宫对外宣称的由头儿,他仓促一想,慌领了太后这份顾虑,把档录往前襟里一掳,跪个安,退步出殿了。
  等人一走,太后的愁急再也按耐不住,深深吐了口烟,狠话也呛了出来,叹道:“哀家怎么生出这么个狞种。”
  淑太妃只能安慰,安慰之余生出感同身受的凄凉,“弟兄四个,这可不是对半儿来嘛,皇帝跟祺祥俩人只管往国家大事上钻营,累死累活讨不着一点好处,倒是老三老四,个个儿养得肉大身沉,一垡儿一垡儿地生崽子,老四还好,有空还帮着看管看管皇庄,老三一点事实儿不干,他是没脸来找您,年前催信到浙江,找我借钱,说是府上地方太小,人多住不下,要拓府,看完我就把信点了,压根儿没搭理他,瞧好罢,等到又往府上纳妾那时候,就能挪开窝儿了。”
  太后不满地瞥她眼,“话也不能这么说,那俩人□□岁从北面跟过来,亲妈又走的早,没个贴心照应的人,一直在阿哥所里呆着,齐全长成人,也没少吃苦,什么崽子?仔细论起来,那也算哀家的孙子。”
  真真是想孙子想疯了,亲的和疏的,能一样感情吗?淑太妃说话有分寸,不跟她打嘴仗,拿小锤剥了只核桃递给她,“不是我说,您着什么急啊,二十五六,大好的年纪,来日方长。”
  太后挡开她的手,“这么大个人,都当阿玛了,怎么就不知道寒碜呢?又是抬举人当官,又是为人抬籍,连花名儿都为人改了,可不是魔怔了,哀家头一回听说,司籍也管陪着皇帝批折子的,女官没个女官的名头,怎么不给人封典?不还是留着后手预备着往后宫里安排。哀家是越来越看不透皇帝了,怎么岁数越长越倒回去了,不经人事儿似的,只认准那一个人的好了。”
  淑太妃安慰她的话已经说遍了,只能旁敲侧击地给她出主意,“早先让你听我的你不听,就跟那怀表壳子似的,你越摁,它越扣不紧,松下手,没准儿它自己就合严实了。你就准她个名分,皇帝新鲜两天,眼里能看得见其他人,也就罢了,不然眼下懿嫔也是个沉身子,再这么下去,不说旁的,皇帝也憋屈。”
  太后不否认她说的有道理,心里有松动,面子上抹不开,“最近忙得见不着人影儿,选秀女这事情又没音儿了,等等再说。”
  合着还是要跟皇帝较劲,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淑太妃也不好再劝,一面敲着核桃,留意她的神色问:“上回那驴烂肠到最后怎么处置了?”
  太后默了下来,眼前的烟雾浓得拨不开,半晌深叹口气道:“这事儿皇帝捂得严实,我也是七拐八绕才打听出来,但凡沾手的,没一个下场好的,玫贵人就不说了,其余的该罚的罚,好多个被没入辛者库,那姓吕的,说是被带进上驷院了,养鹰鹞处。”
  淑太妃一乍,“我听说那地方有种鹞子专吃死人肉……”
  太后摆了摆手打断她,“那奴才满脑子损心眼子,活该他的,我担心的是皇帝,擎小就是个分寸人,一触到那丫头,横起来不管不顾,越发没了原则,对懿嫔可没这么用心过。我就奇怪了,那丫头瞧着也不像是个不安分的,那回让她给皇帝送个斗篷,你是没瞧见,一脸不情愿那模样,跟要宰了她吃似的,难不成是装的?”猛地顿了下,气得直点头,“真真是个人精儿,我说她怎么这么大的本事,哄得皇帝百依百顺。”
  “真别说,”淑太妃道:“还真有心气儿不高的人,南方那地方养人,浙江巡抚吕庆丰家最小那丫头,别提有多水灵了,我是真心瞧她好,跟咱们家祺祥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就把结亲这打算跟她爹娘提了,俩人头都点断了,谁能料着那丫头她自己不愿意呢,摸黑跟家里一账房先生私奔了。”
  说着拍了拍她胳膊,安慰道:“你这么一说,事情就容易理解了,一物降一物,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黄鹰抓住鹞子的脚,扣了环儿了!大概是皇帝命数里有这么一遭,碰上了,栽人手上了,不定是他先招的人家。”
  太后心思摇摆不定,千丝万缕理不透彻的当口,小康子捧着木匣请安回话来了。
  “皇帝不是去西苑了吗?怎么还有空往哀家这儿递折子?”
  听太后语气不善,小康子定了定气回道:“回太后娘娘,得万岁爷的吩咐,各衙门大人们进奉的如意,由内务府整理在册,又誊抄了出来,先给您瞧瞧。其中还有一份户部的折子,也请您详细过目。”
  每逢大节,各级各衙门的大臣们循例要向宫中敬献如意表示贺喜之意,太后见怪不怪,拿出折子略略看了两眼,品出新鲜味儿来,细白的纸面上,分门别类按照如意的材质,整整齐齐用簪花小楷排列记录在案,笔触□□又不失柔情,颇有新意。
  淑太妃就近也跟着看了看,问道:“内务府什么时候出这等人才了?心眼儿这么细致。”
  小康子乐颠颠地道:“回太妃娘娘,是养心殿的司籍盛苡,内务府只送了册子来,”说着觑向太后,“知道太后娘娘要看,专门又重新誊抄了一遍。”
  话里很明显有替人邀功的意味,太后只当没听见,合上折子道:“哀家看过了,云贵总督献那只象牙镶宝雕石榴的如意,寓意好,哀家做主赐给懿嫔,回头交待内务府照着办罢。”活落又拿起第二本折子看起来。
  小康子躬身灰溜溜应嗻,又被淑太妃叫近问话,“瞧你年岁也不大,就在御前当值了,再守几年,从传宣转进殿里,就发盛了。”
  小康子红脸搔了搔头皮,“得太妃娘娘瞧得起,借您的吉言了。”
  淑太妃赏了几个核桃,等他忙用袖子揽接住,笑问,“你刚说那司籍,可知道是哪儿的人?家是哪个旗的?”
  小康子想了想,摇头道:“奴才听她说过一回,记不大清了,好像是昌平府,正蓝旗的。”
  淑太妃看向太后,心里犯疑道:“这可就奇了,照咱们京城八旗驻防的区域来说,她从下五正蓝旗提到上三旗,也应该是抬到镶黄旗,怎么抬到正黄旗去了?”
  小康子一惧,自觉是多嘴多出岔子了,张口没来得及补救,太后的诘问就压了下来,“这当真是皇帝专门交待让哀家看的折子?”
  这时候他反而镇定下来,从从容容地应嗻,淑太妃忙问是怎么回事,太后把折子往她跟前一递,微锁起眉头,生起闷气来。
  “户部奏议……”淑太妃是个老花眼,拉选看着折子,不觉念出了口,“若秀女赴选,户部照例发给车价预估二十万两,初选,复选,户部照例发给各秀女家眷在京饭食开销预估五十万两……”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要忙论文一稿,二稿,三稿。。。可能日更,可能隔天更

☆、遵御守

  
  “瞧见没有?拖了三个月,给哀家这么个结果。我知道他眼下正忙着巩固北面的边防,粮饷,兵器,哪样儿都需要银子,采选秀女是笔不菲的开销,怕就怕他自个儿不乐意,明年不定又拿什么主意搪塞,真难为他们户部!精细估算到单个人头上,自己家的柴米油盐也不见得就算得这么清楚!”
  知道太后是火气没地儿发,横竖是不能也不舍得怪罪到皇帝身上,只好找了户部背这黑锅,淑太妃合上折子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由着他们去罢,皇帝励精图治,大邧的江山稳固,还不准人有点自己的私心?”
  太后脸色看不出悲喜,叹口气道:“罢,哀家何必做这恶人,暂且瞧着罢,”说着看向小康子,递出那张如意单子,“你去罢,养心殿这回活计做得好,上寿膳房领赏去罢。”
  小康子大喜,哈哈腰谢过恩,领旨走了,逛到寿膳房讨了盒肉粽,兴冲冲赶回养心殿,殿内却空无一人,追问起来,梁子擦着御案桌脚的细灰,抬头哦了声道:“盛苡啊?说是上内务府领茶叶去了。”
  小康子又折身出殿,蒙头跟一人撞了个满怀,抬眼正对上一双缂丝龙睛,皇帝胸口对准他道:“太后那儿怎么说?”
  小康子满头虚汗,呈了手中的食盒道:“回万岁爷,太后娘娘夸养心殿司籍差事做得好,赏了盒肉粽。”
  皇帝点头,指示他把食盒放在临窗的炕桌上,便在御案前坐下,着眼处赫然摆着一副扇套,黄缎衬底,上头绣着二龙戏珠的彩绣,龙口处当真网了颗珠子,他抚了抚,滋润的光泽映在指端。
  殿内洒扫的太监见他回来,都往殿外退去,皇帝突然开口叫住梁子,“司籍上内务府去了?”
  梁子忙应是,“回万岁爷,说是养心殿里的茶叶用完了,上内务府领茶叶去了。”
  皇帝张开一枚折扇摊在桌上,提笔蘸了下墨,梁子见风使舵忙躬腰上前研起墨来,窥眼就他见在扇面上了了书写了几个字,抬起眼问道:“出去多久了?”
  梁子迟登了下,忙道:“回万岁爷,您进殿前刚出去。”
  见他机灵,皇帝随意问道:“叫什么名儿,以前伺候过人没有?”
  梁子报了姓名,大大方方地承认说没有:“托万岁爷的福,奴才今儿可算学到本事了。”
  皇帝立起身,拿镇纸压了扇柄问:“识字儿不识?都有什么其他本事?”
  梁子一呆,恍然觉着这番盘问有股更深层次的意味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搜肠刮肚地把肚子里的鸡零狗碎全搜罗了出来,“回万岁爷,奴才能识字儿,会看面相,会养蛐蛐儿,喂百灵,能编笑话儿,还能练几招儿布库……”
  皇帝摆摆手打断他,起身向殿外走去,“仔细在这儿看着,等墨迹晾干了再走。”
  梁子唯唯诺诺应嗻,听着步子走远,便按照吩咐等着御笔风干,等了一会,抬头往御案前看去,细一瞧,摸着下巴琢磨起来。
  等皇帝跨出殿,小六子忙跟上前,出了隆宗门,走没多远,右翼门的拐角处立着两只人影,皇帝停下步子立在墙后,他也只好陪着听墙角。
  “这几日想着去找你,总找不着机会,今儿刚好瞧见你,这么着急上哪儿去?怎么没在殿里呆着?”
  盛苡捞了捞鬓角,笑道:“今儿过端阳节,万岁爷陪着王公大臣们去西苑泛龙舟了,我得闲儿,刚好殿里的茶叶用完了,打算上内务府领去。”
  宋齐低头捋着跨刀柄子上的穗子,轻怨道:“那又不是司籍的差事,你又何必亲力亲为?”
  盛苡被他问住了,也许她只是单纯想这么做而已,等他一路风尘回来时,能安心喝口茶。
  “你来找我是为什么事?”她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笑问,耳边的碎发又落了下来,风一吹,轻轻刮擦着侧脸的红晕。
  他心头落了堆羽毛,风一吹,直痒痒,忍了忍还是探手把她的碎发别在耳后,轻轻揽过她的肩头,圈进怀里,“尧尧,明儿我就启程去济南了,这几日我一直待在工部,天寿山你们家的陵墓也要预备着开始休整了,需要很多人力,你若愿意,我帮着把你调动过去,事情不难办,只要把你的名字户籍跟他们编录到一块儿,想走很容易。”
  她杵在他的胸前很久没有出声儿,皇帝气得肝儿疼,湿淋淋冒了一背冷汗,他更多的是怕,万一她点头了怎么办?出于各方面的顾虑,他一定不会放她走,更不会放她走的是他的心,届时不管他是强留还是挽留,横竖是要把人留住,簪也插了,嘴也亲了,他得对她负责。
  她犹豫一阵,他的心一直往下沉,她对他的感情就这么浅显,这么轻易就能被收买。
  宋齐只觉她的额头轻蹭了下他的胸口就立马弹开了。
  又起了阵风,她推开他,眼波被吹出一圈儿涟漪,又恢复平静,退了两步摇了摇头道:“我答应过他,这九年里会一直陪着他,我得说话算话,谢谢你。”
  宋齐心里瞬间坍了一角,追进拉紧她的手,迫切地问:“那九年以后呢?尧尧,我对你……你若愿意,我会护你一生周全。”
  盛苡大为骇异,慌忙抽回手,“你这是做什么!”
  宋齐肩膀垮了下来,垂头低叹道:“怎么会,你怎么会对他……”
  她倚着墙,缓缓落下视线,神色有些哀婉,“我知道我不该,你也不该……别因为我耽搁自己的前途,”他张了张口,被她阻断,“别钻牛角尖儿,我明白自己的心思,你若硬要这样儿,我一定会辜负你的心。”
  他默成一尊泥塑,心头被她的话搅成一滩稀泥,她亡国失亲的时候他无能为力,她在对别人动心之前,他没能尽力争取,她一直是他无法企及的存在,做什么似乎都晚了一步。
  盛苡没料着他对她是这般感情,见他失魂落魄了似的,有些自责,但也只能把话说绝,她的感情清白,只对准一人,不能再让宋齐对她产生错解。
  “小时候在浣衣局,有位姑姑替我看了掌纹,说我命途多舛,顶上天也就能活到二十,还有三年,所以我没必要想九年以后的事儿,那样过得太累,你也不要多想,还拿我当妹子瞧,好吗?”
  她仰起脸,浅浅的笑,从来都另他无法拒绝,迟钝地点头答应,信誓旦旦地道:“尧尧,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盛苡点头:“借你吉言,长瑛哥,此回出京,你要小心,时候不早了,你快下值回家去罢,养足精神,预备明儿启程。”
  宋齐握紧刀把跪膝行了一礼,起身深看她一眼道:“你也要照顾好自个儿。”言罢,背过身驻足停了片刻,跨步走远了。
  盛苡默看了会儿,扑了扑肩头的墙灰,也走远了。
  进了内务府大门,值班太监石坚正跟几个笔帖式侃大山,盛苡便立在门旁耐心等待。
  “……放眼咱们北京城,你们随便打听,谁不知道我们石家,当初咱们先帝爷入关那时候,我们家老太爷,那是为先帝爷抗马鞍的!一路杀进京,磨烂了好几副鞍子,都是我们家老太爷给换下来的,老爷子咽气儿前肩头还留着鞍印子没消呐,我爹叔伯弟兄几个劝了好几个时辰,死活都不肯闭眼,临了还是我二大爷牵了匹马进屋,听见马屎蛋子噗噗腾腾滚了一屋,老爷子立马就安心归西了,要论忠心,谁也比不上我们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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